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殿主,還有救嗎?”魚秧子臉色難看。
眼前的蟲族仙,是太行仙宗祖師的親傳弟子之一,曾是通天峽裡朝陽觀的主人。
早在離塵期時,就追隨太行祖師踏入太虛,闖蕩北辰,成仙后曾對戰過多次虛靈而只死過一次,算是老資歷的開拓者了。
其在北辰天區一顆紅色巨陽星邊緣,建立了屬於自己的仙殿。
殿基如大陸,漂泊虛空,有山川水土,五行俱全,養育繁衍了天外人族十六萬。
是以人稱朝陽殿主,乃是太虛深處萬千仙殿、人造浮土的建設者之一。
不像他散仙一個,沒有基業,沒有師門,只是陰陽家出身,到處遊蕩,從來都是借宿人家的仙殿天地。
“是奪舍的話,還有救,只要沒有心靈扭曲,那麼朝陽殿主的意識說不定還保持自我,困在泥丸宮。”
“可能只是元神被一種奇異的蟲子,寄宿控制了。”
“之所以無法逃脫,無法輪迴,無法復活,可能是心靈方面所有逃脫的方法,都被免疫。”
張闢疆的話,讓魚秧子暗鬆一口氣。
被蟲族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淪爲工兵奴隸,不如隕落得乾淨。
炎奴歪了歪頭,心說這不就是類似青鳥的情況嗎?
只不過多了個寄宿控制的功能。
想到這,他朝着魚秧子說道:“給我一道神識!”
魚秧子嘴角一抽:好傢伙,現在已經這麼直接地討要了嗎?我可不是刑天一夥啊喂。
其他招數還好說,神識這種精神力量,可不能給仙人級的。
畢竟最開始的計劃,是讓廬山大仙轉化炎奴的精神爲物質,再用神珍鐵封印。
只要炎奴沒有仙人級精神力,那體量再多,縱然多到可以移星易宿,他們也有法應對。
魚秧子不禁看了眼張闢疆,張闢疆心領神會。
“咻!”
他一指大樹,某一樹洞中飛出一羣鸞鳥。
每一隻鸞鳥都至少是離塵期的大妖,還有兩隻更新期的。
他隨便指示一名離塵期鸞鳥,發出神識,轟入炎奴泥丸宮。
霎時間,炎奴識海再開。
覺醒了前世收集的神識不說,腦子裡還浮現一枚銅錢,冥冥中溝通到了青鳥。
“青鳥,你在何處?”
“嗯?”青鳥面着壁,有些錯愕:“我在你的道藏空間中啊,你不是讓我在這牆壁下靜修嗎?”
炎奴眼睛一亮,果然,青鳥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外界發生這麼多事。
自從洞天得到凋零之牆後,他就一直讓青鳥面壁,卡住凋零效果。
其專門在一個放牆的空間裡,默默修煉。
而輪迴也沒有影響一個個道藏空間,只是讓炎奴溝通不到了而已。
“早知道,應該把伱跟牆,放在主空間。”炎奴見自己只溝通到放牆的空間,不禁撇嘴。
這個空間裡,只有凋零之牆與青鳥,以及部分足夠青鳥使用的修行資源。
若是找回主空間,炎奴這一下基本能恢復所有實力。
青鳥不明所以:“發生什麼事了?”
炎奴一邊飛快地說明情況,一邊道:“你能聯繫到雪兒嗎?”
“我被困在這掌中空間裡,能聯繫誰?”青鳥幽怨道。
炎奴感覺奇怪,他在天竺戰鬥許久,沈樂陵也回去喊人了,爲何遲遲沒來呢?
就在他困惑間,張闢疆與那已經加入蟲族的朝陽殿主,大打出手。
兩人的仙寶激烈交鋒,其中精妙難以言喻。
魚秧子也加入戰團,頓時兩仙鬥一仙,天與地都在轟鳴。
然而朝陽殿主成爲蟲族後,實力比之過去更強,可以絕對適應的仙人,這就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張闢疆和魚秧子,束手束腳,下手極有顧慮,引以爲傲的招數統統不敢用。
因爲血色蟲族這一支,已經發育得太肥了!
俘獲一尊真仙,戰力超出了閾值,已經不是他們能解決的。
此刻他們只是用適應過的力量去對抗,而不能用獨特的新招,否則就是送。
更噁心的是,朝陽殿主一招一式的威力,都故意不加以遏制。
舉手擡足,皆石破天驚,仙威瀰漫地上萬邦,動搖八方山河。
方圓數千裡,風雲激盪,氣象萬千。
三名仙人鬥法交擊之下,動輒就有凡俗被波及!
