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是否爲人所相信,重點不在於是否真實,而是看它是誰說的。
諸神的話就是權威,仙宗的記載就是主流,大家都是這樣相信着的。
然而站在元符的視角,經歷生死間,念頭轉變,卻是覺得刑天更可信了。
哪怕刑天自己都不能確定這真相。
“住手啊!沈墨煉!”元符大聲喝止。
然而山海國民,還是不斷地被投入進來。
天穹上回蕩着九華山長老的聲音:“元符真人,你怎會輕信這等荒謬之辭!”
蒼梧派長老也說:“刑天知我等投入異族,會封堵生路,所以指鹿爲馬,誆騙於你,想阻止我們拉異族進這殺伐場,與他自相殘殺。”
“哈哈哈,撒出這等彌天大謊,可見他急了!”
“刑天,殺光這些追隨你的子民,就可以出陣了,伱爲何還不動手呢?嗯?呵呵呵……”
天上響起許多修士的笑聲,眼見刑天憤怒,乃至保護那些異族而不動手,便更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他們笑得越開心,炎奴憤怒的氣息反而平息下去了,漠然地矗立在那裡,似乎在醞釀着什麼。
“糊塗啊!這種可怕真相,只要有一絲可能,我們也不能這麼做啊!”
元符焦急大喊着,事實上他這種想法,也是炎奴的想法。
是,山海國民是上古先民所化什麼的,這其實算個猜測,所以炎奴讓羅閻想盡辦法也要確認,霸道地說‘我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可以說,情況也許並不是他們想的這麼慘烈。
但那又如何?這種可能性,一旦建立了,那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元符深深爲此感到惶恐,然而其餘修士站在外面,心態不同,卻是完全沒有聽進去。
“元符真人!你不會是貪生怕死吧?”
“你爲求自保,竟然輕信這樣的鬼話,認賊作父?”
“虧我等那樣尊敬你,沈先生讓你堅強,你怎能因敵人強大,而如此軟弱求全呢?”
“上古聖君皆在神界,異族指鹿爲馬,說他們是僞神,你竟然還敢附和?”
“元符!沈先生讓我等告訴你……”
“死則死矣,先祖名譽斷不可辱!”
外界修士站在幹岸上,對元符橫加指責。
認定他現在,就好像當初趙高指鹿爲馬時,那幫低頭從賊,跟着說‘是馬’的貪生怕死之徒。
“你你……你們……”
元符怒不可遏,他堂堂三更大能,被一幫晚輩這樣數落,顏面無存。
偏偏他現在困在這裡,連生死都在刑天手中,孤立無援。
“說我軟弱?真該讓你們全都進來試試!”
話音剛落,唰的一下,數百名修士出現在了虛擬古戰場中。
“啊?”元符驚愕。
而那幫人也是臉色劇變,盯着斜眼看過來的刑天,身體不禁一抖。
“可惡!那幫魔道找死!”
“糟了糟了,陷入此陣,凶多吉少……”
他們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既有憤怒,又有恐懼。
“快跑!”
他們扭頭就跑,雖然無路可逃,但儘可能遠離刑天總沒錯。
元符見他們倉皇失措,不禁道:“嗯?你們也進來了?”
“哼哼!何不堅強!”
唰唰唰,各派修士還在不斷出現在陣中,顯然外界又有大動作。
而山海國民的投入,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
“是妙寒他們……”炎奴大喜。
他剛纔沉默,正是在瘋狂增強自己的意境,畢竟這是自己現在,唯一可能攻擊現實裡衆修士的力量。
通過不斷地將意境分出,轉化爲槍意刀意,然後再補充圓滿,如此反覆,自我壯大。
炎奴站在那不動,就能提升意境之力的數量級,打算醞釀一個大的。
雖然這種力量,想要傷到頂尖的大能很難,但量變引起質變,再加猝不及防下,金身期、長生期,應該可以被他隔空解決。
不過炎奴卻是忘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戰鬥,外面還有隊友呢。
“原來這幾個是妙寒他們,好!幹得好!把他們全給我扔進來!”
炎奴一笑,同時爆發意境,籠罩了外界所有人。
他能感應到所有人的位置,只是之前分辨不清。
不過現在,外面爆發大戰,魔道出手了,雙方涇渭分明,這一下子就能讓炎奴把隊友都分辨出來。
同時還能隨着對方出手,分析出他感應到的一些東西,代表什麼含義。
“原來這個是境界……”
“還有這個……應該是法寶吧?裡面有類似靈傀的靈性。”
“所以這個法寶多,境界低的……是蘆薈真人?”
