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翹楚的出現,讓整個大廳氣氛一沉。
陶可可他們正準備大力查找跟悍匪有牽扯的郭家公子,還一度做好對方藏匿或者躲避的打算,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郭翹楚不僅沒有消失不見,反而大大咧咧出現在警察局,像是無辜的小羊看着衆人,這份定力和瘋狂怎能不讓人吃驚?
葉子軒跟郭翹楚從來沒打過交道,也從來沒有見過面,可是看到面前的郭翹楚,他就覺得,只有這樣的人才配這個名字,哪怕他是一個瘸子,因爲他從沒見過任何人的態度如此文雅,在文雅中又帶着種令人覺得高不可攀的貴族之氣。
在京城這幾個月,葉子軒見過不少天南地北的大少,宋禁城和沈萬千也打過無數次交道,可不知道爲什麼,郭翹楚給他的感覺更爲奇特,雖然誰也說不出他的與衆不同之處在哪,但無論任何人只要瞧一眼,就會覺得他的確不同凡響。
陶可可也是一個很出色的人,她的風采也會讓不少人傾倒,若是和警員走在一起,她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人。
但跟郭翹楚站在一起,她就變成一隻螢火蟲。
短暫沉寂之後,郭翹楚笑着踏前一步,手指點着衆人手中畫像:“你們分發我的圖像,有事找我?”他的笑,就像滿天黃沙中突然出現的一線陽光,很是溫和,但讓陶可可他們心裡難受:“要找我,不用這麼麻煩,一個電話足夠。”
此言擺明就是你們能奈我何?
面面相覷之後,陶可可站到前面反問:“郭少,你有什麼事?”
這一句話出口,數十名警員齊齊感到說不出的憋屈和矛盾,可又知道陶可可只能這樣發問,無證無據總不能說人家自投羅網吧?畢竟搶劫金庫的悍匪全都戴着面罩,向郭翹楚發難搞不好會被何家和郭家問責,這多少涉及他們的顏面。
“哦,是這樣的,我剛纔經過槍戰的地方,撿到一把被丟棄的警槍。”
郭翹楚的笑容依然燦爛,從口袋掏出一把警槍,這個動作頓讓王小玲她們臉色一變,齊齊拔出槍械對着郭翹楚,只要後者有一個不對勁,他們就會毫不留情把後者打成篩子,上午還覺得郭大少是無辜,現在卻都潛意識把他當成悍匪。
見到衆人用槍對着自己,郭翹楚臉上劃過一抹無奈,把警槍倒着遞給一名警員,還雙手擺擺顯示自己沒惡意:“大家不要緊張,我是一個良好市民,不會做出殺人放火的事,我今天過來真是還警槍,你們拿槍對着我,會讓我心寒。”
在龍秋徽感慨這傢伙的強大和猖狂時,陶可可揮手讓衆人把槍械都放下,接着又拿過警槍審視一番,查看編號就丟給王小玲去核對,沒有多久,王小玲就握着電話跑了回來,向陶可可低聲彙報:“陶科長,確實是一名手足掉的槍。”
“汽車爆炸,他被掀翻,人暈過去,槍械也不知拋到哪裡了。”
郭翹楚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陶科長,我說的沒錯吧?我就是一個拾金不昧的好市民。”
陶可可臉色很是難看:“要不要給你頒一個好市民獎?”
郭翹楚無視王小玲他們怒目側視的樣子,保持着溫潤的笑容回道:“不用,舉手之勞,何須客氣?何況消滅罪惡,人人有責,只是你們警察要加強戰鬥力,我就不說金庫被人炸開劫取了,就說你們十字路口的槍戰,真看不下去了。”
郭翹楚一副痛心疾首的態勢:“警方實在太差了,幾十號人連幾個匪徒都堵不住,還死傷無數遍地鮮血,這樣的戰鬥力怎麼除暴安良?怎麼保護市民安全和財產?我也算是半個澳門人,看到你們現場的表現,我對警方真沒有信心。”
“我想,陶科長你們必須要提高質素,不然我會讓何伯伯向警方建議,狠狠削減警方的財政。”
他大義凜然:“澳門警方絕不能是烏合之衆。”
葉子軒和龍秋徽相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無奈,這郭翹楚還真是一個人物,一邊聚集人手犯下大案,一邊跑到警局訓斥陶可可他們,不過想到陶可可他們的狂妄自大,兩人又覺得郭翹楚這樣當衆打臉,對司法警局上下也是一件好事。
陶可可揮手製止手下衝動,隨後看着郭翹楚冷冷開口:“郭少,警方是什麼戰鬥力,警方心裡清楚,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當然,我很感謝你的建議,我們一定會讓自己變得強大,下次再遇見這些悍匪,我保證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郭翹楚淡淡一笑:“很好,很好,我拭目以待。”他咳嗽一聲:“當務之急,你們要儘快找出悍匪,把價值三十億的東西找回,我聽說裡面有債券、有鑽石、有黃金,這些都是容易變現的東西,你們不趕緊鎖定,它就會消失不見。”
“想一想。”
他提醒着衆人:“他們把債券拿到黑市,用兩成價格分拆出售,再把鑽石帶去南非重度加工,三個月後你就無法辨認出來,它可能變成你媽戴的首飾,你阿姨的項鍊,黃金更是簡單,找一個熔爐,咔嚓一聲,無數塊黃金變成一坨,做船錨。”
“過上三五年,這黃金從水裡撈出來,就可以回爐賣掉。”
龍秋徽他們怎麼聽怎麼不是滋味,郭翹楚嘴裡說是提醒陶可可他們早點鎖定悍匪,但聽起來卻像是警方挑釁一樣,悍匪將會用他的法子銷贓,言下之意就是擺明車馬,讓警方有本事就來抓,陶可可嘴角牽動一下,咬牙切齒擠出一句:
“放心,悍匪沒這機會,警方很快就會拿住他們。”
郭翹楚淡淡一笑:“好,我等着。”接着倒退走向電梯,手指放在額頭猛地一揮:“祝大家好運!”他拖着一條腿,走的很慢,很不方便,卻很堅決,給人一種義無反顧態勢,無論前方多麼艱難,多麼兇險,他都會毫不猶豫走下去。
“陶隊,幹嗎放他走?”
