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蘇落淺?”死死地握緊手機大喊大叫,卻再也喚不回電話那頭的迴應,連續撥號後顯示的關機狀態,讓失控的白珊珊一揮手把手機砸在落地窗上,瞬間粉碎的玻璃嘩啦啦地閃落一地,觸目驚心,一片狼藉。
沒有往日的淑女形象,白珊珊盯着鏡子中的自己,扭曲的面容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那種想要卻又不可得的憤怒感填斥着她發紅的雙眼。
自己的計劃就泡湯在這個頑固不化的女人手中,而現在離她回來只有十幾個小時,她到底怎樣編排才能讓杜清雅徹底失去往日的風光,她絕對不可以就這樣坐以待斃,看着杜清雅笑道最後。
她到底要怎樣做?手指一根根揪扯着自己的髮絲,白珊珊陷入自己的瘋狂之中。
“珊珊,你怎麼了?”白父感受着地動山搖的震動聲,慌里慌張地打開房門,看着像是已經失了心智的女兒,不知所措。
“爸,杜清雅要回來了,她要回來了。”毀了她所有幸福時光的女人就要再次以高傲的姿態站在她的面前,只要一想到過去的種種,白珊珊就覺得自己再次陷入無邊黑暗中。
聽到這個消息的白父也猛然一怔,站不住的腳搖搖欲墜,在看到自己女兒滿臉淚痕的剎那,長長嘆出一口氣:“算了,有些事就是天註定的。”顫顫巍巍的身子攀着牆壁一步步走出白珊珊的房間。
自己到底還能扛多久,白家會不會就在自己的手上斷了家業?
看着父親離開的背影,透出晚年的淒涼感,卸掉最後一絲支柱的白珊珊猛然倒在自己的牀上,始終圓睜着的眼睛透出她的不甘。
“對,把腳擡高一點,用力。”蘇落淺半蹲在地上,盡心盡力地指導着每一個學生,“乖,這是給你的小紅心。”貼在眉間的小印花,明明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卻總能引起他們的開懷大笑。
因爲年少,因爲童真,因爲還未觸發的慾望,因爲想要的還不夠多,蘇落淺就像只蜜蜂一樣貪婪地享受着陽光笑容的養分。
“老闆,我先走了。”大汗淋漓之後,送走最後一個女學生,蘇落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跆拳道館。
夜幕初上,看着或甜蜜相擁的情侶二人,或溫情攜手的一家三口,陌生的城市中涌動着和自己無關的感動,蘇落淺不由加快自己回家的步伐。
一陣急促的喇叭聲從身後響起,蘇落淺好奇地轉過頭去,拉開的車窗卻是一張陌生的清俊臉龐,剛想轉回頭,就聽見裡面一個清脆的聲音,“老師好。”熟悉的聲色顯然是剛和自己分開不久的跆拳道學生。
“你好,要不要上車,我們送你一段。”
看着撓着耳朵,臉一下子有些發紅的男子,本想拒絕的蘇落淺在看到一臉懇求的女孩時,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坐進後座。
“哥哥,她就是我的跆拳道老師哦,這顆小紅心就是她給我的。”炫耀的臉龐充滿心滿意足的快樂,讓後座的蘇落淺也深受感受,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透過後視鏡,蘇落淺的笑容全都涌進另一雙眼睛裡,心臟砰通砰通直跳着,這或許就是所謂一見鍾情的感覺,急促的呼吸慢慢穩定後才緩緩開口:“真沒想到這麼柔弱的女生會是學習跆拳道的?”
“哦,我,我只是兼職的……”沉浸在笑容裡的蘇落淺猛然回神,回覆着男子的問題。
“嗯,我妹妹要吃這裡的蛋糕,如果方便的話,可以一起嗎?”停在路邊,男子指着車窗外的店鋪,詢問着蘇落淺的意見。
看着一臉急切的女孩,蘇落淺只好任由着被一手拉進去:“老師,這裡的蛋糕可好吃了,你一定會喜歡的。”推開店門,女孩直接把蘇落淺推到一邊的沙發上。
“這邊需要三個草莓蛋糕。”女孩一聲吼,興高采烈地坐在那裡等着甜品上來。
“你好,我是小丫頭的哥哥,嗯,才畢業一年,是自主創業。”坐在對面,男子顯然有些侷促,看着蘇落淺做出的介紹語無倫次。
“你好,我是她的跆拳道老師,我還有一年畢業,算是應屆畢業生。”緩解着尷尬,蘇落淺也做着相同的介紹。
在知道面前這個女孩和自己年紀相當的時候,男子的心就跳得更快了,“快嚐嚐吧,不然就要全被這個丫頭吃了。”推過一個蛋糕,蘇落淺就看見那個把整張臉埋進蛋糕裡的女孩。
精緻的圓形狀,粉色的奶油塗滿整個表面,分成兩瓣的草莓就這樣裝飾在上面,顯得格外誘人。
“你,嘴角那裡。”蘇落淺抗拒的姿態讓遞着紙巾的男子不知所措,指了指嘴邊的奶油。
“蘇落淺,這種蛋糕有這麼好吃嗎?”坐在對面完全被忽視的墨連煜臉色發黑地問着,嚴肅的嘴角顯示他的不悅。
“蘇落淺,你難道不知道你的樣子就像個十幾天沒有吃上東西的乞丐?滿嘴都是,真醜。”不見迴應,墨連煜繼續嘲諷着,手邊的紙巾卻一點點抹掉殘留物,溫柔的力量根本沒有說話時的嫌棄、刻薄。
“你不是說不喜歡吃這種甜膩的東西嗎?”看着用自己手指勺子晚點一大塊塞進嘴裡的墨連煜,蘇落淺失神地看着。
