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突然飄飄灑灑下起了雪。
午夜夢迴,我起身去走廊外倒了一杯開水,捧着冒着絲絲熱氣的杯子看窗外飄落的雪花,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已進入甜美的夢鄉,好安靜的雪之夜,我想起了南方的阿蔡和安妮,也不知道此刻他們是否已安然入睡,離開那裡已經兩天了,對於我的失蹤他們一定很着急吧。
我默默的喝了口水,對自己說,就讓我任性一次吧!一次就好。
喝完水,我感覺有些清冷,便裹緊了衣服往回走,路過東隅的房間,我依稀聽見他壓抑的啜泣,低低的嗓音帶着哀傷的歇斯底里,好似馬上就要崩潰一般,我趕緊推開門,擰開了一盞小檯燈。
“東隅,東隅,醒醒!”我輕輕叫着他的名字。
他猛地睜開眼,額頭全是冷汗,眼睛因爲恐懼而睜大,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半邊臉,看着我正在小心翼翼的幫他擦汗,頓時輕輕吁了口氣。
“夢魘了是不是?”我坐在他旁邊,赤裸的雙足踩在光滑的原木地板上,“我以前也經常夢靨,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他點頭,頹然垂下雙眸,“我夢見我們被一羣莫名其妙的人追殺,我牽着你逃,可是怎麼也逃不掉…….”
說完,他掀開被子抱緊我,“嚇死我了,眼睜睜的看着你倒在血泊之中卻無能爲力,那種感覺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我撫摸着他柔軟的頭髮,“只是個夢而已,醒來就沒事了啊。”
他突然擡起頭來,看見窗外飄落的雪花,“下雪了?”
“恩。”我望着紛紛而落的雪花,眼神也跟着迷茫起來。
“怪不得那麼冷,”他心有餘悸的嘆了口氣,用手指揉揉太陽穴。
我將他扶到牀上躺好,“東隅不要怕,桑榆陪你睡。”
說完,我掖好被子躺在他旁邊,一邊用手拍着他的後背,一邊撥過烏黑如瀑布般長頭髮傾瀉散落在枕頭上,他精緻的輪廓映在柔和的燈光之下,挺拔的鼻子,長長的睫毛,以及優美的下巴曲線。
他把頭埋在我的長髮中,“好香。”
我淡淡的笑了,緊緊的抱緊他,就像是無聲的安慰。
“我喜歡雪。”他在我耳畔說。
我愣了一下,“爲什麼?”
“雪是天國裡最純潔最溫暖的微笑,”他的手指拂過我的背,將我捲縮起來的身體扳直,低低的對我說,
“謝謝你帶我回家。”
如果此時在南方,我們能看見什麼,那裡的夏天,夜晚有涼風和空氣中芬芳的植物氣息,漫天繁星閃爍,還有大片大片荼靡之花;純藍的天空下有清澈的湖水,白雲好像細碎的綿羊腳步,散發着清香的梔子樹和一望無際的浮萍。
可是,這裡只有雪而已。
真的可以填滿你生命的一切嗎,你會甘心放棄所有的五彩光華而只爲了一片單點乏味的白色嗎。
窗外雪依然在下着,天地一片白茫茫。
我睜開眼,他端正跪在的小小的原木方桌前,握着筆沙沙寫着什麼,凝重的神情讓我覺得很奇怪。
我掀開被子,爬到桌邊,“你在寫什麼呢?”
他側身擋住,狡黠的眨眨眼,“不想告訴你。”
我伸出手去搶,“看一下又不會怎樣,怎麼那麼小氣。”
他躲不過我的連番搶奪,只得將紙拿到我面前,“諾,這是報答。”
“報答?”我疑惑的看着紙上密密麻麻的五線譜,原來是一首歌曲,題目叫“天國的情歌”
“原來是你竟然會寫歌,真是了不起。”我連連感嘆,一邊輕輕哼起來,好唯美好憂傷的旋律,我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望無際的茫茫冰原和兩個孤單的人,他們站在亂雪飛過的世界盡頭告別,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滿腔的愛也隨着地平線隱沒消失不見…….
“今天一大早靈感突然涌現,”他用手撐在地板上,“然後我就寫下來了,咦?你認識五線譜?”
我對他驕傲的拍拍胸口,“跟着公司的徐鬆波,小米老師學了一段時間,不僅認識五線譜,還會了很多唱歌的技巧呢。”
“哦,他們都是大牌音樂製作人,那爲什麼沒聽到你的新專輯宣傳呢?”他疑惑的問。
我故作生氣的看着他,“還不是因爲跟你鬧緋聞給扼殺在搖籃中了,你要全權負責,對了,這首歌是送給我的嗎?”
他點頭,“想得美,纔不是送給你的,這是我自己的。”
我好像泄了氣的皮球,把紙推到他面前,“害人家白高興一場。”
他笑了,把我抱在懷裡,用手指颳了刮我的鼻子,“傻瓜,這是我巡迴演唱會的主打歌曲,專門爲你寫的,到時邀請你當嘉賓跟我一起唱,怎麼樣,賞不賞臉?”
我搖頭,“不賞臉。”眯着眼睛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除非你對所有人宣佈,這首歌是寫給我最愛最愛的人的,我就賞臉。”
“好啊,說話算話。”他毫不猶豫的說。
“哈哈,”我完全陶醉巨大的喜悅中,“真希望那天早一點到來,對了,你剛剛說報答,報答什麼啊。”
“報答,”他抿嘴故作疑惑的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報答你昨晚陪我睡覺算不算?”
“討厭,”我笑着伸手捶了他一拳,羞紅了臉埋在他的胸前。
他突然抓着我的手,很專注的看着我,弧線優美的嘴脣帶着一絲倔強就那麼壓下來我緊緊的閉住眼睛不敢睜開,感覺着嘴上那波盪開的涼意象是雪花飄落在冰面上剎那間的凌結,又好似片片櫻花掠過雨水凝結而成的潮溼清香般,美好氤氳。
那首“天國的情歌”靜靜躺在原木小桌上,那一刻,我以爲它代表着東隅對我的愛,卻忘記了它本是一首悲傷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