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親王府,落花軒。
洛蘇陽站在距離北堂德潤三丈開外的地方,看透風霜的眸子裡有着絲絲的沉痛,似乎透過了俊美如玉的少年,看着當年心愛的女人走得很遠,最終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師叔今天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德潤嗎?”
北堂德潤溫潤如玉的臉上保持着一貫風輕雲淡的笑容,溫潤琥珀色的眸子深處折射出睿智的光芒,聲音清朗柔和,像三月的春風緩緩的吹拂在人的心上,分外舒服
。
“有,關於你父親驟然辭世的事情。”
洛蘇陽從回憶中走出來,嚥下心頭的苦澀,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平靜的說道。
“我爹?”
北堂德潤的眸子猛的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師叔是說找到了我爹離奇死亡的蛛絲馬跡了嗎?”
洛蘇陽平靜的望着酷似前太子妃的如玉容顏,緩緩的點了點頭,“你爹中了一種草原上的奇毒碧落散,中毒的時日長達一個月之後才發作的,所以當時想要查到什麼很是艱難。”
北堂德潤明亮璀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洛蘇陽,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那奇毒後來動用了刑部和大理寺卿所有的人去查都沒有查出任何消息,先皇一怒之下將服侍先太子的宮女太監全部都殺光了。如今碧落散又重新出現了。從定國將軍府的一個小妾呂氏的手中傳開了。”
洛蘇陽說着,眼睛深處溢滿了深刻的仇恨,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渾身籠罩着一層陰森凜冽的殺氣,像極了來自地獄的修羅。
“那個呂氏,聽穆家小姐說,是老清平王外室的女兒。”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什麼話都沒說,只有緊握成拳的手還有手背上暴漲的青筋泄露了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也就是說,爹當年的死和清平王府脫不了關係是嗎?”
北堂德潤內心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撕扯開來,聲音不再清朗,冰冷的寒意滲透出來,冷得室內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怪不得,早就沒落的清平王府在他父親驟然辭世之後,他的叔父登上皇位開始,重新又變成了炙手可熱的權貴。
原來其中還包藏着這樣的淵源
。
北堂德潤的眸光覆上了一層凜冽的寒霜,整個人殺氣十足。
“也可能是定國將軍府的穆煜雄,這說不準,你要做好準備才行。”
洛蘇陽臉上充滿了認真,深深的凝望着北堂德潤,“你如果要堅持娶穆家小姐,如果到時候查出來穆煜雄也參與到了你爹的事情中,我希望你能夠分清楚孰重孰輕。”
“她父親絕對不會參與到這件事情中。”
北堂德潤眼眸中閃過堅毅的光芒,想也不想,斷然的說道。他永遠不會相信,能夠教出那樣堅強善良女兒的將軍會謀害他的父親。
“萬事沒有絕對不是嗎?我是說萬一穆煜雄參與其中呢,你要怎麼辦?”
洛蘇陽緊緊的盯着北堂德潤丰神俊朗的面容,執着的糾結於此,不願意放過。
“沒有萬一,我能肯定穆將軍不會參與其中。”
北堂德潤眼眸晶亮得嚇人,臉上的神情可以稱之爲堅定,無論怎樣也摧毀不了的堅定。
“我也希望穆煜雄沒有參與到其中來,你好好祈禱吧。”
洛蘇陽扯着脣輕輕的笑了起來,若無其事的轉移開了話題,“有了這條線索,我們可以好好的查下去了。”
“師叔放心吧,殺父之仇大如天,我絕對不能讓爹死不瞑目,那些參與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北堂德潤的聲音冰冷凜冽得沒有一絲溫度,一股毀天滅地的殺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猙獰而恐怖。
“那就好,你爹和你娘死不瞑目,血海深仇必須要報!決不能讓幕後黑手逍遙法外。”
洛蘇陽的臉上帶着濃得化不開的疼痛,恨聲說道。
“桃花宴上刺傷你的兇手查出來了嗎?”
