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是亮着的,許寧夏過去的時候,剛好車門打開,然後從裡面看到了景夜白的身影。
“先上來再說。”
聽到裡面景夜白的聲音,許寧夏想也沒有多想的,便就上了車,最後回頭的時候,卻發現布萊茲並沒有跟進來。
向車外看過去,模模糊糊看到布萊茲離開的身影,許寧夏頓時,心中又是驚訝,又是疑惑,趕忙問着景夜白道:
“是怎麼安排的,我們不是要跟着他一起走嗎?”
“本來是這麼想的,但是我實在是捨不得就把我的車停在這裡,所以打算,還是明天早上自己再開車走了。”
許寧夏皺起了眉頭,“那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就留在這裡,陪着我了?”
景夜白說的理所當然,坦然的靠在椅背上,偏頭看着許寧夏。
許寧夏被他說的無語,看着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能說什麼。
最後覺得不對,許寧夏皺着的眉頭加深,然後說道:“我怎麼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是很對勁?”
“怎麼不對勁?”
景夜白做疑惑狀,面上一點心虛的意思都沒有。
看着景夜白這樣,許寧夏就算是想要質疑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總不能跟他說,這是他特意爲了騙自己過來,下的圈套吧?
可是這根本就說不通,一方面,自己把自己想的太過於重要了。
另一方面,如果這真的是一個圈套,那真的是一個,太費下套的人精力的事情,又是在冰天雪地裡面,又是繞了這麼大一圈的,他應該還沒有這麼瘋狂吧?
事實證明,景夜白就是有這麼的瘋狂,這一切,也確實是他下的一個圈套,然而許寧夏並不知道。
“沒什麼。”
許寧夏還是選擇了嚥下了心中的質疑,接着,沒有再說什麼。
景夜白看着她,眼裡的目光深了深,但同樣的,也沒有開口說話。
半晌後,許寧夏突然想到了什麼,想要打開車門,然而卻發現車門被上鎖了,許寧夏偏頭看着景夜白,說道:
“你爲什麼上鎖?”
“深更半夜的,要是有什麼壞人突然闖進來怎麼辦?”
這一次,景夜白是用雙手枕着後腦躺在那裡得的,椅背被放低,姿態比之前,還要閒適了不少。
看着這樣的景夜白,不急不緩的,絲毫沒有對他目前處理得擔憂,許寧夏抿了抿脣,說道:
“我覺得,就算我不來,你也能在這裡,很安穩的待一夜。”
“沒有。”景夜白否定道,“你之所以是看到我現在這樣,前提還是因爲你過來了,我覺得有人陪着我,心裡面就覺得安穩了不少,所以纔會這樣。”
許寧夏皺眉,“真的?”
這麼說着的時候,心裡面已經隱隱的認同了景夜白的說法,因爲如果設想到,景夜白要在這樣的地方待上一夜,確實是很糟糕。
“晚上的時候,這裡是會很冷的。”許寧夏說道。
因爲不可能一直都把車子發動着。
景夜白看了一眼許寧夏身上穿着的衣服,“所以我才讓你多穿一點。”
許寧夏默了默,然後道:“那你呢?”
“我穿的也不少啊?而且--”
景夜白指了指後座的位置,許寧夏向那裡看去,好像有一個包裹放在那裡。
只聽着景夜白繼續說道:“我平時都有出門,在車上放一些生活用品的習慣,裡面就有保暖用的毛毯。”
許寧夏點了點頭,沒再問了,就這麼看着窗外。
景夜白看着她,!眼裡閃過一抹笑意,說道:“你難道就打算,這麼坐着一夜?”
