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帳篷口,陳道臨看了一眼遠處,那一排排燒磚的土窯,不時還有打開的土窯滾滾冒着濃煙。
“話說這麼做若是在現實之中早就被罰款罰得傾家蕩產了吧……”陳道臨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看西北的天空,苦笑道:“反正不是老子的家鄉。”
蒙託亞已經離開了快十天了。這傢伙帶着十幾個傭兵就鑽進了乞力馬羅山的支脈裡,按照陳道臨的推測,就算杜維留下的那張筆記裡記載的煤炭礦脈是真的,就算神聖騎士真的有女神保佑,這傢伙至少也要在山裡鑽上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在這之前麼,要維持土窯燒磚,就只能靠木柴了。
可木柴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啊。按照消耗的比例,大約燒出一千塊黃土磚,就要耗費掉整整一車木柴。
聚集地周圍視野內可見的植被,幾乎都被砍伐得差不多了。
那些勞力工匠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有自己委任的那些“新教徒”和“神僕”們監工,還有自己時不時的弄出一兩個因爲勤奮工作而被獎賞入教的案例作爲鼓舞,幾乎沒有什麼人偷懶。
每天就這麼看着幾千人如同螞蟻一樣忙碌,將聚集地周圍那些黃土山坡一點一點的挖掘開來。這才過了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聚集地周圍就有了一點熱火朝天的氣象。
爲了保持士氣,陳道臨故意隱瞞了一些壞消息,比如,因爲工藝的生疏和火候掌握的問題,頭幾批燒出來的磚幾乎全部都是殘次品,如果敢用來造房子的話,故意來一場大風就會把人活埋掉——罷了,用來壘廁所或者牲畜棚子吧。
還有就是糧食的消耗,也遠遠超過了陳道臨的估算——每天都在幹體力活兒,糧食耗費的也遠遠比正常狀態多一些。
要管理上萬人的吃喝拉撒。陳道臨越來越發現自己的種種不足,即便是之前自以爲計劃得在周密,到了後來還是會出現一個又一個窟窿。
前天他還專門把波洛米爾又打法跑去了羅瓦城,目的卻是爲了買鹽。
是的,就是鹽!
沉重的體力活,人體是需要大量鹽分補充的。這一點陳道臨之前就沒有想到。
而除了這些之外,從木蘭城將這一萬人拐騙到這裡之後,前前後後已經有三個多月時間了。
這幾天又爆發了幾件讓陳道臨覺得不太樂觀的事情:這一萬多人裡,男女比例實在是慘不忍睹!
只有少部分勞工和工匠是拖家帶口來的,大部分工匠都是光棍一個。一個個都是做苦工的壯漢。幾個月時間不知肉味也就罷了。現在這些泥腿子們,每天路過後勤大營,看着那些負責爲他們做飯洗衣的女人們,眼睛都是綠的。
再這樣下去。只怕要出事的。
陳道臨可不想讓自己的地盤上出現一批強姦犯。
他已經下令讓後勤大營,尤其是那些家屬居住區,增派了維持治安的傭兵——可這些傭兵本身也不安分。
這些傭兵都是闖慣了江湖的,喜歡的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當然傭兵們的另外一個傳統習慣就是找女人。
若是在城鎮之中,這些人早就揣着錢跑去找妓女了。
可是在這裡麼……
幾千個男人苦逼了幾個月,難道真的要讓他們每天用手擼嘛?
太邪惡了!太邪惡了!!
陳道臨只能悄悄的下令,將工作量又提升了一成。只希望這些傢伙們每天累得半死,沒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心思吧。
……
儘管現在在聚集地,關於陳道臨和諸位貴人老爺們信奉的“無雙武聖教”的名頭已經被傳開。而且越來越多的人表現出了毫不掩飾的豔羨態度。
可陳道臨依然沒有大肆開放招募教徒。
他依然把教徒的招募標準卡得很嚴格。在這一個多月來,新教徒也只發展到了不到一百人。而神僕則發展到了五百人。
暫時來說,陳道臨覺得這個數字不會有突破性的增長了。總要給這些人一些想頭。就如同趕牲口,前面懸着一根胡蘿蔔,若是太早讓牲口吃到胡蘿蔔。只怕它就不會賣力奔跑了。
從這一點來說,陳道臨不由得嘆息:明明老子也是一個窮苦出身啊,怎麼現在看來,自己這麼有剝削人的天賦呢?這大概就是人性的劣根吧。
就在陳道臨感慨的時候,他忽然看見皮埃爾男爵一路小跑朝着自己這裡飛奔而來。
這位老男爵奔跑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上了歲數——畢竟也是練武出身,老男爵的身體甚至比他那個才三十歲的兒子都要好很多。這傢伙甚至在蒙託亞進山之後,主動接過了維持聚集體治安的重任,一把年紀了,每天還騎着戰馬帶着一羣傭兵在聚集地裡到處巡視。
“大人!”皮埃爾跑得氣喘吁吁,來到了帳篷外,迎着陳道臨大步走來:“有人來訪,要求見您。”
“見我?”陳道臨神色一動:“哪裡來的人?羅瓦城?還是木蘭城?”
