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蘇不好再拒絕,只好柔順的說道,“是,爹爹。”
冷硬的心裡閃過一抹快意,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輕輕的笑了起來,穆流霜,你心心念念所得意的事情轉瞬之間就會化成泡影,不知道這樣的你接受都了這樣的打擊嗎?
經過了這件事情,是不是對她更加恨之入骨了。
那雙明媚的眸子深處浮起殘忍的笑容,凜冽森寒,沒有一絲溫度。
她挽着穆煜雄重新回到書房裡,安靜的等待着穆流霜的到來。
那樣心高氣傲的女人,如果被父親告知拒絕了丞相府的婚事,會不會氣得吐血了?
穆流蘇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淺淡的笑容,恬靜,柔美,卻透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穆煜雄臉色鐵青,緊抿着脣,深邃幽暗的眼睛裡波濤詭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門口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篤篤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屬於穆流霜柔媚的聲音傳進了書房裡,“爹爹,我可以進來嗎?”
穆煜雄收斂起滿腹的心事,堅毅的臉上一片冷靜,沉聲說道,“門沒鎖,進來吧。”
穆流霜輕輕的打開門,狹長嫵媚的眼睛深處跳躍着閃亮的光芒,柔聲說道,“爹爹,你找流霜有什麼事情嗎?”
歡快的語氣,還有那臉上欣喜的笑容,在看到穆流蘇的一剎那,僵硬在了臉上,“你怎麼在這裡?”
穆流蘇臉上露出了淺淡的笑容,敏銳的視線落在穆流霜的臉上,微微停頓了一下,紅脣輕啓,好心的解釋道:“爹爹叫我過來的。”她的心裡涌起了陣陣的快意,看到眼前少女白皙臉上依舊沒有消退的指印時,脣邊的笑意更加深刻了。
她就知道,穆流霜不管不顧的在北堂德潤的面前挑撥她和秦如風的過往,爹爹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的,沒想到竟然惹得他那麼生氣,他們前腳剛走,爹爹就毫不客氣的教訓了這個面善心狠的妹妹了,不得不說,真的是大快人心。
穆流蘇挺直脊樑,優雅的端着茶杯輕輕的晃動着,臉上的笑容像三月和煦的春風,溫暖人心,安靜的坐着,像極了大家閨秀的模樣。
那樣恬淡柔美的笑容看在穆流霜的眼中是那麼刺眼,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經,讓她恨不得想要衝上去,將那張笑臉給撕爛了,不要臉的賤女人。
她的眸子裡跳躍着熊熊的怒火,趁着穆煜雄不注意的時候,惡狠狠的瞪着穆流蘇,像豺狼的眼睛,透着森森的殺氣。
穆流蘇笑容未變,似乎沒有看到她殺人的目光一樣,舉止優雅,舉手投足之間透着皇家的貴氣,轉過頭去看着父親,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爹的茶涼了吧,我再給爹爹泡一杯。”
“不用了。”
穆煜雄臉上有着溫柔的慈父般的表情,輕輕的搖了搖頭,轉過頭去認真的看着穆流霜,“你坐下吧。”
穆流霜乖乖的坐下來,小心翼翼的看着父親認真的神色,心裡突突的打着鼓,一股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來。
難道是穆流蘇跟爹爹說了什麼,她的婚事泡湯了嗎?
一定不要是這樣啊,她要嫁給秦如風,復仇計劃才能一步步的施展開,不然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爲泡影的。
她緊張得身體都僵硬了,眼睛裡透出濃濃的擔憂,死死的盯着穆煜雄,一手捂着胸口,心裡默默的祈禱着自己擔憂的事情一定不要發生。可是有些時候越是擔心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坐在她對面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父親清了清嗓子,一臉認真的看着她,鄭重其事的開口說道,“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不適合嫁給秦如風,這門親事就算了吧。我會讓人留意合適的人選,再爲你謀求一門逞心如意的婚事。”
清晰的字句撞擊着穆流霜的耳膜,她的心臟似乎都要停止了跳動,淚意一下子飆上眼睛,滾滾落下,她掙扎着站起來,忍住針刺般的疼痛,直勾勾的瞪着自己的父親,顫抖着問道,“爲什麼?我怎麼不合適了?她嫁給敬親王就是合適的,我嫁給秦如風就是不合適的,爹你偏心不要偏到這種程度。”
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能踐踏她的一切,只爲了穆流蘇,爲了他心愛的妻子生下的女兒。
那她算什麼?她生下來就只是一個錯誤嗎,她活着的意義是什麼,是爲了證明這個世界的殘忍,爲了證明穆流蘇的風光無限嗎?
