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明珠軍事監獄。
放眼整個華國,最戒備森嚴的監獄,不是人渣匯聚的夕陽監獄,也不是權貴雲集的秦城監獄,而是位於華海駐軍的明珠監獄,秦始皇親自鑄造的牢房,與這所軍事監獄相比,就連傳說中位於荒漠中的養老監獄,也要喪失幾分震懾力。
這座監獄十五年前鑄造,最初始的用途,就是用來關押各種間諜和觸犯軍法的人,十多年過去,明珠監獄不斷地加固維修,輔以各樣的先進監控系統以及強大冷酷的軍人看守,比當初更要陰森可怕,關押的犯人也一直都是重要角色。
人員也從十多人,變成過百人。
被關進明珠監獄的人,基本上就沒有機會再出去,要麼關押到死,要麼被秘密槍斃,在很多人眼裡,他們並不瞭解明珠監獄的實質,甚至絕大多數人連這座監獄在哪裡都不知道,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產生某種認知,進去的都是大人物。
與外界的想像不同,這座戒備森嚴的明珠軍事監獄外表,看上去並不如何陰森可怕。
七幢八層樓高的灰白建築,沒有什麼規律地散落在黃浦江邊,從外面看過去,看不到什麼通着高壓電的鐵絲網,也看不到什麼高聳入雲的哨臺或是先進的監控網絡,就連全副武裝的軍人都很少看見,它就跟民居一樣平靜,毫不起眼。
但事實上,明珠監獄處於駐軍的全方位監控之下,看似平靜的監獄中,不知隱藏着怎樣的兇險。
十五年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越獄,無論關押的角色何等厲害,結果依然只有老死或者槍斃。
這足以證明這座軍事監獄盛名之下,果然不虛。
此刻,太陽的金黃光輝,斑斑駁駁,穿透了監獄頂部的透明材料穹頂,落在了地面上,被高硬度材料分割開來的區域中,四十多名穿着囚服的犯人正在吃午餐,他們的用餐時間跟外界從來都不同步,五點早餐,十點午餐,四點晚餐。
晚餐跟早餐時間相隔十三個小時,用沈萬千的說話,那就是讓犯人晚上餓着肚子,這樣就不會有亂七八糟的念頭。
葉子軒跟沈萬千走入監獄的時候,數十名剃着光頭的重犯們,正默默吃着早餐,臉上掛着各式各樣的神情。
他們都清楚自己出不去了,所以身上全散發着絕望的氣息,也就這份絕望,讓他們變得更加可怕和危險,才他們面前經過的葉子軒,能夠嗅到他們身體蘊含的爆發力,他清楚,這些人都是休眠的火山,要麼永遠沉寂,要麼毀滅一切。
聽到腳步聲,他們下意識擡頭,見到葉子軒和沈萬千出現,眼睛微微亮起,臉上流淌出血腥的味道,以爲又有新人進來給自己欺負,但他們的蠢蠢欲動很快散去,除了樓上端着槍械的士兵威懾,還有就是葉子軒流露出來的不凡氣勢。
那是一股殺氣,殺過很多人的殺氣,他們感受得出,自然不敢造次。
葉子軒拿着秦始皇的手令,從飯堂取了四菜一湯,手抓羊肉,大盤雞,風味牛肉,青菜以及羊肉湯,隨後就緩步走過兩條走廊,轉到東側盡頭的區域,這裡戒備比任何地方都嚴厲,兩名士兵打開兩道鐵門,畢恭畢敬邀請葉子軒進去。
沈萬千爲了不打擾兩人談話,識趣的向葉子軒偏頭,告知去專案組逛逛,離開的時候再喊他。
葉子軒點點頭後,就端着飯菜來到艾麗莎的囚室,當他站在一處柵欄的時候,葉子軒清晰見到一個熟悉身影,艾麗莎緊閉着美麗眸子,雙腿盤坐在單人牀,雙腳都沒上鐐銬,面前還有淨水和糕點,甚至,還有一朵大大的白色梔子花。
看得出,秦始皇確實是厚待她了。
“你來了。”
沒等葉子軒出聲,艾麗莎就輕笑一聲,沒有睜開眼睛的她,輕輕嗅着空氣中的氣息:“再多的清真食物,也掩蓋不了你身上的獨特,那是一種儒雅,一種從容,一種專注,我知道你會來,當我在這裡好吃好喝的時候,我就更清楚、”
“你一定會來!”
艾麗莎睜開了美麗眸子:“只是我沒想到,你會來得這麼早。”
看着身穿囚服卻依然掩不住傲然身材和氣質的女人,葉子軒眼裡劃過一抹柔和,隨後讓人把房門打開,端着食物慢慢走入了進去:“你在最後關頭幫了我,雖然不足於彌補你的罪行,但我總是要來看看你,你我之間總該有個句號。”
“只是我有點奇怪,你爲什麼說我來早了呢?”
