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落落的雪花四下飄散,極北苦寒之地的初冬已經來臨,燕戎國位於整個天府大陸的北側,而馬家集更是在燕戎國的極北之地,這冬天自然來的異常之早。又是一年雪落時啊,張先生呵除了一口霧氣,側耳傾聽着屋內孩童們朗朗的讀書聲,心中暗自揣摩着過兩日的課程進度,望着滿天的雪花不禁癡了。
一旁一個豁亮的大嗓門響起,老馬頭滿臉紅光的跑了過來,略顯華貴的錦袍不倫不類的紮在腰間,“張先生,今天落雪了,晚上來我家吧,小酒燜羊肉,咱老哥倆好好嘮嘮!”張先生略顯尷尬的忘了裡屋一眼,衝老馬頭使了個顏色,老馬頭這才猛然醒悟,連忙向着裡屋大聲說道:“那啥,張家的弟妹,晚上讓張先生上我家坐坐,你也一同來吧?”
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面走出了一個窈窕的婦人來,白皙的臉龐略顯秀麗,不是李二孃還有哪個?如今的李二孃完全沒有了先前神婆時的媚俗之色,完全的一副居家小女人打扮。抱着一個簸箕的她向着老馬頭微微點頭,略帶怯生生的向着張先生說道:“夫君若是要去,便自去好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倒不好亂走···”說着一對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張先生。
被她這麼盯着,張先生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聲,“咳咳,若惜,外面冷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去馬村長家坐坐,很快就回來。”李二孃低低的答應了一聲,轉身走回了屋子裡面。老馬頭嘖嘖讚歎着說道:“嘖嘖,張老弟,真有你的,這二孃先前在村裡也是一個伶牙俐齒的厲害婦人,沒想到竟然被你管制的服服帖帖,比新入門的小媳婦還要聽話。”
張先生微微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瞧了一眼老馬頭,“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老哥你怎麼還來取笑我?我家若惜什麼樣你還不清楚麼?我····”這是裡屋傳來了兩聲重重的女子咳嗽聲,聽到這咳嗽聲,兩人的神色更是尷尬,張先生神色一變,登時大聲說道:“夫妻者,自然要相敬如賓,我與若惜夫妻恩愛,當然互相敬重了!”說着使了個眼色,同老馬頭一同走出了院子。
耳聞着遠遠傳來的讀書聲,張先生這才鬆了一口氣,對着老馬頭剛想說什麼,遠處便傳來了陣陣的喧鬧聲,隨着女人的哭喊,兩個兵痞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手中還拿着一些吃食和物事,而他們身後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子正在哭鬧着。看見這情景,張先生的臉登時沉了下來,邁步便想向那兩個兵痞走去,卻被老馬頭攔下,勸回了院子裡面。
望着老馬頭匆匆離去的身影,張先生暗自嘆了一聲,轉身無比落寞的走回了屋子,繼續教導那羣學生讀書去了,雪依舊在下,下得更加大了。
兩年的時光足以改變許多事情,甘平已經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小孩童,變成輕易擊殺金丹高手的修真者,這馬家集的變化就更是不言而喻了。如今的馬家集已經變成了遠近聞名的馬家堡,自甘平離去後,憑藉着先前獵殺的妖獸材料,馬家集的兵器名聲立刻打響了起來。無數的江湖豪客向馬家集涌來,只求獲得一柄神兵利器,而馬家集的衆人,也在甘平留下的武功秘籍幫助下,漸漸的壯大了許多。
兩年後的馬家集,已經是常住人口超過五萬,人來人往的大集市了。隨着馬家集的崛起,自然有無數的窮苦人來討碗飯吃,無數的流浪荒民的到來,更是使得馬家集人口劇增,就連馬玲兒的父親,那木訥的漢子,都接連討了兩房的小妾。
作爲馬家集的領路人,現在馬老頭自然而然的成了馬家堡的堡主,而張先生依舊是馬家堡的教書先生,不過身下的弟子卻是多了數倍。也不知怎麼回事,原本極爲不對眼的李二孃和張先生,卻走到了一塊。或許是那日面對鬼魅之時張先生表現的鐵骨錚錚打動了這神婆,一番軟磨硬泡之下,張先生終於被這溫柔攻勢所俘獲。