穆煜雄徹底無視穆流霜控訴怨恨的眼神,平靜的陳述着這樣一個事實,“秦家太過複雜了,你嫁過去是要吃盡苦頭的,我不想你以後後悔。秦如風那個人陰險狡詐,虛僞歹毒,就連你姐姐他都不曾放在眼裡,更何況是你呢?流霜,絕了這份心思吧,那個男人絕對不會是你的良人。與其等着你嫁過去後悔,不如另外找一個疼你的愛你的人,這樣也好讓你後半生能夠過得幸福。”
“別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我聽着噁心。說白了就是怕我嫁給秦如風會給你的寶貝閨女帶來麻煩是不是,你就那麼害怕我傷害她,害怕她過得辛苦,是吧?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寶貝閨女可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小綿羊,她纔是真正的惡魔,她不來加害我已經謝天謝地了,我去害她?穆煜雄,你絕情起來真是太可怕了,你怎麼可以殘忍至此?爲了另一個女兒的幸福,就拿我的幸福來當成墊腳石,你難道心裡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明明說好了要冷靜的,可是穆流霜卻怎麼都冷靜不下來,眼睛裡承載着刻骨的仇恨,瞪着穆煜雄和穆流蘇,“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恨過你們!尤其是你,穆流蘇,你一定會天打雷劈的,一定會的!”
“你閉嘴!誰讓你詛咒你姐姐的,這些年來的修養就只養成了你惡毒的秉性嗎?穆流霜你自己看看你變成什麼樣子了,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哪裡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穆煜雄厲聲喝道,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那麼強烈,穆流霜淚如雨下,卻被震得不敢再詛咒穆流蘇了。
滾燙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她踉蹌着往後退去,慘淡的笑了起來,眼睛裡閃過一片魚死網破的絕望,“爹,你知道爲什麼我要堅持嫁給秦如風嗎?我明明就不喜歡他的,我喜歡的人是墨親王北堂靜軒,這輩子我做夢都想嫁給北堂靜軒,可是現在我卻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給秦如風,你難道就不好奇嗎?”
她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冷,像深秋的寒風無情的掃落枝頭最後一片樹葉,瑟瑟發抖。
穆煜雄皺了皺眉,眼睛裡有了一絲疑惑,卻緊抿着脣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狀若癲狂的穆流霜,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穆流霜哭得傷心絕望,也帶着絲絲的瘋狂,纖纖素手指向了穆流蘇,聲音裡帶着咬牙徹齒般的恨意,“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是你最疼愛的女兒,是她毀了我的一生,都是她。”
穆煜雄臉上的陰霾越來越重,瞪着她,眼睛裡的怒火幾乎要滴出血來,“直到現在你還在這裡胡言亂語,你怎麼一點好的都不學,盡學你娘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穆流霜,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如果真的答應了秦丞相的提親,日後纔會讓我後悔無窮。”
這個女兒,真是讓他失望透頂了,直到現在都血口噴人。
“你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你相信。穆流蘇是你捧在心尖上的女兒,碰不得,打不得,罵不得。你以爲她真的那麼心地善良,是純潔沒有一點反抗能力的小白兔嗎?你錯了,她纔是整個將軍府裡最惡毒的女人,我沒有毀掉她的幸福,可是我的幸福卻是被她毀掉了。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她派人將我擄去,送到秦如風的牀上,我的清白早就被秦如風毀了,你知不知道!我只能嫁給他,我沒有任何退路,哪怕已經這樣了,你還是要毀掉我的幸福嗎?”