洛蘇陽從剛纔的話題中轉移開,淡淡的問道
。
“除了那處處對我放心不下的太子還有誰?”
北堂德潤扯着脣冷冷一笑,眼睛的裡的殺氣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就讓他再得意一陣子。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等到如今手頭的事情一結束,他會讓北堂玄奕悔不當初。
“話說你身懷絕世武功,怎麼會着了那人的道呢?要不是穆家小姐餵你服下靈藥,又給你換血,後果不堪設想。”
洛蘇陽皺着眉頭看着俊美如玉的北堂德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北堂玄奕不是對我不放心嗎?經過桃花宴的事情,他心裡的疑慮應該會少了很多吧。他想要安心,我就給他安心,這不是很好嗎?”
北堂德潤語氣依舊溫和,卻無端透出幾分陰森恐怖的味道來。
他這些年來承受的痛苦,絕對會一一的還回去,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那也不值得用你的命去換啊,要知道,你差點就醒不過來了。你娘要是知道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只怕在九泉之下都難以安心。”
洛蘇陽緊緊的皺着眉,淡淡的陳述着一個事實。
“只有那一次,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北堂德潤皺着眉,輕聲的說道。那樣冒險的事情,一次就足夠了,日後他還會有流蘇,絕對不會那麼冒險。
“你知道就好了,該告訴你的事情我都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千萬不要以身涉險。好了,我走了。”
洛蘇陽說了一句,在牆上輕輕拍了一下,密道的門轟的一聲打開了,他沿着階梯緩緩的走下去。
“師叔,謝謝你。”
誠摯的聲音在洛蘇陽的背後響了起來,神醫的腳步頓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手掌在牆壁上再次輕輕一拍,密道的門轟的一聲關上了,遮擋住了北堂德潤的視線。
北堂德潤坐在牀上,深邃的眸子裡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修長的手指撫摸着光滑細膩的牀沿,眉宇間一片堅毅
。
曾經欠下的那些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還,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來人。”
“王爺。”
“北堂玄奕貪污賑災銀兩私養軍隊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北堂德潤的聲音異常的冰冷,在空曠的室內迴盪着,透着陰森的殺氣。
“貪污受賄的事情證據已經差不多了,只是私自養兵的事情證據還沒有蒐集完畢。”
侍衛單膝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將實際的進展報告主子,頭皮陣陣發麻。
“加快進展,一定要最短的時間內查出那些私養的兵馬安置在什麼地方,還有暗中進行的兵器交易,結黨營私的官員名單,都要呈到我的手上來。”
隱忍了這麼多年,他不想再忍下去了。父親含冤而死,母親殉情自殺,剩下他和沁雨舉步維艱的活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上,如履薄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成爲別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
“讓死士做好準備,三日後在雲霄樓,刺殺北堂玄奕!不一定要刺殺成功,鬧得越大越好!”
殺氣騰騰的聲音聽在侍衛的耳朵裡,猶如最鋒利的刀刃,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屬下遵命!”
侍衛應聲退了出去,咚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北堂德潤緊抿着脣,腦海中浮現出穆流蘇燦爛如花的笑容,他的眸子一緊。流蘇,如果哪一天你會發現其實我並沒有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潤如玉,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翌日清晨,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穆流蘇坐在花園中,聞着清新的花香,心情跟着飛揚了起來。
“小姐,先吃早飯吧。”
若語笑盈盈的端着熱氣騰騰的早飯走上來,放在石桌上,柔聲說道
。
“好。”
穆流蘇輕輕的笑着,端起香氣撲鼻的瘦肉粥小口小口的喝着,臉上溢滿了幸福的微笑,目光所及之處,大紅色的綢緞迎風飄舞,分外喜慶。
再過三天就是她大婚的日子了,想起那個總是笑得溫文爾雅的男子,她的心變得很柔軟。
很快的,她的生活又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了。
“小姐,今天要出門嗎?”
