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霏霏,陣陣的冷風席捲而來,撲在臉上,生冷的疼!
清冷的街道,行人稀少,但卻四處洋溢着喜氣洋洋的年關景象!
天空已經暗色下來,黃昏已近!
某個並不顯眼的拐角處,碧青色的油紙傘之下,蒙了一層白紗的白孤煙與單向春並排而立,面向遠處的員外府。
曾經熱鬧非凡的府邸,如今淒冷一片,門上那塊代表白家輝煌的牌匾已經歪斜不堪,金黃色的朝廷封條,交叉着貼在了那對銅獅子的門扣之上。
單向春微微側首,望着她傘下的小姐,女子柔弱的目光中,劃過濃濃的悲傷。她陪着小姐,已經在這裡站了快兩個時辰了,小姐一言不發,她知道她的心底不好受,但是她卻不知道要如何的去勸解。或許,就以這樣的方式,默默的伴着她,一起沉浸,一起緬懷,小姐應該懂得她的用心。
雨漸漸的小了,雨後的建築,經過雨水的沖洗,越發的清亮,卻衝不走大家心裡的那片陰雲。
“砰砰砰!”
隨着震耳的聲音響起,暗沉的天空中,接二連三的升起一枚枚絢爛的煙火,五彩斑斕,絢麗奪目,經久不息的在空中炸開,變幻成一朵朵奇異的流蘇花朵,爲這個即將到來的新年之夜,披上了一層喜氣洋洋的外衣。
夜色之下的煙花,好看得令人嘆興!
但是同樣也讓人捨不得移步!
單向春看着空中繽紛一片的色彩,啓脣淡淡一笑,陰鬱的心情隨着年夜的到來,逐漸的舒展開來,回身對着白孤煙輕言道。
“小姐,已經晚了,我們回吧?要不然大家又該擔心你出來找了!”
白孤煙依舊的站着沒有動,秀脣緊抿,清幽的眼底,望着家的方向,平靜的面容之上,是複雜的心緒。
單向春黯然的垂了垂眸,一股莫名的不安漸漸的籠上心頭,繼續的勸道:“小姐,中午你不是收到了消息,合宛的大掌櫃今晚會來跟你會合的麼?你再不回家,一會白老國師見不着你,又該着急了!”
白孤煙一怔,她知道大家都很擔心她,可就是這樣,她纔沒有讓青殺與玄色跟着她過來,她不想讓大家看到她傷痛悲傷的一面。面對着白家員外府,她的心情複雜難言。那裡面有着屬於她的一家人的歡歌笑語,她的心就難以平復下來。眼眶發澀,隱忍了一下午的眼淚終是滾出了眼眶。
不動聲色的擦了擦眼淚,收斂下所有的情緒,恢復了臉上慣有的平靜,目光清冷,帶着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堅韌與決定。
霍地轉了身,對着旁邊的人悠悠的低聲道:“走吧!是該回去了!”
即使再不捨,即使再如何的留戀,那些屬於她白孤煙無憂無慮的甜蜜已經隨着那兩條金黃色的封條,被沉封在心扉之上,註定成爲遙不可觸的回憶。
腳步沉重,在潮溼的地面,濺起一路的水花。
突地,前方的街道上,一下子就如炸了鍋似的,原本熱鬧安靜着靜看煙火的人羣四處逃竄,各種的尖叫聲,嘶鳴聲,聲聲震耳。
白孤煙頓住了腳步,擡眸望過去,只見一羣黑衣人,在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蒙面黑衣人的帶領下,正在舉刀屠殺那些正在觀賞煙火的百姓。
這——
她的心微微的顫抖着,目光沉沉。
因爲她看到了那頭大馬上黑衣人腰間的那隻笛子,那隻略帶熟悉的白色玉笛。
或許是她想多了,怎麼可能是他?天下間擁有相似東西的人多了去,哪會有那麼巧?
“殺!給本尊全殺了,統統一個都不留!”
還在愣怔間,一個狠戾的聲音,猶如黑夜的鬼魅,讓人羣更加的惶恐尖叫,抱頭鼠竄的拼命逃離着現場!
單向春看着無力反抗的人羣,在那羣恐怖份子的舉刀之下,一刀一人,乾淨又利落的手法,讓那些生命瞬間結束倒在了血泊裡死不瞑目,還有那些正在向她們奔跑過來的人羣,裡面居然還有不少的孩童,驚睜着瞳孔詢問小姐,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小姐,咱們怎麼辦?”
她怕,怕白孤煙此時亂髮善心!得不償失!
單向春的話,讓白孤煙一下子回過神來,蹙眉道:“咱們趕緊往這個方向跑,興許還能躲得過一命!”
