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洛雙手遞過來的飽滿利市包,神醫的心情立即就好了起來。
他放下手裡那本顏色泛黃的《扁雀醫理評註》,不動聲色的把桌子上的紅包收進抽屜裡面,對着秦洛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示意他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說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原本我是不打算出來醫人的。可是你既然是萬女士介紹過來的,我也不能做得太過絕情。說說吧,哪兒不舒服?”
秦洛回頭看了中年女人一眼,說道:“這位大姐不是說你很神奇嗎?只要讓你把把脈,病人有什麼問題你都能立即就診斷出來。你也幫我把把脈?”
神醫就有些不樂意了,說道:“她說的也沒錯。可是,你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嗎?醫生的職責是看病救人,病人的職責是輔助醫生的工作,把自己不舒服的地方給講出來。這樣的話,再經過我的個人判斷,就能夠更加全面的給你開方抓。”
“我自己講出來,怎麼能夠顯出神醫的高明?難道她說的不是真的?”秦洛笑着說道。
“你什麼意思?”神醫用手拍着桌子說道。“你要明白一點兒。是你來求我看病的,不是我主動請你來的。如果你的態度不端正,不能給醫生應有的尊重。像你這樣的患者,我是拒絕治療的。你走吧。”
秦洛站了起來,說道:“我走也行。把我的紅包還給我。”
“紅包?什麼紅包?”神醫一臉茫然的問道。
“你剛纔放進抽屜裡的紅包。裡面包着八百塊錢。”秦洛提醒着說道。
“那是你送給我的。現在錢已經是我的了。如果沒有紅包,你就慢慢的等着吧。”神醫冷笑着說道。
“你這是要耍無賴了?”秦洛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看來,我應該給衛生局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查查你這個小診所是不是有照經營了。”
“你打着試試。我在那邊有熟人。他們會理你纔怪。再說,這大過年的,誰還願意跑來管這種事兒?”神醫絲毫不懼的說道。看來他也是個老油條了。
“既然這樣,那就再找幾個記者朋友幫忙好了。你這種敲詐患者的行爲如果被媒體爆光,你說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神醫氣得臉紅脖子粗,想要再說幾句狠話,那個中年女人瞪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在中間打圓場,說道:“你看看。大過年的,何必鬧的這麼不愉快?這個小兄弟呢,是因爲身體不舒服,所以想請神醫幫忙治病。神醫也不要和小兄弟一般見識,年輕人嘛,難免會衝動一些-----咱們先治病,先把病治好。身上帶着病,總是一件讓人難受的事情。對不對?”
神醫很是不滿的掃了中年女人一眼,對待秦洛的態度倒是和善了一些,對秦洛說道:“坐下吧。把手伸過來。”
秦洛像是聽進了中年女人的勸慰,對着她笑笑,再次坐回剛纔的位置。
神醫扣住秦洛的手腕,閉着眼睛細細的感受着他的脈博。
一秒,兩秒,三秒----
在秦洛懷疑這傢伙已經睡着了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脈博沉澀,內火旺盛。汗出不止,五液注下。又積在中,久不愈。於是就導致了心口疼痛。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任其自然發展-----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給你開幾服中藥,你照着我說的方法煎服。一週之後過來複檢,如果沒有問題,那就更好了。如果還沒有痊癒的話,我再給你檢查檢查。”
秦洛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開一個療程的中藥吧。”
神醫抽出筆筒裡的鋼筆,開始在面前的白紙上龍飛鳳舞的書寫着藥方。
“拿到樓上去取藥。”神醫把藥方遞給秦洛,說道。
秦洛接過藥方,仔細的辨認着。
“你看不懂這些。快拿上去取藥吧。”神醫不耐煩的說道。他寫的這些藥方字,有時候自己都得認半天。更何況是現在的年輕人。哪能認得這個?
“我覺得有些不對。”秦洛放下藥方,對神醫說道。
“有什麼不對?你懂中醫嗎?你知道這藥方有什麼作用嗎?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秦洛冷笑着說道:“第一,我的心口並不痛。我只是隨口說出的病情,你就把結果朝着這個病上推。我的身體是屬於火屬性,但是脈博並不沉,也不澀,相反,和普通人相比較,還更加活躍一些。”
“第二,你切脈的姿勢不對。切脈時要靜心靜氣,你雖然表面上裝的很像,可是你扣住脈博的手指卻時常無故和脈博斷裂開。這樣的切脈結果也能當做參考嗎?”
“第三,你的藥方有問題。”秦洛指着藥方上的幾味藥劑說道:“既然你說我的內火旺盛,爲何還開人蔘當歸這類猛藥來補?還有,從你開的這個藥方來看,這就是一方十全大補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價格可不便宜吧?”
