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龍遺碑
這些雷公十分精明,乘石而去就罷了,居然還把飄過來的石頭一起帶回了亂石堆。我
說亂石堆下怎麼會有點暗紅色,敢情是雷公們把石頭都給撿了回去。這羣雷公很快就
劃到了亂石堆之下,然後就紛紛爬了上去,原來峽谷之纔是它們的家。
實在沒辦法,只好接着做竹筏,偷懶果然沒好果子吃,這一前一後浪費了很多時間,
轉眼天就要黑了。如果竹筏需要使用長久,需把竹子用熱油先燙過纔可以作爲原料,
還有一些別的附加工序。好在我們只需要臨時使用一兩次,所以免去了那些不不要的
麻煩。
劉老頭到湖邊測一下湖水的深淺,估計運載我們五人加上所有裝備,只需要八根人腿
粗細的大竹便夠。經過這一番忙碌,終於紮成了一個不大的竹排,許少德起初怎麼也
不願意上去,小光可不講情面,當下用一根竹子做出了划船的動作,他才肯上來。
奇怪的是,劉老頭在上船前,讓艾伯特留宿湖邊,接應我們,但是他怎麼也不肯。劉
老頭苦惱地嘆口氣,道:“也罷,你遲早要進谷的,和我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我想多問兩句,但是小光卻先開了口,道:“快,跟我一起撐船,要不天黑了都進不
了峽谷。”
划船的事情倒很輕鬆,我的時候,父親經常讓我跟着他去打魚,那時候用的就
是竹筏。湖面很靜,划起來不費勁,很快我們就到了亂石堆的下面。這座亂石堆和一
座山丘一樣高,人站在下面,有一種很大的壓迫感,總感覺石堆會倒下來一樣。這麼
高,這麼崎嶇的石堆,哪怕是峽谷裡有全世界的美女、黃金,許少德也不肯爬上去的
。說句實話,這種地形,我也不肯爬。
我扶着一塊大石,正苦惱着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在湖面上過夜吧,人都已經到石堆下
了,可不能打退堂鼓,我可是賊不走空的。大家都用力地吸着空氣,好象發現了什麼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鼻子裡已經鑽進了一股很酸的味道,仔細一聞,竟然是石堆裡
散出來的。
劉老頭說,是不是這些紅石有問題,於是就撿一塊,聞了聞。紅石只是零散地分佈在
亂石堆中,細緻一數,數目不是很多,估計是山體中的一部分。我聞了其他普通的山
石,它們散發着一股猛烈的醋酸味,很刺鼻。我剛想說是這些普通石頭有味道,可是
劉老頭卻說,紅石也有味道。
這可奇了,從沒聽說山石會有味道的。峽谷是幾十年前崩塌的,到了今天這裡肯定下
了很多場雨,真不曉得爲什麼這裡還能有這種味道。小光看我們不肯攀爬,於是就道
:“別聞了,快點上去吧,天要黑了。”
“催啥呢,我們這不是小心謹慎,不搞清楚不合常理的東西,以後會……”
“別嘮叨了,動作利索一點!”小光有點不耐煩了。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我在外面等你們。”許少德面露難色。
“誰讓你們往上爬了?”小光微微一笑,道,“你們會潛水吧,下面有一個通道,如
果不會潛水,那就得往上爬了。”
“我兩樣都不會……”
“怕什麼,你深吸一口氣,跟着我下去!”我拍着許少德的肩膀,鼓勵道。他這個人
,爬山和下水,他肯定會選擇下水的,雖然不識水性,但是我們的冒險中和水打交道
的次數不少了,他多少學了點兒。我把雷公們恐怖化了一番,許少德嚇得不停地哆嗦
,他馬上答應和我們一起下去,不願意一個人留在峽谷之外。
湖水清澈,我們低頭一看,水底的木頭之間,似乎有一個黑洞。小光說,水下通道不
長,大家不用擔心,只需撐一小會兒。小光還說,通道是她自己發現的,亂石堆的底
部有幾個窟窿眼,正好可以從底下鑽過去。
我們這一趟帶來的東西都是防水的,買不到防水的也都滴了很多蠟在上面,可以在水
裡撐一段時間。我看水裡透光性不錯,所以沒打算用手電。爲了鼓舞士氣,我第一個
跳入了湖水之中,當湖水濺入嘴裡的時候,居然是一股很酸的味道,甚至發苦。
這個味道和石頭上的一樣!
我有點詫異,但是隨即就明白了,水中無魚無蝦,原來是因爲水有問題!大河流入此
處,本該帶入水生物,可是湖裡一片明朗,根本沒有任何生物。大河的水我們已經在
路上喝過,根本沒有問題,那麼,問題就出在這個峽谷或者湖底的某個地方了。
我吐了幾口唾沫,擔心湖水有毒,小光卻二話不說,已經鑽入了水中。我擔心跟不上
她,於是趕緊讓其他人也下來,但不要吸入太多的湖水。因爲許少德一直不敢下水,
所以折騰到最後,我才和他一起鑽入水中。
湖水在岸上看着不深,但是一鑽進水裡,這才發現,湖水深得有些讓我發毛。亂石堆
裡,有一束淡黃的光線涌進來,我想那肯定是通往峽谷裡的通道了。哪知道,許少德
卻在這個時候掙扎着,想浮出水面。這都到了通道前了,哪能讓他回去,於是我趕緊
把他塞進通道里,以免他脫逃。
倒黴的是,許少德的身子太過粗大,居然把通道給堵住了。我一個人留在後面,焦急
萬分,我水性再好也經不住他這麼折騰啊。我推了又推,好不容易纔把許少德弄出通
道,這個通道七拐八岔,摸索了一分鐘才找到出口,浮出水面的時候,許少德眼睛都
白了。
我們終於進到了金竹峽谷!