說完,拉了單向春就拐進某間民房的後面的一條小道。沒辦法,面對這羣殘暴無人性的暴力份子,她白孤煙只得自私一回了!
她白孤煙只能降妖除魔,雖然就近幾日在青殺二人的指導之下,懂了些許技巧,但是面對真正的殺戮,她還沒有那個膽量去測試她到底學到了多少有用的武功之術!
黑衣人殺光了觸目所及的人,齊齊的望着剛纔二人逃跑的小道。
“追!”身後傳來旨意,黑衣人拎着刀,以迅雷之速竄進了白孤煙二人逃跑的小道上。
白孤煙與春兒,頭也不敢回的往前拼命的跑着,跑了一段行程之後,發現並沒有人跟來,累得喘氣困難的她們,漸漸的放鬆了腳步。
正在這時,一陣利落的腳步聲,並伴着黑衣人身還遠,聲已近的陣勢,再次把二人的心提上了噪子間,令人窒息。
白孤煙邊跑邊回眸一望,見黑衣人已經遠遠的追了過來,他們森冷的大刀上還滴着瘮人的血液。
“站住,乖乖受死!你們以爲你們還能逃得脫?”黑衣人在身後高聲的吶喊。
黑衣人已經步步逼了上來,沒有多遠的距離了。突然,一口並不顯眼的古井,出現在白孤煙的眼中,白孤煙靈機的把單向春推向井邊,由樹隱住了二人的身子,果斷而道:“你先去井裡躲躲,我會想辦法脫身的!別多說,我不喜歡累贅!”
單向春深深明白此刻小姐的決擇與用意,時間也容不下二人爲此多做推辭,她二話沒說的沿着井繩摸黑的躲了起來,連大氣也不敢出。
白孤煙閃身從樹後跑了出來,並隨身抽出她的桃木劍,繼續的向遠處跑去。
“媽的,怎麼有這麼能跑的娘們!”某個黑衣人,已經追得有些不耐煩了,開了罵。
發現少了一個,他們留下兩三個人,就地的搜索着,其餘的統統跟着白孤煙追去。
海邊的小城,三面環水,水道四通八達。不多會,白孤煙就被追到了一條大河邊。
平靜的河水,幽深不見底,靜謐得如這個神秘的夜!
黑衣人,拎着刀,齊齊向她圍了上來,目光在女子精緻的小臉上繞了幾圈,殺心更濃,面朝白孤煙的黑衣人譏笑道:“你到是給老子們繼續的跑啊!有種的,你給老子們跳啊!”
白孤煙目光微寒,恥笑着反駁:“想殺姑奶奶,你們到是想得挺美的!”說實話,下水她不怕,但是她跳河之前,想試試最近從青殺二人那裡學到了多少本事!
“我們大人要殺的人,可還從沒有出過漏網之魚!”那人繼續的說道,透着自信。
白孤煙鼻孔一哼,輕蔑的瞪視着那個說話自滿的男人,“是嗎?”女子清冷的目光,掃視着這羣蒙面的黑衣人,幽幽的聲音,透着冰冷,冷嗤道:“那就來吧,誰死可還不一定!”
說話間,白孤煙已經拖着她的桃木劍步步向黑夜人逼近。青殺說過,殺人不在於武器的精良,而是看你如何把任何的東西,因對手製宜,劃爲利器,就可以把對手致命!哪怕只是一片簡單的樹葉!
淺淺揚起的嘴角,帶着一種狂傲不遜的自信與自滿,女子目光犀利婉轉,帶着一種很強的震懾之力,讓黑衣人,心下一愣,動作一僵,莫非眼前這個人是個隱藏得極好的高手?!
愣怔間,白孤煙已經暗下眸子,腳底一個巧借力,騰空衝了上來,直接又狠又猛的一腳踹在某個黑衣人的大腿間,只聽得一聲足以撕天的叫聲,那個黑衣人立即丟了武器,雙手捂着下半身,倒在地上,痛疼不已的翻滾的身子。
見着同伴吃了個暗虧,黑衣人的眸子瞬間陰黑了下來,揚着他們手裡森亮的刀,狠狠的向白孤煙招乎而來。
青殺二人不虧是高手,哪怕白孤煙在他們的言行身教之下,才區區三日,她就已經學着了不少的本事。
一把桃木劍,在她的手間翻轉如花,毫無破綻於對方,不多會,這羣殘暴的黑衣人,反被她打得頻頻散開,無力招架。
騎着大馬緩緩如散步而來的黑衣頭子,看着站在人羣中卓然不羣的綠衣女子,冷酷的臉,陰測測的掃過他的人,怒罵斥責:“沒用的東西!”