“都不是……”皮埃爾男爵的語氣有些古怪:“是……北邊的。”
說着,老頭子手指了指正北的方向。
“北邊?”陳道臨皺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了過來:“邊軍?”
老男爵嚴肅的點了點頭,然後他低聲道:“來了幾個人,騎的戰馬,穿着鬱金香家的軍服,爲首的那個看樣子身份不低。”
陳道臨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深思……
……
片刻之後,這些客人被請到了陳道臨的大帳篷。
來人有五個,身上的鬱金香家軍服都很筆挺,只不過大概是奔波得辛苦,滿身滿臉都是灰土,似乎趕路趕得甚急。
爲首的那個,中等身材,略胖,滿臉笑容,笑起來的時候雙眼幾乎就眯成了一線。標準的一個和氣生財的胖財主的風範。不過這人穿的軍服,勳章和肩章表明瞭他的身份,是統領級的軍官,這一點倒是讓陳道臨不太好小覷。
在這種小地方,一個統領級的軍官,就足以讓羅瓦城的那個鎮長跪舔了。更何況人家是鬱金香家的人。
“閣下一定就是這裡的主人了。”這個胖軍官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居然主動的對陳道臨低頭行禮——這姿態擺得極低啊!陳道臨心中一動,他正要還禮,這人卻趕緊走上兩步,伸手阻止了陳道臨。他壓低了聲音。苦笑道:“閣下身份高貴。豈能向我行禮……”
嗯?
陳道臨心中一動!
身份高貴?這傢伙……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外面風大,裡面請吧。”陳道臨轉身讓開帳篷大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個統領軍官倒是十分上路,把自己的隨員都留在了外面。隻身跟着陳道臨進了帳篷裡敘話。陳道臨也不再多客氣了,反正外面的人,自然有皮埃爾男爵負責接待。
才走進帳篷裡,這統領軍官看了看四周,就長長的嘆了口氣,語氣裡有些感慨,表情居然也十分誠懇:“這裡的條件實在是太簡陋了!我實在沒想到,一位名滿天下的魔法師貴人,居然會住在這種帳篷裡。”
他連連搖頭。看着陳道臨,低聲道:“就算是在邊境軍營裡,條件也比這裡好多啦。”
陳道臨笑而不語,只是請這個傢伙坐下,然後小女僕夏夏很快就從後面跑了出來。給這人倒了一杯水。
這軍官倒是十分有分寸,都不敢正眼多看夏夏一眼,態度很是拘謹。
陳道臨也坐了下來,他沉吟了一下,纔開口道:“貴官……”
“不敢讓您這麼稱呼!”這傢伙騰的跳了起來,連連擺手道:“我的名字叫鄧肯,您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陳道臨又皺了皺眉,才繼續道:“閣下是鬱金香家族邊軍的人?”
“不敢勞煩您詢問,我正是邊軍的人,爲家族效力,現任職家族駐西北邊防獨立師團後勤大營統領。”
陳道臨點了點頭,他緩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悄悄的打量對方的神色表情,卻發現這個叫鄧肯的傢伙,抓耳撓腮,一身的拘謹和不自在,尤其是偶爾偷偷瞄向自己的眼神裡,帶着幾分……敬畏?
咦?這倒奇怪了。自己遇到的鬱金香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不都是眼睛長在腦門頂上的麼?
“你……知道我是誰?”陳道臨忽然放下茶杯,冷不丁問出了這麼一句。
鄧肯表情一僵,隨即苦笑,低聲道:“那個……閣下大名已經傳遍帝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話說的含糊,不過意思卻明白了。
他不肯明言,只是暗語點破,陳道臨倒也不奇怪,畢竟自己的身份太敏感,現在已經是帝國官方明確的通緝犯了,對方身爲一個邊軍的在職軍官,級別又不低,若是公然開口明說自己的身份,對大家都是尷尬。
“那麼,鄧肯先生,您今天忽然來這裡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呢?”陳道臨想了一下,乾脆單刀直入。
鄧肯深深吸了口氣,眼神有些古怪,緩緩道:“前些日子,您不是委託了波洛米爾,從我軍後勤大營,購買了一批淘換下來的陳糧麼……”
陳道臨聞言,淡淡一笑:“是有這麼一回事……怎麼,這筆交易,有什麼問題麼?還是錢款沒有支付清?”
