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面容融情,如嬰兒般健康紅潤的肌膚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深邃的目光在月華的映照之下,越發的清亮有神。他定定的望着自己,雙掌半握,垂在他的雙側,半啓的脣,欲張欲言。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他已經不在是當初所見的那個骨瘦嶙峋的老人了。今日的他,錦衣華服,花白的銀絲被打理整整齊齊,眉稀疏而細長,高額挺鼻,歲月雖然在他的臉上,留下或多或少細密的紋細,但是,他依然還是一個讓人震撼的老人。
“煙兒——”他再次的輕喚着她,沉沉的聲音,帶着溫暖,在黑夜中,在她白孤煙如今雙親全失的境遇之下,似春燕歸來,似輕風佛柳,在她僞裝得很好的傷口匯成一條絹絹的細流,溫暖地趟過她的脆弱的心房。
這聲輕呢的呼喚,是多麼多麼的像,她的胖子老爹白玄明對她各種縱容時的輕呼。
突的,淚水不由地涌動在了清幽的眼底,瞬間滾了出來。吸了吸秀鼻,她張了張嘴,在老人希冀的目光之下,卻緊閉了脣,不發言語。
她怕她沉淪在眼前,這個曾經是宣樂國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這個與她毫無干系的老人的溫情裡。
良久之後,她一改剛纔的鬱鬱寡歡,對着白映青淡淡笑道,親疏有馳:“前輩怎麼與青殺二人走到了一起?”
老人的目光瞬間就暗淡了下來,幽暗沉寂。
看着白映青似乎不準備回答小姐,玄色給她做了解釋:“小姐,我們在鄴城員外府的外面,碰上了白老國師!”
白孤煙點點頭,憂愁與傷心齊齊地在心底的某個角落裡涌動着,她把它們強行的壓下,給着大家堅強的笑容,“都進去吧,有話屋裡說!”
大家齊齊地走進房間的那一刻,白孤煙回頭望了望黑而清冷的院子,並沒有見着單向春。剛纔聽到喜兒興奮的吶喊,她原本還以爲是春兒回來了,卻不料是青殺他們的歸來。
秀眉擰成一起,春兒自她交待離去,已過數個時辰,按理來算,就算李秋水需要何樣的幫助,她都應該回來了纔是。
心隱隱不安的走進了房間,跟着大家坐了下來。
房間裡燒着一個暖屋的火盆,火炭不時的爆發出聲聲噼啪的脆響。
明明滅滅的燭火在燈架上閃動着,她的小臉上,多了一層淡淡的黃暈,她看着青殺二人,雖然明知答案已經成了定局,她還是艱難萬分地開了口。
“你們有沒有查到,我們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青殺坐着,表情凝重。
玄色雙腳交叉盤腿窩在椅子裡,抱着他的武器,眉目低垂地盯着青色的地磚,他不想談論這個令人悲傷的話題。
青殺把他的長劍連帶劍柄的擱在旁邊的空椅之上,細細地注視着白孤煙清瘦的小臉,從容淡定,清和的眸子裡映着燭光點點,長睫溼潤,雖然掛着她剛纔流過的淚痕,但是卻讓人看不到她此刻的傷心與難過!
她是堅強的!
那他就告訴她好了!
“這一次風清門事件被鬧得沸沸揚揚,要打聽根本就不難!皇帝親自上陣監斬,午門斬人的場面很大,很多人親眼目暏了整個的殺頭事件。與白家員外府一樣,受長生藥被盜而波及的家庭有不少,風清門門下,與製藥的有所掛勾的人員都丟了性命,還包括他們的家人!”
白孤煙瞪大的雙目,瞳孔在驚訝之下擴得很開,啓着脣,無比的震驚,“有沒有人統計過,大概死了多少人?”
“五千多人!”一直沉默的白映青開口答道,連他聽說的那一刻,他都驚訝難以相信。
一枚藥丸竟然繫了這麼多條人命!
白孤煙沉默地擰着纖細的眉毛,五千多條生命,僅是因爲所謂的長生藥被盜了,就白白的被那個該死的皇帝給無情的剝奪了生存於世的權利!
