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特朗臉色不善的坐在沙發上抽着悶煙,凱勒心情忐忑的站在他的面前,所有能夠爲自己辯解的說詞他全部都說完了。現在,只能不太耐心的等待市長先生的發落了。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貝特朗把粗壯的雪茄煙屁股按進菸灰缸裡,悶聲問道。
“市長先生,我很抱歉----可是,他們確實是這麼向我彙報的。我親自在那兒監督着他們工作,我們找來了全巴黎最優秀的法醫和刑偵專家。他們全都這麼說-----沒有發現兇手的痕跡。他是個高手,他沒有留下一丁點兒可能會暴露自己的痕跡。”市長先生不滿意,凱勒不得不再次重複之前說過好幾遍的臺詞。
“你要我怎麼解釋?怎麼向民衆解釋?我相信你,民衆會相信你所說的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死了這麼多警察-----西洛還是我們準備把他立爲英雄楷模的警察,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連個兇手都找不到。不,是連尋找兇手的一點兒痕跡都找不到。你們都沒辦法確定殺人的是個人還是一頭驢子-----凱勒局長,你想讓我辭職嗎?”
“市長先生,你不要誤會。我真的沒有這種意思。你是我最尊敬的政治者。沒有其它另外一個人能夠和你相比。只是這件事情-----真的太奇怪了。這可能會成爲巴黎警察局這麼多年遇到的懸案之一。”凱勒連忙解釋着說道。
貝特朗也知道凱勒不可能真的會故意欺騙自己,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凱勒先生,那麼,你現在告訴我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凱勒猶豫着幾秒鐘,像是很爲難才做出這樣的決定,說道:“市長先生,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即能解決廣場遊行問題,又能掩飾西洛的死亡事件。”
“哦?”貝特朗耐心的等待着。
“市長先生,西洛離奇死亡-----我們找不到兇手,甚至連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找不到。這隻有一個可能性----”
“什麼?”
“西洛是自殺。”凱勒局長一臉認真的說道,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自殺?”貝特朗愣了一下,然後笑着問道:“那麼,他的兩名同伴又怎麼解釋?”
“他們之間發生爭執,他的兩名同伴殺死了他,然後-----他們也都被他殺死。同歸於盡。”
“這麼複雜的動作,怎麼就沒有引來護士小姐的注意?”
“市長先生,西洛他們都是特戰隊員,身手敏捷,殺人對他們來說並非難事。-----或許,是護士小姐正在偷懶或者和男朋友通電話----誰知道呢?”
“很好。”貝特朗點頭說道。“你的思路都清晰。凱勒局長,如果記者問起的話,就這麼回答他們。”
凱勒大喜,說道:“市長先生,你同意這個辦法了嗎?”
“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嗎?”貝特朗反問。
“是的。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凱勒笑着說道。“市長先生,既然那個秦洛要求我們的警察道歉,那麼,就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西洛身上吧?他是防暴隊的隊長,有權利下達攻擊羣衆的命令-----還有,他現在死了,一個死人是不介意向別人道歉的。如果覺得對死者不敬的話,我們暗地裡給他的家人多一些憮卹金好了。”
貝特朗眼神灼灼的看着凱勒,說道:“凱勒先生果然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優秀警官啊。”
“只是爲市長先生分憂而已。”凱勒謙虛的笑着。
“那麼,你就去做吧。”貝特朗說道。他看了看手錶“還有幾個鐘頭的時間,總統先生就會再次打來電話。那個時候,我希望廣場上已經恢復秩序。”
“是的,市長先生。我這就親自去和他們談。保證完成任務。”凱勒說道。
秦洛接到了來自大使館和蔡公民副部長的電話,經過一番溝通協調後,終於同意了巴黎政府方面提出來的‘折衷’道歉方法。
他沒想到的是,大頭殺掉了西洛,竟然會帶來這樣的連鎖反應。
