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影被霧氣重重包圍着,只能隱隱看見一個人形的輪廓。(首發)
“這是……”鹿野注視着那個黑影,“鬼麼?”
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那個黑影周身散發的寒氣,但是那些好聞的煙霧卻讓他感覺自己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不害怕鬼,他只是忽然回想起自己以前還是遊魂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寒冷。那個時候他一直呆在喬酒歌身邊,她一定很不舒服。
喬酒歌向前走了幾步,主動接近那個黑影。“她就是那個死去的清潔工。這就是驅魔師的好處,警察只能靠詢問活人來找線索,而我們卻可以詢問死人。”
“你是怎麼死的?”喬酒歌抓緊時間開始詢問。
那個黑影只是稍微動了動,沒有說一句話。新鬼的膽子一般都比較小,所以想讓他們開口並不容易。
總裁大人抱着手等了一會兒,那個清潔工的鬼魂還是不說話,兩人一鬼就這麼幹耗着也不是事兒。
總裁大人等得有些不耐煩,眉毛好看地一挑,迅速接管了喬酒歌的盤問工作。
“我是鹿氏集團的總裁鹿野,既然你是在我們鹿氏出的事故,我就一定會對你的家人負責,所以你不用擔心他們的生活,至少物質上是很充裕的。我們找你出來並不是要傷害你,而是想要你告訴我們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爲什麼要自殺,這對整個鹿氏都很重要,希望你能配合。”
總裁大人收買人心的手段一直都是一流的。
那隻新鬼躊躇了一下,才慢慢開口,聲音低沉,像是被人掐着嗓子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含糊不清。“我不是自殺。”
果然不是自殺麼?喬酒歌緊張地瞟了一眼香爐中的那三炷香,已經燒了四分之一了。
新鬼不光膽小,他們的魂魄也非常容易被打散,所以很虛弱,她纔不指望這隻新鬼會好好坐下來,和他們徹夜長談呢。
喬酒歌輕輕扯了扯鹿野的衣袖,附在他耳邊小聲提醒他:“抓緊時間。”
“你能跟我描述一下你死的那天都發生了什麼嗎?”鹿野出馬,事半功倍。
一是因爲顏值,二是因爲氣場。和他談話的,不管是人是鬼,總會不經意地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彷彿他是天生的王者,他問什麼,那個鬼魂就得乖乖回答什麼。
“我……”那個鬼魂摸了摸自己後腦勺,彷彿回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當時我從十五樓開始,往下打掃,聽見下面有怪聲。我越是往下,那個聲音就離我更近,我很害怕,就悄悄探頭往下看了兩次,每一次我向下看的時候,她……她總是也擡頭看我,那個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等到我繼續往下走的時候,發現……第八層不見了,她忽然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對着我笑。”
“你怎麼就確定那個人和你一模一樣?”喬酒歌插嘴,如果那個人只是她的雙胞胎姐姐或者妹妹,那這一切就不難解釋了,只是一場惡作劇罷了。
黑影痛苦地低下頭,身體的邊緣有些模糊不清。“我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她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就感覺……我在照鏡子。只是,她的表情和我不同,她一直看着我笑,那種笑聲很尖銳,根本不像人。”
黑影抱着腦袋,忽然一下子瞬移到了喬酒歌面前。“鏡像樓,第八層是鏡像樓,以前聽人說起過,可是我卻不相信。她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我不能和她擦肩而過,這樣的話,我就到了她的地獄裡,她就到了我的世界裡。所以我只能往上跑,我要離她越來越遠……”
鹿野的手指動了動,好像抓住了什麼關鍵點。“你是說,你很久之前就聽過鏡像樓的傳說?”
那個鬼魂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很久以前,確切的說,是三天前……”
“然後,你跑到了樓頂?可你爲什麼要跳下去?”喬酒歌覺得這件事還有一些地方是說不通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勁地往上爬,我覺得很累很累,我腦子裡有個聲音在跟我說話,他說,跳下去,我就能解脫了,我不能控制我的身體……”
這時候,香爐中的三炷香都燃到了盡頭,長長的香灰掉到香爐中。
隨着香灰的落下,整個樓道瀰漫的霧氣瞬間向後退到了香爐之中。
鹿野注意到,那個香爐好像是用青銅鑄造的,因爲常年暴露在外,表面覆蓋着一層厚厚的銅綠。
喬酒歌小心翼翼地把香爐裡的香灰倒在一張符紙上,用符紙包好香灰,仔細地摺疊成三角形,兩隻手指夾着那枚香灰符在鹿野面前晃了晃。
“這個方法能讓普通人和鬼魂溝通,我有陰陽眼,其實不用這個方法也能看到她,但是我有想讓你也能看到她,你那麼會收買人心,一定能問出很多事情。”
“至於這個香灰符,你帶回去沖水喝掉,能去晦氣。”
沒等鹿野同意收下,自顧自地塞進了鹿野的西裝口袋裡。
鹿野把那張香灰符從自己的口袋裡又拿了出來,就放在手上打量。垂眼看着喬酒歌:“你看出什麼來了麼?”
喬酒歌賊賊地笑了笑。“收穫頗豐。”
某人又要在總裁大人面前顯擺自己的智慧了,背過手走了幾步,看向窗外:“其實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鏡像樓,是有人在造謠。”
鹿野是個好的傾聽者,沒有打斷喬酒歌的話,反而饒有興致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鏡像樓的傳聞是在清潔工出事的前幾天才傳出來的,目的只是在大家心裡播下一顆不安的種子,那個清潔工死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她聽過這個故事,所以她聽見什麼,看到什麼,都會不知不覺往這個詭異的小故事上靠,不安的種子生根發芽,最後她信以爲真了。”
喬酒歌在巨大的玻璃窗前轉過身,深思過後,下定結論。“至於她爲什麼會產生幻覺,要麼是她精神有問題,要麼是有人想要讓她產生幻覺。”
鹿野的拇指在那枚香灰符上摩挲了幾下,緩緩開口。“很明顯,不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