“長生藥真的有那麼重要麼?”白孤煙呢喃着,清清淺淺的聲音在這空寂的房間,如一片即將飄零的落葉,細不可聞。她不知道,她問的是眼前的這些人,還是那個殘暴無情的皇帝,還是還些追逐長生果葬送了他們大好年華的那些人,還是問的那個一心撲在風清門,尋找長生藥的哥哥!
“穀梁皇帝已年近古稀,越是大權再握的人,就越會怕死,就越是對長生不老的東西越在乎!聽說,爲了此一次的長生丹藥,皇帝老兒聽信了妖言,連自己剛出生僅三天的一對雙生兒女,都給扔進了煉丹爐!”
爲了做個長生不老的妖人,連自己所生的嬰孩都下得去手!這還是人乾的事嗎?如果妖言傳說生吃人肉喝人血吃人心也能長生,這些瘋子是不是也會這麼幹?
她靜靜地想着,靜謐的房間裡,她秀拳握緊的聲音都能清晰聽到,雙目燃燒着一簇熊熊火焰,一種濤天的恨意,正在她的心底冉冉升起。
“那麼多人被砍頭,那麼多人無辜受了連累,難道就沒有人,羣起反抗那個殘暴狠戾的皇帝,去救人嗎?”白孤煙咬着牙子子珠璣的質問。
“有!”青殺冷靜地回答,連尊主那麼狂妄的人都參與了救人,可照樣也失敗了,不過好在尊主較於那些人,能成功的逃離了現場。但是他卻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只是細細地說道他們打探而來的信息,“那一日,聽說劫刑場的人前前後後有近兩萬人蔘與救人,可是人沒救出去,卻反被皇帝早早安排的二十萬精兵給統統殺死在刑場。聽說那一日,黍城刑場上的人血,染紅了護城的大江!”最後,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居然下了一夜的瓢潑大雨,纔將那股子血腥子氣沖刷得乾乾淨淨。
雨水沖走了血腥,卻衝不走人性的罪惡!
爲了區區的一枚長生藥丸,此次死了近五萬人!
白孤煙想象着爹孃他們在刑場上那悽楚無助的目光,在人羣裡搜索着自己,她的心就絞痛得無法呼吸,“那我爹他們的屍身可還能找着?”
青殺搖了搖頭,“死的人太多,死的又全是被抄家滅門的,朝廷派人匆匆地把所有的屍體全都扔一個大坑裡,灑了化屍水,掩上了黃土,哪裡還能找着誰是誰的屍骨!”
她淒涼一笑,果然是屍骨無存!
大哥一心撲在風清門,爲尋求長生不老的藥方。爹一再的教育他們三個子女,別和當官的走得太近,卻不想,他所擔心的大禍還是降臨在了白家!
“我想我需要冷靜下,我先回屋休息去了!”白孤煙起身,強忍着快要滾出來的眼淚,轉身不管沉默着的衆人,隻身走進了她的臥室。
喜兒跟着進來,看着倒在牀上捂着被子放聲痛哭的小姐,已然沒有人前的那般堅強,她也在牀邊坐了下來,跟着低泣起來。
感受着牀邊明顯一塌,白孤煙捂着被子對着喜兒說道:“喜兒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獨處一會兒!”她要放縱地哭一場。
喜兒起了身,擦了一把眼淚,識實務的走向了另一個房間。
白孤煙一個人哭了很久,傷心了很久,新的舊的所有的傷痛,囤積在一起,在這個夜裡,被她徹底的釋放了出來。哭了,累了,就那麼的捂着腦袋,在半夜的時分,沉沉的睡了過去。
茫茫的夜色下,天地萬物寂靜無聲,白孤煙睡過去不久,她所住的院子上空,被人毫無徵兆的灑下某種能讓人睡得更香的藥物,侵進了清冷的空氣裡。
良久,見時機差不多到了火候。兩個黑衣人,一壯一瘦小,明顯一男一女的二人從空躍下,無聲地落在了院子裡。
男人隔着夜色,掃視着寂靜的四合院,最後目光準確地落在一間還閃着燭光的屋子,對着女子一努嘴,小聲地交待:“速去速回!”