“可惡!這傢伙不怕紅塵火!”魚秧子氣悶了。
鬥法本就艱難,還得額外消耗不少仙力,卻抹消收束對方肆無忌憚的破壞力。
反觀朝陽殿主,蟲化之後,那是沒有一點憐憫之心,也不懼一切秩序規則。
甚至可以說,是故意要擴大波及範圍,毀天滅地!
“你們都跑遠點!”魚秧子抖動魚簍,放出之前收走的數十萬天竺人。
這些人,連同炎奴救下的一幫修行者,統統被扔到幾十裡外的山頭。
如此,他騰出仙寶,如天羅地網,一邊抵擋朝陽殿主的仙法,一邊救走遠方村莊、城邦內的人。
這是他唯一不沾因果的法寶,若不動用魚簍,他連救人,都會被燒道行。
“咻咻咻!”
一時之間,方圓數百里,都有時空扭曲,誰也無法瞬移。
真正的仙人鬥法,往往是在太虛裡,畢竟其仙力若肆無忌憚,說是能毀掉這片天地都不爲過。
足可以讓九洲化爲廢土,五洋盡皆乾涸。
“以蟲治蟲,對付絕對適應,還得是你!刑天!”張闢疆喝道。
對抗這種過於強大,已經成勢的蟲族,他們束手束腳只能輔助,主力還得是炎奴。
剎那間,炎奴如赤貫星飛射,直接就往仙人鬥法最惡劣、最恐怖的區域裡鑽!
“那當然是我了!”
仙人鬥法,威力可怕,環境惡劣,人人都巴不得跑開,唯獨他絲毫不虛,恨不得仙法洗澡!
可是血色蟲海,卻涌動上來,悍不畏死地阻攔炎奴。
不僅將他團團圍困,乃至於搶先,把種種仙法能量,吸收殆盡。
炎奴雖然吸收強度更大,但還是搶不贏這浩蕩而飢渴的蟲海。
“沒有蟲羣的王,真是可笑呢。”
血色蟲王眼神像是冰冷的鋼鐵,他傲視全場道:“我要走,沒人擋得住。”
他單憑麾下蟲子,就阻擋兩仙加炎奴,令其無可奈何。
咻得一下,正要大搖大擺地飛走。
“不能讓他跑!隱藏的蟲族,更可怕!”魚秧子大叫。
明明實力足以與他們大戰,這血色蟲王卻還要真身逃遁,只能說強是真的強,苟也是真的苟。
眼見他要跑,炎奴意境襲出,槍意直指血色蟲王,但不是攻擊。
那赤焰長槍,懸在蟲王頭頂,好似猩紅的標記,異常醒目。
這是炎奴剛剛琢磨出來的招數,擔心又分不清他的真身,刻意烙印的標識。
儼然,炎奴這是做好對方又逃掉的心理準備了。
可是就在這時,西邊天際,突然風捲殘雲。
一尊泰坦從天而降,如頂天立地的巨人,聳立在蟲王面前。
看着眼前的情景,狂撓一百多顆腦袋,不明所以。
“錘死他!”炎奴大喜過望,聲若雷霆。
來者正是提豐,看到異常醒目的槍意箭頭,二話不說,恐怖的拳頭如彗星般砸下。
“轟!”
血色蟲王當場就被砸碎,稀爛的血肉碎渣,被衝擊波席捲飛舞。
提豐的實力可不簡單,當初在深淵,炎奴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戰力才反超對方。
單論戰力,提豐並不亞於一尊強大的真仙。包括黑帝斯、朱庇特、蜜涅娃、瑪爾斯這些主神,也都有這樣的水準。
甚至於,冥王、天王、海王的境界上是相當於天仙的。
只能說,手段沒有東方仙人那麼多而已,且沒什麼進步空間,不像仙人的變強之路,堪稱無極。
雖然血色蟲王厲害,但畢竟沒有適應過西方衆神的神力,羅馬衆神的力量,對其而言,都是未接觸過的處女地。
“大帝!”瑪爾斯帶領一衆亡靈軍趕到,其中不乏羅馬英靈。
“你們來得正好!”炎奴哈哈笑道。
地府審判之後,有一批神脈者加入了刑天大軍,其中有一些,在炎奴那浩如煙海的資源幫助下,甚至修成了神格,成爲逆天一脈的神靈,並列了原本羅馬的火神、農神、速度之神等神位。
人羣之中,還有兩尊泰坦。
一個是提豐,還有一個是普羅米修斯。
普羅米修斯被關在高加索山上,日夜被朱庇特創造的雄鷹啄食,炎奴掀翻羅馬神系後,朱庇特的神力中斷,普羅米修斯自行脫困,之後提豐將其引薦給了炎奴。
這是泰坦一族中,最聰明的存在了,號稱先知者。
此刻他站在隊伍最後面,一手捂着腰子,一手摩挲鬍鬚,眼露沉思之色。
“呼嚕!”