許寧夏背脊僵了僵,沒有看景夜白,說道:“也沒有吧…”
她沒說,在這種地方,實在是讓她覺得不是特別的安穩。
片刻後,從景夜白的方向,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嘆息聲,許寧夏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着景夜白繼續說道:
“不然的話。你還是去後座上面躺着吧,我叫你過來,就是想讓你陪陪我,一開始我就知道,我今天晚上是離開不了這裡的。
又怕跟你說,你就不來了,所以就騙了你。但是現在,你既然來了,我也不能讓你因爲要陪我,而把自己給累着,或者是生病了怎麼樣的。
你去後座躺着睡一覺吧,把毛毯蓋上,一覺醒過來就
到明天早上了,然後我們就可以走了。”
許寧夏已經第二次聽景夜白說,第二天早上走的事情,心裡面的疑惑是,不知道他是打算要怎麼走,
但又判斷着,他應該是有自己的辦法,自己沒必要爲之擔心,所以就沒有問了。
現在聽着景夜白說的,許寧夏無來由的對他產生了一種心疼的情緒,而且,這種情緒還來的很強烈。
許寧夏再次看着景夜白,兩人目光對視,在這種昏暗的情況下,許寧夏卻覺得,景夜白的眼睛格外的亮,裡面似乎是有漩渦,能將自己吸進去。
許寧夏眼裡的目光閃了閃,然後回着景夜白道:“那你呢?你要就這麼待一夜?”
景夜白笑,說道:“不然呢?我們總不能一起擠在後座上吧?”
許寧夏低頭,面上的情緒有些糾結,半晌後低聲說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許寧夏現在有些後悔,她之前所說的話,並且,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回剛纔的話,她想,她是不會再一次的那麼說的。
她自己判斷着,她在那個時候,一定是神智有些不清楚了,纔會那麼說。
只見着現在,兩人都躺在後座上,許寧夏側着身,整個人被景夜白給緊緊的攬在了臂彎裡面,被迫的跟他緊緊相貼着,整個人幾乎都窩在了他的身上。
景夜白的腿太長,只能曲着腿,躺在那裡。
好在這輛車的車型挺大,後座設計的寬度,也比一般的車子的後座要寬,此時兩個成年人躺在那裡,纔不會顯得太過於擁擠。
許寧夏突然想起,這輛車,好像跟景夜白之前的幾次,開的車不是很一樣。
她這人是不認識車牌的,但還是能根據車型的變化來判斷車,所以也就發現了,此時她所坐着的這輛車,跟以前見過的幾次,景夜白的車,不是很一樣的。
“到山上來看我媽,這輛車適合一些。”景夜白語音平靜的說道。
許寧夏點了點頭,信了,沒辦法,實在是一個車盲,對車用一無所知來形容,不爲過。
這樣的人,別人跟他說關於車的事情,自然是對方說什麼,她就信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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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今天去看你母親,她還好吧?”
許寧夏問道,從五年前的那一次看到她,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她還記得那一次在醫院裡面,聽到的,景闌珊對景老太太說的話。
不知道景老太太在以後,是怎麼想的。
“挺好的。”景夜白說道,
“以前向別人想的一樣,就是覺得,人活着,就一定要把想象和現實分的一清二楚,無論是誰,都必須要活在現實之中,沉浸在想象中是不對的。”
許寧夏此時在靜靜地聽着。
“然後對於那些沉浸在想象中的人,就好像是,你一定要把她給拉入到現實中去,纔是真正的對她好,即使,她很有可能會不快樂。”
“但是現在覺得,想象和現實,只是你在用你自己的判斷來加以區分罷了,或許在對方的眼睛裡,你以爲的現實,纔是她的想象。”
許寧夏覺得有些驚疑,因爲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這人會這麼說,她並不會覺得天方夜譚或者是什麼的。
相反,她對於景夜白說的這句話,有一點贊同,或許是很多點。
“還有的就是,如果你強行想要把她拉入,你以爲的正確的世界裡面,她可能會喪失她原本開心的情緒,甚至還有可能會崩潰,這些都是可以預料到的。”
“你在說的是,你對於你母親的態度是嗎?”
許寧夏問道,偏着頭看着景夜白的側臉,這時候,景夜白也偏過頭來看着她,兩人之間的氛圍,可以用旖旎來形容。
只見着景夜白脣角勾起一抹笑意,點頭說道:“沒錯,我說的就是我的母親,她沉浸在,以爲着我父親還活着的幻想裡面,每天都不願意走出來。
然後就覺得,應該讓她走出來纔對,但是,走出來又能如何呢?
她已經到了那個年紀,每天需要做的,只要是開心就好,既然她活在幻想裡面已經很開心了,那麼,我又爲什麼要讓她不開心呢?”