穆流霜聲嘶力竭的咆哮了起來,刻骨銘心的恨意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穆煜雄眼睛裡面有強烈的情緒波動着,不可置信的瞪着穆流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麼,最終冷若冰霜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最心疼的大女兒,臉上帶着迷茫,帶着不可置信,想要張口,卻又害怕傷到了女兒的心。
穆流蘇臉上泛着甜美的笑容,輕輕的笑了起來,璀璨的眸子深處透着說不出的堅定,咬着牙認真的說道,“流霜,就算你心裡怨恨我也好,我只有一句話,我做事一向問心無愧。”
穆流霜一面冷笑着,淚水像不斷線的珠子滾滾落下,她惡狠狠的說道,“你敢說不是你將我擄去的,如果不是你,爲什麼我會在秦如風的牀上,爲什麼是我?爹,這就是你的好女兒,你所認爲的心地善良的女兒,爲了報仇,她竟然冷血至此。就是現在,你還是拒絕我嫁給秦如風吧,那你要怎麼安排我最後的歸宿?”
穆煜雄看着穆流霜悲傷欲絕的樣子,不知道她說的是真實的,還是污衊,一時之間分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穆煜雄嘴脣嚅動了一下,緩緩的叫出了女兒的名字,想要證明什麼,心裡卻又懷揣着害怕。
“爹,我只說一句,我做事問心無愧。”
她的眼神明澈坦然,緩緩的吐出了幾個字來,又轉過頭去看着穆流霜,平靜的笑了起來,“流霜,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將你擄去的,那證據呢,我只要證據。如果你能夠拿得出證據來,我什麼話也不說,磕頭向你認罪,你要殺要剮隨便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來,今天的事情我跟你沒完。”
那樣凜冽森寒的眼神透着陰森森的殺氣,宛若要看到穆流霜的靈魂深處,讓她忽然渾身一陣冰涼,脊背陣陣發涼,冷汗竟然溼透了衣衫。
眼前的這雙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像來自地獄的修羅,讓她忍不住陣陣害怕,可是想到穆流蘇加諸在她身上的恥辱,血海深仇般的恨意像洶涌的潮水,掀起驚濤駭浪,忍不住怒吼道,“就是你派人將我擄走的,你恨我之前欺負了你那麼多次,你恨秦如風厭惡你,倦怠你,你恨我們害你吃了很多苦頭,所以讓他毀掉我的清白,也廢去了他的武功,你敢發誓說不是你這麼做的嗎,如果是,你不得好死,永生永世的墜入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你敢嗎?”
穆流蘇忍不住嗤笑出聲,脊樑挺得筆直,字字鏗鏘有力的說道,“我爲什麼要發誓,這些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就因爲你的質疑嗎。你覺得你在我心裡佔據多麼重的分量,真是可笑!”
“爹,成親之前的那幾天,你一直派暗衛保護我吧,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去問問那些侍衛就會清清楚楚。我做事不說光明磊落,但總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穆流蘇回過頭去看着穆煜雄,語氣很輕柔,卻很認真的說道。
穆煜雄聽到女兒的話,心裡浮現起了濃濃的愧疚,剛纔他竟然懷疑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了,真是該死。
“爹怎麼會不相信流蘇呢,我的女兒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穆煜雄忍住心底夾雜的五味陳雜的愧疚,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竟然相信她,這麼無條件的相信她,那我算什麼呢?爹你眼睛瞎了嗎?我纔是受害者,我承受的一切苦難都是拜她所賜,你竟然不相信我。”
穆流霜心都涼了,最後的希望也化成灰燼,她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既然這樣,她不會有任何的愧疚,就是爹死了,她也不會流任何一滴眼淚。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冷意嗖嗖的折射出來,像淬了毒的利箭,全部射在穆流霜的身上,讓她體無完膚,心裡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她知道每次穆流蘇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一定沒有好事發生,不知道這一次等待着她的又會是什麼。
在她忐忑不安的揣測的時候,穆流蘇溫柔恬淡的笑容已經移到了穆煜雄的身上,語氣輕柔卻又異常認真的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查清楚比較好,爹讓楊侍衛進來吧,他當時負責保護我,在那時候我到底做了什麼,他清清楚楚。我不想蒙受這個不白之冤,也不想讓爹爹的心裡留下一根刺,更不想讓人覺得我不擇手段迫害自己的妹妹。”
那樣炫目的笑容,卻讓穆流霜覺得脊背發涼,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她不知道這個女人又想要做什麼,可是右眼皮突突的跳着,怎麼控制都控制不住,似乎真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穆煜雄看到了女兒眼中的認真,還有深深的祈求,最終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也好。”
他打開門,吩咐守護在門口的侍衛去將楊瑜清叫過來,緊緊的蹙着眉頭,眼底帶着濃烈的不滿,瞪着穆流霜。
這個女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樣的話都敢說出來。
一個女孩子竟然連自己的親姐姐都容不下,那她的心思該是又多歹毒。
穆流霜如坐鍼氈,眼睛裡閃過一片慌亂,偷偷的看了一眼穆流蘇,卻看到那雙澄澈的眸子裡折射出的寒冷和嘲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有些沒底了。
很快的,楊瑜清敲響了書房的門,走了進來。
“瑜清,前段時間讓你在暗地裡保護小姐的時候,小姐可曾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穆煜雄艱難的看了穆流蘇一眼,忍着心痛問道。他怎麼都不相信,流蘇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一定不是那樣的,絕對不是。
楊瑜清看了穆流蘇一眼,很快的低垂着眼簾,盡職的說道,“屬下一直率領暗衛保護小姐,小姐除了去逛胭脂鋪一次,碰到康家大小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沒有任何異常。”
“胡說,明明是她找人將我擄走的,她都跟我親口承認了,你爲什麼要撒謊!”