血色蟲王肉身飛速修復,神情冷峻。
中人之姿的人格成立太早,後續發生的所有事,他都不知道。
很多情報,比如還有好多個人格散落各地,這些都還是從朝陽殿主那裡得知的,而生物奪舍,主要是控制,朝陽殿主的記憶並沒有完全被其獲知。
本以爲炎奴是個奇怪的蟲王,孤家寡人作戰,沒想到突然來到一幫手下,都是神啊仙啊的,還有亡靈,成分極雜。
“神……爲何稱你爲大帝?”
炎奴咧嘴:“我要帶領他們,掀翻衆神,打破命運,刑殺蒼天,開闢太平。”
血色蟲王不屑道:“身爲蟲族,不繁衍族羣,卻成爲仙神的大帝,還要治太平。”
“你是腦子壞掉了嗎?白瞎了你這麼強的能力!”
“不過神又如何?只會讓我更強。”
他完全不虛,念動間,就號令蟲羣瘋狂繁衍,借用仙人能量,批量誕生出億萬蟲海。
只見激戰中的蟲族仙朝陽殿主,幾乎是肉眼可見的虛弱下去。
顯然蟲王調用了他太多仙力,然而朝陽殿主由此被壓制,也沒有任何怨言。
乃至於,一隻只蟲子主動往他嘴裡鑽,吞噬數十萬只蟲子後,朝陽殿主當場刷新所有能量。
“非人哉!”魚秧子人麻了。
那朝陽殿主有多少能量?毫不誇張地說,把整個九洲星球地表都給蒸發掉一層是沒有問題的。
若全力用仙法,把月亮撕開也並不難。
“闢疆!你的鐵呢!你不是玩鐵大能嘛!”魚秧子喊道,他看得出來,張闢疆別說全力,恐怕連一成力都沒使。
“這隻蟲已成氣候,我無能爲力……”張闢疆喊道。
魚秧子斜他一眼,此次迴歸的衆仙中,廬山大仙匡仁與張闢疆,都是兩星評定。
什麼概念?完全摧毀月球那樣大的星辰,是羣仙評定星級的最基本條件之一,除此之外還有神通和仙寶方面的要求。
像他和其他很多仙人,其實都是不配被評星的。
這種有星級的太虛開拓者,個個享有盛名,必有絕學。
張闢疆沉默,只是看向炎奴。
“看來是鐵了心,要把真正實力都留給刑天本我了。”魚秧子心裡暗道。
炎奴對此毫不關心,感應着八方的哭嚎,雙眼噴火,直勾勾盯着血色蟲王。
他堅定道:“他交給我……”
血色蟲王森然道:“你能突破我的蟲羣再說吧。”
蟲羣免疫炎奴的種種能力,又數量極度龐大,把炎奴團團包圍淹沒。
炎奴的金剛蟲體,本就沉重萬分,如今又有這麼多蟲族擁擠,密密麻麻。
只見無數沙土碎石,都在昇天,大地都在崩裂顫慄。
而那蟲族仙施法沒有任何約束,次大陸都在分解,已經波及死許多人,動輒就是一個村莊的毀滅。
這還是有魚秧子和張闢疆庇護,若稍有不慎,直接一個城邦就滅亡了,被地風水火碾成齏粉。
再加上血色蟲海之前殺戮的,可謂生靈塗炭。
這就是沒有敬畏的仙人,沒有約束的蟲族。
炎奴都感到觸動,他不是害怕這些蟲子,他是震動於自己的特性……
那是被雪兒認定爲改天換地的力量,那是被魔道稱之爲終極奇物的答案,那是被炎黃佈局三千年所等到的刑天之力。
這本該帶給世界幸福,當僅僅換了一個平庸的思維,絕對適應竟會如此的邪惡與可怕。
沒有任何底線,純粹的生存殺戮與繁衍,慾望永無止境。
仔細想想,炎奴自己的慾望也是如此純粹和執着,只不過,他把這股勁用在了對太平的追逐上。
相比起來,血色蟲王只記得要滿足自己,讓自己永遠幸福,而炎奴對所有人幸福的追求,恰好是他的無窮倍數!
