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冬天的早晨,總是晝短夜長,還帶着一股子寒意。
當葉子軒醒來練完易筋經和洗髓經後,已經是早上六點,但推開窗戶,四周依然黑濛濛的,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路燈也變得慘白,擡頭望望,路上,除了戴着口罩,抄着掃帚的清潔工,幾乎看不到人影,就跟稀稀落落的枯葉一樣。
也跟門口幾輛亮着燈的車子一樣,孤零零承受着清晨的寒冷。
“砰!”
打了一個冷顫的葉子軒又把窗戶關上,隨後走入洗手間收拾自己,他沒有過於思慮西山別墅的案子,也沒有太多糾結林寶之的可疑,甚至海維斯等待的重要目標,葉子軒也沒有開口探聽,他心裡清楚,有些東西不是自己可以涉及的。
這年頭,知道的越多越辛苦,也越容易丟了性命,還不如活得簡單一點純粹一點,這樣日子纔會快樂,葉子軒一邊轉着念頭,一邊刷牙洗臉,隨後一如既往打開新聞頻道,屏幕上正在播報早間新聞,其中就有十九號別墅的特別報道。
正如葉子軒所料,爲了減少民間影響以及人心惶恐,真相被很直接的掩埋,女主持人神情肅穆告知,十九號別墅違反規定自行擴建,施工不當,導致燃氣管道爆炸,數名施工人士當場喪生,別墅也毀於一旦,官方出動軍警維護現場。
最後,主持人還呼籲權貴尊重法規,不要擅自違規擴建釀造慘禍。
“真相沒了不要緊,要緊的是,本少的獎金不能少啊。”
葉子軒端起一杯溫水,看着新聞喃喃自語,他不是一個貪財的人,可是拿命換來的東西,該得到的東西,他也不會大方放棄,他隨便掐算了一下,這次少說兩千萬美元進賬,如果算上金髮女郎的話,這次賺的賞金可以買一個四合院。
“這麼早就起牀了?”
話音剛剛落下,房門就被人輕輕推開了,還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葉子軒擡頭望去,正見一張輪椅緩緩駛入進來,上面坐着秦夕顏,一如既往儒雅端莊,身後跟着葉儒生和葉榮華等幾人:“你昨天受了不少的傷,也不多睡上一會?”
葉子軒見狀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秦夕顏會過來探視自己,隨後忙放下水杯,笑容燦爛的迎上去:“葉夫人,早上好,你怎麼過來了?還來得這麼早?我是習慣早起練功,所以不管有傷沒傷,冷或不冷,都差不多是這時候起牀。”
“夫人,其實你不用過來看我,你身上還有傷,我準備下午過去拜訪你呢。”
秦夕顏近距離的看着葉子軒,見到那一抹陽光笑容,她捕捉到一抹葉輝煌的神韻,這個發現讓她原本已經平靜的心裡蕩起了道道漣漪,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葉子軒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強行逼迫自己將目光挪開,保持平時的風範。
嗯?
察覺到秦夕顏目光中那一絲不尋常,葉子軒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早睡早起,好習慣,要保持。”
秦夕顏眼神溫柔的看着葉子軒,還讓葉儒生把帶來的食盒放下,打開,擺出七八款精緻的點心:“你是爲了我的蛇毒複診而來,還出手救了葉榮華一命,我怎麼也該過來看看你,再說了,相比我快痊癒的傷口來,你的行動更不便。”
她還輕輕一指餐點:“對了,親手做了一些糕點,你嘗一嘗,看看合不合口味。”
葉子軒彬彬有禮回道:“謝謝葉夫人。”
“一些糕點而已,不用這麼客氣。”
秦夕顏帶着一抹疼惜:“我向醫生問過你的傷勢,你需要一個禮拜療養,不然傷口難於痊癒,這期間沒事就不要亂跑了,也不用去飛龍花園探視我,我會每天過來看看你。”她伸手一摸葉子軒手背的傷口:“傻孩子,怎麼總玩命?”
葉子軒嘴角止不住牽動,雖然知道秦夕顏高看自己一眼,對自己也有十足的照顧,可是今天女人相比昔日有些變化,言行舉止更多溫柔和體貼,逾越兩人以前相處的距離,這讓他多少有點不適應,不過葉子軒也沒立刻掙脫自己的手。
“純粹是一個意外。”
葉子軒苦笑一聲,伸手拿起水壺,給秦夕顏倒了一杯溫水,躲開那份讓他難於言語的溫柔:“華哥當時在場,他知道我拼命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想到龍秋徽可能在裡面,我和華哥早就回家吃火鍋了,哪會再衝進去跟海維斯死磕?”
葉榮華嘆息一聲:“葉少有情有義,就算龍秋徽真不在現場,你也未必會袖手旁觀。”
他直指佛心看穿葉子軒的本質。
葉儒生也點點頭:“葉少確實是仁善之人。”
兩大葉家老臣對葉子軒都有着高度好感,葉子軒拿起一塊紅豆糕,塞入嘴裡苦笑:“你們擡舉我了。”
秦夕顏靠在輪椅上,帶着幾分出於關懷的責備:“無論如何,下次都不能這樣衝動,你可知道,你昨天處境多麼危險啊?一不小心就會死在悍匪手裡或者背後黑槍,你一死了之容易,可是你想過你的家人沒有?想過你的師傅沒有?”
