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鍾西律道別後,盛凰音仍舊忿忿不平:“反正我記住了,這個叫樓行止的,我不會放過他。”
平白無故被人抓起來還這麼威脅,最後在水牢裡關了這麼久,任誰都沒辦法心平氣和。就連秦皓月這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這次也覺得樓行止太過分了,她就算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但也沒辦法理解他這樣對她們。
“好,這次我不攔你。”秦皓月想了想問:“你打算怎麼辦?”
她自己是深知自己現在的能耐,孤身一人,相公孩子都不在,如果硬要和樓行止去拼,無異於自取其辱。
而盛凰音就不一樣了,她還是崇月國的公主。
……
不過當要想辦法的時候,盛凰音就有些泄了氣了:“我周圍確實沒什麼人在,如果去找皇兄,他倒是能幫我,可萬一事情鬧大了,變成了兩國之間的矛盾,我豈不是千古罪人了?”
以往盛凰音可是不會考慮這些事情的,可自從跟在了秦皓月身邊,做事也逐漸地開始考慮後果了。
她知道樓行止在女媧國東南一帶勢力很大,而女媧國整體的靈脩水平確實比崇月國強了不少,如果真的打了起來,勝負還未必能知曉呢。
當時盛凰音說得也是氣話,人在氣頭上,總想着拼命,不爭饅頭也要爭口氣,這樣常常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等日後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盛凰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爲力,看着秦皓月,目光中滿滿求助:“二姐,怎麼辦,這口氣我們就要白白忍了?”
日後午夜夢迴,想起當日屈辱,豈不是要氣死?
“當然不能忍。”秦皓月性情堅韌,自然是比盛凰音能忍,但也要分清事情的重要性,知道什麼事可以忍,什麼事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那怎麼辦啊……”
秦皓月一笑:“樓行止做事不顧忌他人,視他人性命如草芥,對付這種人不是你把他打贏了就可以了,就算你逞了一時威風,回國尋求你大哥的幫助將樓家打敗,他也不會對我們懷有絲毫的愧疚之心。這教訓人嘛,當然是要對症下藥,他把暖……哦不,他把北北看得比誰都重要,我們就……”
盛凰音眸光一寒:“一不做二不休!搶走北北!讓他哭都沒地方哭!”
“不不不。”
“啊?”盛凰音有些擔心了:“難道是要向北北下手?讓他追悔莫及?”
“他現在應該是很怨恨自己的,而北北因爲失憶了,所以並不記得她。他的痛苦來自於因爲沒看好北北,所以才使她變成這個樣子,他被這種愧疚和悔恨包圍,性情愈發暴戾,這時我們使得北北恢復記憶,你說,樓行止會變成什麼樣?”
“是不是受的刺激就更大了?”
“當然,我要的不僅是使得北北恢復,無論是出於哪種角度,我都希望將她變得正常。如果樓行止以後和北北在一起,就會記得是我們出手相救,給他創造了長相廝守的條件。日後他看着北北,就會想到曾經對我們做過的事情,如果他真的一時衝動把我們殺了,北北也不會復原。我要讓他受到良心的譴責,而不是一時的皮肉之苦。”
盛凰音聽得目瞪口呆:“真的會嗎?”
“人都是有心的,無論是惡人,好人,
從來到世上的那一刻起,心都是乾淨的。只是有的人被繁華迷了眼,心也蒙了塵,走上不歸路,沒有人生來就是爲了作惡而生,那種人不是人,而是出賣靈魂的魔的使者。”秦皓月輕笑了一聲:“我感知到樓行止的靈力場是純淨的,有那種純淨靈力的人心並不壞。想要教訓這種人,讓他受到良心的譴責最合適。”
世上的仇人越少越好,如果想要教訓人,要因人而異,這是秦皓月撿回一條命後這麼久領悟到的道理。
“可我們在外面這麼久,回去後學分又要被扣了吧。”盛凰音嘆了口氣:“感覺沒時間再留在這裡了。”
“傻不傻!我們現在可是在七君山附近,你知道這裡學院有多近嗎?一刻鐘就回去了。”秦皓月輕鬆地一笑:“回去後分頭行動,去藏書閣找資料,我就不信真的沒有辦法救北北,況且她現在在這裡也絲毫不愉快,我們必須快一點,不然總擔心會出什麼變故。”
……
就在秦皓月和盛凰音想辦法恢復鍾北北的記憶時,七君山的山莊內,一切一如往常。
百里滿和百里昊天叔侄倆已經在山莊逗留了五天了,關上房門,布上結界,百里滿則擔憂地道:“二叔,這樓行止也太難對付了,我們救不了那人鼎,如果再繼續下去,說不定會惹惱他。”
“但現在好不容易抓住這樣一個靠山,只有我們取得了他的信任,才能站穩腳跟。”百里昊天面色凝重:“百里溪那小子回到了族中,使我們無處容身,西北王君那裡能人異士衆多,無我們用武之地,眼下這個未來的東南王就在這裡,更何況那個人鼎的哥哥還是費爾學院的學生,此等良機,不可錯過。”
“可誰也不知道怎麼把人鼎復原啊……”百里滿搖頭:“要是我說,樓行止也是想不開,有什麼比自己媳婦是人鼎要好的事兒啊?一邊雙修,一邊談情說愛,不是挺好的嗎?就算人鼎變成了普通人,也很難再修煉了吧……”
“這倒是。”百里昊天眯了眯眼:“不如,我們就想辦法延長人鼎的壽命,總比什麼也不做要強得多。”