炎奴的意境籠罩下的感應,屬於武者的氣機感應,很含糊,但也蘊含很大信息量。
他藉助外面的變化,一一分辨,頓時知道該怎麼幫助隊友了。
霎時間,在他昊陽般的火之意境影響下,金身期修士全部吐血昏迷,長生期勉力支撐但也難以大戰。
就連離塵期的實力,都被壓制了三成左右,唯有更新期太過強大,只是稍稍被影響。
但這已經是極大助力了,魔道衆人可不弱。
不僅如此,炎奴的火之意境,還專克靈傀、法寶。
只見他意念一掃,頓時觀想空間中,多出無數‘拜火’之物。
什麼刀槍劍戟,蒲扇葫蘆,鼎爐戰車,明燈寶鏡,青蓮白藕……
各種各樣的法寶器靈,全都給他收了……
這下子對戰局影響,可就太大了。
唰唰唰……被扔進來的修士數目,一下子暴漲!
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烏泱泱,成千上萬。
他們全都驚悚駭然地看着自己置身於古戰場,以及衝他們咧嘴走來的炎奴,差點三魂沒了七魄。
……
“我器靈吶!”
“噗!啊!刑天的意境竟如此浩大!”
大陣之外,的確爆發大戰。
發現沈墨煉下令把山海國民都扔進去,魔道衆人終於出手。
“把他們全給弄進去!”妙寒大喝。
她帝之寶庫,萬法齊發。
蘆薈、無須子皆祭出多個法寶,盡情施展。
荀新況操控百餘具青銅機關,爆射無數符文飛丸。
羅閻依舊在假裝鎮守禁區,盤坐不動,但一根黑色金屬,如烏光般閃出,速度極快。
乃至瘋狂拉伸展開,一下子化爲滔天黑幕。
這正是神珍鐵,絕對堅不可摧,免疫一切法術,只有精神力量可以操控。
此刻不僅遮天蔽日,還薄如蟬翼,硬如絕壁,直接橫推一切,凌空怒扇一大巴掌。
大片的修士猝不及防,被黑牆呼嚕嚕,扇進了大陣範圍。
“魔道!怎敢如此!”
“我等未找爾等算賬,讓爾等在此安坐,竟敢偷襲?”
廬山五大長老暴怒不已,撕聲怒吼。
自從炎奴出來大開殺戒後,他們的心思就沒有放在魔道身上了。
畢竟在他們的視角,刑天和魔道不是一路人。
從頭到尾炎奴都是一個人,充其量把異族們算上。
而是在刑天進入禁區後,魔道才忽然出現,所以各門派修士沒想到魔道與刑天是一夥的。
事實上,現在他們都沒想到!
只道魔道是落井下石,趁着如此多門派合力困住刑天之際,背刺搞事!
想趁機掀起大亂,謀奪廬山仙宗的奇物。
“短視!小人!”
“刑天有逆天特性,羅閻!你們沒有看出來嗎?”
“此乃修行界大劫,爾等魔道也不能置身事外,不合力對付也就罷了,竟還要拖後腿?何其愚蠢!”
“若教刑天脫困,率領萬千異族橫掃洞天,乃至殺到神洲,爾等魔道將爲千古罪人!”
修士們破口大罵着,同時祭出法寶反擊。
“呵呵,我魔道行事,用不着你教!”
“真不知道誰是千古罪人!”
“有什麼話,入陣再說!”
妙寒冷聲說着,手上沒停。
無數修士惱恨,也不客氣,立即反擊。
然而炎奴的意境,這時候卻席捲而出,一名修士剛祭出他的得意法寶,那玩意兒就忽然黯淡無光,失去靈性。
儘管本身依舊堅韌,內藏浩瀚能量,但法寶最重要的就是有靈智,否則就是個能量池。
許多功能,都發揮不出來,基本只能當普通法器或兵器來用。
可謂是,直接來了一撥,全體繳械!
不僅如此,意境急劇擴散,籠罩全場,還分辨敵友。
妙寒、羅閻他們統統沒有受到影響,反觀那些修士,全都被壓制削弱。
金身期修士最弱,更是被掃蕩一空。
這一刻,放到外面足以被稱爲大能的金身期修士,就好像面對驚世武者的凡人一樣。
“啊啊啊……”他們無意義地發出呻吟,眼神呆滯。
直覺腦中嗡得一下,眼前好似無盡黑暗中一團巨大的火球冉冉升起,如見曜日凌空。
而他們的身體,瞬間萎靡,暈乎乎地就從天上墜下。
妙寒一股猛烈罡氣衝擊,或者羅閻神珍鐵一推,就將他們轟進了大陣。
魔道衆人雖然少,但擊退衆多修士,還是能辦到的。
尤其是他們沒了法寶,還被浩蕩意境壓制。
頃刻間,數以萬計的修士,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都被羅閻掃進大陣。
好似在灑掃灰塵一般。
這一幕,無比壯觀,配合心靈可以感受到的煌煌意境,地上的無數山海國民,皆振臂歡呼。
乃至於,也加入戰局,或投擲石塊,或飛舞於空,貢獻一份力量。
他們人數多達千萬,一齊出手,極爲驚人。
霎時間,無數攻擊雖然弱小,但逆伐向天,浩蕩如波濤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