王小玲忿忿不平:“他這麼猖狂,直接把他抓起來,先扣留四十八小時再說。”想到被郭翹楚當衆打臉和教訓,再想到被葉子軒和龍秋徽看笑話,她就流露一股不甘和憤怒:“他真以爲自己是郭家大少啊,不過就是一個沒落瘸子。”
“隨便找個理由扣留他,何家和郭家也不會說什麼。”
葉子軒淡淡開口:“禍從口出,王警官,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大度的。”
王小玲一臉譏嘲:“他本就是一個沒落瘸子,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沒人疼,沒人愛,搶劫金庫,純粹刷存在感。”
此時,緩緩關閉的電梯門中,郭翹楚清晰捕捉到女人的話,眼裡掠過一抹凌厲殺意。
“閉嘴!”
郭翹楚的出現讓陶可可變得更加被動,她不耐煩的打斷王小玲的話:“拿什麼理由抓他?而且他膽敢出現這裡,你覺得他腦子進水讓你抓?你一動他,就可能有十個八個律師出現,各種法律條令把你弄得一團糟,到時誰都不討好。”
“說不定人家就等着你抓呢。”
葉子軒伸伸懶腰,輕聲接過一句:“你們把他扣在警察局,先入爲主把他當成主犯,必會情緒失控狂轟濫炸審訊,很容易被他牽着鼻子走,警方本來就人手有限,再抽調精兵強將跟他審訊,還有多少精力放在其餘悍匪和贓物身上?”
“到時悍匪就真有空間慢慢周旋了。”
在陶可可下意識點頭的時候,葉子軒又補充上一句:“而且你們誰有把握跟這種人玩心理戰?誰有把握從他嘴裡掏出真東西?所以陶隊放他離開是一件正確的事,警方依然可以把目標落在贓物和悍匪身上,同時派出得力干將跟着。”
“雙管齊下的收穫,遠比扣押他打嘴炮要好。”
陶可可點點頭:“葉警官有道理。”
在王小玲不以爲然中,陶可可連連下了幾個命令:“一組,你們二十四小時跟着郭翹楚,二組,你們打開何家花園附近的天眼,盡最大可能監控他跟其餘人往來,三組,馬上調查郭翹楚入境以來的行動,看看劫案之前跟誰有接觸。”
在衆人四散忙碌的時候,陶可可看着龍秋徽和葉子軒:“暫時不會有什麼大行動,所以還不需你們幫忙,你們剛從京城過來,一路風塵僕僕,又遭遇這檔子事,這樣,你們先回酒店休息,有什麼行動,我一定通知你們參加好不好?”
“好!”
葉子軒搶先一步迴應:“我們先回酒店,陶科長有行動記得叫我們。”
“一定!”
在陶可可點點頭的時候,葉子軒就拉着龍秋徽向電梯走去,還貼着後者耳朵低聲開口:“對方明擺着抗拒我們,擔心告狀或搶功,留下來也不會讓我們參與太多事情,還不如出去自己查探,相信外面找到的線索,一定會多過警局聽到的。”
龍秋徽呼出一口長氣,思慮一會點點頭:“好。”
葉子軒悠悠一笑:“走,吃火鍋。”
在龍秋徽沒好氣白了葉子軒一眼時,兩人很快進入了電梯,徑直下到三樓,電梯還殘留郭翹楚的一抹氣息,葉子軒想到那個瘸子就嘴角上揚,這傢伙還真是一個妙人,被人知道行動,還悍然行動,行動之後,還殺到警局示威,有趣。
在兩人從電梯鑽出來的時候,一個快遞也從兩人身邊走過,臉上興奮,嘴裡不斷念叨一個名字:“王小玲。”捧着一個精美盒子的他,鑽入電梯時還喃喃自語:“這五百塊賺的真是容易,也就大門到樓上距離,也不知裡面裝的是啥寶貴玩意。”
走到階梯的葉子軒和龍秋徽幾乎同時停滯腳步,隨後齊齊返身向電梯撲了過去,還異口同聲吼道:“等等!”
只是他們動作雖然迅速,但電梯已經關閉,數字顯示也停在四樓,正是陶可可的第四科。
葉子軒和龍秋徽臉色鉅變,一人撥打電話,一人向樓梯口撲去。
“轟!”
在葉子軒剛拉開樓梯門時,樓上忽然一聲巨響,頭頂燈罩啪的落地。
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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