若語看着自家小姐美麗得像落入凡間的精靈,眼底閃過幾分驚豔。敬親王真是好福氣,能夠取得她家小姐做妻子。
穆流蘇握着勺子的手停下來,安靜的沉思了一會,才緩緩的說道,“當然要去啊,今天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呢。”
之前拜託鐵匠鋪做的輪椅,應該已經做好了吧。
不知道北堂德潤收到輪椅的時候會不會很開心?
穆流蘇想着,眼睛忽然笑得眉眼彎彎,一股甜甜的味道從心田流淌過。
若語促狹的笑了笑,打趣道,“小姐是不是要去見未來的姑爺啊?王爺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呢。難怪讓小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穆流蘇臉不紅心不跳,笑得愈加燦爛,“那是,日後若語碰到了喜歡的人,也能體會到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不過你不用擔心,要是和哪個少年看對眼了呢,你家小姐絕對不會吝嗇,一定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讓你當最美的新嫁娘。”
那若語臉皮本來就薄,被穆流蘇這麼一說,臉紅得跟桃花一樣,好看得厲害。
“小姐就會打趣我。”
穆流蘇呵呵笑着,繼續喝着碗裡的粥,“誰讓你不害臊先打趣我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就知道小姐會說話,我不跟你說了
。”
若語跺了跺腳,低下頭去絞動着衣服前襟,扭扭捏捏的說道。
“我也不跟你說了,去準備吧,我要出門。”
穆流蘇喝完了碗裡的粥,站起來款款擺擺的朝着屋子裡走去,換了一身乾淨簡單的裙子,帶着若語,丁香,薔薇,茉莉,幽蘭四個丫鬟出門去了。
馬車飛快的穿過集市,沒有做一絲停留,又穿過了好幾條巷子,在鐵匠鋪門口停了下來。
“幾位姑娘裡面請,請問需要點什麼?” щщщ. ttκā n. ¢ ○
熱情好客的小二走上來,將穆流蘇等人迎進了鋪子裡。
穆流蘇走到櫃檯前面,衝着那掌櫃輕輕笑着,平靜的說道,“麻煩掌櫃的請你們主子出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主子說。”
“這位小姐,我家主子不見客。”
掌櫃的臉上泛起了爲難的表情,抱歉的說道。
穆流蘇也不惱,從袖子裡掏出畫着輪椅的草圖,冷靜的說道,“你把這張圖拿給你們主子,他會來見我的。”
那掌櫃的接過穆流蘇的草圖,眼睛在上面掃過一眼,眼睛裡浮起了一絲凝重,態度變得客氣了起來,“姑娘你先坐着,我這就去請主子出來。”
“小二,給幾位姑娘上茶。”
掌櫃的急匆匆的衝着小二喊道,自己則掀開了簾子往後堂去了。
穆流蘇很耐心的坐着,捧着清香宜人的茶,眼睛裡卻涌起了幾分緊張,她不知道北堂德潤會不會喜歡她的禮物。
那樣溫潤如玉風華絕代的男子,會將她的禮物放在心上嗎?
她的心底升起了幾分緊張,不確定了起來,掌心裡竟然冒出了冷汗。
“這位姑娘找在下?”
宇文惜翰緩緩的從後堂走了出來,臉上堆着滿滿的笑意,溫和有禮的說道
。
穆流蘇順着聲音望過去,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你好。”
“你是?”
宇文惜翰的眸子裡閃過幾分意外,叫了起來。
穆流蘇含笑點點頭,紅脣輕啓,“我來拿之前定做的東西,不知道做好了沒有?”