“付清了付清了!”鄧肯趕緊道:“波洛米爾先生做事情很乾練,購買糧食的錢款已經全部付清了,倒是我們還有最後一批糧食沒有運送過來……”
“那麼,是最後一批糧食,有什麼問題麼?”陳道臨臉色露出了幾分關心,現在自己這裡糧食耗費大大出乎預料,若是糧食後續的補充出了問題,只怕自己真的要面臨不小的麻煩了。
“決然不會!”鄧肯立刻拍胸部保證:“我這次出來的時候,最後一批糧食的運輸隊已經和我一起同時離開軍營了,只是我馬快,走得快了些先到了您這裡,預計再過幾天,糧食就會送到!”
“嗯。”陳道臨的臉色和善了許多:“那麼,請問貴官,來找我又是爲了什麼事情呢?”
鄧肯臉色有些爲難。他甚至流露出了幾分羞赧,才支支吾吾道:“那個……上一次的交易,我們軍中上下都十分愉快,都紛紛表示,和您這樣的人做生意實在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您給的價錢也高……”
說到這裡,鄧肯的臉色有些漲紅——價錢的確是高,可其中一部分,卻是落入了自己和其他一些後勤軍官的腰包裡,說起來。自己當初還是狠狠的宰了那個波洛米爾一刀呢。
可沒想到。這位貴人的來頭居然這麼大啊!
若是事情可以從來的話。打死鄧肯也不敢吃陳道臨的回扣啊!
如今這筆錢卻反而成爲了邊軍後勤大營之中上上下下人等的催命符!這事情甚至驚動了家族族長公爵大人,若是處理不好的話……大家夥兒就真的只能等着受軍法,割了腦袋傳遍邊軍軍營,以儆效尤了!
“事情是這樣的。上一次我們雙方的交易做的很是愉快。而近幾日正好軍中盤點,又有一些淘換下來的物資需要處理,我心中想着,做生不如做熟,有您這樣一位大買家就在附近,我們何必捨近求遠?反正是要賣的,所以我就跑來您這裡問問,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吃下這一批東西……”
“淘換的軍需物資?”
陳道臨的眼睛一亮,可很快就掩飾了過去。他咳嗽了一聲,淡淡道:“這個麼……上一次的交易,我手裡的資金可佔用了不少。如今您也看見了,我這裡有上萬人吃喝拉撒,每天的花費都不小。我手中未必就很寬鬆,只怕就算我想吃下來,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擺明了對方上門求售,陳道臨自然是要拿拿架子的。
“吃得下吃得下!”鄧肯幾乎是激動的跳了起來,趕緊道:“您這樣的大豪客,努林行省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而且我們這次提供的東西,除了一批糧食之外,還另有許多好東西,放到外面去,可都是搶手貨,那個……”
鄧肯連連搓手,心中暗暗着急:你要是不肯吃下來,只怕我腦袋難保……
陳道臨愣了一下,雖然意外於對方這樣着急的求售姿態,不過心中盤算了一下……難道是這些傢伙爲了中飽私囊,偷買軍中物資?
不管了,自己反正是公平買賣,就算是事後事發了,自己也站得住腳。
“那麼,就請您說說,這次要處理的軍需物資有哪些東西吧。”
鄧肯等的就是這句話,飛快從懷裡取出了一張清單來,恭恭敬敬的雙手遞到了陳道臨身邊的桌子上。
陳道臨拿起來,纔看了兩眼,臉色頓時就變了!
自己最最需要的糧食!
建築工具!農具!
還有上萬張牛羊皮!!
還有……一批足以武裝兩個步兵營的輕步兵軍械!皮甲武器,還有衣物軍靴!!
無論從任何角度考慮,這麼一批東西,幾乎全部都是自己短期內就需要和用得上的!
有了這些糧食,自己就可以大大的緩解糧食耗費的問題。其餘的那些物資,更是適用於民生和軍事多種用途!
尤其是最後,那一批足以武裝兩個步兵營的軍械!雖然只是輕步兵的裝備,但是……自己總要建立一支自己的武裝的!
這些東西,全部都用得上!