“你有事了,他們怎麼辦?”
葉子軒神情再度一怔,完全沒有想到秦夕顏會這樣關心自己,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點點頭:“夫人教訓的是,以後我一定保護好自己,絕對不胡亂冒險。”接着他迅速偏轉話題開口:“夫人,你的傷勢怎樣了?毒素全部排清沒有?”
秦夕顏不爲他的話所動,依然毫不客氣的教訓:“小子,不要轉移話題,記住,以後不得胡亂冒險,更不得爲那點賞金玩命,不然我饒不了你。”隨後,她手指輕輕一揮,讓葉榮華他們出去,緩緩捲起長褲,露出白皙修長的小腿道:
“幾乎沒事了。”
秦夕顏任由葉子軒檢查傷口:“這幾天,花醫生每天給我服食藥物,還按照你教的法子鍼灸放血,傷口漸漸痊癒,小腿也重新變得靈活,倒是公孫水臉色越來越難看,也不再每天出入飛龍花園,估計是竭盡全力也解不了自己的毒。”
葉子軒戴着手套蹲下身子,細心審視秦夕顏的傷口:“他收了花輕舞爲徒,但沒有明確答應跟我交易,顯然心裡還存有一抹僥倖,希望可以依靠自己解毒,只可惜這恆蛇之毒註定他會失敗,公孫水使上全身解釋,也就多遲緩幾天。”
“他很快就會來找我了,除非他找到印王解毒。”
秦夕顏眼裡閃爍一抹光芒:“放心,印王解毒,代價只會更大。”隨後,她把雙手放在葉子軒的頭上,在後者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手指捏住一根頭髮開口:“子軒,你有白頭髮了,看來你最近真是勞累過度了,我替你拔掉它吧。”
她手指微微用力,兩根頭髮落在手裡。
葉子軒揉揉疼痛的腦袋,從地上緩緩起身,瞄了其中一根白頭髮笑道:“謝謝葉夫人。”
秦夕顏沒有立刻丟掉頭髮,只是看着葉子軒燦爛一笑:“好了,檢查完了,我的傷勢,你應該放心了,你趕緊洗手消毒吧,然後把所有早餐全都吃完,不然就冷了,這樣冷的天氣,不多吃一點東西保暖身子,以後怕有更多白頭髮。”
葉子軒笑了笑,去洗手檯消毒雙手,這個空檔,秦夕顏把兩根頭髮放入一個玻璃瓶,然後不着痕跡揣入懷裡,在葉子軒回來之後,她又督促着葉子軒把餐點吃完,隨後讓人把碟子筷子全部收拾好,看他吃飽喝足,秦夕顏才笑着離去。
臨走時,她還叮囑葉子軒好好休息。
“葉少,你真是好福氣啊。”
在秦夕顏帶着葉儒生他們離開後,留下來的葉榮華揚起一絲笑意,輕聲附和一句:“葉夫人知道你受傷,本來昨晚就想要過來看看,我們勸告她,你需要休息,而且警方也需要錄口供,讓她今天早上再過來,夫人聽從了我們勸告。”
“但沒有閒下來,凌晨三點起來做早點。”
在葉子軒微微愣然的時候,葉榮華又笑着補充上一句:“就是你剛纔吃的食物,全是夫人親自做的,傭人想要幫忙,她都堅決不肯,這十三年,她第一次給人做早餐,做好早餐之後,她就用保溫盒裝好,然後馬不停蹄地趕來醫院。”
“五點鐘就出現在醫院樓下。”
葉子軒想起門口車隊,隨後又聽葉榮華嘆道:“但是擔心你睡覺,她一直呆在車裡沒有出來,直到你房間的燈亮起,她才掐算着時間進來,葉少,我認識夫人差不多二十年,從沒有見她對一個後輩這樣關懷,看來葉夫人很欣賞你。”
葉子軒靠在沙發,單手撐起腦袋,喃喃自語:“這對夫妻,確實怪怪的。”
五分鐘後,秦夕顏的車隊駛出醫院大門,秦夕顏所在的車裡,只有一個身軀筆挺地司機,那就是葉輝煌,他戴着一頂雷鋒帽,也不知道是防禦寒冷還是遮擋面目,總之顯得很有個性,他一邊踩着油門,一邊拋出一句:
“何必親自過來取樣本呢?”
葉輝煌淡淡開口:“子軒住了幾次醫院,樣本隨手可得。”
“有些事,不親力親爲,總是不放心,失望太多,傷心太久,我不想希望變成絕望。”
秦夕顏平靜開口:“兩根頭髮,我會通過秘密渠道,第一時間送往德國和美國鑑定。”
“碗筷上的樣本,留在京城秘密檢驗。”
“三份報告合一,我纔會相信他是我的、、、”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