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喬酒歌先強行搶走人皮燈籠,又厚顏無恥道歉的行爲,鬼差完全摸不着頭腦。
當下惡狠狠地從她手中接過了人皮燈籠,轉而去追捕剛纔逃竄的惡鬼。
喬酒歌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依舊是心有餘悸。
“怎麼會不在他的燈籠裡,怎麼會……”
在糾結了一會兒後,她忽然醒悟了。
既然不在這個鬼差的燈籠裡,那就一定在他的搭檔的燈籠裡!
因爲鬼差都是成對行動的,就像是黑白無常似的,組成了搭檔,往後行動的時候就永遠不能分開。
那麼答案就不言而喻了,既然孩子的魂魄不在這隻鬼差的身上,那就必定在他搭檔的燈籠裡!
喬酒歌一鼓作氣,頂着圓滾的肚皮從地上站了起來,朝着那鬼差的搭檔衝了過去,想要用之前的辦法,搶過那鬼差手中的燈籠。
可惜這個辦法之前已經使用過了一次,那鬼差早有防備,當下一閃,避開了喬酒歌強盜式的搶奪。
那鬼差手中的人皮燈籠比其他的鬼差的破爛多了,燈籠上覆蓋的人皮是一張陌生的臉龐。
那人皮臉上的孔洞和抓痕應該是寶秋臨死前反抗的成果。
就在剛纔那鬼差閃避的一瞬間,手中的人皮燈籠搖曳了一下,喬酒歌猛然看到那燈籠裡除了陰燭的綠光之外,還有一團純潔的魂魄。
就是他了!
喬酒歌抽出驅魔結,奮力朝着那鬼差揮去。驅魔結穿過鬼差的身體,並沒有傷到他分毫,卻一下套住了鬼差手中的燈籠。
孩子純潔的魂魄本就是鬼差的心愛之物,所以那鬼差只是死死地抓住人皮燈籠的另一頭,並沒有立刻鬆手。
喬酒歌和鬼差就像是拔河似的,互相僵持着。
沒過一會兒,喬酒歌的肚子又開始不爭氣地陣痛了起來。
“野男人,還愣着做什麼,幫我啊!”在這種情況下,喬酒歌只能向鹿野求助。
可不管她怎麼請求,鹿野這傢伙居然一直站在那裡,保持着他無動於衷的模樣。
喬酒歌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在這場力量的比拼中,她顯然是佔了下風,隨着肚子裡的陣痛一波接着一波襲來,她也就越來越顯得有心無力。
驅魔結從中斷開,之前的鬼差也順利地捉回了逃走的惡鬼,回到了隊列中,鬼差的隊伍又開始持續向前推進,一個接着一個沒入寒潭,透過那小小的裂縫回到他們的地獄。
雪依舊在下,在地上堆積成厚厚的雪被。
喬酒歌就這麼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埋頭哭泣,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眼看着鬼差的隊伍一點點向前,那個奪走孩子魂魄的鬼差已經離水面不遠了,難道真的要讓她眼睜睜看着鬼差帶走孩子?
關鍵時刻,鹿野又變成現在的模樣。
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鹿野出手?
她不信,鹿野看到她陷入危險,依舊是這副不管不顧的態度。
喬酒歌咬着牙,艱難地在雪地上爬行了一段距離,再一次拋出了手中的驅魔結圈住人皮燈籠。
喬酒歌的舉動終於徹底讓所有的鬼差惱怒。
周圍的一小部分鬼差紛紛鬆開了手中的惡鬼,一步步朝着喬酒歌走了過來。
那些鬼差中,有的手中的人皮燈籠已經十分破舊了,一個個都很急切地需要一張嶄新的臉皮。
喬酒歌不敢鬆開驅魔結,反而是將驅魔結在手腕上繞了好幾圈。
驅魔結那頭的鬼差一用力拉扯,纏在她手腕上的驅魔結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幾乎陷進她的皮肉裡。
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這讓那些鬼差更加興奮了。
喬酒歌支撐到最後一秒,就此陷入了昏迷。
手腕上汩汩流出的鮮血,幾乎染紅了身邊的積雪,而這個畫面,也深深地刺痛着鹿野的眼睛。
那抹鮮紅在他的眼底越來越鮮豔,就像是悄然綻放的玫瑰,柔軟的甜香,鋒利的尖刺。
他本該是沒有任何情感可言的,可爲什麼這一刻……
鹿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這股莫名的哀痛又是從何而來?
眼看着那些鬼差已經把昏迷的喬酒歌團團圍住,那個奪走孩子魂魄的鬼差此刻正順着紅線,蹲到了她的身邊並對着她蒼白的臉龐伸出手指。
鬼差黑長的指甲能在一瞬間劃破她的臉頰,撕下她的臉皮。
鹿野的冷漠的眸子裡綻放出一絲光輝,竟然在轉瞬之間出現在了鬼差的外圍。
他輕輕鬆鬆地朝着那些鬼差的身體伸手,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並沒有直接穿過鬼差的身體,而是直接觸碰到了他們的黑袍。
鬼差是從地獄來的,他也是從地獄來的,所以,他算得上是他們的同類。
同類和同類之間是可以互相觸碰的!
鹿野出於本能,迅速拉扯住鬼差的黑袍,用力扯了下來。
那些鬼差渾身上下只有一件黑袍避體,這會兒身上的黑袍被鹿野完全扯落下來,就像是失去了唯一的遮羞布。
他們手上提着的人皮燈籠上的人臉,像是在一瞬間被賦予了生命,紛紛張大嘴驚恐地尖叫了起來。
高陽和喬酒歌已然陷入昏迷,卻又被這陣尖銳的叫聲驚醒。
入目之處,盡是煉獄。
那鬼差失去了唯一的黑袍,藏在黑袍底下的身軀完全暴露了出來。
那是一具具纏滿黑色筋肉的瘦長軀體,沒有腹腔,沒有心臟,雙腿向上延伸,接替了腹腔的位置,看起來分外不和諧地長!
也就是說,鬼差的胸部以下,就都是腿了!
他們的腳趾和手指一樣長,彷彿生來就比正常人多出一個骨節。
被黑色筋肉包裹的骨骼在失去了黑袍的遮擋後,那黑色的筋肉竟然像一條條長蛇似的,在鬼差的軀體上蠕動了起來。
靠在樹下迷濛睜眼的高陽當下就被這樣的場景嚇呆,長大的嘴巴久久合不上來。
這麼多年裡,從來就沒有人看過鬼差藏在黑袍下的軀體。
那軀體暴露在空氣中,幾秒後,那些黑色的筋肉紛紛萎縮乾癟了起來,鬼差手中的人皮燈籠口中的尖叫也戛然而止。
隨之而來的,是鬼差軀體的粉碎倒塌。
一切化爲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