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遊竺芷芯正在房間中吃飯,忽聽身旁的楊雲博回稟道:“遵照王女的指示,前九羅氏的長子九羅敖已經繼承族長之位,不過族中最有勢力的是九羅奎,兩人現在在族內半分天下,相互算計。王女如此行事,不怕九羅族局勢震盪,會對您不利嗎?”
遊竺芷芯夾起一塊牛肉,放到嘴中細細嚼着,神情滿是不屑,“九羅氏未死時,九羅奎最受其寵溺,他離族長之位只有一步之遙,以現在的境況,他必定不甘心居於長子之下;九羅敖身居高位卻是能力低下、勢力單薄,他必定會親近與我。小兒子忙着扳倒大哥,大兒子忙着整垮小弟——他們那邊鬥得越狠,我這邊坐得越穩。要是九羅奎有能力整死他的兄長取而代之,正好給我一個藉口弄死他。”
楊雲博心中雖有擔憂但還是點頭,遊竺芷芯嘆息道:“我與九羅敖何其相似,一個小小的族長之位,竟也值得我爲它費盡心思,無趣。想當初我遊歷神州大地,觀山川河流氣魄雄偉,歷風土人情羣雄匯聚,那裡方纔是英雄所爭之地啊!”
楊雲博正要詢問神州景象,忽聽門外有侍衛報告道:“太子烏邪有請王女前去。”
兩人對視一眼,遊竺芷芯站起身來自言道:“這一大清早的,不知太子有什麼急事?楊將軍,你隨我來。”
遊竺芷芯照着銅鏡修好妝容,披上黃色斗篷,帶着楊雲搏騎馬而去。不多時便來到太子烏邪的營帳之外,遊竺芷芯下馬走進帳內,楊雲博跟在王女身後,不想被侍衛攔下,正要說話,忽然看到遊竺芷芯衝自己點頭,也只得不再言語留在門外。
帳內,太子烏邪和韓王當兩人正坐在一起商議大事,兩人神色各異,韓王當面容凝重、神情緊張,烏邪卻是坐在毛毯上,毫不在意地大吃大喝,遊竺芷芯見狀奇道:“看你們兩人的神情,我真不知道你們請我來的原因,是大事還是小事?”
韓王當看着對面的遊竺芷芯,嘆息道:“你那邊的情況安全了,太子這邊可是出了大問題。”
“難不成太子要被廢黜,降爲貧民?”遊竺芷芯本是玩笑,不想韓王當正顏厲色道:“比你想的更嚴重,太子這次怕是要連命都沒了。頭曼單于密議攻打羌族,要借月氏國道,決定送太子去月氏國當人質,以換取對方的信任。現在,頭曼單于已經將此事寫成文書傳達月氏國,現在還不知那邊的回覆如何。”
遊竺芷芯聞言皺眉,只覺此事怪異,沉思道:“這……好奇怪的決策,我以前從未聽說過頭曼單于想要攻打羌族,難不成是我離開戎狄那段時間,單于忽然做了這樣的決定?”
韓王當看着烏邪不知該如何張口,搖頭道:“單于之前並未做過這種決定,他是忽然決定的。”
“那就奇怪了,戰爭需要長遠的計劃,豈是說打就打的?單于發動戰爭必定是有某種企圖,不知頭曼單于的目的是什麼?若說財寶,羌族本是小國,資源比戎狄更爲匱乏;若說美人,頭曼單于現在被閼氏迷得暈頭轉向,還有心思花在別人身上?戰爭的目的,既然不是利益、那就是爲了正義,不過——頭曼單于沒這麼閒吧?再者,我們去攻打羌族,兩國之間還隔着一個月氏。戎狄與月氏世代爲敵。若是月氏背叛盟約,偷襲戎狄軍隊,或者殺了身爲人質的太子,我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此戰危險甚高,既無利益又無正義,既無起因又無結果。這種戰爭,目的究竟是爲何?”