只是……陳道臨心中飛快的盤算了一下,這麼一大批物資,自己若是全部吃下來的話,只怕手裡的財力還真的有些不堪重負了!
畢竟陳道臨雖然富有,當初在羅林家的那個地下寶藏裡,帶走了海量的黃金寶貝,在帝都也賺了不少錢,尤其是和龐貝商會的合作,無雙坊自己也賺了許多。加上自己身爲魔法師,手裡也有很多好東西。
但是,畢竟那些黃金儲備和珍寶,都不能當錢用。要想變賣成現金,還要費許多周折……
看着陳道臨只是盯着清單看,卻遲遲不說話,鄧肯自然能猜到陳道臨的用意,這胖胖的軍官搓了搓手,才試探道:“您看……這張清單上的東西……”
陳道臨擡起頭來,不動聲色將清單放在手邊。手壓在了上面,才緩緩道:“鄧肯先生,我這人不喜歡繞彎子。我雖然沒在軍中待過,但我也知道,以努林行省邊境駐紮的那一支獨立師團的規模,就算每年淘換舊物資,也沒道理一下會出現這麼多東西……當然了,我只是買家,只要你提供東西,我照單付款就是了。也不問你東西的來源。若是將來出了什麼麻煩……那麼我也不會承擔任何責任。”
“當然!”鄧肯趕緊道:“您放心!這張清單上的東西。每一件都是來歷清楚,都是正道來的!絕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我們的交易,也都是獨立師團的後勤大營出具的契約文書,又獨立師團的統軍將軍親筆簽名!不論是在我們鬱金香家領地。還是在帝國,都是具有合法性的!這一點您絕不用擔心。”
陳道臨沉默了會兒,才嘆了口氣:“既然如此……您開個價吧。”
鄧肯站了起來,略一猶豫,緩緩走到了陳道臨的面前。
他伸出手指,就在茶杯裡蘸了蘸水,就在桌面上寫了一個數字。
這個數字寫出來,陳道臨頓時臉色狂變!!
不是價錢太高!
而是……太便宜!!
陳道臨狐疑的擡起頭來,皺眉瞧着鄧肯。忽然就站了起來,淡淡道:“這筆東西,我不敢收!鄧肯先生,您請回吧!恕不遠送。”
說着,他輕輕將桌上的那一串數字擦去。又拿起了清單,塞還給了鄧肯。
鄧肯愣在了那兒,一張胖臉漲紅,眼看陳道臨就要轉身離開,他趕緊一把抓住了陳道臨的衣袖,扯着嗓子大叫道:“別啊!等等!等等!!達令老爺,我們再談談!!”
着急之下,鄧肯居然就直接喊出了陳道臨的本名。
陳道臨扭頭看了鄧肯一眼,淡淡道:“沒什麼好談的,鄧肯先生,我雖然很需要這些東西,但是我也知道,有些便宜可以佔,有些便宜佔了就會惹來大麻煩!”
他心中已經開始了猜測……難道是鬱金香家的這支獨立師團,從上到下整個都爛掉了?連師團統軍將軍都帶頭貪污,倒賣軍需物資?
所以這些東西見不得光,這些人才只能以這麼低的價格傾銷掉?!
不然的話,這價格怎麼可能如此便宜?!!
自己若是佔了這個便宜,將來事發之後,鬱金香家族追查這事情,鄧肯這些軍中蛀蟲自然都是砍頭問罪,只怕自己也好不了!
自己來到西北,在努林行省和鬱金香家族的夾縫裡生存,若是把鬱金香家也得罪了,那就真的沒得混了!
這便宜,絕不能佔!
“價格好商量!好商量啊!!”鄧肯幾乎就要過來抱陳道臨的大腿了——也由不得他不慌,家族裡的那位費歐娜小姐已經親自來到了邊軍大營裡,和自己談了一個下午,已經明確的告訴自己,這事情辦不成,就地革職問斬!!
那個可怕的女人,甚至帶來了一隊家族的執法隊啊!!
鄧肯卻是誤會了陳道臨的意思,只以爲他還嫌這價錢不滿意……情急之下,鄧肯咬了咬牙,斷然道:“閣下若是覺得這價錢不滿意的話,我們還可以放寬一些……這價錢再減一成,如何?呃……您倒是說句話啊!!還不行麼?那若是您現在手裡錢不湊手的話……分期付款也行啊!!先支付一半,後面的可以分一年時間償還?不要利息,如何?”
看着這傢伙幾乎就快要跪下來,陳道臨心中已經越來越迷糊了。
天下哪裡有這種做生意的?
