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過氣之後的大觀山人指着龍大膽,含糊不清地喝道,“龍大膽,你等着……你給我等着……”
龍大膽無奈地道,“你就省省吧,說個話都在直流口水。你還想怎麼樣,那個誰,趕緊給他拿個紙巾擦擦。挺大的人,說話大着舌頭就算了,還流口水這噁心不噁心?”
大觀山人又氣又急,他也是實在沒臉在這裡待下去了。狠狠地一跺腳,“好,今天就算是我輸你們一着。不過,山水有相逢,我們走着瞧!”他擡手掩着僵硬的臉,忿然離場。
“林鐘秀,你這算是什麼意思?”章雲嶺見形勢不妙。又跳出來喝道,“說好了只是切磋,龍大膽卻出手傷人,這算怎麼個意思?”
“哼,虧你說的出口。剛纔的形勢你沒看到,莫非你是瞎子麼?誰想傷人奪命在先,你們都沒看見?龍大膽是出手了,但卻離傷人一說有點距離吧?”林鐘秀冷冷地道。
龍大膽也神氣起來了,挺胸疊肚,一臉不屑道,“我最多也只是給大觀山人留個教訓,真的要想傷他,我就用金針直取他的要穴。別說面癱,我能用鍼灸術讓他一輩子當白癡你信不信?”
章雲嶺嘲笑道,“原來堪輿門也不過是仗着外人的勢力在這裡作威作福。也難怪,畢竟掌門只是一個小姑娘。不找點靠山怎麼壓得住場面。不過可惜啊,這堪輿門曾經這麼大的勢力,竟然也凋零至此。”
“章雲嶺,你說什麼!?別忘了你也是出身堪輿門的!”林鐘秀喝道。
“是,我不否認我出身堪輿門。不過,先是魏如山欺師滅祖,然後又是魏如山和林若谷師兄弟反目成仇。當年勢力最大的地相堪輿門,經歷這麼多年內鬥,終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區區幾個門徒,就連掌門的位置也只能讓一個女人擔任,怎麼能夠不令人心寒?”章雲嶺一臉痛惜。話鋒一轉道,“也正是這個原因,我以爲堪輿門已經不適合成爲地相風水師一脈的領頭羊了。諸位,你們認爲怎麼樣?”
“不錯,我贊同章先生的話。其實我也一直是這個意思。不能讓堪輿門一家獨大,把持地相一脈的主導權了。所以地相宗師的位置必須另選。”秦老三斬釘截鐵道。
“那麼,你想怎麼樣?”林若谷眼神一寒道。
“林師叔。你也別對我瞪眼。我只是說出了其他人想說,而不敢說的話而已。”章雲嶺冷冷地道。“我本人是中國民間文化協會的會長,你們也知道這個協會是得到過社會廣泛認可的半官方組織。有國內八個風水流派共同組建,會員過數百,而且都是業界的大師級人物。致力於研究和發展風水文化。我自認爲也有資格來爭這個地相宗師的位置。”
“沒錯,我們堅決擁護章雲嶺成爲地相一脈的宗師。”秦老三立刻附和道。
林若谷冷笑道,“好一個得到過社會認可的半官方組織。不過是幫幾位當官的看過風水,選過宅。說難聽一點不過就是一羣會趨炎附勢的小人,仗着風水術博取了一些並不光彩的名聲。還有幾百位會員都是大師級人物。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這麼多大師了。”
章雲嶺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這個就叫社會影響力。相比之下你成立的那個什麼風水研究會纔多少人,有多少人知道?那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範劍南分開人羣走了上去,平靜地道,“我聽說過一個笑話。傳說有個很有名的富人,大家都羨慕他,甚至以和他說過話爲榮。某天有個叫花子興沖沖地對別人說——那個富人一看到我主動跟我打招呼了。
別人都很好奇,連忙問他。那個富人跟他談什麼了。
那個叫花子就說了,他一看到我,就說滾一邊去,死叫花子。”
“噗。”就連林鐘秀這樣性情冷淡的人都笑了。
範劍南微笑道,“趨炎附勢到了這種程度,還洋洋得意的自稱是社會影響力。章先生真是令我感到驚訝。你完全刷新了一個人不要臉的底限。”
章雲嶺被他這幾句話給噎住了,有些尷尬地揮手道,“範劍南,這是我們地相的事情。你管不着。”
其他的風水師們都在竊竊私議,“這個年輕人又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是誰,居然敢當面數落章大師。只怕他會死的很難看。”
範劍南大笑道,“什麼叫我管不着?我是五術人大宗師之一。你想成爲相術宗師。就得我認可。不過,你也配?”
