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漂亮的青鳥從遠處而來,無聲的停在溫歌的肩上。溫歌取下青鳥嘴裡銜着的紙條一看,不動聲色的把紙條銷燬於掌間。
兩步跟上前面的白孤煙:“夫人,溫歌有事,就不陪你進去了!”
白孤煙轉身,只要不是孤獨冷月,對於溫歌的亦步亦趨,她倒是沒有什麼意見。有個高手跟着自己,又不花錢,任誰都樂意。
“既然如此,那你去吧!”
溫歌行了一個拜別之行,離開了。
白孤煙哼着小曲,心情不錯的從樹下調皮的走來。一早就等在那裡的喜兒,心上一暖,笑盈盈的與單向春一塊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把住白孤煙的手臂,側了臉好奇追問:“小姐,你這是去哪兒了?我們都等你好久了!”
單向春但笑不語。
白孤煙秀眉微揚,並沒有隱瞞:“找攝政王去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沒了下文。
“哦——”喜兒斂了笑容,垮着小臉,帶着失望的情緒。
她以爲,小姐怎麼也會追問她與祝飛月的事,沒想到小姐似乎對這事根本就沒有要細問的心思。還有,爲什麼小姐對她這麼不冷不熱,難道就因爲她選擇跟了祝飛月,小姐就開始與她生份了?甚至連春兒從昨晚開始都對此事隻字不提!
白孤煙突地頓住了步子,兩條手臂抽了回來,扭頭面對喜兒。
她盯着她,“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喜兒撓着腦門反問,眼裡閃着納悶與疑惑。
“哦,沒什麼,我還以爲你有話給我說,看來是我多想了!”她擡起步子,向白映青所居之地而去。
喜兒一愣之後,速速跟了上來,趕緊的道:“小姐,我是有話想跟你說!”
白孤煙在前面腳步不停,只回了一個“嗯”字。
“小姐,祝公子說,他準備明日就回宣樂了,而我——”也要跟他走了!從此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便是她的天!以後山高水長,她們之間很難有交集了。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堵在心口,帶着離別的難受。
“嗯,我知道了!”白孤煙利落的應了一句,平淡的聲音顯得人情很涼薄,“那你去準備準備,有什麼需要的,你就直接讓春兒去安排!”並對單向春點點頭,她相信她們兩人的關係,春兒會不遺餘力的辦好。
單向春柔柔一笑,對於小姐此時可以用清冷來形容的表情,她是個中有體會。
喜兒鼓着個腮幫子,帶着委屈扭頭便在白孤煙的目送下離開了。
來到白映青的住處,遠遠的便看到老人揹着她,正在翠綠的玉石桌上,聚精會神的埋頭揮毫。
“爹,您老人家除了寫字畫畫打發時間,就沒有別的事可做了?”白孤煙笑嘻嘻的打趣着靠近。想到她要介紹給白映青的麻將,她很興奮。
“小姐!”齊顏鞠躬招呼。
白孤煙在齊顏面前,微頓了步子,“齊叔,我爹他老人家可吃了早飯?”
齊顏表情古怪,“這個——”拖着聲音,正在醞釀着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丫頭,你都不在,乾爹一個人吃什麼都食之無味!所以吃了跟沒吃一個樣!”白映青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爲齊顏適時的解了圍。
“是是是,是煙兒錯了,還請爹爹大人饒了小的!”白孤煙裝模做樣的在他身後躹了一躬,狗腿似的道歉,可惜白映青卻沒有回頭過來。她彎腰等了一會,卻沒有等到老人的聲音。
對着老人難得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翻了翻白眼,卻把一臉呆板的齊顏給逗樂了。
“爹,您老今日又在整什麼大作呢?煙兒都來了,您老也捨不得擡頭瞄一眼?”白孤煙嘟着一張小嘴,帶了些小孩討不着糖吃的撒嬌意味。
好奇的低頭看過去,白映青筆下是一副快完工的丹青。
畫中有一個女子,一個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纖瘦的女子。
女子容顏絕美,青絲覆額,墨發粉裙,清靈得不食人間煙火。十六七歲,正站在一顆海棠樹下,吹弄着一隻白色的玉笛。女子吹得很認真,也吹得很投入。迷離幽靜的眸光深處,帶着不合年齡的憂傷。
身後的海棠花紛紛洋洋的從女子頭頂落下,飛舞的落花,淒涼的美,似乎讓遠處那屋檐之下的那隻風鈴都停止了擺動!