女子側身對着男子,頷首一允,架起輕功,直接躍過半人高的花枝,落在了房間的外面,食指伸進她的櫻桃小口,抽出溼潤的指尖,輕戳在那糊窗的紙上。
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轉身對着男人,舉手做了一個一切順利的手勢,然後輕聲推門走了進去。
片刻鐘後,女子從房間走了出來,握着的秀花手掌,微微一鬆,露出了一點白亮的向男人舞了舞,東西到手了。
二人目光相交,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裡。
白孤煙從被窩裡幽幽地醒了過來,一身的痠痛,她沒有想到,她居然就以這樣的姿勢,睡到了天亮。
喜兒爲她細心地打理着一頭柔順的髮絲,她望着鏡中雙眼紅腫的兩個女子,她心上淡起一絲愧疚,“喜兒,沒想到昨晚我的傷心影響到你了!”
喜兒停頓着手上的動作,任木梳裡面還叉着根根分明的髮絲,就那麼的停留在小姐的頭上。回望着鏡中的略帶憔悴的小臉,直言道:“小姐,你的親人,也是我喜兒的親人,你傷心,喜兒同樣也傷心!”
她撐着小臉,微仰着小腦袋,看着喜兒不參雜任何假話的小臉,她悻悻的開口:“喜兒,謝謝你!”
“小姐,該說謝謝的是喜兒!”這一趟嘉陽之行,她喜兒發現了很多,以前她沒有發現的幸福。小姐對她亦親亦友,根本就沒把她當成一個婢女來對待。這些年來,她在白府,在白孤煙的友善下,她喜兒也如一朵鮮花般的沐浴着陽光在成長。
白孤煙摸過眼影盒子,輕拍着能遮掩紅眼的粉底在眼斂上下處,轉移了話題,“對了,春兒她回來了沒有?”
“小姐,還沒有!”喜兒圓圓的小臉上,閃過同樣的擔憂,“你昨天到底讓她出去幹什麼了?”
白孤煙凝着臉,居然還沒有回來?清幽的眼底,閃過一片的慌亂,“我讓她給李秋水送銀票去了!”
“小姐,你明知道李秋水不待見她,你還讓她去給那個可惡的李秋水送銀票?你這不是讓她去送死麼?啊,不對!李秋水不是宣樂的國師夫人麼,她還需要你送銀票給她?”
白孤煙擰着眉,更加的擔憂不已。是啊,昨天她被李秋水的情況一刺激,都忘了李秋水的本質。急急地起身,走出臥室。
桌上放了一桌子的精美多樣早餐,青殺與玄色還有白映青,已經就坐在桌邊了,正等着白孤煙二人。
看着二人出了臥室,白映青和藹的拉開緊挨着他的椅子,笑道,“煙兒,來坐這裡!”
白孤煙看了看老人,並沒有坐下去,而是把目光移向青殺與玄色,小臉沉凝地開口:“昨天我讓春兒,去給李秋水送了五百兩銀票,可她卻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
她還沒說完,青殺與玄色霍地站了起來,向外急步走去,“我們馬上去找!”
看着二人火速離去的背影,白孤煙很感激。他們知道她擔心單向春,但是現下的身份又不容她出門,所以,他們真的很懂她,懂到有些話都不用說明說完全。
白映青看着女子憂鬱的眼神,安慰道:“別擔心,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跟着你的人都不會有事的!”
“嗯,我也相信春兒不會出事的!”她雖然心上不安着,但是眉目堅定的在給自己打着氣,並強迫讓自己堅信,春兒不會出事的。
“小姐,我也去院子裡找找看!”喜兒說着,不待小姐應允,便跑了出去。
她挨着白映青坐了下來,給他夾了一隻冒着熱氣的灌湯小籠包過去,輕言輕問:“前輩不是與申卿老頭一起去了元盛,怎麼又會來了穀梁,併到了鄴城?”