“什麼叫需要你認可?這根本就是我們相術流派的事情。你管不着!”章雲嶺惱羞成怒地喝道。
範劍南微微一笑道,“相術宗師說到底也是五術人之一。就算是你成了這些人認可的相術宗師又能怎麼樣。其他五術人宗師根本就不承認你,你這所謂的相術宗師有什麼用?換句話說,就算你想擠進來,可是我們就不跟你玩。你有什麼辦法?”
“沒錯。我五術宗師只承認林鐘秀,不認你。你有什麼辦法?”龍大膽得意地道,“就像是打麻將,你說你是麻將宗師,可是別人不跟你玩。你能怎麼着,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裡自己跟自己摸牌玩?真是好笑。”
章雲嶺憤恨地道,“你們這是歧視我麼?”
“不是歧視,而是鄙視。歧視是毫無理由的偏見,而鄙視,通常都有鄙視的理由。一個人被人鄙視,通常都是因爲這個人做了什麼值得被人鄙視的事情。我這話,說得夠明白了麼?”範劍南緩緩地道,“如果不明白,你可以看我口型——我們——就不——跟——你——玩!”
章雲嶺被氣得臉色發白,他指着範劍南道,“你們這是無視地相風水師一脈的意見。我們堅決不認可林鐘秀!”
“五術人自先秦陰陽家一脈,傳承這麼多代,從來都是隱於市井之中。從來也沒有要求過其他人的承認。而我們還是一代一代傳承至今。你承認也好,否認也罷。對我們而言,你的意見就像是一陣清風吹過而已。根本不能改變什麼。”範劍南緩緩地道。
“說清風那是客氣了,說放屁更直接了當一些。”龍大膽悠然道。“其實我覺得我們既不需要他的承認,也不需要給他太多的面子。”
範劍南嘆息道,“不是給他面子,是給林若谷面子。沒有必要讓他的這位師侄太難堪。”
這兩人一唱一和,把章雲嶺貶低得分文不值。章雲嶺終於知道,這一次他的心機是白費了。想以此來逼林鐘秀讓出相術宗師的位置,已經是不可能了。不過他還是怨毒地看了範劍南一眼道。“好,範劍南。我不會忘了今天的。”
“你確實應該記住。”範劍南緩緩地道。“別以爲我不知道,大觀山人也是受你蠱惑,被你當槍使了。但是別忘了,善因善果,惡有惡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即便是我們不在意你做了什麼,但是你依然逃不掉懲罰。”
章雲嶺長笑一聲,“好,我等着。看看到底是我把你們踩在腳下。還是你們徹底把我踩在腳下。林師叔,告辭了。”
“慢着,你就這麼走了?”龍大膽喝道。
“什麼,你也想來試試我?”章雲嶺看着龍大膽冷笑道。
龍大膽正想說話,卻被範劍南拉住,“讓他走。你大喜的日子,今天這樣的場合。不宜和這種小人去爭執。”
龍大膽這才憤恨地哼了一聲,沒有理會章雲嶺。
林若谷乾咳了一聲道,“諸位也都看到這個結局了。就算是換了人選也未必得到其他宗師的承認。既然這樣想必也不會反對由我徒弟林鐘秀接任地相堪輿門的掌門,以及五術人之中的相術大宗師的位置了。”
大廳裡的這些風水術者都知道反對也沒有用了,有些見風使舵的風水師們已經開始向林鐘秀抱拳道賀。這個是世界就是這樣,有些人從來就沒有什麼主見。永遠是在追着利益跑。林若谷也不計前嫌,笑着和他們打招呼。
這場相術宗師傳承的風波,似乎就這樣過去了。但是範劍南的神色卻沒有一點輕鬆,他明顯地感覺到林鐘秀依然處於某種極大的危險之中。難道要對她不利的人還沒有出現?難道要害林鐘秀的真的是另有其人?