宇文惜翰鎮定下來,恢復了正常,客氣的笑着說道,“已經做好了,姑娘請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拿。”
說着他招了招手,“掌櫃的,到後面將這位姑娘的東西搬出來,小心一些,不要弄壞了。”
那掌櫃忙不迭的應着好,轉身走進了後堂,很快就抱着被藍色的絲綢遮蓋的物品氣喘吁吁的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
“姑娘看看滿不滿意。”
宇文惜翰掀開遮蓋着輪椅的寶藍色絲綢,臉上掛着自得的神情。
精心打造的銀色輪椅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那輪椅,車輪用精鐵打造而成,幾十根承重鐵絲從軸承處以放射狀的形式排列開來,均勻分佈。
輪椅前方還有腳踏的地方,能大大的減輕患者腳步承受的重量。座位的兩邊,還有精心打磨的靠手,光滑細膩,泛着銀色的光芒。
穆流蘇蹲下身去,輕輕的推動着輪子,那輪椅輕巧的轉動了起來,比北堂德潤用的那木製的輪椅靈活輕便了許多。
“很好。”
穆流蘇臉上流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謝謝你了。”
有了這個輪椅,以後北堂德潤就不用那麼辛苦了,想到哪裡就到哪裡去。
“是在下應該感謝姑娘纔是,我父親有了這個輪椅,現在行動方便了很多呢。”
宇文惜翰輕笑着說道,語氣裡是滿滿的喜悅
。
穆流蘇撫摸着精緻劍刃的輪椅,發自內心的高興,眉眼彎彎的,“丁香,薔薇,將輪椅搬出去。”
“不管怎麼樣,都要感謝公子幫了我這麼大的忙。”
穆流蘇輕輕一笑,發自內心的感謝道。
宇文惜翰雙手背在身後,含笑看着穆流蘇走遠了,眸子裡也升起了幾分期待,他們主上要是有一個這樣的輪椅,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走出了鐵匠鋪,穆流蘇壓住內心的高興,轉身對薔薇說道,“薔薇,丁香,你們去僱一輛馬車來,把輪椅送到敬親王府去,親手交給敬親王爺,馬上就去。”
“是,小姐。”
薔薇和丁香順從的應了下來。
穆流蘇想了想,抽出自己的帕子,輕輕咬破手指,刷刷的在帕子上寫了幾個字,疊好。
等到薔薇將馬車僱來的時候,將錦帕塞到她的手中,認真的說道,“順便將這個交給王爺。”
穆流蘇說完這些話,臉微微有些紅,在若語曖昧的目光下,愈加覺得不好意思。
“去吧,早去早回。”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看着兩個丫鬟將輪椅搬上了馬車,車子揚長而去,才挺直身體,平靜的說道,“若語,我們回去吧。”
身後卻沒有聲音回答她,她轉過身,只見一身華貴錦袍的北堂玄奕站在她的身後,對着她微微笑着,那雙銳利的眸子,像獵人看到獵物,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穆流蘇心裡咯噔一跳,臉上依舊維持着鎮定的神情,不卑不亢的微微屈膝行禮,輕聲說道,“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穆小姐不必多禮,起來吧。”
北堂玄奕伸出手來,想要虛扶她一把,穆流蘇站直身子,不着痕跡的擡起手,將鬢角散亂的頭髮別到耳朵後,躲開了前者的碰觸。
“多謝太子
。”
北堂玄奕的手尷尬的落空了,深邃幽暗的眸子裡涌起了一絲惱怒,被他不動聲色的壓了下去。
“真沒想到,本殿竟然會在這裡碰到穆小姐,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緣分啊?”
北堂玄奕邪魅的勾着桃花眼,媚眼如絲的衝着她放電,語氣低沉充滿了磁性,挑逗的味道異常明顯。
“殿下說笑了,有一句話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和所謂的緣分沒有任何關係。”
穆流蘇心裡閃過幾分厭惡,臉上卻依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的說道,“臣女出門很久了,是該回府去了,告辭了,再見。”
她緩緩的退開幾步的距離,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慌亂,含笑着對落在一丈開外的若語輕聲說道,“若語,過來,我們回去了。”
在和北堂玄奕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不期然被邪魅異常的太子握住了,她的臉色不由得變得寒冷了起來,冷聲說道,“男女授受不親,太子請自重。”
能夠自由移動的另一隻手很輕也很堅定的掰開北堂玄奕的手,掙脫出來。清冷絕美的面容上,此時一片薄薄的怒意。
“幽蘭,茉莉,上車,我們走!”
