這裡既然是紫殃山,那就必然會有牲畜,用牲畜引開白蟻,也許是此時最好的辦法。淮清洛身影浸入濃濃的霧色之中,但是找尋了片刻,也不見這四周有活着的牲禽。
想不到老天爺真能給她做對,以前不想要看到牲畜的時候到底都能看到飛鳥走禽,現在想要它們的時候卻連影子都看不見。
她依舊沒有放棄,清麗的容顏上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大約半個時辰以後,淮清洛擰着幾隻老鼠走了過來,她將老鼠系在樹杆上,懸吊在沼澤的表面,“二哥,你用內力將白蟻都往這邊吹!”
白蟻一般遇到有生命力的東西,便想要分食,希望這一次能夠有效。淮清洛咬了咬牙,等待着被吹過來的白蟻上去分食那幾只老鼠。
但,她失望了,白蟻們直接忽視了那幾只老鼠,又再一次往龍之軒的方向衝了過去。
淮清洛心中一滯,怔怔地看着這一場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裡的白蟻只吃人肉?
龍之軒神情不變,脣角依舊漾出了一朵燦爛如朝陽的笑意:“三弟,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來找我,我很感激!不過我快支持不住了,你自己先離開這裡,我怕白蟻食了我以後會反上岸再去吃你!”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死!你必須等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聽到沒有!”她眼瞳驟縮,扭頭就往回走,走到大約龍之軒看不到的地方,撕拉一聲扯掉了大腿上的褲子,拿出匕首狠狠地剜了一刀,她運行得力,避開了一些大動脈,出的血不多,但劇烈的疼痛卻激得她渾身一縮。
等她再一次站起來時,她的眼中已經平靜如初,再沒有了剛纔的痛意。
龍之軒每用一次內力吹起白蟻,他的身體便會往下陷幾分,如今他的下頜已經陷入沼澤中,若然再吹一口氣,嘴便會浸入泥澤裡,到時候就再也無法吹氣。
“二哥,你聽好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將白蟻都吹往這個方向,你不是一直有問題要問我嗎?如果你能出來,我告訴你我是誰!”淮清洛半跪下身,將那一根系着自己大腿肉的竹杆甩了出去,龍之軒似乎察覺了什麼,目光怔怔地盯着她大腿部明顯的紅色,眼眶一溼,心中無來由的劇烈疼痛着,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
深吸氣,用力,吹出,所有朝他快速衝過來的白蟻都被他的內力吹向了另外的方向,聞到了人肉的味道,那些白蟻也不再執着奔向龍之軒,但是那肉畢竟不大,很快就被分食得乾淨,幾乎就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
而此時,龍之軒依舊還在沼澤裡,無法出來。
淮清洛呆呆地看着已經大半張臉浸入沼澤裡的龍之軒,完全顧不得此時大腿的疼痛,身子一展,飄飛過去。她的速度已經幾乎到了她的極限,不過幸好那些白蟻返回的路程有些遠,等她將龍之軒從沼澤裡擰起之後,那些白蟻才齊唰唰地涌至。
“走!”已經完全從沼澤裡脫身而出的龍之軒一手攬住瞭如芊水的腰姿,身子輕輕一飄,便飄到了離沼澤很遠的高坡上。此時,平地不能留,樹下不能待,也只能呆在這坡上了!
兩個人都甚是狼狽,龍之軒不用說,渾身都是泥,原本俊美非凡的北朝皇上變成了一個黑鬼,而淮清洛自大腿向下便都是殷紅的一片,觸目驚心。
龍之軒墨眸眯了眯,脫下了自己的外袍,總算挑出一塊相對比較清潔的內袍,將她的大腿處的鮮血止住。
此時估計唯一好看的便是被它的主子保護得好好的丁當大人。剛纔白蟻撲過來的時候它一直縮在龍之軒的衣裳裡,如今氣質謙謙,比它的新主子還要好看幾分。
於是某個傢伙開始得意地捋了捋鬍鬚,表示自己真的很帥啊你們都來誇獎我吧!
龍之軒一手將它擰到後面,威脅道:“再叫我將你丟去喂白蟻!”
“吱——”某兔表示抗議。
兩人一兔都沒有說話,良久後龍之軒擡起頭,眼眶中帶着一絲猶疑,一絲憐惜,但更多的是不解:“你爲什麼要救我?不要告訴我說你是我的三弟我是你的二哥,我們的友誼還沒有達到那個地步,你告訴我,我們以前到底認不認識,我們以前到底是什麼身份?”
有些尷尬的沉靜中,只聽見有人輕輕地微笑聲:“二哥,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真的拿你當二哥,當我的至親兄弟,你信嗎?”
龍之軒垂下眼,注視着自己修長的手指,好半晌才擡起眼皮,脣角淡淡月牙一彎:“那我龍之軒當真有福氣,竟然有你這樣的三弟!”
他明顯不信,淮清洛現在也不管他到底信不信了,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紫殃山據說是南朝最危險的山,不僅有兇禽野獸,而是裡面嶂毒霧隱重重,一到夜間便會有迷霧蔓延。
“我們現在在山底,離山峰還有一千多米,想要爬上去,難矣!”龍之軒畢竟也是聰明人,知道苦追於這一個道理無疑只會給兩個人都帶來尷尬,所以擡起了頭,望着頭頂上崴峨的山川。
“不過好在並不是沒有路上去。你看這四周的山盤繞而行,興許還會有人家!”淮清洛平靜地道。
當初北朝與南朝大仗之時便有士兵墮入這紫殃山,如果有人沒有從紫殃山裡離去,而是在紫殃山裡居住的話該多好!畢竟這麼大一片山竟然連一些野畜都沒有,實在太怪異了。
兩個人在原處休息了一會兒,龍之軒扶着淮清洛往前走,剛走了幾步便聽到前方有人大聲的道:“孃的,怎麼還沒有找到,不是說是從這個位置掉下去的麼?”