“大人,是屬下等無用!還請大人恕罪!”黑衣人一聽到馬上的男子聲音,齊聲恭敬地求饒。
白孤煙死死盯着那張黑布遮掩下,那朦朧中卻透着熟悉的冷峻之容,冷眼仰望着馬背上傲然而立的男人,弱弱的喚了一句:“孤獨冷月?”
剛纔只見着笛子,還不敢確定,但是現在,感覺着幽沉夜色下,那張霜寒的臉上,露出來的懾人目光,凌厲陰寒,她就越發的懷疑來人的身份。
黑衣人聽到她口中吐出來的四個字,眼睛微微眯起,渾身散發出來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寒光一凜,冰冷的道:“知道得越多,死就就越快,這句話送給姑娘,再合適不過了!”
白孤煙冷眼的盯着他,爲什麼他的裝扮那麼的像孤獨冷月,但是她卻從他的身上,感覺是如何的陌生!
白孤煙輕笑一聲,淺語嫣然:“是嗎,那可就要閣下失望了!本姑娘天生命大,估計閻羅王來了也把它取不走,這如何是好?”
“給本尊上,不殺此人,統統自砍腦袋!”黑衣頭子,憤怒於女子淡然一切的冷靜,冷得不含任何感情的開口吩咐。
天空漸漸的又下起了小雨,黑衣人再次的圍攻了上來,帶着強勁的殺意,一時間,刀光劍影,響徹在寂靜的河畔邊。
黑衣人,穩穩立於大馬之上,狂傲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女子越戰越勇,男人的臉越發的陰沉,想着大人的交待,眼中閃過一絲的陰鷙。
咻地,他一躍從馬上飛奔而下,奪過某個黑衣人手上的大刀,並一腳把這個倒黴的黑衣人蹬向白孤煙,並厲聲喝罵:“一羣廢物,連個女人都應付不了!”
黑衣人身受慣性,直撲向白孤煙。白孤煙一個淬不及防,被來人給抱了個滿懷,擾亂了她戰鬥,她利落地轉身,一個憤怒的窩心腳直直把這個黑衣人又踹了過去。
防範一旦撕開一條口子,整體的防範就等同虛設。這不,那個黑衣人就成了打開那條防範的一把鑰匙,白孤煙現在是腹背夾敵,擋開了前面的黑衣人致命的刀攻,卻沒能擋住從身後而來的陰冷的殺氣。
“噗——”一柄刀,直接從她瘦弱的後背,直直穿進了前胸。
白孤煙心下一涼,滿口的鐵腥味道,直竄鼻尖。她無力地把桃木劍立在地上,支撐着身子,轉身看着那個黑衣頭子,只見那人,眸光冰冷幽幽無情,蒙着黑布的臉和頭髮,渾身上下閃爍着漠然的氣息。
“沒想到這一刀都還不能讓姑娘倒下,真是個頑固的小傢伙!”黑衣頭子娓娓一笑,伸手從旁邊那人手上要過另一把刀,緩緩向她逼近,她則拖着她的桃木劍,吐了一口鮮血,直視着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人,步步向後退去。
一直退到了河邊,那人都沒有停止腳步,還在逼近。
他的眼中閃着嗜血的光,殺氣強烈,不見她死,他誓不罷休。
她的心有點悽楚,有些堵,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孤獨冷月,但是如果要讓她死在他的手上,她的心都極度的不甘,眼角滾動着晶瑩的淚水,餘光瞟向黑沉的湖水,“噗通”一聲,她決絕的跳了下去。
聽聞鄴城發生了恐怖的暴亂,死人無數。深夜纔到鄴城的龍大蕪,連屁股都沒有來得急與凳子有所接觸,便與白映青一起,焦急地加入了找人的行列。
經過一夜的忙碌,終於在天明時分,在一處礁石旁邊,發現了身受重傷,面色蒼白,奄奄一息,已如死人的白孤煙。
經過五個大夫的症治與拔刀處理,到了傍晚時分,白孤煙纔算是從鬼門關撿回了半條命。
這麼重的傷,連大夫都不敢相信,這個女子能頑強的留着一口氣,恁是撐過了一個晚上,等着大家去救她。
單向春自責的守在牀榻邊,暗自的垂淚。喜兒看着,如今安安靜靜,如同睡過去的小姐,心下是一片的後怕。
屋外大堂裡,龍大蕪與白映青還有青殺等人,面色凝重。
沉默良久之後,龍大蕪出聲打破了房間冷凝的氣氛。
“白老國師,如今您已經是煙兒的乾爹了,我龍大蕪也不把您當成外人!有件事,我已經斟酌了很久,昨夜又出了這件讓人痛心棘手的事件,晚輩覺得,此事更加的有必要去做!”