穆流蘇冷聲喊道,北堂玄奕猶如毒蛇冰冷的目光讓她感到害怕,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讓她想要落荒而逃。
她是那麼想的,腳下的步伐移動得更快了。
北堂玄奕眼底閃過一抹陰霾,怒火從胸腔裡面熊熊的升起,三步並作兩步的攔在穆流蘇的面前,邪魅張狂的臉上佈滿了寒霜,“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幽蘭和茉莉握緊了閃耀着寒芒的長劍擋在穆流蘇的面前,虎視眈眈的瞪着北堂玄奕,做出一副保護穆流蘇的架勢,渾身充滿了戒備。
“堂堂天子腳下,臣女又沒有犯任何錯誤,太子應該也不敢亂來吧?臣女是敬親王未過門的妻子,是殿下未來的弟妹,更是皇上未來的侄媳婦,請問太子以怎樣的理由阻攔臣女,不讓臣女離開?”
穆流蘇極力的壓抑着心裡的怒火,冷笑一聲,言之灼灼的反問道
。
“你也說了,是未來的,未來的就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既然沒有發生,一切就還當不得真,我爲什麼又不能阻攔你呢?”
北堂玄奕沒有看大穆流蘇眼中的慌亂,不由得怒極反笑,“你也太把自己當成一回事了吧?”
“就算一切都沒發生,臣女也是皇上親自下旨冊封的敬親王妃,殿下可以不把我當成一回事,總不能將皇上的聖旨當成一句可有可無的廢話吧?當然,除非殿下不將太子之位放在眼裡,臣女無話可說。”
穆流蘇眉頭緊抿着,冷笑着說道。
北堂玄奕冷笑了一下,輕聲的笑了起來,“穆流蘇,你這是在威脅本殿嗎?你覺得本殿是那麼容易受到威脅的人嗎?”
“不是威脅,實話實說而已。勞煩太子讓讓路,臣女感激不盡。”
穆流蘇忍住砰砰亂跳得幾乎要躍出胸腔的心臟,握緊了拳頭,清冷的說道。
“本殿不讓。”
北堂玄奕邪魅冰冷的笑了起來,狹長的眸子含情脈脈的看着穆流蘇,修長的手指朝着後面一揮,原本安靜的站在角落裡的侍衛一躍而出,齊齊圍攻茉莉和幽蘭。
一時之間刀光劍影,人影交纏,打得異常激烈。
狹小的巷子裡,有陣陣陰風吹來,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茉莉和幽蘭兩個人,對抗同樣武功高強的十幾位大內高手,越來越吃力,漸漸的落於下風。
穆流蘇咬着脣,背後的冷汗溼透了衣衫,瞪着反抗越來越虛弱的幽蘭和茉莉,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涌上來,順着血液流遍了全身。
叮——
噗——
幽蘭的胸口被擊了一掌,大口的鮮血噴涌而出,身體踉蹌着跪倒在地上,脖子上被兩把明晃晃的劍架着,再也動彈不得
。
“幽蘭!”
穆流蘇心裡一緊,失聲叫了出來。
話音未落,茉莉淒厲的慘叫聲再次響了起來。
她的心提在了嗓子眼,她看向了茉莉,只見一把劍穿透了茉莉的肩膀,北堂玄奕的侍衛猛的一腳踹翻了嬌小的茉莉,茉莉像失去重力的物體重重的落在牆上,摔下來,鮮血染紅了碧綠的衣衫。
“茉莉!”
