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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楓正狂喜地狂奔在帝都街頭。
他是天空電視臺的一名實習記者,剛入行不久,主要在做的都是一些跑腿的工作。
今天他也一樣,上午八點半上班,他提前半小時到電視臺,還沒有來得及坐下喝口水, 一個電話就打過來了。
電話裡的人讓他去他上司那裡拿一份文件,送到南二環的天壇外面去。
董楓一聽這個命令,立刻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心裡有了一個大膽而興奮的猜想。
“是……是驚龍會嗎?”董楓小心翼翼地發問。
“啊,是的。你過來直接過來找我們的直播車就行了,停在天壇北里。記得跟你們頭兒打個招呼,你過來了暫時可能回不去了,要在這邊搭把手。”
“是!我馬上就去!”
董楓興奮極了。
身爲一個業餘的傳統文化和文物修復愛好者,他當然知道今天的帝都天壇會發生什麼事情。
龍擡頭驚龍會,文物界一年一度最大的盛會,在現在這個傳統文化大規模復興的年代,它將會聚集全華夏幾乎所有的文物修復師,陳列無數奇珍異寶。在會上,這些文物修復師還會展現延續了千年的獨門絕技,將塵封甚至破損的文物修復如初!
從一早開始,新聞頭條就全部被它佔滿了,微博上、專業的論壇裡,相關話題全部被刷成了熱門,上班路上,董楓都在一刻不停地微博論壇雙刷。
對於像他這樣的普通愛好者來說,帝都天壇也好,驚龍會也好,都是非常令人嚮往、卻從來不得其門而入的地方。
多年以前,文物協會承接了天壇修繕與維護的工作。之後,這裡就變成了他們的大本營。這個曾經爲皇帝祭天的地方,現在留給了文物協會交流、討論,基本上不曾對外開放過。
唯一一個勉強算是對外開放的日子,就是龍擡頭的“驚龍會”了。
但即使是這一天,它的開放也是有限的,需要特別發放的邀請函才能進入,像董楓這樣的普通人,肯定是沒有機會。
今年的“驚龍會”,天空電視臺也有參與,負責對外直播。雖然這次直播也是有限的,必須在文物協會的“指導”下進行。但毫無疑問,這就是一次創舉!
外界的普通民衆,終於有一個角落,可以一窺驚龍盛會的真面目了!
這件事情,身爲天空電視臺內部人員的董楓,當然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從那時起,他就一直期盼着能有一個機會加入進去,結果最後宣佈調任“驚龍會特別直播小組”的成員裡,並沒有他的名字。
他因此失望了好幾天,結果今天竟然意外接到了消息!
董楓毫不猶豫,立刻衝到上司的辦公室,拿了指定的文件袋,接着咬着麪包就往外衝。下電梯的時候,他還不忘編輯信息,用手機qq傳給了羣內的小夥伴。
“臨時調動,我要去驚龍會啦啦啦啦!”
這個羣全部都由他這樣的普通人愛好者組成,正在實時播報從各個媒體傳來的驚龍會相關消息,一聽他的發言,頓時羨慕嫉妒恨起來,最後逼着他要多傳些現場的照片和內部的資料。
董楓一一答應了下來,說着說着自己就先心虛了。
他只是過去送個資料而已,約一的天壇北里在天壇外面,到時候他是會跟着一起進去,還是在外面做支援,還很難說呢……
董楓收起手機,叫了輛出租車,衝上去就道:“天壇北里,儘快!”
司機有點爲難地轉頭:“客人,天壇路封路,祈年北街也被堵死了,你看這……”他把車裡屏幕上的交通狀況圖展示給董楓看,果然,那兩條路呈現鮮紅的顏色,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
董楓一咬牙,道:“不管了,把我扔到祈年路路口,我走路過去吧!”
結果就是,他現在正在祈年大街上,拿着文件袋狂奔。他滿頭大汗,天上同時下起了飛絮一樣的小雪,他的心裡卻充滿了狂喜。
就像司機說的那樣,祈年大街被堵得死死的,上面全部都是車。
這些車有私家車,也有掛着政府牌照的,還有一些中型貨車。
董楓的確是愛好者,對這方面有相當的瞭解,他一看這些廂形車就知道,它們是專門用來運輸文物的。
——這裡面全是價值連城的文物,跟他同在一條街上,只有一個車廂之隔!
當然,價值連城全是董楓腦補的,但他的心情的確非常激動。
他一邊跑一邊觀察,很快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透過私家車的車窗,他隱約看見了裡面的一些人。
後座上很多人穿着仿古的長袍或者短衫,跟普通人的打扮明顯大不一樣。其中一些人隔着一道車窗,都可以看出通身的氣派。
這就是文物修復師,說不定還是大師級別的!
董楓心頭火熱,他幹勁十足,一點也不覺得累。
祈年大街是南北向的,天壇北里在它的南邊盡頭,再過去就是東西向的天壇路了。
按照那個出租車司機說的,天壇路今天封路,也是因爲驚龍會嗎?
想到這裡,董楓暫時停下來,重新拿出手機,拍了張祈年大街的照片,發到了羣裡。
不過,他顧不得看回應,繼續向前狂奔,沒過多久,果然就在天壇北里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藍白相間的電視直播車。
董楓衝過去,敲響了直播車的車門,喘着粗氣道:“麻煩開下門,我,我是送東西過來的!”