淮清洛眯眼盯了盯龍之軒,龍之軒迅速拉她往旁邊靠了靠,解下頭上的髮束,先將淮清洛易容成一個鄉野打樵者,後也將自己弄成了一個獨眼的漢子。
“那邊有人!”前面有人尖叫,淮清洛現在受了傷,只能由龍之軒扶着,所以那些人看到的便是一個受傷的打樵者和一個獨眼的彎腰漢子。
“這荒山野嶺的,你們是什麼人?”一個腰粗如桶的漢子扛着一把大刀吭哧吭哧地往他們走來,每走一步便砍地上的荊刺一下,原本難走的路瞬間平了。
淮清洛朝龍之軒望了一眼,兩人目光交匯,意思是說:人死,刀留下!
“咦,大哥好面生呢,不像是這山裡的人吧?”淮清洛賠出一張笑臉來。
“廢話,這什麼破山,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給老子住老子也不會住,不對,老子在問你話呢,你怎麼反問我了,你是什麼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哥真是糊塗了,我是這裡的樵夫,幾年前就在這裡住了。還有大哥你剛纔說這裡鳥不拉屎雞不生雞那就錯了,鳥是拉屎的,而且現在正在拉!”她的手指朝天指去,那漢子還真是笨得不行,就在他擡頭的瞬間,淮清洛丟出手上的一塊石頭,點住了他的穴道,龍之軒袖手一揮,只聽得咯嚓一聲,那人的脖頸斷了,沒氣了。
“這把刀不錯,拿來開路
也是好的!”淮清洛彎腰想去撿那把刀,龍之軒先去撿了,還在那漢子身上找了一下,翻出了向個藥瓶:“像他們這樣的人身上肯定是有金創藥的,我先幫你敷一下藥!”
“不用了,我自己敷。”淮清洛乾笑一聲,接過他手中的金創藥,退後到隱蔽的石頭旁停下,解下了大腿上的布條,將金創藥小心的敷了。
金創藥剛碰到她的大腿,頭頂上突然傳來某人嘖嘖的笑聲。
這笑聲如此詭異,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淮清洛趕緊伸手將自己的大腿裹好,忍着痛意朝龍之軒走去。而龍之軒也早已經飛速閃到她的面前,用自己的身體保護着她。
兩個的速度都快,但頭頂上那人閃動得更快,一個飄飛間便已經落到了兩人的面前。
瞬時,從四面八方都飛來了黑色的人影,將兩人前後左右的去路都擋得了乾淨。
“我就說他們應該在這裡降落,你們不信我的!白跑了吧,還死了一個兄弟!”剛纔一直在那裡怪笑的男人突然走了過來,淮清洛這才發現這個男人長得真是詭異,兩條濃眉幾乎連成一條線,牙是齙牙不說,就連那下巴也比普通人短了半截。
這樣奇醜的怪人,心胸肯定也比普通人狹窄。
“這位大哥難不成是剛纔那位大哥的兄弟?不會吧——”她故意將尾音拉得極長,果然那醜陋的漢子成功地被淮清洛的語調引了去,原本就成一字型的濃眉蹙了蹙:“你這什麼口氣,我跟他怎麼就不能是兄弟了?”
“我看那人賊眉鼠眼一臉倒衰樣,乍眼一看便知道不是好人,而大哥你就不同了,濃眉如一,下頜含春,鼻腮如桃花,臉盤如蜜汁。相書上所言,此來大富大貴之相,日後必爲貴人,得享至尊之榮!”
那醜人果然中了招,摸了摸差不多跟嘴巴一條線的下巴,“當真,你會看人面相?”
淮清洛拍了拍手,忍着劇痛笑着說:“如假包換,大哥你可聽過天下第一神算卜算子沒有?當初卜算子落在這紫殃山的時候我救的他,他將他畢生所學都教給我了,我你可不信,那卜算子你難不成不信,他都誇我能夠一眼識遍天下英傑!”
龍之軒墨眸微微一眯,脣角幾不可見地勾起一個弧度。原來他這個三弟除了天下第一無恥之外還有一個稱號叫天下第一騙子!
“卜算子?大哥,聽說那卜算子能一眼知前因後果,你要不讓這個人給你看看?”身後有人開始起鬨。
淮清洛乾咳了一聲,無奈地嘆道:“不信也罷,你要是不信,我也不爲難你!”
“等等!”那畸形兒挑了挑眉頭,手中劍一指,光芒橫溢,“既然你是卜算子的弟子,那我問你,你可能憑我的長相知道我的來歷?”
淮清洛回頭仔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地說:“你眉目如一,應該姓王!”
“……”轟,身後有人議論。
“你臉盤如蜜汁,應該是北朝西部之人!”
衆人大眼瞪小眼。
“你下頜含春,小的時候肯定被父母稱讚爲有福氣之相!”
男人臉上一驚,怔怔地望着她。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公子你應該二十有九,尚未佳偶,不過看公子面相,佳偶將至,不過——”她語鋒一轉,那男人神色驟然一冷,厲聲問:“什麼不過?”
“不過詳細的還得看看公子的手相,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意伸出你的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