穆流蘇心緊緊的揪着,眸子裡浮起了幾分心痛,本能的想要衝過去看兩個丫頭的傷勢怎麼樣了,北堂玄奕忽然伸出手來,觸不及防間,緊緊的將穆流蘇摟在懷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細膩如凝脂的肌膚上,曖昧的貼着她的臉頰,低沉深情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流蘇,你真的很不乖。”
溫熱的氣息氤氳開來,穆流蘇卻忽然覺得異常冰冷,冷得背後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殿下,請你放開。”
“本殿爲何要放開,流蘇你可知道,在桃花宴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本殿就被你的風采深深的折服了。那時候就在想着,這樣狡黠靈慧的女人要是在本殿的胯下婉轉呻yin,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北堂玄奕愈加邪魅的說着,修長潔白的手緩緩的手眷戀的撫摸在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頰上,讓穆流蘇想要落荒而逃。
“混蛋,放開我家小姐!”
若語不知道從哪裡撿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奮不顧身的衝了上來,惡狠狠的朝着北堂玄奕的腦袋砸過去。
北堂玄奕眸光一冷,隨意的一揮衣袖,若語的身子直直的彈了出去,撞在牆上昏了過去。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就像剛纔那一切只是穆流蘇的幻覺。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穆流蘇又氣又怕,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咬牙徹齒的問道
。
“不想怎樣,只是想要你成爲本殿的女人而已。”
北堂玄奕銳利的眸子微微眯起,流露出一絲貪婪的味道來,依舊輕輕的撫摸着她如玉的容顏,那萬分珍惜的樣子,讓穆流蘇覺得像毒蛇纏繞在皮膚上,陰冷,噁心。
“不可能!我要嫁的人是敬親王。殿下難道想要抗旨嗎,抗旨對您來說有什麼好處?”
穆流蘇極力的隱忍着內心深處幾乎要將她弄的崩潰的害怕,明亮的眸子裡折射出堅定的光芒,“請你放開,今天的事情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不然,殿下一定會後悔的!”
她的腦子漸漸的冷靜下來,理智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中,臉上的神情愈加的堅定,手指緊緊的揪着腰帶的位置,將藏在腰間的毒粉握在手心裡,費盡心機的等待着可以出手的機會。
“流蘇,你生氣的樣子都那麼美麗,美麗得讓本殿不由得砰然心動呢,這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爲何要跟着二皇弟呢,只要你願意,跟着本殿,本殿絕對不會委屈了你。即使不能成爲太子妃,太子側妃也是綽綽有餘的,爲何要跟着那個雙腿殘疾的殘廢呢?”
北堂玄奕冰冷無情的話語,讓穆流蘇的怒火騰騰的升了起來,眸子變得通紅,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冷冷的笑了,“我嫁給敬親王怎麼了,這和太子沒有關係。皇上賜給了流蘇莫大的恩賜,流蘇接受得高興。臣女並沒有太子那麼大的能耐,能有那麼大的膽子抗旨,我唯一能的選擇就是去接受一切,太子何必強人所難。”
她掙扎着,想要從北堂玄奕的懷裡掙脫出來,可是北堂玄奕的力氣如此之大,無論她怎麼用力,那鐵臂都牢牢的箍住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流蘇,你可知道你現在有多美麼?美得讓人想要狠狠的佔有。”
北堂玄奕的眸子裡閃過濃烈的慾望,修長的手已經捏緊了穆流蘇精緻小巧的下顎,帶着灼熱氣息的吻落了下來。
穆流蘇等待着北堂玄奕意識鬆懈的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冰冷凜冽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凜冽,手指飛快的將藥粉往北堂玄奕的鼻腔和眼睛撒去。
她咬緊嘴脣,惡狠狠的瞪着北堂玄奕,帶着孤注一擲的勇氣
。
北堂玄奕的脣在觸及她溫軟如花瓣的紅脣前一刻,忽然鬆開了穆流蘇,痛苦的捂住了鼻腔和眼睛,身子踉蹌着向後退去。
“殿下——”
緊緊跟隨着北堂玄奕的侍衛被眼前急轉直下的形勢弄得始料不及,顧不得其他,衝上前來扶着北堂玄奕,原本就很混亂的場面變得更加混亂了。
“殿下,您怎麼樣了?快去請大夫啊。”
侍衛們焦急的扶着北堂玄奕,嚇得手忙腳亂。
“妖女,竟然敢傷害太子殿下,拿命來!”
