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羿小風伸着懶腰打開門出來,不想不小心撞到一人,那人眉目嫵媚,笑道:“羿小風,怎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如我陪你回去睡兒?”
羿小風聽着聲音頗爲熟悉,擡頭一看竟是方卓然,嚇得退後三尺,方卓然見他一副驚恐的樣子,哈哈大笑道:“玩笑而已,你怕什麼,就算我們真睡了,指不定誰吃虧呢!對了,芷芯讓我請你們三位一起吃早餐,不知道長可否賞光?”
羿小風聞言點頭,兩人一同去找溫逸藍,方卓然才知道莎曼彤已經離開。三人來到門前,羿小風打開房門,只見遊竺芷芯站在窗旁,享受徐徐微風吹過臉頰,羿小風見她望望向窗外目光深沉,走過去問道:“芷芯姑娘,在想什麼事情,我看你心事重重啊!”
遊竺芷芯肩膀上的雄鷹見羿小風靠近,呼啦扇起翅膀飛遠,羿小風沒有防備嚇了一跳,遊竺芷芯見狀笑道:“鷹兒一向頑皮,嚇到道長了,我們不用理她,去用餐吧!”
見遊竺芷芯神情不錯,溫逸藍點頭道:“昨天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沒想到今天身體就恢復了。”
“多謝兩位道長關心,昨天我受得不過都是外傷,又有掌門爲我運功療傷,後來又有方卓然幫我,自然好得快。”
遊竺芷芯話音未落,方卓然便端來飯菜進來,四人分別坐下,一邊吃飯一邊閒聊,遊竺芷芯道:“蓬萊掌門救下我的恩情,芷芯未能回報於心不安,只是……昨天夜裡聽了方卓然的勸說,我決定回樓蘭族。改日我平定族中內亂,必會親自前去蓬萊致謝。”
溫逸藍道:“王女這麼說太過見外了,不過王女若是閒了想遊覽蓬萊,我和師弟代蓬萊歡迎朋友的光臨。王女既然決定回去,那我和師弟便要遵照掌門之命,護送王女一路安全。”
遊竺芷芯搖手謝絕道:“兩位不用擔心,我被九天神教的人發現,很有可能是因爲這條手鍊的原因。我現在已經處理了這條手鍊,應該安全了很多,不會再被他們找到了。蓬萊之恩永世難忘,只是回戎狄的道路險阻,我怎麼好意思再勞煩兩位道長相送?”
羿小風正忙着往嘴裡撥飯,聞言挑眉笑道:“姑娘身陷危機卻不願接受他人的相助,難不成——姑娘擔心我們與九天神教串通,來跟蹤姑娘嗎?”
溫逸藍見羿小風言語失禮,正要出口制止,不想遊竺芷芯含笑道:“道長的話未免重了,既然兩位道長如此盛情,我卻之不恭,我們用過早餐,即刻上路如何?”
四人結伴而行,不想一路無阻,不見敵人蹤影。轉眼間桂月已過,落葉飄零,四人離開神州大地來到戎狄的邊境。羿小風跟在遊竺芷芯和方卓然身後,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只見入目皆是連綿的氈帳和日漸枯萎的草原,不由搖頭道:“這裡就是戎狄的都城嗎,看着還真是寒酸。”
遊竺芷芯點頭道:“沒錯,這裡就是我們居住的地方。戎狄乃是遊牧民族,傍水而居,隨着水草繁茂的跡象而動,和九州大地的景象自然不同。”,
溫逸藍見遊竺芷芯安全歸來,也放下心來,於是告辭道:“既然王女安全抵達,也是時候告辭了,願王女心想事成、馬到成功。”
“我們這就走?樓蘭族現
在一片混亂,我們也該好人做到底,幫幫芷芯姑娘啊!”羿小風頗不情願,溫逸藍勸道:“此乃樓蘭族的內務事,我們不方便插手,你莫要做令芷芯姑娘爲難的事情。”
遊竺芷芯笑道:“我雖想留下兩位貴客,可惜事態緊急,溫道長說的話,我實在難以反駁。今日一別還望有緣再見,待我平定樓蘭內亂,必定好好宴請兩位,告辭。”
四人分別,各自踏上自己的道路,方卓然目送兩人消失在視野,扭頭髮現遊竺芷芯走向的道路與自己不同,皺眉阻止道:“芷芯,你要去哪裡,這不是要回樓蘭族的路啊!”
遊竺芷芯走在前面也不回頭,言語平緩,“你放心,我既然回來了,就一定會回去主持族中事務。只是在回去前,我要先去見一個人。”
兩人走了不久,便來到一片氈帳之外,那氈帳比別處不同,佔地廣闊連綿而起,方卓然未來過這種地方,不由好奇地左右張望道:“好氣派的氈帳,這裡住着的不是普通人吧?”