穆流霜眼睛通紅,幾乎要滴出水來,聲嘶力竭的吼道。
怎麼可能不是她,之前她都親口承認了,不是她還有誰。
楊瑜清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說道,“屬下句句屬實,沒有撒謊,要是二小姐不信,可以去問其他的兄弟。”
除了在巷子裡那些黑衣人用毒藥對付他們,然後將小姐擄去的那一次,的確沒有異常。
當時中毒的他們看到小姐哭得異常悽慘,被黑衣人擄去之後,嚇死了,幸好小姐聰明,自己逃脫了魔爪,不然將軍大發雷霆,他們不一定承受得住。
但是這件事情他們絕對不會跟將軍說的,除非自己找死。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穆煜雄揮了揮手讓楊瑜清退下去,眼睛裡的失望是那麼濃烈,冷冷的說道,“你姐姐根本沒有陷害你,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穆流霜,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爲了陷害你姐姐,竟然連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想要嫁給秦如風,這輩子你想都別想了。”
穆流霜恨恨的盯着自己的父親,倔強的怒吼道,“我就是要嫁給秦如風,就算你阻止,我也要嫁。”
“有我在,你一輩子都別想!”
穆煜雄怒吼着說道,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額頭上的青筋暴漲,真是恨不得掐死這個女兒。
“爹,我有話要說。”
穆流蘇忽然出聲說道,意味深長的看了穆流霜一眼,看得她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不安的瞪着穆流蘇,不明白那個女人又想做什麼。
“我想妹妹一定是誤會了,所以纔會這麼怨恨我,如果誤會解釋清楚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叮咚如同泉水般清越的聲音流淌開來,讓穆流霜的瞳孔猛的放大,緊緊的盯着她,心砰砰的跳着,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至於妹妹爲什麼會這麼篤定我擄走了她,爹爹看完這些就明白了。”
穆流蘇紅脣微微動了一下,話語輕柔似水,從懷裡掏出幾封信,遞到穆煜雄的手裡。她轉過頭去,微笑的看了穆流霜一眼,笑容嗜血殘酷,像盛怒之中的獅子,轉眼之間就能咬破人的咽喉,一口致命。
“這是什麼?”
穆煜雄接過穆流蘇遞過來的東西,眼睛裡閃過幾分疑惑,拆開信看完上面的內容之後,臉色氣得鐵青,瞪着穆流霜,恨不得將她殺了。
“爹爲什麼要這麼看我?”
穆流霜嚇得雙腿發軟,無邊的恐懼在心底蔓延開來,手腳冰涼,怯生生的縮着脖子,小聲的問道。
穆煜雄忽然就操起桌子上的茶杯,用盡了全力砸在穆流霜的額頭上,聲音裡透着徹骨的恨意,“賤人!”
砰的一聲,穆流霜的額頭被堅硬的茶杯砸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紅的血滲了出來,疼得她眼淚嘩嘩的流。
“你這個畜生,我殺了你!”