“也好。”
……
當百里昊天提出可以延長人鼎的壽命,並且使她同常人一樣正常修煉時,樓行止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
“不行。”樓行止冷冷道:“我要讓她變成正常人。”
“可是若變成了正常人,就沒辦法修煉了,壽命也是隻有短短几十年光景,樓公子,你覺得鍾姑娘真的願意這樣嗎?到時候你們不僅有年齡差距,說句老實話,還會歷經陰陽相隔……”
樓行止的臉色驟冷,周圍的溫度都跟着下降了似的。感覺到一絲絲寒意,百里昊天心中也沒有把握,但他年齡擺在這裡,所以依舊維持着沉穩的表情。
“我要她變成正常人,還可以像常人一樣修煉。”樓行止固執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百里昊天則道:“如果人鼎想要修煉,也未必是不可以的,樓公子,天生人鼎可以通過正常的修煉飛昇,並且速度還比常人快了很多,經過改造……的人鼎也是可以的,哪怕途中會經歷一些風險,可退一步說,哪種修煉沒有風險呢?”
百里昊天苦苦相勸,就是爲了讓樓行止答應在不改變鍾北北體質的情況下,延長她的壽命。
他對延長人鼎壽命這件事也沒有把握,但短期內卻是不會出問題的,他要利用樓行止,只要保證幾年內鍾北北沒事兒的話,他就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至於鍾北北到底能活多久——
誰管那麼多呢!
就算活了十年死了又能怎樣,在這十年中,他怎麼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百里昊天這個算盤打得響,但是又不敢貿然行動,只能聽樓行止的迴應。
“我再考慮考慮。”樓行止的眼中波瀾不驚,如一口深沉的古井,蕩不起一絲絲的漣漪。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雖然他們可以等得及,但對於鍾北北來說,是等不及的。
院子內,鞦韆上有人慢悠悠盪着,立於一旁的侍女捧着披風,一臉於心不忍:“主子,快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不。”鍾北北這個人很簡單,喜歡是喜歡,討厭是討厭,從來都是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侍女是鍾北北原先的那個,名叫青鳥,當她知道自家主子失憶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就全被衝散了。還沒等繼續勸,她就見到樓行止走了進來,因此直接退了下去。
有人站在她身後,鍾北北是可以感覺到的,寬厚的手掌蕩起鞦韆,將她揚得高了一些。
“北北……”樓行止艱澀地叫了聲。
他們以前再怎麼鬧,也不會到這個程度,而現在卻是相隔再近,也感受不到彼此的心意了。
“嗯……”鍾北北也不會糾正這個名字,他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彷彿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似的。
樓行止是想幫她做選擇的,可這個選擇太艱難,他怕後果無法承受。
“你想活得久一些,還是……活得好一些。”
鍾北北不假思索地道:“要活得好。”
樓行止攥了攥拳頭。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有機會做這個選擇。
兩年來,他寢食難安,常常爲了一個線索而奔波千里不眠不休,最後又失望而歸。
樓家勢力再大又怎麼樣,找一個失蹤的人,難如登天。
尤其是在這個充滿了無數奇蹟和秘境的大陸上,每個人都有很多種可能。如果鍾北北不願意出現,大可以藏起來,藏到他們很久都找不到。
可鑑於鍾北北一向孝順父母,估計是不會忍心離家出走的,剛開始幾天,他們還猜測說她只是賭氣,可時間一長,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鍾北北是出事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樓行止。
別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沒有埋怨他,他卻不能原諒自己。
現在人已經回來了,卻成了這個樣子……
樓行止閉上眼,似乎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你就當我自私吧,別怨我。”
這一刻的鐘北北不明何意。
翌日,她被安置在房間內,不得出去。兩個醫師又來了,還端來了一碗黑黢黢的湯藥。
“北北,你現在生病了,喝下它,病就會好。”
樓行止坐在牀邊端過藥,循循善誘,聲音溫柔得不行。
鍾北北的眼中有很多他讀不懂的情緒,但他可以看出來,她對自己和這藥十分的抗拒。
“喝下它,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