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亡是遲早的事。
喬酒歌有些失落地和鹿野在寒潭對面的茂密樹叢之中會和。
“我在泥土裡發現了一些小瓷雕和一些畸形的人面植物,你那邊有什麼發現嗎?”無論如何,總不能一直這麼絕望下去吧,她必須打起精神。
鹿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也發現了一些小瓷雕,而且我初步檢查了一下,寒潭附近掩埋在泥土裡的小瓷雕大概有好幾百個,數量龐大。”
“關於這些,你有什麼想法?”畢竟是小諸葛,喬酒歌自然是要徵求一下鹿野的意見。
“這些小瓷雕應該就是封印住寒潭的東西,他們埋在地下的年代已經很久遠了,我想應該是當初被青瓦先祖殺掉的那個可憐僧人埋下的這些。”
“你說的這些和我的推測差不多,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怎樣阻止端理破壞封印,放出那些屍王,甚至是打通地獄黃泉和人間的這道界限。”這纔是讓喬酒歌頭痛的地方。
鹿野沉吟了一會兒,“方法其實也簡單。”
喬酒歌的耳朵一下子就豎起來了,“恩?說來聽聽?”
“既然你不想讓端理破了這個封印,倒不如在這道封印的基礎上在,再增加幾道封印。雖然我們和端理的實力差距很大,可是我想祖師爺在離開的時候,一定也給你灌輸了一些高級的陣法吧。”鹿野的說法不無道理,這件事其實追根究底很簡單。
打個比方,寒潭周邊的封印就像是一把鎖,既然你不希望人家打開這把鎖,與其直接和那個人拼命,倒不如用更加巧妙的方式,在原有的那道鎖的基礎上再多加幾道鎖,徹底鎖死這個寒潭。
喬酒歌在聽完鹿野的見解之後已經激動地不行了,乾脆立刻就在自己的腦海裡搜索了起來。
“陣法,結界,封印……”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有了有了!”
喬酒歌一拍手,“不過不知道管不管用,要不……試試?”
“雖然容易打草驚蛇,可是現在情況危急,那就試試吧,我去周邊幫你望風。”鹿野其實也不瞭解喬酒歌現有的能立刻施行的封印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可是如果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拖到血月來臨那晚的話,形勢絕對對他們不利。
他一邊沉思着,一邊走到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警惕地查看着四周的狀況。
而此時,遠在一座山丘之外的草坡上,並肩坐着一對男女。
“上一次和你坐在這裡聊天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是對我來說,就像發生在昨天。”尋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畢竟她要爲喬酒歌和鹿野拖延時間,因爲緊張,尋薇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異樣。
幸好端理並沒有在意這些,他只是靜靜地聽着身邊姑娘的話語。
“端理……其實……我仔細想了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尋薇互相交握着雙手,“我從小心高氣傲,雖然並沒有和那些孩子一樣出手傷害你,可說實話,看到你被欺負,或者是受傷,我竟然覺得……”尋薇遲疑了一下,醞釀了一下措辭,“覺得很享受……”
說到這裡,她總算是不再緊張了,而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年少的記憶裡。
“而你呢,經常喜歡對着空無一人的牆角自言自語,像個傻子似的,在那些孩子中,顯得特別不正常,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
已經是深冬了,山坡上的風帶着刺骨的寒冷,從兩個人之間的間隙裡穿梭而過。
“我們都是那麼的與衆不同,就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把我們拉扯到了一起。那時候雖然我還是喜歡敵視你,可我們總能夠融洽地交換彼此的秘密。”
尋薇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後來你告訴我你要走了,我很難過,就像是忽然丟失了自己的影子,有時候,我覺得你本來就是屬於我的一部分。”
“所以……我做了一些錯事,想要讓你改變主意,卻沒有想到,會害死你的父母。”
說到這裡,話題瞬間變得沉重了起來,“對不起……”
尋薇說到這裡,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也全部如同潮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地傾瀉了出來,眼底滿含淚意。
端理的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忽然覺得嘴脣被山風吹得有些乾澀。“沒什麼對不起的,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你還了我一條命。”
“可是你又給了我一條命。”
端理張開嘴,呵出一口暖氣來,“可笑吧……你還了我一條命之後,我卻又覺得是我欠了你。”
他們兩個人總是在這樣欠來欠去,到頭來,早就分不清到底是誰欠了誰的了。
可是現在的尋薇根本就沒有集中注意力聽端理說話。她在心中默默問了自己三個問題。
端理可怕嗎?
可怕。
端理該死嗎?
該死。
你愛端理嗎?
不知道。
那就是不愛。
想到這裡,尋薇忽然覺得輕鬆了很多,像端理這樣的人留存在世上,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喬酒歌說,端理對她有感情,或許她能夠阻止端理,那她順理成章地欺騙端理,也就問心無愧了。
打定主意後,她把自己的腦袋靠在了端理的肩膀上,那個冰冷的少年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後又恢復正常。
“端理,我想我是喜歡你的,你喜歡我嗎?”
毒藥一樣的謊言,悄然綻放。
此時,遠山忽然掀起一陣夾雜着鬼哭神嚎地陰風來,端理的眸子也隨之清醒了一下。
那個地方……是寒潭。
他隨即意識到了,有人在寒潭做了什麼手腳,而尋薇,大概就是他們用來拖延他的工具。
這時候,尋薇生怕他察覺出什麼,已經緊張到無法呼吸。
端理握緊的拳頭片刻又鬆開,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似的,低沉地回答着她。
“喜歡的。”
喜歡的。
尋薇的心被重重地錘了一下。
像是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投進了平靜的湖水中。
湖面泛起漣漪,一圈又一圈地盪漾開。
遠山上再好的風景,也抵不過自己面前這個冰冷殘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