穆煜雄怒火難平,氣勢洶洶的走過去,對着指印還沒有消下去的那張臉惡狠狠的扇了下去,毫無保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啪——
穆流霜的嘴角竟然滲出了鮮紅的血來,踉蹌着撲倒在地上,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你是畜生嗎?竟然和秦如風勾結暗害你姐姐,誰給了你那麼大的膽子的?混蛋!”
穆煜雄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揚起手對着另外半張臉又是惡狠狠的一個耳光下去,那鮮血流得更快,疼得穆流霜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哀嚎了起來。
“爹,不要再打了,疼死我了。”
她一面哭着,一面痛苦的打滾,眼淚嘩嘩的流下來。
“你真是好樣的,原來你早就和秦如風勾搭上了,想要毀掉你姐姐的清白是不是?你姐姐嫁給王爺就那麼礙你的眼,就這麼讓你無法忍受了,竟然想要將她除去。穆流霜你不是人,你是個畜生。你說得對,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你活下來,在你出生的時候活活的掐死你算了,省得你生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穆煜雄已經被怒火焚燒了理智,眼睛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掐着穆流霜的脖子,惡狠狠的掐了下去。
他好恨,竟然在身邊養了一條毒蛇,差點就將女兒害死了,既然這樣,還不如趁早掐死了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得了,省得帶來後患無窮。
穆流霜臉色漲得通紅,手腳不停的撲騰着,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睛裡的恐懼是那麼的明顯,不停的掙扎,想要掙脫開穆煜雄的禁錮,可是穆煜雄的力氣那麼大,無論她怎麼掙脫都掙脫不開。
命運的咽喉被人狠狠的掐住了,溺水般的窒息席捲而來,她的臉色由紅變紫,意識漸漸的模糊了。
穆流蘇看到穆流霜的眼睛已經翻白,就快要斷氣了,這才衝上前去,用力的止住了父親繼續掐的動作,沉聲說道,“爹,你冷靜一些,流霜就快要沒氣了。”
她的聲音充滿了驚恐,沉聲提醒道,穆煜雄的理智猛的回到了腦海中,猛的鬆開了穆流霜,怒喝道,“畜生。”
他的胸腔氣得一起一伏的,眼睛裡嗜血的寒芒迸射出來,像落入陷阱的困獸,咆哮着想要殺人。
穆流霜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從生死的邊緣撿回一條命來,嚇得魂飛魄散,身子止不住瑟瑟發抖,滾燙的眼淚嘩嘩的流個不停。
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明明證據還在她的手中,怎麼爹爹竟然會盛怒成這幅模樣。
“爹,您別激動了,先喝口茶消消氣。”
穆流蘇扶着穆煜雄在椅子上坐下,端着茶遞到父親手裡,柔聲的勸解道。
穆煜雄胸腔裡的怒火依舊熊熊的燃燒着,端着茶杯一口氣喝得精光,臉色陰沉得就像暴風雨欲來的海面,透着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惡狠狠的瞪着穆流霜。
對這個女兒,他已經失望透頂了。
“流霜妹妹,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至於你爲什麼被擄走,那是自作自受。秦如風派來的那些人誤將你當成了我纔會發生後面的悲劇,一切事情跟我無關。”
穆流蘇眼睛裡泛着冷笑,清冷的聲音在室內迴盪着,透着寒徹骨的涼意。
穆流霜臉色慘白,渾身癱軟的跌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氣好像全部被抽走了一般,瑟縮着,像受驚的動物,想要逃離這裡。
她明白,她又輸了,又一次被穆流蘇傷得體無完膚。
“你果然厲害,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本事運用得爐火純青,我又一次栽在你手裡了。”
穆流霜嘴角動了動,絕望的話語裡充滿了痛意,心灰意冷的說道。
“你錯了,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強大,我也沒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本事。是你心懷歹念,處處看我不順眼,處處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纔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你自己種下的苦果當然得由你自己償還,這是因果報應。”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很冷,毅然決然的打斷她的話。
如果穆流霜能夠忍下那些虧,想清楚後面應該怎麼做,她自然不會爲難她,可是直到現在,她竟然還想着要和她做對,那就不能怨她了。
“流蘇,別再說了。”
穆煜雄忽然打斷了流蘇的話,用冰冷至極又陌生的眼神看着穆流霜,帶着決然,“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嫁給秦如風,讓你去禍害你姐姐,這輩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懷着這樣歹毒的心思,留在將軍府裡也是個禍害,今天晚上我就讓人送你到別院的家廟裡,陪伴着青燈古佛一生吧,以後別再回來了。”
