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妝玉琢的樹林之中,可以看到一間不起眼的房子,外面看似尋常內在卻侍衛警戒,一片拔刃張弩之氣。衆多侍衛守護着一道房門,見黑巖走來,急忙打開門請他進去。
房間空曠而安靜,黑巖站在梨花木牀邊,一動不動看着牀上昏迷的於鳳長,不由心急:主人既無外傷亦無內創,卻是無法清醒,足足睡了五天,若是這種情況持續下去,怕是……
黑巖轉念一想,腦中閃過夏初晴傷心的表情,心中悵然若失的他正胡思亂想,忽見於鳳長手指微顫、睜開眼睛。黑巖急忙扶着他支起身體,“主人,你終於醒了。”
於鳳長只覺眼前發昏、四肢無力,閉上雙眼運功調息,“拿杯水來。”
黑巖倒了茶水遞過去,於鳳長接過杯子,將水含在嘴中漱口,便將杯子遞迴,問道:“奇怪,我不是黑衣人打暈了嗎,怎麼會在這裡?是你救下得我?”
黑巖低頭道:“屬下無能。那日我醒來後到處尋找主人,在不遠的地方,發現千目騰蛇的屍體支離破碎散落一地,主人和夏初晴躺在旁邊昏迷不醒,我便帶你們回來接受醫治。”
於鳳長聽後舒了一口氣,看來黑衣人並非預置自己於死地,說道:“雖然黑衣人出現消失得詭異,但是不管怎樣,能活着回來就好。派人去打探水容的朋友,也許會有什麼收穫。”
“至此之前,還請主人看下自己的胸前。”黑巖拿起一面銅鏡,於鳳長不知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便解開褻衣照向鏡子,只見左胸紋着黑色的騰蛇圖騰,驚訝道:“這是什麼東西?”
“屬下也不知道,我是在替主人換衣時方纔發現,我請大夫前來查看這塊圖騰,他用了很多藥水也擦不下去。”
騰蛇的圖騰雖是詭異,但於鳳長並未覺出身體有何異常,也不覺得驚慌失措。他命黑巖取來衣物換好,接過黑巖遞來的面具戴上,吩咐道:“有空我們去見一趟葉大哥,他有博古通今之才,應該會知道,此事先不要告訴姐姐。”
黑巖點頭道:“這次千目騰蛇的事情,不僅是主人,還有慕容觴和玉蟾宮也都受了重傷在這裡修養。谷主和葉言已經知道了消息,正在趕往這裡的路上。”
“少主不是留在窟河村嗎,怎麼會因爲千目騰蛇受傷?”於鳳長皺起眉頭,黑巖急忙解釋道:“我只聽蝙蝠王粗略說過,大概是慕容觴心高氣傲,以爲自己可以戰勝千目騰蛇,不想失手被打成重傷,還好被玉蟾宮救下。”
“你說我和夏初晴是在一起被發現的,那她人呢?”
“我將夏初晴關在二樓的房間,大夫已經看過她的傷勢,已無大礙,主人現在就要去見她嗎?”黑岩心中憂慮卻不敢表現出來,於鳳長點頭道:“嗯,我胸口的圖騰,她也許會知道些什麼。”
於鳳長走出房間,黑巖緊隨其後,兩人來到二樓的房間。不想侍衛打開房門後,屋內只
有窗紗隨風飄動,傢俱擺放如常,卻是空無一人,於鳳長神色不悅,扭頭看着侍衛,怒道:“你們是怎麼看人的,還不趕緊帶人抓她回來!”
侍衛急忙帶人前去追趕夏初晴,於鳳長轉身離開,見黑巖神色似有擔心,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只是想問問她圖騰的事情,若是她不知情,我不會爲難她。寶藏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放心吧,我答應過你,會給她一條生路的。”
屋外風雪已停,樹林中鋪滿了厚厚的積雪,夏初晴從遠處奔跑而來,她停下腳步,扶着枯木喘息,忽聽身後傳來吵雜的聲音,扭頭看去,只見衆多侍衛身騎黑馬追了上來。夏初晴大驚失色,咬牙向前奔去,但是與侍衛的距離漸漸縮近,她心內越發恐懼,在慌亂中不小心被積雪掩蓋的樹枝絆倒在地。
眼見衆多黑衣侍衛就要上來抓住她,夏初晴抱頭大喊起來,“救命啊——”
夏初晴話音未落,遠處一道劍氣襲來,將衆多侍衛打下馬匹震飛出去。侍衛們從雪地裡爬起來,四處查找卻不知那人身在何處,只有夏初晴一人坐在雪地中。侍衛的頭領不知是何人所爲,喝道:“什麼人,有膽量就出來!”
