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的指甲很薄,中間開裂,露出血肉。
鋒利是鋒利,可當他滑動指甲切割着寶秋的那張妖嬈臉孔的時候,依舊還是鈍了些。
這讓寶秋吃了不少的苦頭,她尖叫,她哀嚎,卻唯獨沒有掙扎。
不是她不想掙扎,而是她根本就動不了。鬼差的那雙手,多長了一段骨節,天生就是用來鎖鬼的,無論是什麼千年猛鬼,萬年厲鬼,一旦鎖死,無論修爲多高,根本無法反抗,而鎖人就更不在話下了。
否則以她泥鰍似的身段,早就從他的手中滑走了。
但是這次例外,這次鎖住她的,是鬼差。面對他們,她毫無反抗之力。
溫熱的鮮血不斷流進她張大的口中,甜腥的味道讓她反胃,臉上的疼痛更讓她承受不住地張嘴大叫,於是更多的血流進了她的嘴裡,這是個惡性循環。
很快,鬼差的指甲已經在她的臉頰上劃了個反胃,緊接着,纔是對他們來說很享受的一幕。
那鬼差小心翼翼地拉扯住了髮際線上的那張臉皮邊緣,用力地向下一撕。
這個過程中,他必須要控制住力道,用力過猛,臉皮會破掉,用力太小,根本就撕扯不下來。
寶秋又是一聲尖銳的尖叫,她的那張妖嬈到極點的臉皮已經被鬼差完好地撕了下來,對着陰燭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張臉皮上似乎還帶着楚楚動人的笑意。
寶秋的臉部肌肉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中,掙扎似的疼痛開始凌虐着她的痛覺神經。
這時候,另一個鬼差終於拔出手指,鬆開了她。
寶秋的身子能動了,第一時間就是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沒了臉皮,她的雙眼似乎永遠都是圓睜着的模樣,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布滿了血絲和眼淚,彷彿雖是隨地都會奪眶而出。
她躺在地上,抽搐似的捂着自己滿臉猩紅的臉哭了一會兒,一擡手,卻發現自己手上也是滿手的鮮血。
寶秋從小就愛美,而事實上,她也確實是一個妖嬈的女人。她喜歡塗脂抹粉,喜歡穿顏色鮮豔的裙子,喜歡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表情渾然天成,紅脣妖嬈,禍亂人心。
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這張皮囊之上,男人永遠都喜歡美麗的女人,這是真理。
但是沒了臉皮的寶秋,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自己最大的資本。誰會喜歡一個滿臉紅肉暴露在外的女人!
她憤怒地放下雙手擡起了頭,開始尋找自己的臉皮。以現在的醫學發達程度,說不定還能補救的。
她在地上爬動着,卻看到自己的臉皮被鬼差攥在手裡,重新糊在了那個陰燭人皮燈籠上,於是她又憤恨地對着那個陰燭燈籠抓去,想要搶奪原本就是自己的東西。
可惜現在的她早那兩個鬼差的眼裡根本就不足爲懼。
他們拿起燈籠,輕而易舉地又伸出了手指,插進了寶秋圓睜的雙眼中,鮮血不斷飈出,他們卻像是甜心未泯的孩童,紛紛放下人皮燈籠,開始玩弄起了眼前這個將死的人類。
寶秋的雙眼瞎了,接下來,耳朵又被另一個鬼差扯了下來,她甚至能聽到皮肉撕裂的聲響,手斷了,腳沒了,那些暴露在空氣中的,再也不屬於它的斷肢淒涼地躺在她的身邊,只是她看不到了。
那些鬼差的手法很殘忍,甚至到了最後,寶秋的舌頭也被拔了出來,她沒了聲音,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可是她的神智還很清醒,她沒死,她咬着牙,含着滿口的鮮血活下來的目的,就是爲了知道喬酒歌的下場。
她撕了兩個人皮燈籠,現在,她用她的人臉償還了一個,那麼,另一個,是不是就輪到喬酒歌了。
她幸災樂禍地笑了笑,可惜那個笑容經過肌肉的層層傳遞到達她的臉上時,只剩下兩團血肉胡亂地抖動了兩下,醜陋噁心到了極點。
那些鬼差玩夠了,很快就如她所料,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屋子盡頭蜷縮在牆角陷入昏迷中的喬酒歌。
兩隻鬼差發現屋子裡還有一條漏網之魚,不免有些激動。他們提起自己的燈籠瞬移到了喬酒歌的身邊,先是探出不存在的腦袋嗅了嗅,隨後,其中一隻鬼差把繞的手伸向了喬酒歌的臉頰。
就在快要觸碰到的瞬間,喬酒歌痛苦地哼了一聲,那隻鬼差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而把雙手下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在那裡面,他感受到了一個小小的魂魄在掙扎着,努力地擁抱着自己還沒發育完全的軀體,不願離開。
那鬼差有些好奇地感受着這一幕,隨後伸出兩根手指,在喬酒歌的肚子上按了按下,手指併攏一提,一縷潔白純淨的魂魄就這麼纏上了那鬼差的枯手。
這時候,喬酒歌迷迷濛濛地睜開了眼睛,隱約看到了面前的鬼差。
那鬼差攤開手心,像是呵護什麼珍寶似的,不斷逗弄着手掌心上的那團白色魂魄。
喬酒歌很害怕,可是腦袋卻昏昏沉沉地,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又拖着她沉入了漫長的夢境裡。
夢中,有個小小的軟糯的聲音不斷地啼哭着,那聲音不知道出自哪裡,可是喬酒歌卻聽得很揪心。
很快,她就感受到了,身體內部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強行地剝奪了,那個小小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肚子裡的疼痛也漸漸消失。
她坐在黑暗中,哭得很傷心,像是被人抽離了自己靈魂的一部分。
她把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那裡很平靜,不再疼痛,不再帶給她任何痛苦,卻也完全不是死氣沉沉的感覺。
喬酒歌閉上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腹中依舊有一股暖流,在小心細緻地呵護着那個孩子。
角落裡,寶秋生不如死地躺在地上,殘肢被拋了一地,她沒有如願聽到喬酒歌的嘶喊聲,像是一塊沒有生命的肉團,只有胸口還在上下起伏着。
她能感受到,鬼差已經走遠了,一想到他們竟然放過了喬酒歌,她胸中的怒火便又旺盛了起來。
她的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渾濁不清的呻吟,像是在歇斯底里地控訴着什麼,可是她沒有舌頭,成不了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