白映青咬了一口香濃的小籠包,雖然餡料不是很耐看,但是勝在脣齒生香,回味無窮。吞下的嘴裡的食物之後,他擡頭望向這個與自己女兒一樣名子的女子,清朗的目光,帶着很多的幸運,“我是和劉申卿還有宇文公子一路去的元盛,到了元盛之後,我發現我的身子骨在神醫的調理之下,也好得差不多了。神醫,紫衣姑娘,還有宇文公子他們趕着回皇都,而我又不想跟他們一起,就辭別他們,一路南下,準備來你生長的地方看看,順便結識下你的父母,卻不想,遇上了讓人悲傷的事情!煙兒,對不起,我來得太遲了,如果早來幾天,或許他們就不會——”
“你根本就不用自責,我爹孃他們有這樣的結果,根本就不是你我二人能顛覆的!”她反勸着白映青。
白映青看着眼前這個淡然一切的女子,換了種方式,柔和的說道。
“煙兒,老夫知道你剛失了親人,有些要求可能很無理,但是老夫真心的想,把你當成女兒一樣對待,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我!我知道你只是和我的女兒擁有一個相同的名子,你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我也從沒有奢望過,你會是她。但是請你看在我只是一個時日不多的老人的情面上,給我一點點的憐憫,讓我陪在你的身邊,看着你成長,好麼?”
他說得有些低聲下氣,言語之下是濃濃的哀愁。
她動容的聽完,眼淚在眼眶隱隱生花,看着眼前老淚縱橫的白映青,對於他的事情,她頗有感觸。腦海裡閃過孃親望子歸家的眼神,閃過胖子老爹白玄明孤獨的矗立在員外府大門口等着自己的孤寂。
嘴角輕輕的顫抖着,她對於任何人,都可以狠心的拒絕,可卻唯獨對着這個滄桑的老人,說不出來半個“不”字!
她的心情沉重,爲他蒼涼的晚年,爲她現前的悲苦。
想着現下她尷尬的身份,她低低的呢喃:“可是我現在是一個被朝廷通緝的犯人,對於你的的要求,我想我真的無法滿足!”
“沒關係,穀梁容不下你,我們還可以去宣樂。如果宣樂你不喜歡,我們還可以去別的國家!如果都容不下你,那我們就起義,打到他們跪地求饒好了!”
老人深邃的目光裡沉澱着異樣的光彩,一種霸氣與力量在老人挺直的背脊之上,讓人震撼,或許這就是身爲人父身上特有的一種力量。
知道他是在安慰着自己,眉目舒展開來,她被他調皮而野蠻的言語給逗得感動不已。
放下手裡的筷子,她面朝着他跪了下來,磕頭道:“爹爹在上,請受女兒一拜!”
她沒了爹孃,而他沒有女兒,或許,她這樣做,彌補的正好是二人都需要的某種東西。
“好好好!”白映青連着說了三個好字,起身,把地上的人扶了起來坐下,“真是一個好孩子,老夫就是沒有看走眼!”說着,他感慨不已的從懷裡摸出了一隻晶瑩色潤的碧色玉佩,溫柔地撫摸着,似在撫摸着心頭的寶貝,呢喃道:“如果我的女兒在天有靈,見着老夫今日得你所幸,應該也會安慰了!”
“爹!以後您就是我白孤煙的親爹,我同樣亦是您的女兒,我會好好的待您,連並她的那一份!”她握着白映青蒼老的指尖,信誓旦旦的說道。清和的眸子明澈幽靜,青春的氣息,絢爛奪目。
“可惜老夫今日卻沒有什麼見面禮贈你,如果你不嫌棄,這個你就收下!”他把那隻玉佩遞了過來,按在了她的掌心,並輕輕地給她合上了手指。
這是他曾經爲女兒打造的一塊輕煙流動的活玉,代表着女兒的名子,可惜那時玉還沒有打造好,女兒就出了門,一去沒了消息。
這是他一生的遺憾,他隨身帶着這隻玉佩,哪怕前些年,他神智都不清的情況下,他都沒有把它弄丟。今日,他終於把它送出去了!
白孤煙攤開手心,細細地看着那隻碧亮透淨的玉石,玉石呈圓環狀,玉石深層有一縷異色,似輕煙繚繞,似水似霧地不規則活動着。
她把玉佩重新擱回那隻大掌,也把它合上籠着那隻玉佩,看着老人,態度慎重,“這是您的念想,還是您留着合適!”
