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晟離開之時天已經差不多全黑。等到夜晟出了宮門之後,他才吩咐等在宮門外的隨從,道:“去查,這段時日,誰見了皇后。”
皇后是極其惜命的,因此若不是有人讓皇后舉辦葬禮,皇后是沒膽子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黴頭的。所以,夜晟到是十分好奇這推動皇后的人,究竟是誰。
“來人!來人!”此時的皇后正癱坐在地上,她的身周散發着一股噁心的味道,身下更是有一攤污漬。只是即便是這樣的丟臉,皇后還是隻顧着尖叫着,“快來人!來人!”
容兒方纔從外邊回來,便是聽見了皇后近乎淒厲的哭喊聲。她本是想要裝作沒有聽見,但在突然想起鳳無霜說的要好好監視着皇后之後,便是嫌惡的皺了皺眉頭,隨後便是擡腳朝着皇后那方向走去。
待到容兒見着了皇后之後,皇后已經是臉色慘白,滿額頭都是冷汗。看着這樣的皇后,容兒先是一愣,但在目光看見了地上的一小塊布料以及大廳中的棺材之後,便是覺着皇后又是在自作自受。
那布料容兒認得,是夜晟衣物上的。
而那棺材……
容兒雖是識字不多,但還是認得棺材前面那靈牌上‘大魏郡主沈靈音’這幾個字的。見此,容兒只在心中冷嘲一番皇后,隨後便走了過去。
鳳無霜在夜晟的心中的地位,但凡不是瞎子,都是能夠看出來的。也不知道皇后是什麼筋搭錯了,竟是在她剛剛重新掌權之時去招惹夜晟。想來,也是愚蠢之極。
“娘娘可還好?”容兒雖是心中厭惡着皇后,但還是朝着皇后走了過去。無論怎樣,皇后只要沒死,就還有監視的必要,“這是發生了什麼?”
聽見了容兒的聲音後,皇后的神志才清醒了幾分。當她見天已經暗成了這般模樣而來看自己的人卻只有容兒一人之時,便是意識到夜晟竟是將她宮中的人全部給支走了。看着容兒微微皺起的眉頭與帶着幾分擔憂的眼神,皇后心中總算是好受了幾分。
無論如何,她身邊,還是有這麼一個一直忠心耿耿的婢子。
“宣太醫……”
此時的皇后已經是有氣無力,容兒見皇后這樣,纔想起來查看皇后身上的傷勢。見皇后的額頭有淤青,嘴角有鮮血,雙手更是不規則的扭曲之時,才意識到夜晟是將皇后給狠狠地收拾了一番。
“我家娘娘怎麼樣了?”
容兒看着太醫捻着鬍子,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眉頭頓時緊鎖。眼神之中盡是擔憂與焦灼。見此,太醫更是不住地搖頭嘆氣。
良久,那太醫才收拾東西起身,“娘娘受的除了皮外傷,還有些內傷。”見容兒眼神微凝,太醫又是嘆了一口氣,“這額頭的傷倒是不礙事,只是這手……”
“如何?”
“這手啊……”太醫又是不住地嘆氣,甚至將自己下巴的鬍子都揪掉了好幾根,“娘娘這手,只保得住一隻啊!”看容兒臉色微變,那太醫便是面露猶疑之色,“還有……”
“還有?”
將太醫這般斷斷續續的說着,容兒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皇后娘娘背後的背脊骨也是斷裂了的,若是想要養好,非得花上半年不可。”太醫無奈的搖了搖頭,“若是稍有不慎,便是一輩子……也站不起來了!”見容兒臉色越來越不善,太醫心裡頓時‘咯噔’一聲。他直覺想要離開,只是出於醫者的職業道德,太醫還是繼續說道:“至於皇后娘娘的左手……則是真的沒救了!”
語罷,那太醫便是連忙帶着醫藥箱離開了皇后的寢宮。
今日誰來尋了皇后,宮中的人差不多都是知曉的。
那人是誰?那人可是夜晟啊!大魏的國師夜晟啊!那豈是他們這些小人物可以得罪的?太醫自打進了皇后的宮中之後,便是別無所求,只希望趕緊離開。夜晟那廝發起火來,是真的極其可怖的。
非他大魏官員的人可能不知道,但大魏官員們卻是對夜晟兇殘十分了解。
這也是爲什麼這段時日,凡是涉及到鳳無霜與夜晟兩人的事情,他們都是避而遠之。不爲別的,只是爲了不讓夜晟盯上自己。即便是大魏的皇帝,在此時也是不願意招惹夜晟的。此前三番四次的將夜晟關入天牢,不過是明白還沒有觸及到夜晟的底線。
“罷了罷了,老朽還是告老還鄉吧……”
太醫一走出皇后的寢宮,便是嘀嘀咕咕的小跑着離開。
容兒看着太醫匆忙的背影,臉上的擔憂頓時消散。見自己身旁的打雜宮女低頭匆匆過去,容兒心中頓時冒出了一個念頭,“你,過來。”
“不知姑姑有何吩咐?”那打雜宮女遠遠地見着了容兒就想要繞開,只是去往廚房的路只有這一條,這纔打算低頭匆匆的跑過去,誰知道,還是被容兒給叫住了。這樣的認知,讓這個宮女很是無奈。
見着打雜宮女這般小心翼翼,容兒一時之間也是有些愣神。什麼時候,她也是變得讓人這般懼怕了?
“今晚你好生伺候着皇后娘娘,若是娘娘醒了問起我來,你就說我天亮之前定會回來。”說着,容兒便緊緊盯着這宮女的頭頂,“明白嗎?”
“回姑姑,明白了。”
得到了這打雜宮女的回答之後,容兒又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才轉身離去。而這打雜宮女在容兒走後才慢慢的擡起頭,額頭上竟是早已經佈滿了汗水。
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容兒,心狠手辣,爲人歹毒早已經傳遍深宮,這讓一衆宮女們見着了她都是避之不及,生怕招惹到了這位容姑姑。
如同容兒所預料的,皇后一清醒過來便是滿世界的尋她,尋人未果之後竟然還發起了脾氣。等到打雜宮女將容兒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了皇后之後,皇后才安靜下來。見此,那打雜宮女也是意識到了皇后究竟有多信任這位容姑姑。
而神奇的是,那打雜宮女有了在皇后這處露臉的機會時,第一個念頭不是討好皇后,而是希望皇后在容兒面前提提自己。
“本宮的身子如何了?”
“回娘娘,奴婢不知。”那打雜宮女跪倒在地,生怕皇后發脾氣,“此前都是容姑姑在這裡陪着娘娘,其他的兩個姑姑方纔也去看藥去了,奴婢被容姑姑叫來之時,那太醫大人已經離開了。”
聽她這樣說,皇后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在看見一張落在地上的藥方之後,便是滿臉寒霜。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這……”打雜宮女聽皇后語氣乍變,頓時驚恐萬分,“奴婢,奴婢不識字……”
“滾!滾出去!”
此時的皇后,腦中便只有那張紙上的‘左手不治,背脊當養半年餘’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