“所以你打算,不治了?”
“也不是,療養院裡面的氛圍很好,沒有人會對她進行刺激,她待在那裡,適合她。
只是沒必要再讓醫生來對她進行治療了,想不想醒過來
,只是她自己決定是怎樣的問題,沒必要強迫她。”
許寧夏點了點頭,“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接着又想到了什麼,“不然的話,我還是什麼時候去看看她吧?”
景夜白視線放在了窗邊,說道:“以後再說吧。”
許寧夏沉下了眼,“你上次只跟我說了,你父親對我的態度,那你母親呢?就是五年前的事情。”
景夜白沒有立即回答她,即使是這樣。許寧夏也已經心有所感了,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心臟處又悶又痛。
“我媽的態度…”
這時候,景夜白終於是開口了,手下攬着許寧夏的手緊了緊,無形的讓許寧夏覺得心裡面安定了不少。
只聽着景夜白繼續說道:“跟我爸差不多吧…”
許寧夏想,果然。
接着,頭頂上方傳來景夜白低沉的笑聲,許寧夏貼的景夜白更緊,整個人都依偎在他的胸膛上,能聽到景夜白低沉而有力的心跳聲。
“你是不是在難過?覺得委屈?”
景夜白說道。
許寧夏低垂着眼,掩去了眼裡面的傷感,從鼻音裡面發出了“嗯”的音,接着說道:“你相信我?”
這麼問的時候,復又想到他在之前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心裡面的鈍痛更加的強烈了。
“不能用相不相信來形容。”
景夜白說道,攬着許寧夏的那隻手,手指正繞着許寧夏的頭髮玩着,同時說道:
“你知道的,這裡面並沒有證據開證明,你絕對是無辜的。”
許寧夏面上閃過了一抹傷感的情緒,但是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其實那件事情,纔是當時,真正傷害到了她的事情。
“我兒子…”
許寧夏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景夜白卻是明白了許寧夏想要說什麼,手上繞着許寧夏頭髮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後說道:
“你兒子的事情,雖然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究竟是怎樣的,但是,一起回答上面的那個問題吧。”
許寧夏擡頭,眼裡的目光有疑惑。
“我想說的是,不管怎樣,就算是五年前你有做過背叛過景家的事情,我也不會怪你。”
“爲什麼?”許寧夏簡直是無法理解。
只見着景夜白笑着,然後說道:“因爲我自私,喜歡你。”
許寧夏眼裡瞳孔放大,疑惑變成了滿滿的驚訝,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
“剛剛在等你過來的時候,有想了很多,我反覆問我自己,如果你背叛過景家,我是否是真的恨?我的情感告訴我,我一點也不恨。”
“然後我知道,既然在我自己的情感上,我是不恨的,而我又是一個自私的人,那麼我就沒必要再爲所謂的家庭的責任,而去假裝自己很恨你。”
聽着景夜白說的,許寧夏心裡面閃過了感動的情緒,沉默了半晌,才說道:
“其實…或許我有辦法能證明,我是清白的。”
“什麼?”景夜白驚訝的問道。
如果許寧夏真的是有辦法,那麼,他的很多麻煩,或許就能夠迎刃而解了,就比如是在景老太太那裡。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許寧夏說道,“回去以後,你要親自來看。”
景夜白失笑,“好,我到時候親自來看。”
復又想到什麼,“明天可能不行,我一直到夜晚的時候都有事情,後天吧,後天我去你那裡。”
許寧夏想了想,然後說道:“後天中午,一起在外面吃一頓飯吧。”
“好。”
接着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我記得你以前,也都是跟着我來叫我爸媽的,怎麼現在,都改口了?”
半晌後,景夜白問道,其實他在剛纔,跟許寧夏談關於自己父母的態度上的事情的時候,就已經想要這麼問了。
因爲許寧夏一口一個“你父親”“你母親”,讓他微微的覺得有些不悅。
“就是覺得現在這個時候,像以前那麼叫,不是很適合吧?”
“不會,反正以後總歸是要那麼叫回去的,你現在改掉,以後反倒是會不習慣。”
許寧夏聽言,臉微微的有些紅,輕聲的說了一句道:“我都還沒有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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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