氣急敗壞的侍衛眼睛通紅,惡狠狠的瞪着穆流蘇,手中尖銳的利箭毫不留情的朝着穆流蘇刺了過來,狠狠的刺向了穆流蘇心臟的位置。
“叮——”
穆流蘇捏着削鐵如泥的匕首,不閃不避,眼神尖銳的瞪着眼前的殺氣騰騰的侍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刀斬斷了侍衛的長劍,眼神冰冷異常,身子在同一時刻靈活的躍起,在那侍衛衝到她面前的時候飛快的蹲下,乾脆利落的轉身,一腳踢中那侍衛的脖子,手中鋒利的匕首帶着破釜沉舟的勇氣刺穿那侍衛的肩膀。
“這是替我的侍女還給你的!”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小臉上帶着騰騰的殺氣,死死的瞪着肩膀處汨汨流出鮮血的侍衛,聲音冷得像極地的冰川,脊樑挺得很直,像屹立不倒的女戰神。
最初的驚悚和害怕已經消失了,手中握緊了削鐵如泥的匕首,她沒有害怕,也沒資格去害怕。
“妖女,竟然敢對太子殿下用毒,還不速速把解藥交出來!”
氣急敗壞的侍衛虎視眈眈的瞪着穆流蘇,恨不得將她撕成千萬片碎片。
穆流蘇神色一片清冷,淡然的望着將她團團圍住的侍衛,眼睛裡閃過一片嘲諷的光芒。只許北堂玄奕欺負她,難道她就不能有一點反抗的餘地了嗎?
真是可笑
!
北堂玄奕眼睛通紅,那毒粉刺激着他淚水不住的往外流,他拿着錦帕狼狽的擦拭着吸入鼻腔和眼睛裡的毒粉,瞪着穆流蘇,冷冷的笑了起來。
“穆流蘇,你是想死嗎?”
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羞辱過,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這麼對她,很好。
“臣女並不想死,要是能活着誰願意死呢?可是和失去名節相比,生命又能算得了什麼呢?太子殿不自重在先,臣女的出手只是迫不得已的自保而已。”
穆流蘇眼睛裡折射出凜冽的寒芒來,不卑不亢的答道,“太子若是執意追究,臣女不介意將事情鬧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到時候事情可就不是像現在這麼簡單了。”
她心裡恨不得衝上去狠狠的扇北堂玄奕一個耳光,可是她不能,在皇權至上的古代,在她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之前,一味的蠻勁只會讓她死得更快。
“將解藥給我!”
北堂玄奕被毒藥折磨着,尖銳的疼痛折磨着他,疼得他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來,緊握成拳的雙手青筋暴漲,俊美的五官扭曲着,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穆流蘇維持着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等我回到將軍府中,自然會將解藥乖乖的奉上。”
如果現在將解藥給了北堂玄奕,她連談判的籌碼都沒有了,所以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穆流蘇,你就不怕本殿將你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臣女也只是出於自保而已,只要臣女安然無恙,太子殿下自然也會無恙。”
穆流蘇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淡然而答。
“還請殿下先放臣女離開!”
穆流蘇堅持着自己的立場,聲音清冷,沒有絲毫的畏懼。
“你休想,來人,將她押回東宮,本殿要好好的審訊這個女人!”
北堂玄奕的耐心已經耗盡了,雙眸通紅嗜血,像落入陷阱的困獸,渾身散發出陰狠的氣勢,“穆流蘇,你以爲你能威脅得了本殿嗎?”