這座亂石堆的後面,是一個大水潭,我們現在就在水潭裡。水潭不大,只是溢出了一
些水流,形成了一條小溪。峽谷中,有一條很深的河牀,不過已經乾枯了,看來崩塌
引起的變化還不小。我的臉醋酸一樣的湖水,辣得眼睛發疼,好不容易抹乾淨
了,卻看到了一樣很驚訝的的東西。
“這……就是他們說的……龍遺碑?”我們幾個奇道。
我實在沒想到,這個陳林口中的石碑會是這個樣子!
所謂的石碑,是把功績勒於石土,以傳後世的一種石刻。一般以文字爲其主要部分,
上有螭首,下有龜趺。石碑中比較有名的,是在山東曲阜的漢碑“孔廟碑”,還有南
京附近的樑忠武王碑。眼前的龍遺碑,有一點違反常規,歷史上的石碑都是又寬又扁
平的,眼前的龍遺碑居然是三節節竹子的模樣。
夜郎國崇拜的是竹子,據《後漢書》記載,關於夜郎國的起源有這麼一段話:“有竹
王者興於遁水,有一女子浣於水溪,有三節大竹流入女子足,推之不肯去。聞有兒聲
,取持歸,破之,得一男兒。長養有才武,遂雄長夷狄,以竹爲氏。”這是來自民間
的傳說,生動地反映了夜郎的建國經過。夜郎在西漢後期逐漸建立政權,而“竹崇拜
”則成爲夜郎的一種標誌。
貴州遵義方言慣稱“竹”爲“金竹”,史上也記載夜郎王爲金竹夜郎王,後裔們也姓
金。這點和我倒是相同,只是我應該不是夜郎後裔。
石碑是三節金竹,圓柱體的表面上,刻有很多夜郎天書一樣的文字符號。我一看就搖
搖頭,咱們又不是考古專家,怎麼會看得懂呢,艾伯特連中文都講不靈光,就更不認
識了。小光走到石碑前,道:“你們不用搖頭,上面說的是,這裡是以前是夜郎國的
藏寶之地,用來複國用的,但是……”
“但是什麼,快說。”我催促道。
“上面說的有點奇怪,夜郎國來這裡藏東西的時候,他們還是強盛的狀態,爲什麼要
說是用來複國的寶藏呢?”小光微皺眉頭道。
“也許是未雨綢繆呢。”我轉了石碑一圈道。
“怎麼可能,古時候的君王,有多少用多少,怎麼可能有存錢的習慣。”劉老頭不以
爲然。
“你是不是根本看不懂,在這裡水仙開花——裝蒜啊?”許少德取笑道。
小光並不理睬許少德的酸諷,繼續看碑文:“下面說,寶藏有神靈守護,進谷者必死
。”
“古代人就喜歡拿這個嚇人,要真有神仙,我肯定打得他滿地找牙。”我說道。
“那倒未必。”小光詭異地一笑。
“那碑上有說寶藏在哪裡嗎?”許少德急着問道。
“你有點文化好不好,石碑怎麼可能寫着寶藏在哪裡,等着別人偷啊。”我在旁說道
小光忽然蹲了下來,我覺得奇怪,於是伸頭一看,地上有一對模糊的腳印。小光面色
微怒,讓我們加快速度,不然東西就要給別人拿走了。她還嘮叨,責怪我們來得晚,
要不是等我們,也不用在林子裡晃盪幾天。我心想,範裡說過,他要到關嶺來一趟,
莫非是他的腳印。
峽谷裡溼氣很重,而且有一股隱隱的酸氣,呼吸的時候,都覺得肺裡涌進很多水。我
仰頭看着兩邊的山巒,它們好象要朝我們倒下一樣,他孃的,這簡直不是人能攀爬的
,太危險了,要是寶藏藏在上面,我肯定要放棄了。我轉頭問劉老頭,龍遺村不是在
峽谷裡嗎,怎麼看不見?他回答,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仍肯定地說,那個和他一起
插隊的女孩子是從龍遺村來的。
許少德一直追問着寶藏在哪裡,小光環顧了四周,道:“你看這峽谷,兩邊各有兩座
山脈,峽谷似月,這就是四星邀月,東西不可能在山崖上,應該在河底。”
“河底?”我疑惑道,不過河道已經沒有多少水了,河底只有一條小溪一樣的水流經
過,要尋找不是難事。
我們沿着河道行走,因爲峽谷裡光線不夠,現在天空又烏雲朵朵,所以就打開了手電
。我們沒走幾步就看見地上散落着很多面具,都是儺戲面具,和小光拿來嚇唬我們的
一樣。不過,有些已經腐朽不堪了,根本不能帶了,有幾面則如新作的一樣。
我只想快點尋到寶藏,對這些面具沒什麼興趣,可是艾伯特卻用英文問道,中國的面
具爲什麼有些能保持如新,有些卻已經腐朽了,爲什麼不是一樣的腐朽程度?
被這個外國小夥子一問,我們這才注意到,所有的面具都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