韓王當道:“單于並非是將戰爭當成兒戲之人,我認爲他這次忽然發動戰爭另有打算。單于寵幸閼氏,在你周遊神州之際,閼氏生了一個男嬰。閼氏美貌年輕,卻利益薰心、見識淺薄。這種女人,你覺得她在有了男孩之後,會想要什麼?”
遊竺芷芯看到韓王當的表情,忽然想起其弒父之事,方纔知道事態的嚴重,說道:“好友你的意思是……單于想要易換太子,卻不願親自動手,所以將太子送往月氏,借敵之手殺人之?”
韓王當點頭道:“沒錯,只有烏邪死了,才能輪到少子繼承大統。單于遇事優柔寡斷,耳根子又軟,閼氏這枕邊風怕是沒少吹,自少子出生,閼氏便有這方面的打算,看來是頭曼單于不願下手,想了許久纔想出這麼一個‘高招’。”
遊竺芷芯見烏邪面不改色,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似兩人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不由笑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太子竟然如此鎮定,芷芯佩服。”
烏邪吃飽喝足後擦擦嘴巴,笑道:“父王的決定我又能怎樣?太子本就承擔着重大的責任,只是——父王的目的若真是如此,我有口難言啊!”
韓王當見烏邪心不在焉,心生惱怒,冷哼一聲道:“當初你若是聽我一言,何來今日?”
太子烏邪反問道:“無論他做了什麼,他終歸是我的父親。韓王當,你
那日殺你父親,難道就未曾有過一絲猶豫?”
遊竺芷芯見兩人互不服氣,勸道:“既然單于有這種意向,我們只能做好準備以防萬一。好友素來智謀天下,你可有什麼計策,能讓太子躲過這次劫難?”
“嗯,月氏國那邊未有答覆,我們只能趁着這段時間做好準備,我想要是太子受傷臥病在牀,就可以避免……”韓王當正說着,不想被太子烏邪打斷道:“不,我要去。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躲得了這次,躲不了下次。再說,我不去做人質,怎麼知道父王他是否真心要殺我?記得在我小時候,他一直非常寵愛我,他親自教我騎射……”
韓王當聞言怒不可赦,不知平日裡果斷英勇的烏邪,爲何會變得如此優柔寡斷,怒道:“若是他殺你的心思是真的呢?難道你想死在月氏國,以證明你父王是真心要殺你!烏邪,我自回到戎狄之後,便認定你是吾主,一直侍奉在你身旁,隨你征戰四方、爲你出謀劃策。你自比草原之鷹、沙漠之狼,自認必能一統草原,怎麼今日如此幼稚!”
烏邪臉色不悅,皺眉道:“父王的命令傳達給我,我就裝出重病的樣子拒絕爲人質,別人只會認爲我烏邪是一個懦夫,你要我今後如何在戎狄立威!若是父王因此怪罪,我反會地位不保,提前失去太子的位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漸高,卻是誰也無法說服誰,氣得相互舉起拳頭廝打起來,兩人正打得痛快,忽聽遊竺芷芯捏碎銅杯,兩人扭頭看過來,只見樓蘭王女滿臉笑容道:“你們繼續打啊,看誰能打死誰,我打死另一個給你們陪葬,我們這次的危機就完美解決了。”
兩人見識過遊竺芷芯的法術,不由心驚膽顫,收起拳頭乖乖坐好,遊竺芷芯道:“我覺得太子說得有理,若是太子裝病被人識破,今後的道路更加艱難,或是走漏了風聲,只會令單于加快動作。我雖明白好友你的意思,只是……太子既不願意,你勉強他也沒有辦法。”
韓王當嘆氣點頭道:“算了,既然連芷芯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聽你們的了,我們走一步說一步。”
烏邪拍拍韓王當的肩膀,笑道:“好友你不要這麼悲觀!小王我天命所歸,一定能逢凶化吉!去當人質的事實已經不可改變,我們先商量好若出意外,我該如何回來?”
韓王當仍不死心,笑道:“我有下下策,太子可要聽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