密密麻麻的侍衛涌上來,將她圍在中央,眼睛綠幽幽的,虎視眈眈的瞪着她,像是要將她撕得粉碎
。
穆流蘇竟然扯着脣輕輕的笑了,笑意在璀璨的眸子中漸漸的匯聚成萬年不化的寒冰,冷意森森襲來。血液裡的不甘強烈的叫囂着,翻卷着驚濤駭浪,捲起毀天滅地的力量。
北堂玄奕,今日的我或許沒有能力反抗你,但是總有一天,你要爲你行爲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不用,我自己走。”
她如櫻花般絕美的脣瓣輕輕的動了一下,對着北堂玄奕笑得異常的平靜,緩緩的走向他,“太子殿下,你今天贏了。”
可是,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早知道結果便是如此,剛纔的掙扎不也是白費嗎?穆流蘇,識時務者爲俊傑。”
北堂玄奕眼睛裡泛着通紅的血絲,衝着她邪魅詭異的笑了,像極了惡鬼。
“是啊,識時務者爲俊傑。”
穆流蘇緩緩的點頭,同意了北堂玄奕的話。還有一句話,被她嚥了下去,風水輪流轉。
“帶走!”
北堂玄奕的聲音變得異常陰森邪魅,冷冰冰的喝道,“穆流蘇,向來只有我想要的和不想要的,從來沒有想要而得不到的,這次也不例外。”
那森森白牙露出來,配上那血紅的雙眼,實在是殺氣森森。
“那臣女祝太子殿下永遠心想事成。”
穆流蘇藏在袖子下面的雙手慢慢的收攏,握成拳頭,尖利的指甲劃破掌心,敏銳的疼痛襲來,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經。
即使是身處逆境,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狼狽,風姿高雅,雍容華貴,閒庭信步般的向前走着,一陣風吹來,美麗的裙襬翻卷成肆意盛開的花朵
。
北堂玄奕側眼看着她沒有絲毫畏懼的模樣,瞳孔深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這個女人,倒是比那些嬌滴滴只會繡花或是無病呻吟的小姐們強多了,還是定國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穆煜雄的掌上明珠。如果能夠娶她成爲妻子,對於日後能夠登上皇位,壓制那些蠢蠢欲動的親王,又是一股強大的勢力。
只是父皇如今將她賜給老二那個瘸子爲正妃,這一點有些棘手了。
北堂玄奕暗自揣摩着,幽深不見底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駭然的殺意,要麼讓穆流蘇在成親之前失蹤,要麼讓北堂德潤在成親前死去。
父皇總不可能讓穆流蘇和一個死人成親吧?
到時候把這個女人納入東宮成爲側妃,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北堂玄奕沉思着,想要將北堂德潤除去的信念更加強烈了,眸子裡散發出來的冷意,就連沒有內力的穆流蘇都感受到了。
“上車!”
北堂玄奕停下了腳步,指着精緻華麗的馬車,對着穆流蘇冷冰冰的說道。
穆流蘇咬着脣,臉上的神情一片冰冷,緩緩的伸出手去,握住了馬車的門框。
“太子皇兄這是要將臣弟的王妃帶到何處?”
清潤如水的聲音不遠不近的傳來,聽在穆流蘇的耳朵裡像是天籟之音,原本堅硬的心也變得柔軟了起來,她猛的回過頭去,看着推着輪椅朝着這邊過來的北堂德潤,靜靜的看着,目光有些溼潤,熱流涌上心頭,流遍了全身。
“北堂德潤。”
她嘴脣微微動了一下,無聲的念出了四個字來。
北堂德潤衝着她溫暖的笑了笑,眼神輕柔似水,穆流蘇原本狂亂跳動的心忽然安靜了下來,像驚濤駭浪中漂泊不定的小船找到了溫暖的避風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