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平見身後這些師兄弟的反應,稍稍有些奇怪,但旋即便明白了原因,心中微微的苦笑,真是世態炎涼啊,這些人見到自己明顯的與那李興安有怨,便唯恐惹禍上身,這修道之人和市井之徒卻也沒什麼兩樣。甘平自嘲的笑了笑,也不多說,站立於隊伍之前,等候進入主峰之內。身後衆黑衣弟子各懷心思的望着這少年瘦削的背影,目光閃爍不定,有嫉妒有畏懼,還有憐憫。
也不知道這甘平如何得罪了那李興安,好像還與那內門弟子交情頗好,這讓這些地火殿衆僕役們又敬又怕,這些地火殿弟子每日遊手好閒,消息最是靈通不過,那李興安是何等人物他們豈會不知曉?只是讓他們不解的是這甘平卻又如何攀上了那內門弟子的交情,只可惜他得罪了那李興安,即便是內門弟子也難以替他說話,看來這甘平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隨着巨巖之上那道人的一聲令下,山腳處等待多時的衆弟子便魚貫而入,甘平隨着隊伍進入其中,原本以爲要走上一段時間的他愕然發現只是幾步的路程便到了山頂,他不禁回過頭去望了望那來時的山路,想來定是有人在其上施展了縮地千里的神通道法,否則的話,這些弟子若想全部走上這數千仞的高峰,沒有幾個時辰是不可能的,這讓甘平再一次的暗歎道法的神奇。
一干弟子來到了峰頂,數錢弟子聚集於廣場之上,甘平擡眼望去,面前正是一座巨大的山門,上面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礪山殿,取自帶礪山河之意,大氣磅礴讓人不敢逼視。隨着張先生學習這麼多年的詩書,甘平對於書法也有了一定的認知,他頗爲奇怪這些妙成宗的祖師們,竟然個個對於書畫一道都頗有建樹,將自己對天道的感悟和修行體會融匯與這字裡行間。面前這三個大字鐵鉤銀劃劍氣縱橫,看來是這妙成祖師所手書,相傳這妙成祖師是劍修出身,然後闖下了偌大的名頭,這才創立了妙成宗一脈,如今一觀果真不假,面前這三個字劍氣沖霄威凌天下,顯然蘊藏了一套高明的劍法在其中。
甘平眯着眼睛端詳了這劍意盎然的牌匾許久,沮喪的發現,自己一點看不出這劍法的端倪來,其中招數之繁複無以復加,若是讓自己參悟的話,沒有個三年五載不可能盡數參悟出其中的劍勢,這讓一向自以爲聰慧絕倫的甘平倍受挫折,良久無語。
殿前一聲鐘響,高大的殿門豁然打開,兩隊童子魚貫而出,手捧香爐、浮塵、玉磬、如意等物分列左右,後殿中走出一人,頭上道髻高挽,一把火紅小劍斜插其上,面容方正鼻直口闊,兩道沖霄劍眉直直入鬢,一縷長髯垂於胸前,面色棗紅不怒自威,身穿上繡日月星辰八卦袍,腳踏逍遙履腰纏一條白生生亮晶晶玄冰索,走起路來威風凜凜,沒有一絲修道之人的恬淡氣息,端得是身前百丈的殺氣,身後萬丈的威風,整個人宛若縱橫沙場一生的將軍般霸氣凜然,威風凜凜。
甘平看得咂舌,看樣子這便是妙成宗的掌門無怒真人了,只是這掌門看起來更像將軍一些,這讓甘平有些措手不及,如此沖霄的殺氣,如此霸道的氣勢,與甘平心中那慈眉善目的形象完全大相逕行,這等霸氣十足的人物怎麼看也不像修真大派的掌門,甘平暗自腹誹,若是將這掌門送下山去,光憑這殺氣沖天的臉就是一土匪頭子,這是這話想想也就算了,他可不敢說出來。
甘平怒了努嘴剛想詢問一下,卻發現那些師兄弟離得自己遠遠的,彷彿怕沾染上什麼瘟疫一般。甘平眉頭一皺,彷彿察覺了什麼,轉頭看去,果不其然在不遠處那一列白衣弟子中,那李興安正用欲擇人而噬的目光狠狠瞪着自己,甘平心中嘆氣,看來此事是不得善了了。想到此處甘平挺直了身板,目視前方大殿之上,完全的無視了李興安的目光,任你暴雨狂風我自巍然不動,若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吧。
殿前的高臺之上,那威風凜凜的無怒真人傲然而立,整個人宛如一柄直破雲霄的寶劍般,直直的矗立在那裡。他微微的掃視了臺下的衆弟子一眼,在他目光掃視之下甘平微微的低了低頭,心頭卻翻滾的如同驚濤駭浪一般,這掌教真人好強橫的修爲,僅僅是輕描淡寫的向臺下掃了一眼,在其目光所及之地的自己居然感到一股劍氣撲面而來,隱隱有後退的趨勢。這僅僅是掌教真人無意識的劍氣散發,又有着近萬弟子分擔着劍意,若是真正的針對某個人的話,僅僅是這凌厲的劍意就能將其心神摧毀,看來這掌門如同當年的妙成祖師一般,走的是這劍修的路子。