外面的小雪並沒有變大,也沒有減小。漫天裡像是升起了一場雪霧,把周圍的一切景物籠罩在內,美好得近乎不真實。
董楓喘着氣,忍不住向着天壇路的方向看去。
橫穿過天壇路,對面就是天壇了。
它被重重的柏樹林包裹着,看不清全貌。柏樹林萬古長青,即使在這樣的深冬初春,也青翠如昔。透過柏樹的樹冠以及漫天的雪霧,隱約可以看見後面的一點紅頂。
那就是天壇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應該是……祈年殿?
董楓對照着自己的認知猜測着,心潮起伏,遲遲不能止歇。
突然,他背後的車門被拉開,一個人探出頭來,問道:“是天空電視臺的送文件過來了?”
嗓音清脆明亮,內裡卻微帶着一層沙質的感覺,讓它又多了一些層次。
董楓猛地回頭,對上一雙天生自帶笑意的月亮眼。她長髮飄揚,身體在厚厚的羽絨服下,仍然顯得修長而纖細。董楓立刻認出了對方,有些緊張地道:“慕影小姐!”
慕影,天空電視臺金牌女主持人。雖然是女主持人,卻不像慣常那些一樣,走的溫情路線。她更多的時候都以專業和犀利的面目出現,贏來了很多高端的粉絲。她主持的那檔談話節目,收視率不斷增加,有成爲天空電視臺招牌節目的趨勢。
董楓算不上她的粉,但是的確很佩服她的專業能力,對她也非常尊敬。這時一看出來的是她,立刻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裝,道:“對,我就是送資料過來的。頭兒跟我說,我不用再回去了,接下來就留在這裡搭把手。”
慕影笑着,非常和氣地說:“董楓是吧,我知道你。上來吧,先暖和暖和,回頭我再告訴你要做什麼。”
董楓沒想她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他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跟在她後面走上了直播車。
一進車裡,果然有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除了車裡開的暖氣以及儀器設備發的熱以外,更多的還是因爲沸騰的工作熱情。
這是臺裡最高等級的新聞直播車,裡面的空間非常大。正對董楓是一大片屏幕,由足足十六張小屏幕組成。它聯繫着各處的攝影機和攝影車,實時監控着場內場外的一切情況。
屏幕前坐着兩個調度員,他們戴着耳機耳麥,不時向對面發出一些調度指令。
調度員身後的高椅子上,一個絡腮鬍子正抱臂而坐。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全部十六塊屏幕,不時沉聲下一個指令。前方調度員的行動,全部都是照着他的指令細化而成的。
董楓看見他的側臉,立刻認了出來,頓時吃了一驚。
這個人,名叫李長寧,是天空電視臺的直播總監,曾經是臺裡最金牌的直播導演!
他已經退出江湖足有六年,一直沒有再做過一線的導演了。今天台裡竟然把這尊大神也請了過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驚龍會應有的待遇!
董楓心潮澎湃,跟着一起看向屏幕。這時,慕影親自給他端過來一杯熱茶,董楓感激地道了謝,跟慕影肩並肩地看着。
慕影比董楓想象中更沒架子。她同樣捧着一杯熱茶,凝視着屏幕,輕聲道:“今天人真多啊……”
董楓隨口道:“驚龍會嘛,應該的。”
慕影轉頭,一雙妙目凝睇着他,問道:“你對這個比較瞭解?”
被她注視着,問的又是自己在工作以外最感興趣的內容,董楓頓時興奮起來,道:“是,看過一些資料。驚龍會是文物協會每年一次的盛會,每年龍擡頭的時候舉行。在這一天,將會舉行大型的‘問天工’儀式。儀式由很多項目組成,用我們現代的話來表述的話,主要是三項。第一項,技術成果展示;第二項,技術研討會;第三項,職業級別賽。”
他的確做過不少研究,說得深入淺出,一聽就能明白。
慕影眼睛一亮,用鼓勵的眼神看着他,董楓道:“這三項是問天工儀式最核心的部分,其餘拍賣會之類的,都是後來慢慢增加進去的附屬項目,不佔主要地位。”
他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旁邊的時間,道:“每次問天工儀式,都會在早晨太陽升起前準備,九點鳴鐘,十點奏樂,然後正式開始!”
慕影的視線也隨着他的目光落了過去,只見電子鐘剛纔跳了一下,從8點59分跳成了9點00分。
幾乎就在同時,車外響起了悠遠的鐘聲。車內所有人,包括正心無旁騖工作着的李長寧,也一起擡起了頭來,看向遠方。與此同時,屏幕裡所有的人,也一起擡起了頭,齊齊看向天壇深處。
鐘聲深沉而悠揚,一聲聲徐徐而來,彷彿穿越了時光,從數千年前開始,一直敲響在他們心頭一般。
李長寧只擡了一會兒頭,目光就重新回到屏幕。接着,董楓聽見他一聲沉喝,道:“準備!天工社團到了!拉過去特寫,每個人都不要錯過!”
聽見這話,慕影偏了偏頭,也站了起來,對着董楓笑道:“任務來了,我們出發吧。”
“天工社團?”董楓迷惑地放下杯子,站直身體。
“對!吉光榜排名第一的,京師大學的天工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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