白映青,側目望着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前些年,他神智還不是很差的時候,他就聽說過合宛幕後的那個神秘的發家之人的一些傳言,如今相見,他卻很難相信,那個掌握着幾個國家經濟大脈的人會是眼前的這個長相溫柔的男子。
“大掌櫃準備做什麼?”白映青疑惑地問。
龍大蕪站了起來,在青殺與玄色同樣不解的目光中,他表明了他的態度與守護:“爲了煙兒處境不尷尬,爲了不讓煙兒處處受人欺凌,爲了幫煙兒報仇,晚輩準備把她推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白映青不敢置信的看着龍大蕪,他的這個想法大膽得讓曾經身爲一國之師的他都爲之震驚。
“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白映青幽深的目光,望着眼前看起來文弱的龍大蕪,重複地問了一句。
“是!”龍大蕪目光凜冽,堅定有力,看着白映青並沒有反對,他繼續開口:“現在皇宮因爲司空婉香與皇帝老兒的不倫姦情被人發現,皇宮如今可是一片的混亂,加上現在不知名的暴力份子,不時的在國內挑起民衆禍端,再加上風清門長生藥引起的公憤,以及曾經那些大臣的女子莫名消失又回來了,如今的穀梁,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人心惶惶,很多人對皇帝已經開始不滿。晚輩覺得,眼下就是大好時機!”
白映青撫摸着他光潔的下額,認真無比的思考着龍大蕪的分析,霍地,他站了起來,銳利的目光望着他的眼睛,試圖找出半點他老人家懷疑的東西,“你真的是爲了煙兒才這麼做的?”
人性都是自私的,他閱人爲數,什麼樣的人性他沒有見過,他要不懷疑他龍大蕪的用心,那就說不過去了。
龍大蕪半點都沒有遲疑的給出了白映青滿意的回答,“是!”
老人慈愛的臉上露出了祥和的笑容,眼前的人或許值得他去信任與幫之一把。
白映青果斷的開口,“好,我支持你!”
“謝謝老前輩,這個決心自員外府出事一來,就開始困惑着晚輩了,一直以來,少了一個能商量的人,這一次,能與老前輩促膝一談,晚輩的心豁然間更加的有信心去做了!”龍大蕪笑容溫順,帶着讓人信服的力量。
“雖然我退下國師一職已經多年,但是我下面還有五千的絕頂高手,最遲不過五天,我將他們全都集合過來,統統交由給你!”這些人,連他的乾兒子阮經亙都不知情,他想,此時,把那些人交出來,是最好也最有用的,不是麼?
眼前的男子,眉目清和,目光澄清,不像是藏着野心的人!
他年已近古稀,一生閱人無數,他相信,這個是有能力的男人,他的背後有着富可敵國的財富,要奪下區區一個皇位,並非難事。只要他敢想,只要他敢做,他定能開階立極。
所以,這一次,他白映青爲了煙兒,豁出去了,自願掏出老底,與他一起,來次龍頭鋸角的開天嘗試。
龍大蕪走近白映青,緊握着老人骨感分明的大掌,信誓旦旦地說道,“那煙兒暫時就交給老前輩照看了,我希望煙兒醒來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新生!再也不用過躲躲藏藏的日子!”
白映青反握着年輕男子的十指,四目相交之下,傳達的是相同的用意,目標爲的都是去保護同一個女子。
“放手去做吧!老夫相信你!但是,一切要小心!實在不行就收手,我們可以帶着煙兒,去它國!”這是他之前的決定,龍大蕪對煙兒好,他看得真切,所以,他也把龍大蕪當成一個和善的晚輩,如實的告訴給龍大蕪,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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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樂,國師府。
“國師大人,皇上有事宣召,已經派了公公前來相請!”羅義急步走近阮經亙的書房,稟報。
阮經亙從一堆書案前擡起頭,沉聲蹙眉道:“來人可說了何事?”
“前來的公公,露了些嘴,說是邊關有三個縣市已經半年沒有下過一顆雨了,現在老百姓飲水困難,甚至有些地方因爲嚴重缺水,已經引起民怨,對朝廷不滿了。皇上剛剛收到了消息,就來宣大人前去,向天求雨!”
阮經亙站了起來,睿智臉上掠過一絲冷嘲,“求雨?”
他們不提醒,他都快忘記了,身爲一國之師的國師大人,除了關注民生國計之外,還得時常理會這些陰陽八卦之術。
這十多年,宣樂太太平了,自他登上國師一位之來,似乎還沒有哪件事,需要他用過異能的。
哼!求雨?自從多年前,他用全部的異能換來這張永遠年輕的容顏的時候,他就沒有半點的異能了!
阮經亙坐着精緻的馬車,前赴宣樂皇宮了,此一去,禍福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