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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敵當前,但是朱濟世還是打算將他和羅香梅訂婚(娶妻之事不能那麼隨便,所以只是先訂婚,擇日再大辦喜事)的事情大肆宣揚一番。又在新當公館裡面擺了酒席,朱濟世請手底下三個營的軍官都吃了頓好的,又給全軍上下每人發了一塊叨洋的賞金。倒不是朱濟世小氣,而是新當這個位置不好,遠離海岸線,在東方律的東邊。劉家打出奉清討明的旗幟後,朱濟世的後勤線就不大暢通了,所以手頭稍微有些緊張,好在火藥子彈的儲備很足,還有好兩千枚銨油手榴彈——這個可是秘密武器,全都配給了那一營洋兵,他們可是這一仗的主力!
另外,新當公館裡的糧食儲備也足夠多,這裡原先是羅家控制的礦區,常年都有好幾千礦工在此地開礦、淘金,羅家在這裡建有儲備糧食的倉庫,礦工撤退的時候,這些倉庫裡的糧食並沒有運走,足夠朱濟世麾下的兩千多人吃上一年有餘。
因而朱濟世便決定將戰場擺在新當城,一邊加緊訓練部隊,一邊加固新當公館的城防,擺出一副據守堅城的架勢,準備迎接一場惡戰。
與此同時,朱濟世的三營軍隊也有了個新的名稱,之前的“蘭芳陸軍”和“英屬蘭芳步兵”的牌子都不掛了,而是公開打出了“濟世軍”的招牌,還讓羅香梅和王雲嬌繡了面軍旗——日月同輝旗,就是一個太陽和一輪新月擺在一起,底色是大紅的,和天地會的日月旗並不是完全一樣,但是日月爲明的意思還是很清楚的。
隨着日月旗的亮相,朱濟世就算公開承認自己的明朝後裔了。而蘭芳劉家奉清討明的聲音當然就喊得更加響亮了。搞得新加坡的文鹹總督也莫名其妙,以爲大清朝真的把蘭芳變成藩屬了,還派了一艘軍艦載着代表到坤甸“訪問”,以探明虛實。結果這個舉動把劉家父子嚇得夠嗆,以爲大英帝國準備武裝干涉了呢。於是立即傳檄各地,宣佈朝廷天兵即將掃蕩新當,剷除逆明反賊,號召西婆羅洲的大清子民踊躍從軍,保大清,滅逆明!想搶在英國干涉之前把朱濟世趕出西婆羅洲。
汶萊蘇丹和萬那蘇丹也對“大清”要聯合他們共同剿滅逆明的要求,給予了積極的迴應——兩大蘇丹的聯軍於1845年12月初提前出發,向新當開進。
而濟世軍一方,也不是沒有盟友。盤踞大港的和順公司和據有山口洋的四秀堂在12月8日,同時掛出日月同輝旗,公開站在朱濟世一邊,同日,8艘懸掛着英國國旗的南洋公司的武裝商船,也開進了山口洋和大港的港口,協防兩地。
這一下,西婆羅洲上交戰雙方都擺明了車馬,再無緩和的餘地。於是劉乾興一方面派劉阿亮指揮劉家的幾百家丁封鎖了山口洋和大港往東的道路,一方面在東方律召集陳家、江家、謝家、古家、葉家等蘭芳公司豪門大族的當家,組成了一個“蘭芳團練衙門”,作爲剿滅朱濟世這股“反賊”的總指揮部,同時將各家所招募的壯勇編成了“蘭芳鎮”,又矯詔封劉阿生爲蘭芳鎮總兵,按照清朝綠營的編制,在蘭芳鎮下設了兩協六營,總兵力超過了六千,對外則稱一萬,裝備了滑膛槍和長槍大刀等冷兵器,還有8門從廣船上拆下來的6磅火炮。
到了12月12日,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大清天兵”才勉強能約束成隊伍,從東方律出發,沿着坤江東進,向新當逼近——倒不是劉家急於出兵,實在是從新加坡方面傳來的消息很不好。文鹹總督已經派人去香港,向英國駐華公使報告大清“招撫”蘭芳的消息了,萬一英國向滿清覈實之後,發現查無此事,沒準就會直接出兵干涉了。
……
12月15日,“大清天兵”和蘇丹土兵兵分兩路,從東西兩面撲向新當的消息傳到了朱濟世的指揮部中,氣氛頓時緊張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包括朱濟世、羅伯特.丘吉爾、威爾.海明在內,都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當然,也有比較篤定的,就是拿破崙三世派給朱濟世的那五個法國老軍官。
“爵士,您別老在地圖前面轉來轉去,這樣看上去顯得驚慌失措,不像是一個很快就要打勝仗的統帥。”
“什麼?擔心打不過?爵士,您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想法?這實在太有想象力,大概只有科學家纔會有這樣天馬行空的想法……”
“怎麼可能不贏呢?我們的戰鬥力遠遠超過對手,而且還依託堅固的工事進行防守……說真的,這樣的打法太保守了!”