神醫一臉詫異的看着秦洛,臉上的驕傲和自得跑得無影無蹤,喉嚨裡不斷的在蠕動,想說什麼來掩飾一番,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中年女人更是不濟,雙眼圓睜,嘴巴張開成o型,可以往裡面塞進去一個雞蛋。跟見了鬼似的。
自己這次拉回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林浣溪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滿臉寵愛的看着秦洛。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了秦洛的計劃。做爲一個女人,心裡由衷的爲自己男人的優秀感到驕傲。
“你----你是?”神醫盯着秦洛,結結巴巴的說道。身上的神醫風範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和你一樣,也是個中醫。”秦洛說道。
神醫的臉色先是大怒,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你自己都是醫生,還跑來找我看什麼病?
但是想到事情的後果,臉上又扮上了討好的笑容。拉開抽屜取出秦洛剛纔送過來的紅包,說道:“哈哈,相識是緣。沒想到大過年的能夠遇到同行。這個紅包,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收的。現在物歸原主,還請你收回去。”
“這個紅包,你確實沒資格收。”秦洛接過紅包,重新裝進自己的口袋。“而且,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名醫生。”
神醫臉上的怒意一閃而逝,滿臉討好的看着秦洛,說道:“你也知道,現在的市場不景氣。我們這些學中醫的,也只能想其它的辦法賺點兒小錢養家餬口。哈哈,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這件事兒你就假裝沒有看到,好吧?”
神醫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再次打開抽屜,從裡面抽出一大把利市封遞給秦洛,說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無論如何,你都要收下。”
秦洛看着他手裡的紅包,心裡想道,看來這大過年的,這冒牌神醫的生意還不錯嘛。這一大把紅包,大概全都是被‘介紹’到這兒的患者贈送的。
他忙活一天,現在卻要轉送給自己,怕是心裡正在惡毒的詛咒自己吧?
“這錢我不會收。”秦洛說道。“這事兒我也確實看見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神醫摸了把腦袋上的長髮,不耐煩的說道。
“第一、關門停業。把欺騙患者的錢全都如數退回去。第二、主動去向公安部門自首。承認自己的罪行。第三、永遠都不要再說自己是個中醫。抹黑我們這些真正的中醫。”
“你以爲你是誰?我把你的錢都退回給你了,我做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管這麼多?”
“中醫不振,主要就是因爲有你們這一羣內部的蛀蟲在搞破壞。我在做的事情,不希望別人拖我的後腿。你可以自己打電話報警,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很樂意代勞。”秦洛對‘神醫’說道。
“開玩笑。我憑什麼聽你的?”神醫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聽女人說道:“我們走。”
秦洛那敢讓這兩個騙子離開,他快速起身,用身體堵在了門口。
“讓開。”神醫喊道。
“退回去。”秦洛說道。
神醫確實退了回去,不過他是退回去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很快的,樓梯上就傳來砰砰砰的腳步聲,有人正快速的向這邊趕來。
剛纔神醫還讓秦洛拿着方子去樓上開藥,說明他們在樓上還有幫手。
下來的是兩個同樣身穿長袍的年輕男人,二十多歲的年紀,一個微胖,一個稍瘦。瘦子跑過來就問道:“師父,發生了什麼事兒?”
“咋的了?哪個不開眼的來鬧事兒?”胖子說話的時候,已經挽起了袖子準備向秦洛動手。
“就是他。把他給我拖開。”神醫指着秦洛說道。
秦洛沒有給他們出手的機會,他反手一擊,一拳頭打在了胖子的鼻子上。
喀嚓!
一聲脆響,胖子的鼻粱就斷了。
瘦子沒想到秦洛一出手就傷人,還沒從眼前的變故中反應過來,他的眼睛就已經捱了一拳,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痛呼出聲。
這樣的兩個對手,根本就不用秦洛費什麼功夫。
“打電話。報警。”秦洛陰沉着臉。對神醫說道。
“兄弟,咱們有話好說。你開個條件,咱們-----”
“報警。”秦洛厲聲說道。
神醫面如死灰,惡狠狠的瞪了中年女人一眼,伸手摸向桌子上的那臺乳白色電話機。
看着被警車帶走的神醫師徒和中年女人,秦洛嘆了口氣,對林浣溪說道:“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林浣溪上前一步,拉着秦洛的手,說道:“你不管,別人也不管。上當的人會越來越多,患者雪上加霜,騙子大發其財。這對很多人是不公平的。”
林浣溪正視着秦洛的眼睛,說道:“在人民需要英雄的時候,你恰好就扮演着這樣一個角色。我不奢望我的男人能夠拯救宇宙維護世界和平,但是,我希望他能夠在遇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時,像個男人一樣站出來。我喜歡這樣的你。也一直爲你的所作所爲感到驕傲。”
秦洛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頭說道:“其實,很多時候,我也爲自己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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