“我一定要打死你。”
“轟!”
一道狂暴的閃電,從天降下,赫然是神性之雷!
但不是朱庇特釋放的,而是牛角衍生的炎奴子嗣,逆命戰士!
當初他征服冥界後,他就留下了一個在地府,如今跟着亡靈大軍一塊給帶出來了。
聽到炎奴說一定要打死那傢伙,他果斷就出手了,根本沒有絲毫遲疑。
而且一出手就是全力,當場把血色蟲王蒸發成青煙。
狂暴的閃電縱橫天地間,連炎奴都被波及了,但神性之雷本來就可以決定庇護對象,開啓友軍無傷。
霎時間,他直接覺醒了前世的雷霆,恐怖的重重天雷,閃耀千百里。
讓炎奴如置身於藍白色的光輝中,爲億萬雷霆的中心。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能力,會給世間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炎奴雖然憤怒,但又有一種異常平靜,他的意境早就籠罩天竺了,所以三名仙人的大戰雖然波及極大,可也並非不可挽回。
他感受着萬千道真靈,從四面八方涌來,每一個都代表着蟲族的罪孽。
炎奴淡淡說道:“我不管這個特性有多麼恐怖,我在一天,就不允許有人利用它肆意妄爲。”
念動間,他號令了逆命戰士,將種種力量,灌入自己體內,還把牛角戴在他頭頂。
可以說,除了道藏,這每一名逆命戰士,都是一個備份。
轟然之間,百種神力覺醒。
完全是連鎖反應,曾經前世所擁有的各式各樣的能力,瘋狂迴歸,體量龐大。
雖說並不是炎奴的完全體,因爲他還沒感應回道藏,還有一些能力沒有覺醒,但眼下這股實力,已經非同小可。
堪稱萬神敵,足可以一人鎮壓整個神系。
“什麼!”血色蟲王震愕,他費勁千辛萬苦,瘋狂發育,竭力死戰,才搞定一尊仙人,得到如今的實力。
炎奴明明孤家寡人,卻動不動突然覺醒極其恐怖的能量。
此刻竟然一下子,體量就反超了他,而且能力品種衆多。
雖然沒有仙人手段,但許多大神能力,也是不弱。
“可惡!你前世到底有多強?”
血色蟲王對於刑天之強,並無概念,畢竟他是第一個副人格。
“沒算過,毀滅性的能量,我從不看重。”炎奴頭頂牛角,身體閃耀無量太陽火。
以天竺次大陸爲中心,方圓數千裡,無數人都能看到一顆太陽,屹立在天地間。
“我喜歡讀書,只是天地間總有你這樣的東西,需要我去毀滅。”
炎奴頭頂牛角,如烈陽般壓下,這一擊太過輝煌,整個星球的一半都可以見證。
中原人在清晨之際,見證了雙日凌空。
一個在東方的海天之間升起,一個卻在西方綻放。
天竺人更是目眥欲裂,無數人都瘋狂了。
之前被救下的修行者,在幾十裡外,仰頭顫慄:“太陽砸下來了!”
這是前所未見的神威,天人界與魔人激戰的毗溼奴,都不禁從無腦熱血中微微回過神,看向人間。
太陽真火,是頂級的神火,無論在哪個神系,哪派修行體系裡,都是極致強大的能量。
最關鍵的是,這是當初光明神用神性創造的,不在迴風返火的回溯範疇內。
“嘭!”
烈日壓下,摧枯拉朽。
得到這個能力很久,炎奴都沒有用過,因爲難以控制,太過爆裂,完全就是整個人像個爆炸火球般瘋狂轟擊。
可今時不比往日,炎奴此刻乃是蟲族,化身太陽火成爲了他的生物天賦,擁有專門的器官以本能去入微掌握。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尊太陽生物,身體每一寸微粒都在聚合爆炸,卻又溫順如血肉心跳。
太陽生物,一經出世,震撼東西方,如日麗天,焚盡一切邪祟。
整個過程太快太劇烈,魚秧子驚悚之餘,也不忘幫忙,玄色一閃,指地成鋼!
頓時空氣中生出無數金屬,把血色蟲王與朝陽殿主,全都鎖住。
儘管他們很快掙脫,但只需要限制這一下即可。
嗚!所有蟲子,被瞬間化爲烏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