範劍南雙眉緊蹙,一步不離地跟在了林鐘秀身邊。
“劍南,你這是怎麼了?”龍大膽笑着對他道,“再過幾天。阿秀可就是我老婆了。你這樣盯着我未來老婆看。我可是要吃醋的。”
範劍南故作無奈道,“所以要趁着阿秀沒嫁人之前好好欣賞一下。至於你吃醋,跟我有什麼關係。”
龍大膽笑罵道,“我是擔心馮瑗饒不了你。”
範劍南也笑了,不過他微微笑了一會兒之後,就用手碰了碰龍大膽,低聲道,“跟我來一下,有幾句話跟你說。”
龍大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跟着他走到了一邊,皺眉道,“範劍南,你怎麼這麼古怪?這到底是怎麼了?”
範劍南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邊上不遠的林鐘秀,轉頭對龍大膽道,“有點意外。”
“什麼樣的意外?”龍大膽皺眉道,“是關於阿秀麼?”
“是的。我的判斷可能有誤。對她的威脅並不是來自於那些風水師。”範劍南低聲道,“因爲我現在依然能夠感覺到阿秀身上的危險並沒有解除,甚至有些更嚴重了。”
“怎麼會這樣?”龍大膽吃驚地道,“應該不會吧?除了那些來鬧事的風水師。我看不出還有誰想對阿秀不利了。”
範劍南搖頭道,“但是我的感覺不會錯。林鐘秀依然處於某種危險之中。雖然我不知道這種危險來自於哪裡,但是肯定是存在的。”
“我相信你的感覺。”龍大膽低聲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我和林鐘秀還有兩天就要結婚了。難道有人是想在那個時候對阿秀下手?”
“不清楚,不到時候人肯定更多,也能難防範。”範劍南皺眉道,“而且我們也不能一直盯着林鐘秀。”他想了想,轉向了馮瑗道,“馮瑗,你不是答應當林鐘秀的伴娘了麼?”
馮瑗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怎麼了,你不是也要當伴郎麼?”
“那麼從先在開始,你就必須和林鐘秀在一起。儘量不要讓她離開你的視線。”範劍南嘆息道,“可能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馮瑗微微一驚道,“你是說,還有人想要對林鐘秀下手?可這是爲什麼?畢竟他們已經沒有了害她的理由了啊。既然我們五術人已經表明了態度,那麼他們即便是想爭這個相術宗師也沒有用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要暗中害她麼?”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夠感覺到,要害林鐘秀的人還沒有出現。更不明白他這樣做的理由。”範劍南無奈地道,“所以我才讓你跟緊林鐘秀,萬一要有什麼問題可以立刻通知我們。”
馮瑗點點頭道,“好吧,反正我會一直跟着她。不過,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
“還是算了,龍大膽不想讓她太擔心。再說,我們只要小心一點。要保護她並不困難。”範劍南迴答道。
龍大膽突然開口道,“可能,事情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他們對林鐘秀下毒手,也許並不是爲了搶回宗師位置,而是出於某種報復。”
“報復?”範劍南沉吟道。
“是的,就是報復,你還能記得大觀山人臨走事那怨毒的眼睛麼?還有章雲嶺,這個人總讓我感到有些很不自在。他也是非常有可能對林鐘秀下手的人。”馮瑗嘆了一口氣道。
“我明白,我明白的。”範劍南輕輕抱着她低聲道,“所以遇到事情千萬小心,如果有意外情況的話不要猶豫,馬上打電話給我們。我們會盡一切力量保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