這已經不是上趕着的買賣了,簡直就是冰天雪地三百六十度空翻落地跪求甩賣啊!!
剛纔這傢伙寫下的那個傢伙已經很是離譜了……以那個價格,連成本的一半都未必能回得去!
若是再減一成……而且還只支付一半現款,後面的分期一年支付……
見過打折的,沒見過這麼打折的啊!
這叫什麼折?
粉碎性骨折嘛?!
陳道臨面色陰晴不定,鄧肯已經再次跺腳,他狠狠道:“您若是還不滿意……罷了!我拼着擔這天大的干係爲您做保!只要您願意吃下這批物資!錢麼,您只先支付三成!後面的錢款,您兩年內送到我邊軍後勤大營,如何?先付三成,我們立刻就派運輸隊把東西給您送來。一個月內,肯定全部送到!”
撲!!
陳道臨差點沒吐血!
這已經不是揮淚甩賣了!簡直就是揮淚求虐啊!!
……
陳道臨明白了,這事情絕不僅僅是軍需物資的交易了,裡面肯定還有隱情。
他既然想明白了這一節,乾脆就冷靜了下來,轉過身來,扶起了這位軍需統領軍官,把他扶起來按回了座位上坐下。
陳道臨自己也重新落座,然後拿起了那份清單,又看了一遍。
現在擺明了對方是上門主動求宰。且不管他到底是什麼用意……既然如此。我刀子不放再磨亮一點?
“價錢麼……您說的也未免太低了。我也不用您擔什麼干係。先付三成的說法就不用提了。按照您之前說的,我支付五成貨款,餘款麼……一年時間內我付清。”
“好好好!”
“不過,我還有一點小小的要求。這份清單,我要再添加一些東西。就是不知道您軍中是不是正好有我需要的這些東西了。”
“有有,一定有!”
陳道臨心中暗笑,拿出一支筆來,在這清單下面又加了幾筆:
牛羊一千頭,戰馬五百匹。
弓一千張,箭三萬支。
將這清單遞給鄧肯的時候,這個軍需官的眼睛頓時瞪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巴:“這個……牛羊什麼的倒是好說,左右也就是一千頭。我怎麼也能給您尋來……可是這五百匹戰馬,還有一千張軍弓,三萬支箭……”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達令先生……刀劍什麼的倒是好說,可是弓箭。卻是禁品啊!您沒有官身,沒有貴族爵位,也不允許建立私軍的。要這麼多軍械……”
之前雖然清單上也有一批輕步兵的裝備。
但是輕步兵歷來都是最廉價的兵種,所謂的裝備也就是一些軍服,普通的刀劍之類。
可戰馬和弓箭就不同了!
在羅蘭帝國,尤其是弓箭和弩箭,是被嚴格管制的武器!!
陳道臨一笑:“若是爲難的話,那麼就算了……”
“別!”鄧肯哭笑不得,他咬了咬牙,眼睛裡閃過一絲絕然,終於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清單……我接了!!就按照這清單上寫的,我回去之後,一個月內,就開始調集軍中運輸隊給您開始運送,最多三個月內,所有物資全部會送清!”
“好!那麼至於價錢,我添加的這些東西,我會折算價錢再您剛纔說的那個數字之外,添進去的。”
鄧肯點了點頭,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飛快的報了一個數字——不用說,這個數字也是便宜得離譜。
陳道臨此刻也乾脆不和他廢話了,直接點了頭。
隨後鄧肯站了起來,這胖子滿頭大汗,神色卻彷彿輕鬆了許多——在陳道臨看來,這傢伙簡直是一臉劫後餘生般的表情,就彷彿逃過了一場大難似的。
鄧肯很快告辭離去。
陳道臨送走了這位軍官,隨後把皮埃爾男爵叫了來,把剛纔的事情和這位老頭子說了一遍。
這位男爵聽完之後,也是眼睛瞪得滾圓,目瞪口呆的瞧着陳道臨,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道:“大人……這些,這些鬱金香家邊軍的人……難道都瘋了麼?”
“瘋?他們怎麼會瘋。”陳道臨搖頭,擺擺手:“這麼大的事情,顯然絕不是一個小小的獨立師團能決定的。我想過了……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是有人給我送的一份大禮。”
“送禮?”
“自然是送禮。”陳道臨淡淡一笑:“既然人家好心好意上門送東西……我又沒法推脫掉,那麼就乾脆收下了。”
頓了頓,他幽幽道:“無事獻殷勤,必有所求!看着吧,過些日子,必然還有人上門,到時候,就是向我提出要求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