夏初晴見侍衛們被莫名打退,也正自納悶,忽然看到一人坐在樹枝上。那人閉着雙眼似在沉睡,厚厚的白雪覆蓋在他的身上,夏初晴只能隱約看出那人身穿白衣,卻也看不出容貌和年齡,心中不由疑惑。
衆侍衛也發現了白衣少年的存在,但見少年身上積雪未消,只當是死屍一具,也不放在心上,頭領喝令一聲,侍衛們便準備拔刀衝過去,不想被飛來的雪球砸中腦門。無人看到白衣少年出手,卻被打得兩眼昏花站立不穩,衆人心中覺得古怪,不敢再輕舉妄動。
打頭的護衛呸了一聲正要罵人,忽聽白衣少年說道:“就憑你們的武功,還是趕緊離開吧!”
侍衛頭領聞言大怒,舉刀飛身殺向樹枝上的少年,沒想到刀鋒還未碰到少年,侍衛頭領竟撞到氣牆摔回原地!侍衛們見少年武藝不凡騷動起來,慌亂中忽聽一人喊道:“糟了,大家快看,我們被圍在圈子裡了!”
只見衆侍衛被圍在一個黑色的圈子中,衆人四處逃散卻撞到結實的氣牆上,一時無法逃出心內驚慌起來。白衣少年跳下樹,拍去身上的積雪,說道:“既然你們不想走,那換我們離開好了,只是在我們離開此處之前,你們先安靜地呆在圈裡吧!”
夏初晴依然保持着坐在地上的樣子,她本以爲自己凶多吉少,不想路遇好人心中一片驚喜。白衣少年抹去臉上的積雪,夏初晴方纔看清他的容貌,只見少年五官端正劍眉星目,面目冷淡卻是氣勢如虎,身體高大器宇不凡。夏初晴見少年英俊瀟灑不由紅了臉,見他向自己走來,急忙伸出手去。
不想白衣少年卻是直直走了過去,看也不看夏初晴一眼。夏初晴見狀愣了一下,又見少年遠去,只得
自己站起身來跟上白衣少年的腳步。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了許久,夏初晴雖是滿肚狐疑,卻不知如何開口詢問,正在胡思亂想,忽聽少年說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夏初晴心存感激,急忙回道:“多謝閣下出手相救,在下夏初晴,還請問恩人的名字?”
白衣少年看向夏初晴的眼神冷漠,他似乎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又問了一遍:“你家在哪兒?”
不想少年的話觸動了夏初晴傷心的往事,她的言語含糊而又猶豫,“我……我沒有家,所以,我也不清楚我要回哪裡去……”
白衣少年聞言不再說話,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樹林中越發安靜,兩人便這樣靜靜站着。忽然夏初晴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起來,白衣少年撿起一塊石子擲向夏初晴,她被少年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去拿過來。”白衣少年點頭示意,夏初晴扭過頭,發現身後的雪地裡躺着一隻兔子,方纔明白過來,急忙過去撿起兔子。白衣少年找了一片空地,折下許多樹枝堆在一起,順手扔給夏初晴一把小刀。
夏初晴手裡捧着小刀和兔子,猶豫道:不是吧,難道他要我剝兔子皮?
夏初晴做過十年公主,後來成爲蓬萊的弟子,雖是歷經波折卻衣食無憂,那裡做過這種事情?兔子全身雪白,抱在懷中溫暖可愛,雖中了石子但是似有氣息,夏初晴雖是不忍下手,但見少年言行冷漠也不敢違逆。
不一會兒,篝火慢慢燃起,白衣少年把兔子肉撕下,一片片穿到樹枝上,架在篝火之上。兔肉被烤得滋滋作響,少年示意道:“肉熟了就可以吃了。”
夏初晴點點頭,挑出一串烤熟的兔肉正要張嘴吃下,忽見白衣少年閉着雙眼靠在樹旁。夏初晴拿着兔肉走過去,笑道:“多謝你今天救了我。”
白衣少年點點頭,卻不接過兔肉,兩人就這樣,一人伸着手一人看着,直到夏初晴忍不住飢餓,方纔大口吃了起來。夏初晴吃飽後擦乾淨嘴脣,說道:“我吃飽了,雖然沒有調料,但是很好吃,謝謝你。”
白衣少年睜開眼睛看着夏初晴,兩人四目相接,夏初晴忽然覺得少年的眼睛,就好似星空,飄渺如幻令人沉淪。夏初晴鼓足勇氣想再問一次少年的名字,不想他忽然說道:“我也沒有家。”
本以爲你我身份境遇不同,不想竟同是漂泊天涯之人,夏初晴聽了少年的話語心生同情,腦中忽然出現了羿小風的笑臉,她擡頭對白衣少年說道:“我以前……是蓬萊弟子,我在蓬萊有很好的師父和朋友,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一同去蓬萊如何?”
白衣少年聞言震驚,他看着夏初晴的眼睛充滿了期待和猶豫,夏初晴不知他和蓬萊有何淵源,眼神竟會產生如此變化。夏初晴站在原地,納悶對方的表情爲何如此矛盾,少年早已轉身離開,淡淡說道:“我叫……邑江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