這些政治家們的政治智慧還真是不可小覷,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無論多麼嚴峻的局面,他們都能巧手一揮,化險爲夷。
西洛,當真是一個最悲劇的人物。死的委屈,死後更委屈。如果他天上有知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跳下來和他的上司們拼命-----當然,那已經不關秦洛的事情了。
再精彩的戲劇,總是會有落幕的一刻。
這場以激勵愛國言情種族衝突軍事戰爭等元素爲主題的電影要結束了,秦洛這個主角自然要向觀衆謝幕。
擋在秦洛和遊行同胞中間的防暴警察撤開了,他們站在一邊警惕的盯着這些不安份的傢伙。
大頭推着秦洛的輪椅,一步步的向同胞們靠近。
廣場安靜了,所有的人都沉默,所有人的視線都看着秦洛。那個帶給他們激情和勝利的男人,那個帶給他們希望的男人。
數萬人的眼睛都盯在一個男人的臉上。還有攝影機的鏡頭和電視機前的數億觀衆,他們都盯着這個男人的臉或者眼睛,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有此一戰,秦洛的聲譽將再攀高峰,直入雲霄。
秦洛也在看着他們。看着這些在他面前聚集,凝鑄成一個鐵鑄的方塊,連那些暴力的警察都沒辦法衝散開的華夏同胞們。
有五十多歲早就過了容易激動年齡的大爺,有三十多歲正當壯年的大叔,還有骨子裡的血液容易沸騰的年輕學生和帶着孩子的婦女----
他們有的人額頭被擦傷了,有的人胳膊在衝突中被打折了,有的人腿部受傷了,更多的人臉上割出了口子-----他們的衣服被扯破,鈕釦被撕掉,上面滿是灰塵和乾涸了的黑色血跡。
可是,他們的表情是肅穆的,眼神是堅定的。
這種眼神在秦洛的身上可以看到,在張博的身上可以看到,在厲傾城的身上可以看到,在大鬍子的身上也可以看到。在所有華夏同胞的身上都可以看到。
這是靈魂,是標誌。也是民族的圖騰。
秦洛想從輪椅上站起來,被護在一邊的張博給按住。
“秦洛,你要做什麼?”張博緊張的問道。
“讓我起來。”秦洛說道。
“可是你的手受傷了。不能亂動。”張博說道。
“我的腳還是正常的。”秦洛固執的說道。“放開我吧。讓我站起來。”
張博看到秦洛堅持,也只好鬆手。
秦洛從輪椅上走下來,大頭走過來幫他整理了一番長袍,讓它能夠更加熨貼的穿在他身上。
然後,秦洛很鄭重的,對着面前的人羣九十度鞠躬。
“謝謝。”秦洛說道。
他沒有用喇叭,也沒辦法更大聲,說出來的話或許只有身邊的幾個人能夠聽見。
可是,他知道,他們會明白的。
嘩啦啦-----
站在秦洛前面的人羣驚慌似的向兩邊逃避,誰也不願意接受他如此大禮。
秦洛這麼一躬之威,竟然把這方塊大陣給劈出一條筆直寬闊的長條通道。
那些圍觀的外國記者們滿臉驚訝,實在沒辦法理解這些華夏人的想法。在他們的眼裡,這堪稱神蹟。
很多人甚至認爲,這跟燕京奧運會一樣,是提前排練好的。
“神醫,你這是做什麼?”
“對啊。你無緣無故的給我們鞠躬做什麼?我們可受不起啊。”
“會折壽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道,他們還不知道巴黎政府已經答應了他們第二個要求的事情。
秦洛笑笑,示意張博拿來喇叭。
他清了清嗓子,用盡用身的力氣喊道:“他們同意道歉。我們勝利了。”
數萬華夏同胞齊聲呼喚,場面壯觀,卻又感人肺腑。
看到這些同胞的笑臉,秦洛即覺得開心,欣慰,又有一種微酸的感覺。
打人者道歉,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爲什麼在這些同胞身上,就這麼的艱難曲折?
“如果我對你們說謝謝的話,實在是太見外了。中醫不是我一個人的,尊嚴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只要你長着黃皮膚,黑眼睛,骨子裡流敞着華夏的血脈,你們就和我一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們華夏東人講究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我的手受傷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幫你們治病-----但是,大家放心。我會立即組織中醫公會的一百名優秀醫生來巴黎爲你們義診一個月。我會和中醫協會一起,在法國或者其它的國家派遣更多優秀的中醫----讓每一個華夏人,都能看的了中醫,用的到中藥。只要你們願意。”
“謝謝神醫。”
“謝謝神醫。”
“謝謝神醫。”
入耳之詞,全是觀衆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