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一把掛斷電話。站在餐桌前,掀開蓋子,抓起那張便條,任由金屬菜蓋摔在地上,發出一陣呯呯呯的聲響。
“許攸恆,我今天早上得去面試,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八字的另一撇。因爲見你睡得很熟,所以就沒有叫醒你了。
你放心,我不是玻璃人,我能保護好我自己。如果昨天那個女護士真是姐姐,如果她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不會讓她從我眼前溜走的。
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而且,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姐姐,她對我的恨,對我埋怨,都只是一時的。
我瞭解她,她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早上時間太急,我也沒準備什麼,桌上的一點東西,你大少爺將就着吃點吧!#_#67356
還有,我的手機丟在醫院裡,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再生氣,再暴露如雷,也不必浪費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等事情處理完,我自然會和你聯繫的!”
許攸恆怒火中燒的把便條揉做一團:好漂亮的反戈一擊呀!這女人……這女人做事簡直比他還滴水不漏!
可是……
她想得太單純了。
舒茜,絕不是以前的那個舒茜。
誰也不知道,在舒茜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憑那天,在景世門口她駕着麪包車,窮兇極惡的朝自己衝來的架勢,許攸恆也能體會到,那女人的人生裡,現在大概只剩下一個字——恨。
他心浮氣躁的抹了把臉,望着白生生的米粥和黃澄澄的煎蛋。
不得不說,舒蔻的手藝比他好太多,煎出來的雞蛋,比他更焦更黃更誘人。
但……
“蠢貨,混蛋!”許攸恆抓起那碗小米粥,一把扣在那隻像心形一樣可愛的煎蛋上……
市中心的國貿大廈。
十二樓。a座。
c市最負盛名,幾乎只服務於富豪階層一家中介公司,隱藏在一面恢宏氣派的裝飾牆後。#6.7356
舒蔻早早就來到這兒。
她沒想到,除了自己,還有十來個和她年齡相仿,衣着大方簡樸,外貌恬淡安靜的女孩子。
看起來,這位幕後的僱主,的確是在爲他的孩子選老師,不是冠冕堂皇的在選情人。
應聘者被一個一個的叫進辦公室裡接受面試,而其它人則在另一間獨立的會議室內耐心等候。
其它的女孩子,幾乎都拿出手機,開始爭當低頭族。
只有舒蔻沒有,因爲她沒帶手機。
她呆呆地看着從百葉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心神開始有點恍惚。
不知道這個時間,許攸恆醒了沒有,看到她寫的便條,吃了她準備的愛心早餐了嗎?
昨天晚上,她心血來潮,說了那麼多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悄悄話。
但願,許攸恆一句也沒有聽到。
否則,兩人以後的相處,該多麼的尷尬呀!
男人,尤其是強勢一點的男人,大概都喜歡蠢一點的女人吧!
如果他希望自己傻,那就是讓他一直這麼認爲吧!
可她要怎麼樣……或者什麼時候纔有機會,看到許攸恆身上的那個秘密呢?
難道,只有……只有和這男人……真正的在某一天那個……肌膚相親的時候……
舒蔻一陣耳熱心跳,連忙收回心思,顧慮重重的嘆了口氣。
還有姐姐。
她今天早上特意轉了兩路公交和地鐵,就是想看看是否有人跟蹤自己,想給那個想襲擊自己的女人,製造一點機會。
可是,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發生。
姐姐,她真的還活着嗎?
“舒蔻,舒小姐。你請來一下。”
等了沒一會兒,就聽到門口有人喊她的名字。
舒蔻連忙整理了一下儀表,揹着挎包,跟着來人,走到隔壁的一間辦公室前。
對方幫她敲了敲門,一扭門把,請她進去。
舒蔻道了聲謝謝,在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彷彿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就像是有人跌了一跤,趴在了地板上。
她惶惑的搖了搖頭,甩開那些古怪的想法,悠然不迫的走進去。
這是間比較寬敞的辦公室,採光極好,陳設與裝飾都帶着後現代主義風格的時尚感。
只是……
舒蔻看到正對自己的辦公桌後,明明有兩把椅子,桌上也明明擺有兩隻茶杯,卻只坐着一位戴着考究的金絲眼鏡,神色還有幾分不自然的職業女性。
舒蔻看不到的是,在辦公桌的桌腳下,狼狽的趴着一個男人,還做賊心虛似的抓着一份檔案,擋在自己的頭頂上。
這男人,正是周助理。
他心慌意亂,焦頭爛額,一邊在心裡高呼着完了,完了,一邊恨不能現時就拿手機,告知許攸恆,自己在這兒遇上了誰!
“舒小姐,請坐。”女面試官款款一笑,自報家門,“我是這家中介公司的老闆,今天是受許……”
她話沒說完,突然打了個格登,就像被誰撞了一下,身體不自覺的抖了抖。
“怎麼了?”舒蔻奇怪。
“哦,沒……沒什麼。”對方擠出一個微笑,裝模作樣的拿起她的資料,說,“舒小姐,你的簡歷顯示,你毫無工作經驗,而且,你也並未正式從布朗大學藝術學院畢業。”
“嗯,”舒蔻承認,“因爲我姐姐去世,所以,我決定暫時休學一年陪陪我父母。至於工作經驗,我覺得並不能同一個人的工作能力劃等號吧。”
“那好。”對方說着,站了起來,拿着一張8k大小的圖紙,遞到舒蔻的面前,“既然舒小姐是專門學習插畫的,那你能說說,這畫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這就是面試的考題嗎?
舒蔻稍顯緊張的接下圖紙,感覺像接下了一份沉甸甸的國家機密。
“你想到什麼儘管說什麼,暢所欲言,不要有顧忌!”對方好像看出她內心的惶恐,溫言軟語的安慰道。
舒蔻點了點頭,定晴一看,這是一幅線條扭曲,色彩斑斕的兒童畫。畫上有四隻腳,一雙穿着不同顏色鞋子的小腳,和兩隻分別看上去,像是男人和女人的大腳。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的腳,幾乎被其它的三隻腳擋住了,只能憑感覺看出個大概。
而男人的腳,則顯得格外笨重,還佔據了整幅圖畫的中心。
舒蔻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說,“我不知道這孩子多大了,是男孩還是女孩!不過,他一定很怕他爸爸吧!因爲,他把他爸爸的腳,完全畫成了一隻怪獸。”
卟嗤!辦公桌後響起一個忍俊不禁的笑聲。^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