洗去一臉脂粉的李二孃在成親那天驚豔了所有人,原本李二孃的歲數便不算太大,不過三十出頭的歲數,只不過因爲職業的原因,這纔將自己打扮的宛若一個花孔雀一般。但是一身新人衣裝的她,洗去鉛華,薄施粉黛後卻宛若而是七八的年輕少婦一般美麗,讓所有男人大呼張先生好豔福。
老夫少妻,張先生自然喜不自持,當即給李二孃改名爲若惜,若惜者,憐惜也!足可看出張新生心中是多麼中意這個年輕貌美的妻子了,故此在家中也對這嬌妻百依百順,李二孃卻也是個玲瓏人物,無論在家如何管教夫君,但是在外面卻總是一副小鳥依人的小媳婦模樣,更是爲張先生獲得了頗多的稱讚。
不過隨着馬家集的興盛,這煩惱也就隨之而來,先是那嘯月城的新任城主派人來查探徵收賦稅,隨即又派來了兵士駐守。最開始老馬頭等人還微微擔心,生怕他們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知道甘平就是那日嘯月城慘案的兇手。但是隨着時間的退與,便漸漸安下心來,那現任的嘯月城主很明顯並未在意上任城主的死活,只顧着自己過日子。
畢竟滅殺千餘人,未留下一絲的活口,這事情想要查也沒個頭緒,況且這樣的殺人魔誰敢惹惱了他?抱着這樣的心思,那城主在裝模作樣的搜刮了一下民財後,便再也不提此事。
但是隨着那些軍士的進入,老馬頭臉上的笑容便日漸少了起來。這哪裡是來保護一方安寧的?純粹是一羣兵痞啊。那派來的把總呆了百十來個大頭兵,每日裡在馬家堡吃吃喝喝,若只是這些的話,如今財力大增的馬家堡倒也不怎麼在乎,但是這羣傢伙每日吃飽了就開始無事生非,滿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婦都讓他們調戲了個邊,如今竟然有越演愈烈的趨勢。
前兩天那老王家的新媳婦,在路過那兵營之時便被那把總一把扯進了屋子裡,直到第二天才送回來,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了人形。這讓老馬頭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中,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安撫老王家一家人,老馬頭這纔去找了那把總,對於這個嘯月城主新任小舅子的把總,老馬頭實在是有些頭痛。
這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老馬頭不禁哀嘆了一聲,現在馬家堡稍有些姿色的姑娘大都閉門不出,生怕惹出禍端來。想來也是,若是自己家的鈴兒還在的話,自己定然不會讓他出門,算算年紀,鈴兒今年應該十七了吧?那甘平也十五歲了。想到這裡,老馬頭眼前彷彿浮現了一個身着白衣儒雅俊俏的小小少年正在向他微笑一般,“也不知道甘平和鈴兒怎麼樣了···”
甘平懊惱的一掌擊破了身旁的布幡,那六十四面化作陣法的布幡登時便回原型,落在了甘平手中。他沒想到墨夜慶手中還有這種法寶,竟然能自主結成陣勢,若是那墨夜慶深諳陣法一道,憑藉着這布幡就足以同甘平鬥上一陣,不會這樣落荒而逃了。
望了望天色,甘平取出一件衣服穿上,剛纔一番爭鬥,原本的衣衫已經破爛不堪。收拾停當,甘平化作一道巨大劍虹,直撲朔風城而去,若是他所料不錯的話,那墨夜慶定然會回去一趟,只是不知道火兒是否得手了。
鼻子都快氣歪的甘平,拎着醉酒不醒的火兒,照着俺小屁股啪啪就是兩下,這小東西實在是該打,竟然這樣貪杯,那墨夜慶伸手重傷,若是這小東西肯費點手腳,今日定然能將其留下。而這可惡的小東西竟然象徵性的除了下手,便繼續卻品嚐美酒了,這讓甘平怎能不氣惱?
望着火兒一臉醉醺醺的模樣,最後倒是甘平心軟了,撫弄了一下那毛茸茸的小腦袋,甘平嘆了口氣。也罷,就讓那墨夜慶再多活幾天吧,料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只是無端放走了這麼一個大敵,這讓甘平心中極爲的不舒服,僅僅數個月這墨夜慶就從金丹初階跳到了金丹高階,這份際遇着實可怕。悠悠的望向了夜空,甘平眨了下眼睛,下次與他相遇,又會是怎樣的情景呢?到那時想必便不會如同自己今日這般輕鬆了吧?
正在思忖間,一旁的李瑤瑩邁步走了過來,對着甘平盈盈一拜,“稟仙師,我父親已經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