遊竺芷芯點點頭,帳內忽然走出排排的駿馬,一輛豪華的馬車走在最中間。車輪咕咕作響,遊竺芷芯站在路旁,見那馬車過來了,高聲說道:“芷芯見過骨都侯。”
馬車中傳出溫厚的男人聲音,“停。”
車伕聞言停下車來,骨都侯只是坐在其中也不露面,問道:“芷芯,沒想到你竟然會回來,我還以爲你這一走,我再也見不到你了。現在並非是朝堂之上,不過你我私人的交情,叫我的名字韓王當即可。”
“因爲我知道族內出了動亂,所以不得已回來,只是在我進入樓蘭族之前,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好友指點一二。”
韓王當道:“前樓蘭王和頭曼單于約定,樓蘭族只是保障戎狄的王脈,並非對戎狄俯首稱臣。所以樓蘭族的決定戎狄無權插手干涉,太子和我沒有能力助你平息這次的動亂。我雖然知道你的心事,但是這次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遊竺芷芯聞言沉默片刻,謝道:“即是如此,告辭,麻煩好友了。”
韓王當吩咐車馬繼續前行,話語從遠處飄來,“芷芯,我等你的好消息。”
豪華的車隊一路前行,不久便來到太子烏邪的氈帳前,侍衛見韓王當來了,說道:“原來是骨都侯大人,太子等您很久了,請進。”
韓王當走下馬車露出真容,外表年齡不過三十,身材修長,雙眼深邃氣質平和,相貌和穿着與一般的戎狄男子大有不同,倒似是九州之人。走進大廳,只見屋內的牆上掛着豺狼骨頭,地上鋪滿虎豹毛皮。首位上坐着一位男子,皮膚被太陽曬成麥色,身材高大威武、星眉劍目,此人雖然年齡與韓王當相當,眉目間卻是透露出王者的風範,威懾衆人。那男子旁邊坐着一個盛裝打扮的女子,她見韓王當走過來,扭過頭來,可見其面容嬌媚,豐胸細腰,妖媚之間透露着一股狠戾。韓王當對上位的男子行禮說道:“屬下來遲了,還請太子恕罪。”
太子烏邪招呼韓王當坐下,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你也有遲到的時候。”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好友,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侍女奉上茶點,韓王當手持暖爐坐下,烏邪聞言神情愉悅
,笑道:“能被你成爲好友的人,除了遊竺芷芯,我想不出其他人了。”
韓王當看了對面的女子一眼,點道:“太子英明。”
“她果然回來了。”烏邪感慨不已,女子看到兩人的表情,神情不爽道:“姐姐回來了又能怎麼樣?樓蘭族因爲她的離開,而陷入到一片混亂之中,即使她回來,又能改變什麼?我做不到的事情,她又能做到多少?”
韓王當將暖爐放下,端起杯子喝着奶茶,“二王女,莫要用自己的能力來衡量你的姐姐。”
遊竺凝玥臉上浮現出氣憤的表情,一巴掌拍向韓王當的前面,暖爐瞬間倒在一旁,“那我勸骨都侯一句,不要用自己的眼光來衡量我們姐妹。”
“凝玥,你王姐回來了,你的位置還能坐得穩嗎?”烏邪伸手止住兩人的爭吵,轉移話題,遊竺凝玥起身告辭,冷着臉道:“我有事要先回去,太子有什麼事情,還請以後再說。”
烏邪明知故問,裝出驚訝的表情,“怎麼,你要走了嗎?”
遊竺凝玥一聲不吭掀開簾子離開,烏邪見姐妹矛盾激化,覺得有趣,扭頭問道:“好友,你覺得這場鬥爭的最後,誰會成爲樓蘭女王?”
韓王當扶起暖爐抱在手上,“如果太子問得是一時,根據樓蘭族繼承的傳統,女王之位必定是由芷芯繼承。但是太子若是問得是一世,那必定會是遊竺凝玥。”
烏邪聞言哈哈笑道:“你剛纔那麼偏向遊竺芷芯,怎麼現在人家妹妹走了,你就改口了?”
“自古以來爭權奪位,均以性命爲博,所以最後贏的人,一定是遊竺凝玥。”
“你覺得遊竺芷芯更爲優秀,只是覺得她不忍心對自己的妹妹下死手?”韓王當聞言點頭不語,烏邪再問道:“骨都侯,我且問你,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韓王當不知烏邪爲何會忽然問此,回道:“太子雄才大略,猶如沙漠之狼,兇狠暴戾。雖然戎狄現在的政局並未穩定,但是我相信,您終將會成爲這片草原的主宰者。”
烏邪聞言哈哈大笑,靠在虎皮上道:“那你覺得,綿羊會與一隻狼成爲朋友嗎?”
韓王當聞言點頭道:“如此說來,太子相信最後的贏家,是遊竺芷芯了。”
“芷芯是我的朋友,凝玥是我的女人,她們兩人誰生誰死、誰能繼承王位,我並不在乎,因爲她們的輸贏,對我控制樓蘭族沒有影響。”見烏邪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韓王當苦笑道:“二王女不過貪圖你的地位和權勢,而芷芯卻是你的至交好友,更何況她曾於萬軍之中救下你的性命,也算是你的恩人。我本以爲,在你心目中,會更在乎她一些。”
草原上忽起一陣寒風颳來,太子烏邪站起身走出去,看着腳下廣袤的草原,“歷史終究會選擇最強的人,就像父王選擇了我繼承戎狄。我需要的,不是女人,也不是朋友,而是強者。”
韓王當只覺這風颳在臉上宛如刀割,跟在烏邪身後,暗想道:芷芯,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戰友,在這片草原上,你是唯一一個能被我稱爲朋友的人。我希望,在這場鬥爭中你能活到最後,成爲真正的樓蘭女王。
這一切,惟我私心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