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花府來人
過兩日,花夕顏拽了兒子的小手剛要出門,迎面走來兩位大媽大嬸。
“大小姐這是要出門?”有個快嘴的大媽問。
花夕顏臉上對生人,素來掛的都是一抹不冷不熱淺淺的笑意。
這個快嘴的大媽像打開的水龍頭自己往下說了起來:“大小姐出門要小心。可能大小姐不知道,前兩天有捕頭帶人下來,說是縣裡出了個飛賊。”
說着比劃了下那意思。
“是呢。據說這飛賊專找男子下手。可憐我們縣老爺的兒子,被那飛賊看中了,中了招。”
袖口被兒子的小手扯了扯:孃親,他們說的大盜是我們嗎?
姐兒死活纔不承認呢,姐兒這是行俠仗義。
可怎麼會變成飛賊了呢?
“說是那毛賊,先是瞄上了另一輛馬車,想劫那兩個男子。後來說是嫌棄那兩個男子不好,改爲我們縣老爺兒子爲目標。我們縣老爺兒子,如今遭了這個劫,美名遠播,可以說是我們白昌國的第一美男子了。”
花夕顏和兒子一塊兒:(⊙o⊙)
這謠言忒訛人了點吧。
見出門忘了帶銀子,花夕顏轉身回屋內取。
小木木站在門口等孃親。
兩個大媽見着眼前絕色的孩子臉蛋,魔手怎會放過,伸來要揪一揪小木木的妖孽小臉。
大媽的指頭在快掐到粉嫩出爐的包子臉蛋,倏一道寒意,讓大媽的指尖猶如閃電縮了回來。
粉嫩的妖孽小臉,對孃親傻呵呵的標誌傻瓜笑容,如過眼煙雲剎那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餘下的是一雙冷冷的墨黑小眸,冷冷的寒意,在失去了笑容的小臉上迸發出來,竟有一股駭人的氣勢。更讓人畏懼的是,這股氣勢好像纔是這張小臉與生俱來的,天生的,擁有不可侵犯的高貴。
兩個大媽覺得是被頭頂的烈日曬暈了腦袋。這孩子跟着花夕顏,花夕顏是廢物,這孩子是野種,是小廢物。沒有村民懷疑過這點。
可如今,她們在這雙生人勿近,如兩汪深潭冷冷寒意的小眸子下,步步後退。
花夕顏揣上了錢袋子到門口一看,見兩個大媽如臨大敵似地對着自家門口,低頭,兒子小爪子抓到她衣襬,白白嫩嫩的小臉蹭着她衣服撒嬌:“娘,娘——”
賣萌成這樣,每次兒子這樣賣萌,肯定做出什麼事了。
花夕顏掐把兒子小臉。沒想這個動作,是讓兩位大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似的,驚慌地叫了聲啊。花夕顏再擡頭,兩位大媽擺着腦袋撒腿就撤。
“木木,你怎欺負人了?”
“娘,她們高大,我人小,我能欺負她們嗎?”
兒子欺負人本事多着呢。知子莫若母。手指頭又拉了把兒子小臉:“你少跟我裝蒜。”
“娘。”花木容委屈了,擡高小下巴頜,咋呼委屈的眼珠,“她們想捏我的臉,我沒讓她們捏。”
聽是他人想毒手摧顏,委屈了兒子,花夕顏往兒子臉蛋左右啪嗒啪嗒溼吻兩個補償,追加教育:“好兒子,以後誰敢捏你的臉,你要學會先發制人,把她們的頭都打成大豬頭。”
這是哪門子教育方式?!
趴在院牆聽牆角的大紅錦袍,又差點兒跌了下來。小書童使力託着他腳底,滿頭大汗。
花夕顏帶兒子在外頭轉了一圈回來,買了兒子愛吃的包子,放在鍋裡熱了會兒,再用大碗裝上。母子倆搬了竹椅坐在院子裡。
涼風習習,花夕顏如以往一般督促起兒子唸書。
午後,一輛大馬車從村口來到花家別院。
這馬車一看,即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兩匹褐色駿馬牽拉,座駕上坐着個衣冠整齊的小廝,車頂上插有一面迎風飄揚的威武錦旗,旗面上繡了個恢弘的大字:花。
好氣派。
村民們躲進自己家,在自家窗戶伸頭探腦。
豪華的馬車停在了花家別院。
小廝掀開車簾,從裡頭下來的不是老爺少爺夫人小姐,不過是個嬤嬤。可就這個嬤嬤的派頭,足以讓人大開眼界。
穿的是青緞掐花對襟外裳,梳到整齊油黑的烏髻上插了一支溜銀喜鵲珠花。雙手一對絞絲銀鐲,年約三四十歲的僕婦,正是最精明能幹的年紀,腦子靈活,狡計內藏,裡外能跑。
一個梳着雙環髻俏麗精靈的小丫鬟尾隨其後跳下馬車,提了個小包袱,儼是個小跟班。
衆人見花家的一個僕婦都如此用度,是閃瞎了狗眼。再看花家大小姐住的別院,村裡最破落的屋子。不知情的人,可能連誰纔是主子都分不清。
花家派來的這位僕婦,確實不是普通身份,是花夕顏的繼母楊氏身邊的一等僕婦,人稱王氏。跟隨楊氏久了,可能是第一次到這種鄉村僻野裡來,王氏在走進花家別院門時,拿帕子捂住鼻口,一臉子表情嫌髒嫌臭。
在環顧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的小院子之後,王氏的目光落到了在院子里弄了兩張竹椅坐着的花夕顏母子。花家這麼多年來,對這對遺棄的母子不聞不問。今見着花夕顏母子身上穿的,都不如跟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鬟,王氏面上劃過一道微妙,施施然走到了花夕顏面前:“大小姐,夫人讓我下來帶些東西給大小姐,順便看看大小姐和小少爺過的怎麼樣了。”
聽見話聲,被孃親鞭策着背書的小木木,從書本里擡起小腦瓜。
王氏的視線落到小木木的妖孽小臉,心頭大驚:記得當年這個野種出生時,像只活不了多久的小貓咪,聲氣虛弱,連啼哭聲都聽不見。未想只過了六年,這外貌,這長相,是她生來見過的,最好看不過的孩子了。
花夕顏像是對王氏視而不見,手裡拿了個包子對兒子說:“木木,如果你今兒再給我背錯一個字,今晚你想吃的包子我都給妮妮吃了。”
對吃的問題最敏感,小吃貨花木容鼓起了腮幫子:“妮妮它敢吃我的嗎?!”
母子倆個自個兒說話,明擺是把她晾到了邊上當空氣。王氏面色稍恙,暗中咬牙:你真以爲你是主子嗎?一個棄婦,一個野種。花家早把你們當成垃圾一樣想處置掉了。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