無怒真人看了一眼下面的衆弟子,朗聲說道:“今日大考,衆弟子需竭盡全力一展所學,不可懈怠,不可紛爭,友愛同門,汝等可知否?”聲音如金石鏗鏘,斬釘截鐵,說話間一股劍意壓下,場中近萬弟子個個感覺萬千道劍氣臨身一般,個個不敢怠慢躬身答道:“諾!”萬人齊聲低喝,震得林中樹木簌簌發抖,鳥兒盡數飛起。這年終大考名額有限,外門弟子若想進入內門,一番爭鬥是免不了,每年爭鬥之中出現傷殘是難以避免之事,雖然無怒掌門一身凌厲劍氣,殺意縱橫,卻最不喜那同門相殘之事,故此每年的年終大考都要以此提醒衆弟子,下手要有分寸。
見下面這些弟子雖然嘴上恭謹,但個個面上都是不以爲然之色,無怒真人心中微嘆,大袖一揮道:“那麼,便開始吧!”說完便不再理會,轉身走到大殿之上。下面早有準備好的衆執事之人將這些弟子們分帶到各處,甘平在顧森然大師兄的帶領下,向着廣場的一角走去。
這年終大考,若是雜役弟子沒有達到標準,便不用去參加考覈,可隨意走動去觀看各處的校驗比賽。至於外門弟子則要檢測修爲進境,若是達到進入內門標準的弟子超出人數的話,則要在擂臺之上分出高下來,擇優錄取。最精彩的在則是內門弟子的排名考校,雖然都是內門弟子,卻也要分個高下,這些內門弟子個個是驚採絕豔之輩,豈能屈居人後?所以這內門弟子排名之戰是每年年終大考的重頭戲,所有閒來無事的弟子全都向着那十個擂臺而去,那裡正是內門弟子考覈的地方。
甘平隨着大師兄來到了廣場的一角,相比起內門弟子考覈之處的熱鬧,這滿是黑衣弟子的角落則蕭條的許多,想來也是,這煉氣中期的弟子修爲考覈也無甚看頭,就連那些僕役弟子也不願來此觀看。顧森然帶領着甘平來到這邊,讓甘平獨自等候,自己便走到一旁的那排桌子處,向那後面的老者說着什麼,那老者側頭微微瞄了甘平一眼,旋即提起筆寫了幾下,然後將一塊牌子遞給了顧森然。
好奇的端詳着大師兄交個自己的牌子,青銅的牌子上面赫然印着一個“戊”字的陽文,牌子的背後有兩個小小的文字十一,想來自己就是戊十一號了。這是甘平才窺得空閒,連忙向顧森然問道:“大師兄,方纔那就是掌教無怒真人麼?”“恩,那就是咱們妙成宗的掌教真人,元嬰後期的修爲。”聽到這裡甘平不禁又問道:”那爲什麼這掌教真人如此的····,如此····”
接連兩個如此,甘平卻無法說出那無怒真人如何,非是他無法形容,而是看着周圍這些弟子,是在是問不出口。“如此的不像修真之人是吧?”旁邊一人接口答道,甘平轉眼望去,來人身高丈二身軀魁梧,正是先前在路上遇到的那天工殿帶頭的大師兄,見到他突然發話,甘平一陣的臉紅,背後如此妄議掌門是非,卻是大大的不對。
那來人先和顧森然打了聲招呼,轉頭笑着對甘平說道:“你想問掌門爲何如此不像其他的修真之人對吧?”甘平一時語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那笑了一聲說道:“這也怪不得你,那掌教無怒真人修習的正是門內秘傳的青元劍訣,一身的殺氣縱橫,這劍法正是當年妙成祖師所傳下,歷代掌門必須修習的功法,是門內至高心法,當然與常人大不相同。”甘平聽得此言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功法所致,怪不得見那無怒真人一身的劍氣凌空,宛若百戰將軍一般,他連忙謝過這天工殿的大師兄,那人豪爽至極,朗聲一笑,擺擺手道:“這也不是什麼大秘密,宗門之內幾乎人盡皆知,只有你們這些剛入門的弟子不知道罷了,這掌教真人雖然看起來不怒自威,但是人卻極好,時常勸誡弟子們要友愛同門,只可惜···”
說着此人目光遙遙的望向了廣場另一邊內門弟子考校的擂臺之處,面露擔憂之色,那顧森然大師兄笑道:“宗其師兄,莫非是在擔心令弟?令弟宗維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凝識境界,想來定然會勝出。”那人聞言朗朗一笑,抱拳道:“借顧老弟你吉言。”說着轉頭望向甘平“你是甘平是吧?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哈哈哈!”言罷便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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