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森林實行的是會員制,並不是有錢就能進來消費的,你還得有資格。
鹿城把喬酒歌約到這裡,足可見今天他們這場談話的私密性。
“您好,請問您是喬小姐麼?”
她剛纔走進去,人家就認出她來了,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似的。
喬酒歌點了點頭,隨即聽見那個前臺的美女道:“鹿先生在樓上等着您,請跟我來。”
領路的美人穿着旗袍,雙腿細長,身材那叫一個標誌,喬酒歌一步不落地跟着她走,空氣中滿是清新凜冽的草木香,也是她喜歡的味道。
旗袍美人把喬酒歌領到了二樓的一扇檀木門前,“鹿先生就在裡面等您,您可以進去了。”
“謝謝。”喬酒歌禮貌地對着美人頷首,推門進去。
屋子裡的氣味和外面的氣味有些不同,草木香氣裡還混合了一些安神的香味,鹿城安安靜靜地坐在藤椅上,雙手撐着腦袋。
聽到響動,鹿城擡起頭來,對着喬酒歌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對面。
他整個人看上去很疲憊,湊得近了,喬酒歌纔看清,鹿城的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
屋子的角落裡有個蓮花形狀的香爐,裡頭青煙嫋嫋的,屋子裡多出的那一分安神的香味就是從那裡飄散出來。
原來他這幾天都沒休息好麼……
鹿城溫文爾雅地把桌上的菜單遞給她,柔聲道:“想要吃什麼?”
喬酒歌搖了搖頭,“不用,我不餓。”
本來有點餓的,可是看到鹿城現在這麼疲憊的模樣,她開始爲他擔心起來,都這樣了,她自然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鹿城也不強求她,放下了菜單,揉了揉眼睛。
“你真的不用先休息一下麼……我看你好像很困的樣子。”
剛纔她只是注意到鹿城的黑眼圈,現在看來,他的脣色也有些蒼白,“你到底是怎麼了?”她焦急地問他。
“我……”鹿城欲言又止,“我已經三天沒有睡覺了。”
“爲什麼!”喬酒歌皺着眉頭看他,“是不想睡,還是不能睡?”
鹿城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是不能睡。”他放下茶杯,神色難掩疲憊。
喬酒歌伸手撈過他喝過的茶杯聞了聞。
“咖啡?你都困成這樣了,還喝這些東西!”
鹿城抿着嘴不說話,像是做錯事被訓斥的小孩。
正當喬酒歌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鹿城忽然走到了角落,掐掉了安神香,這味道只會讓他越來越困。
“小酒,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敢睡吧,這幾天,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會做各種各樣的夢境,每天晚上,都有無數的人在我的夢裡死去,死狀各異,每當我醒來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特別痛苦。”
他背對着喬酒歌,還站在香爐邊上。
“你也許不明白那種感覺,就像世界末日似的,所有的人都悲慘地在我得眼前死去,唯獨我還活着,這些要都是一場夢也就算了,可我知道,我夢見的,都會真實發生……”
鹿城轉過身來,滿目悲涼地看着喬酒歌。
“與其說是先知,我覺得這更像是一種病,以前的病情比較輕,只有我熟悉的人出事的時候,我纔會夢到。”他捶了捶自己的心口,“現在我已經病入膏肓了,所有人的死亡,每天都會在我的夢裡呈現,所有人……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死去麼?這場噩夢根本就沒有盡頭!”
鹿城說到這裡,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所以你強撐着不睡覺?”喬酒歌爲鹿城心疼。他所要揹負的,確實比她想象的要沉重很多,“那……這樣就能解決問題了麼?”
鹿城重新坐到了喬酒歌的對面,雙眼因爲長期不睡覺而變得通紅。
他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絕望地靠在藤椅上。
“沒用的,這種方法我已經嘗試了好幾次,三天不睡覺,下一次就會接連睡三天,就像是爲了完成任務似的,你不去理會它,那些任務就會越堆越多,我強撐着不睡覺,那下次睡着的時候,那些原本應該出現的噩夢會接連堆積好幾天,我不做完那些夢,就永遠醒不來。”
怎麼會這樣……
喬酒歌掐了掐自己的手指,“一定有原因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忽然變成這樣,一定有原因的!”喬酒歌傾身向前,急切地告訴他:“你仔細想想,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或者是讓你感到奇怪的事情?”
鹿城的噩夢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多起來,他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
對了,說到刺激,喬酒歌總算是想起來了。
何曼!當初知道何曼是主使者的時候,鹿城挺崩潰的,會不會是因爲這個?
她想問,卻不敢問。
她把何曼當仇人,而鹿城卻把何曼當母親,他們的立場不同,她沒有資格在鹿城面前說何曼有多惡毒,正如鹿城也沒有資格在喬酒歌面前說何曼爲了自己有多用心良苦。
於是她選擇閉口不談。
鹿城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喬酒歌在想什麼,他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得不離十。
爲了讓喬酒歌覺得自在一些,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這些不用你擔心,今天找你來,其實是爲了另一件事。”
她不想說的事情,由他來開口。
“我知道你和鹿野在遊輪上被人追殺的事情了,那件事,是我的母親做的。”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的性子,鹿城知道得一清二楚。
訂婚那天連喬酒歌都不知道鹿野會帶她去遊輪度假,可想而知,鹿野爲了給喬酒歌驚喜,把這件事瞞地多好。
知道這件事情得人寥寥無幾,掰着手指頭就能數清。
鹿博遠,何曼,鹿野,季海,還有他自己。
鹿博遠自然沒有理由和立場讓人來追殺自己的兒子,至於季海,多年來都是鹿野的心腹,他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剩下的,也就只有何曼了。
喬酒歌沒想到,鹿野上來就開門見山,表現得如此坦誠。
她得雙手放在桌下,有些緊張地掐了掐,轉而認真地看向鹿城。
“我知道是她做的,我想聽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