“我實在想象不到,那個劉乾興居然會主動出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號笨蛋?如果我是他,一定會堅守東方律、坤甸、新港,封鎖山口洋和大港,切斷我們的後勤,迫使我們去進攻,這樣或許可以死得慢一點。”
“這個姓劉的要是不笨,又怎麼會接受清朝皇帝的官職同我們爲敵呢?這裡距離清朝本土有好幾千裡遠,那個皇帝能給他什麼幫助?”
幾個法國佬你一言,我一語,聽着都是信心滿滿的,也不知道在滑鐵盧戰役前,拿破崙的將軍是不是也這麼有信心?反正,朱濟世還是非常緊張的,這可是他這輩子頭一回上戰場。
“老爺,您的袍子做好了,要不要試一試?”
此時王雲嬌突然推門進了指揮部,手裡還捧着一件灰色的呢子軍大衣,這件衣裳是杜蘭夫人畫得樣子,讓人送到新當軍前的,本來是想讓朱濟世看看是否合意,然後由杜蘭夫人親手製作。結果通往港口的道路不通,朱濟世便讓隨軍伺候自己的王雲嬌照着樣子做了一件。
“好吧,試一下。”朱濟世接過軍大衣就穿了起來,還是挺合身的,不知道是誰又遞過來一頂三角帽,朱濟世順手就壓在腦袋上。
“唔,個子高了點,要不還真有點像皇帝陛下!”熱羅姆.皮爾瞥了眼,評論道,“看來杜蘭夫人是照着皇帝在戰場上的打扮給您設計軍服的,您大概就是他心目中的皇帝陛下吧。”
他口中的皇帝陛下當然不是道光,而是拿破崙.波拿巴,這位法國皇帝在戰場上就常常穿一件灰色大衣,戴着三角帽的。
“但願我也能成爲拿破崙一樣偉大的軍人!”朱濟世整了整軍大衣,心中暗自想着。
……
“但願這一仗能破了逆明賊寇,奠定我劉家的百年基業。”
同一時間,6000大清天兵的統帥劉阿興也在暗自向上蒼禱告,這一戰,劉家同樣是只能勝不能敗的。且不說矯詔募兵的罪過有多大,就是招募這6000大軍還有裝備他們的開銷,已經快把劉家的家底給掏空了!
雖說蘭芳華人都心向大清,但那不等於他們肯爲大清白乾活,光是這裡6000人的安家費就掏了15萬叨洋!再加上剛剛從荷蘭人那裡採購的3000支滑膛槍,1萬斤黑火藥,10萬顆鉛彈,還有給6000人制作軍服、營帳,準備糧草,購買馬匹車輛等等的費用,已經花了30多萬叨洋,其中的20萬是劉家自掏的腰包。
這一仗要是敗了,蘭芳劉家的家業也就隨之破落下去了。
“不過這一回聯合了萬那、汶萊蘇丹,三家合兵超過了一萬六千,相當於逆明叛軍的八倍,應該是能勝利的吧?”劉阿生聊起轎簾,看着自己麾下的浩蕩大軍,心裡面頓時安心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