白映青的畫工很嫺熟,畫中的女子從她的眉,她的眼,以及她臉上那泛着瑩瑩白光的纖毛都能撲捉到,徐徐如生的畫技能給人逼真的感覺。
似乎眼前的女子不是在畫裡,而是活生活的站在她的面前。
似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女子光潔柔嫩的肌膚。
想來,他不是第一次畫她!
畫很養眼,人美風景也美。
白映青還在繼續,只差那麼一點,畫作就更加完美了。
撐着腦袋等到白映青擱了筆。
“爹,您畫的這人是誰呀?”那隻風鈴有些眼熟,她似乎猜到了什麼。
白映青沒有迴應她,只是抿着嘴角,目怔怔的盯着她在看。
白孤煙感覺今天白映青有些怪怪的,伸出手掌在空中舞了舞:“爹,煙兒在給你說話吶!”難道他的癡呆症又犯了?
白映青收回目光,落在那副畫上,目光帶着寵溺的微笑,“她是我的女兒!”
白孤煙豁然明瞭,看着那個與白映青有着三分像的臉蛋,問道:“她就是那個傳言被妖魔吃了的女子,那個與我都叫白孤煙的姐姐?”
“是啊——”白映青的聲音帶着些顫抖,低迷的聲調讓人心痛。老人滄桑的眼裡閃爍的淚花,骨瘦嶙峋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撫摸着畫中的女子。
“她真的是被妖魔吃了嗎?”白孤煙小心的打探,世人這樣傳也就罷了,翩翩白玄明還老拿那個女子來說事,所以她比世人還要好奇她的生死。
“不知道,但是她確確實實已經沒有了!”白映青哽咽着,讓人跟着都有落淚的衝動。早初,他就用異能查找過了,世間沒有了他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的半縷氣魂。
“爹,您老別傷心,她不再了,不是還有我嗎?”白孤煙抱着老人,突然間她才發現,原來這個看着高大又健朗的白映青,卻是這般的纖弱,瘦弱得與她有得一比,心裡隱隱的爲老人心痛。
第一次她這麼近的看着老人,老人銀白的頭髮稀疏,乾瘦的臉上沉澱着歲月的痕跡,還有一對經過年輪打磨過的眸子。
這是一個進入了遲暮,沒有多少歲月可安享的老人!
“煙兒,我知道你對我好!老夫也早就已經放下此事了,只是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傷感了!
白孤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不是當事人,她不能理解,也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去安慰這個可憐的老人。她只能陪着他,感同身受!
鬆開了手,扶着白映青坐下,小心翼翼的拿過畫像,“看得出來,她長得與你很像!”
對於他老來才得來的女兒,那出衆的容顏,白映青頗爲得意:“其實她長的更像她娘!”
這麼些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與人談及那個敏感又讓人傷心的話題。看着眼前與女兒同名同姓,但性格明顯一靜一動相差巨大的女子,他那殘存的鬱結似乎也散盡了。
這段短暫的父女情緣,讓他的人生已經沒有了遺憾!
她是真的關心陪護着他,他也同樣的關愛與護庇着她!
“看她長得這麼美,想來爹您老年經的時候,一定英姿過人!”白孤煙有意的撿些好聽的說,她希望老人能從那段悲涼的往事裡,走出來。
她喜歡他和藹的笑容!
稀長的白眉微微的揚起,白映青抿着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一笑而過,便把目光挪向水池裡青綠的荷葉之上,思緒逐步已經飄遠。
白孤煙知道老人已經徹底沉靜在他過去的世界。
每個人都有值得追憶的回憶,白映青也不例外!他的眉眼疏朗,嘴角掛着溫和的笑意。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他這是又想到了什麼?
“爹,要不你給我講講她的故事唄!”她雙手撐着下巴,清幽明澈的眼底,閃爍着好奇的光。其實她更感興趣的是畫中女子與阮經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