老人再次把玉交在她手上,玄色抱着以手捂臉的單向春大步的跑了進來,白孤煙只得順老人意,把玉放進了衣服內。
“她怎麼了?”白孤煙忙不迭地詢問。
“小姐,我們一出門口,就發現她在門外徘徊着哭!我們說什麼,她都不肯進來,所以我們就把人強行的抱進來了!”玄色說道,並把人放在了凳子上坐着。
“小姐!”單向春一撩長袖,遮擋着臉,讓人不想探究她發生了什麼都困難。
白孤煙上前,強行拉開了她擋臉的衣袖。
紅腫的臉上,清晰的印着兩個慘白的五指印,一股火焰瞬間升起,她咬牙心疼的問着眼前梨花帶雨的單向春:“誰幹的?”
看着小姐眼裡的憤怒,單向春吱吱唔唔着,“是我自己弄的!”
白孤煙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倒是很會弄?說!是不是李秋水打的你?”雖然是疑問,但是她卻無比的肯定。
白映青霍然一震,蹙眉厲喝,“李秋水?阮經亙的娘子?”
單向春低頭輕語一聲,“是——”,擡頭望去,一見是白映青,意示到說錯了話,立即雙腿一軟,跪了下去,“國師大人!”
老人坐在那裡,氣勢依然不減當年,“起來吧,別這麼叫我了,我早就把國師之位傳給阮經亙了!”
白孤煙不解,道:“春兒,我不是讓你給她送銀票,怎麼她會把你弄成了這樣?”
單向春得令起身,捂着小臉,如實說道:“小姐,昨天我聽你的吩咐,找到了國師夫人,並把銀票拿給她。可是她卻對你言語侮辱,春兒聽不下去,迴應了她幾句,她就打我!”
喜兒自門外聽到她這麼講,大步進來,看着單向春那紅腫不堪的臉,狠狠的白了她一眼,“笨,她打你,你也不知道躲或跑?”
單向春越發的低了頭,悽楚可憐:“我記得小姐說過,她好呆也是我曾經的主子,所以——”
“所以,你就只能乾站着,受着,像塊木頭似的,任她隨便打?!”白孤煙沒有理由的生起一股子火來,李秋水如今情況很糟,昨日又遇上了那些人對她指手畫腳,以她那麼高傲的脾性,她不把怒火發在春兒身上纔怪。
單向春戰戰兢兢地擡頭,望着她,言語下是極度的惶恐:“小姐,都是春兒無用,你別生氣了!”
哎,有些人都是這樣,明明她做事,沒生腦子的不知道自保的受了傷,讓人想痛罵一頓都下不了口。
幾步上前,她半蹲下身子,“都是我的錯,是我考慮不周,才讓你弄成了這樣!”白孤煙抱着顫抖不已的人,滿滿的愧疚。
突地,青殺冷靜的聲音幽幽的響起,“這裡肯定不安全了!我們得馬上換地,昨天李秋水那麼一鬧,小姐與喜兒在葉縣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官兵的耳目裡!”
“啊,又要挪地啊?”喜兒忙呼一聲,看向小姐,“如今我們去哪裡才能是安全的?”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所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孤煙果絕的做着決定。
“所以——你的意思?”青殺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望着白孤煙。
白孤煙點點頭,“對,回鄴城!”轉身,對於白映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讓爹跟女兒一起東躲西藏,真是對不住您老人家!”
大家奇怪地看着她:小姐不是瘋了吧,怎麼能叫白映青爹呢?
尤其是喜兒,驚風火扯的表情尤爲誇張:“啊!小姐,你,你們——”
看着大家納悶的眼神,白孤煙過去,抱了白映青的一隻手臂,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容,娓娓道來,“就在剛纔,我已經認白映青爲乾爹了!所以,以後你們也得好好的待他,知道嗎?要不然——”她目光忽地冷凝下來,帶着一種有力的迫人之氣:“我可是不只會殺妖殺怪,還會殺人的喲!”
切——大家的眼神齊齊的望着他,儼然當成了一句笑話。
她的威脅於大家來說,根本書生拿把劍,裝模作樣!
不過白映青曾經也是宣樂叱詫風雲的人物,大家對他的尊敬不會因爲他的退隱而有所改善,就是白孤煙不打招呼,大家也會對着這個老人,相敬有加!
想着當下的處境,青殺慎重的看着房間裡的三個女子,道:“爲了大家的人身安全着想,到了鄴城之後,我與玄色每天教你們練劍,直到大家能自保方可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