“我只是想嚐嚐你這種低智商會享受什麼美食,果然不合格。”
“服務員,把這幾塊都給我打包好。”扔進懷裡,“回去後讓雲姨給你做。”
記憶中的對話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涌上心頭,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明明想要全部忘卻的自己卻記得格外清晰,全部恢復清醒。
“蘇落淺,在墨家沒有獨享的習慣,所以快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強勢地闖進房間,霸道地分享着同一塊蛋糕。
“蘇落淺,幫我擦了,別忘了你的本分。”嘴邊的奶油就這樣暴露在自己面前。
墨連煜編織好的每一個幻境都讓蘇落淺記憶猶新,那種讓人沉溺的幸福感久久包圍着她,不忍放手,拿着紙巾的她當時笑得又有多甜。
以爲找到幸福的自己其實就是隻泡在溫水中的青蛙,窒息在煮沸的開水中,沉寂在撕開的謊言中。
草莓蛋糕的確很甜,但誰又能保證每一個人只會嚐到這一種滋味。
一揮手,整塊軟糯的蛋糕就這樣脫離盤底攤在桌上,瞬間塌下的蛋糕七零八落,沒有先前精緻的擺設,孤零零的樣子有些淒涼。
“怎麼了不好吃嗎?”
面對男子驚慌失措遞送紙巾的手勢,還有女孩不解的疑惑眼神,蘇落淺驀地站起身,就像心中的秘密要被窺探一樣坐
立難安。
她的不完美、她的傷痛不想再在任何人面前重新披露。
“對不起,我想到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回神的蘇落淺就想失了魂一樣,避開探究的目光,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匆匆忙忙離開。
“嗚嗚……”蹲在路邊,反胃的蘇落淺撐着樹幹,把剛吃下的東西一點點吐在垃圾桶邊上,一直猛拍的胸口好似有什麼東西生生卡在那裡,發紅的眼眶,無助的手勢,原來就連自己最愛的蛋糕都變成自己不能觸碰的夢魘。
雖然離開了那個城市,但是一旦觸碰到記憶開關,自己就會不受控制,往事歷歷在目,困擾着她的心神,說好了不想卻又完全做不到。
墨連煜,這個突然降臨在她生活裡的男人,到底對她施了什麼詭術。
“你買了什麼菜啊?哦,看來今晚你要大展手藝了。”一男一女嬉笑着、恩愛着路過呆愣的蘇落淺。
“蘇落淺,這些菜都是我忌口的東西,以後一定要記清我的飲食愛好。”
“蘇落淺,我餓了,快去給我準備晚飯。”
“蘇落淺……”
好像有千萬個墨連煜在喊着她的名字,虛晃的眼睛裡匯成一張臉,蘇落淺揉着自己發漲的腦袋,金鈴聲好像要炸開一般,再也熬不住的蘇落淺不顧路人異樣的眼神,像瘋了一樣往前跑,甩掉腦海中的一切。
在這裡,不會再有叫墨連煜的人來傷害自己,不會再有認識自己過往人來揭開自己的傷疤,蘇落淺一遍遍催眠着自己,睜大的眼睛一次次放空自己的靈魂。
加快的步伐,劇烈的運動,滿身的大汗,直到虛脫的自己再也沒有力氣思考,蘇落淺才倒在路邊荒蕪的草地上,冰涼的積雪蹭過臉頰,刺臉的寒意除了疼痛卻讓蘇落淺感到些許的心安。
久久的平息之後,蘇落淺才慢慢坐直身子,看着已經濃重的夜色,想到在家等着自己的父母,才急忙打開自己的手提包,翻找着先前已經關機的手機。
一開機,看着上面持續不斷跳出的未接電話,看着上面顯示白珊珊十個來電,蘇落淺不由苦笑,就連自己都願意放手,他們到底又在執着些什麼,難道真的讓她重新回H市,一邊接受着嘲諷的目光,一邊祝福着相親相愛的墨連煜和杜清雅?她辦不到。
不斷下拉的手指猛然間看到一個來自H市的公共號碼,特別標註的紅色印記在手中不斷震動着,平了平心神,蘇落淺接通電話,“喂,小年?”
姐姐的聲音還是這樣溫柔,只要一開口就能驅逐她心口所有的陰霾,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把抱住姐姐,哭着訴說所有的委屈,但是她知道現在的姐姐心太累,而自己卻又要說出這樣一個消息,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承受得住,站在公共電話亭前,蘇小年緊緊握着聽筒,不知如何開口。
“小年,不管什麼事,姐姐一定都會幫你解決的。”聽着不發生的蘇小年,蘇落淺有些惶恐不安,把蘇小年一個人留在H市本身就是一個冒險的舉動,“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告訴姐姐。”
每一個遲疑聲都在催化着蘇落淺的擔憂,蘇小年是她在H市唯一殘留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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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