艾麗莎的目光看着梔子花,笑容越發變得恬淡:“你們給我特殊的待遇,沒有用刑沒有折磨,還賓客一樣的招待,顯然有着你們的意圖,那就是希望說服我,爲你們所用,重創聖火組織討回公道,按道理,你們應該磨磨我的鬥志。”
“糖衣炮彈軟一軟我的心,這樣,作爲說客的你現身,才能最大程度讓我動心。”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看得很透,很深遠:“如今只是過去兩天,我態度依然強硬,信仰依然深刻,你這時出現,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是你們覺得我容易拿下呢?還是你對自己信心十足?再或者,你們急於打開聖火組織的缺口?”
艾麗莎恢復了理智,殘酷的思維能讓她判斷出很多東西,只是目光如梔子花一樣清澈。
葉子軒沒有辯駁,只是淡淡一笑:“我現在來,三天後來,一個月後來,會有不同嗎?”
艾麗莎微微一愣,隨後嘆息一聲:“沒有。”
“既然沒有不同,我何必過些日子再來呢?”
葉子軒把食物放在桌子上,隨後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後者一腳一手都斷了,行動諸多不便:“我也知道很難打動你的意志,你緊要關頭幫我一把,雖然我不知你當時出於什麼心理,但我清楚你不是背叛,信仰在心中依然牢不可破。”
“只是我也有自己的立場,無論能否勸說你爲我們所用,我都要來見你一面,盡一盡力。”
艾麗莎神情猶豫了一下,把目光從花兒移開,隨即淡淡一笑:“其實當時幫你,不是動什麼惻隱之心,也不是擔心葉家對聖火組織的殘酷打擊,而是當時突然對你動心,不想你死了,所以援手一把,我骨子裡還是一個歹毒的壞人。”
“確實歹毒。”
葉子軒回憶航班的場景,笑容很是恬淡:“我當時怎麼都沒想到,這麼漂亮的人兒,會是撞機的恐怖分子。”
葉子軒戴上手套,把羊肉拿下撕開,緩緩放入女人嘴裡,地道的食物,滑嫩的羊肉,讓艾麗莎整個人變得溫暖起來,她慢慢咀嚼着嚥下,很認真很珍惜,她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餐,所以不想浪費,美麗眸子還有一抹淡淡的感激。
隨後,她幽幽一笑:“以後,不要胡亂相信漂亮的人兒,很多都是美人蛇。”她臉上又多出一抹光澤:“不過我也很欣慰,我只是援手一把,卻註定在你心裡留下影子,將來不經意之間就會讓你想起我,有這一點,我可以安息了。”
“幹嗎不是留下人,而是留下影子?”
葉子軒看着面前的麗人:“不是我維護華國利益,也不是爲自己說話,而是你們行徑真的有價值嗎?抱着數百無辜的人同歸於盡,不怕以後下地獄嗎?不怕被真主責罰嗎?我對阿布他們不想評論,只是想要問問你,所做有價值嗎?”
他的目光閃爍着一絲光芒:“高學歷高智商的你,捫心自問,有沒有意思?”
“很多東西,不能用暫時的價值來衡量。”
艾麗莎幽幽一嘆:“目光要放的長遠,也許現在沒意思,但可能以後就有意義呢?再說了,人來到這個世上,各自有各自使命,無所謂高尚或低賤,葉少使命是君臨天下,艾麗莎爲組織自由奮鬥,再不值一提,也是艾麗莎的選擇。”
“生命中縱然有歡樂,也只不過是過眼的煙雲,只有獻身才是永恆的。”
“一個人的生命本就是如此短促,無論誰到頭來難免一死。”
“人活着究竟是爲什麼?”
“爲什麼要掙扎奮鬥?爲什麼要受難受苦?”
艾麗莎紅脣輕啓:“還不是因爲生前的艱難,可以讓死後變得安寧?”
葉子軒淡淡出聲:“連生前都不懂得珍惜,又怎麼去享受死後的安寧?”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才如秋葉之靜美。“
聽到葉子軒這一句話,艾麗莎微微一怔,隨後輕聲一句:“葉少,不要勸告我了,就當艾麗莎固執,不可救藥吧。”
葉子軒沒有說話,側頭看着那朵梔子花,良久,輕聲一句:“你這一生,是不是第一次,靜靜地看着花開?”
艾麗莎嘴角牽動一下,咬着嘴脣低語一句:“葉少,我不能背叛真主的。”
“當然不會讓你背叛真主。”
葉子軒淡淡出聲:“相反,你是替真主清洗異教徒。”
“愛人如愛己,纔是真信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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