穆流霜如遭雷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親半晌,猛的嚎啕大哭了起來,“爹,別趕我走,我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不應該那麼頂撞你,不應該陷害姐姐,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不能走啊。”
漫天的絕望涌上心頭,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一片荒蕪的沙漠,她不能離開將軍府。
沒有了爹爹的庇佑,沒有了定國將軍府二小姐的光環,她什麼都不是,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穆煜雄的心已經堅硬如鐵,對這個女兒已經沒有半分好感,毫不客氣的說道,“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你不但沒有珍惜,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你姐姐,你簡直是喪心病狂的魔鬼,我憑什麼還要再給你機會,讓你再去謀害你姐姐嗎?穆流霜,每個人都有一個忍耐的極限,你已經碰觸了我的底線,我再也容不下你了,你現在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去收拾行李,就這樣了。”
“不要啊,爹,我不要在家廟裡度過餘生,求求你了,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害姐姐了。”
穆流霜忍着身體上的疼痛,跪在地上,光潔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地板上,滲出了鮮紅的血,和額角暈染的一大片鮮血連在一起,顯得猙獰而恐怖。
穆煜雄卻鐵了心,像看着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算你磕一千個響頭,我也絕對不會更改這個決定。”
穆流霜聽着父親冷酷無情的話,坐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痛苦的捂着雙眼,那瑩潤如玉的雙手已經被鮮紅的血染得觸目驚心。
穆流蘇低垂着頭,無聲的笑了,穆流霜,別怨我心狠手辣,誰要是撞到我的槍口上來,她的下場絕對會很慘。
“還不快點回去收拾東西,別來這裡礙我的眼。”
穆煜雄的眼睛充滿了厭惡,冷冰冰的怒吼道。
穆流霜的心像被車輪碾過,碎成千萬塊碎片,窒息的疼痛將她包圍,讓她差點要發瘋了,她心如死灰,機械的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轉身打開了書房,像一具遊魂一般,往回走去。
“跟着她,不要讓她逃跑了。”
穆煜雄走到門口,沉聲對守在門口的侍衛說道。
看着侍衛追了上去,不遠不近的跟着她,他才放心,折身回到書房內,失望的跌坐在椅子上,眉宇間充滿了深深的痛苦。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他不小心犯的一個錯誤,竟然將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真是作孽啊。
“爹。”
穆流蘇看到穆煜雄那麼難受,一股內疚浮上心頭,輕輕的喚了一聲。
“爹沒事,只是覺得爹太對不起你了。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雖然是嫡出的千金大小姐,在爹不在府裡的日子,卻總是被她們欺負。”
穆煜雄聲音裡充滿了哽咽,痛苦的說道。
“她害不了我,爹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別難過。不然看到爹爹難過我也會跟着難過的,我喜歡看到爹意氣風發的樣子。”
穆流蘇輕輕捶着父親的肩膀,輕聲的勸慰道。
穆煜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將頭埋在桌子上,遮住了自己心底的脆弱和痛苦。
穆流蘇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柔聲說道,“爹,我先退下了,你好好休息。”
她心裡很不是滋味,輕手輕腳的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悄悄的帶上了房門,滿懷心事的朝着清荷軒走去。
她並不想欺騙爹爹,可是穆流霜實在是欺人太甚,她咽不下那口氣。她不知道爹爹如果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會不會恨死她了,可是她別無選擇。
她沒那麼善良,在穆流霜害了她之後還淺笑嫣然的讓她再害一次。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腦子裡這些敏感的想法甩去,加快腳步朝着清荷軒走去。也不知道北堂德潤醒了沒有,他醒來要是看不到她,會不會心裡很失望?
穆流蘇想到那雙溫潤琥珀色的眼睛裡可能會流露出失望時,竟然有些發憷,腳下的步伐更是虎虎生風,裙裾翻卷盛開成碩大的花。
她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北堂德潤安靜的坐在牀上,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那白皙的臉上隱隱有一絲失望。
不知道爲何,她的心緊緊的揪成一團,覺得自己犯下了滔天的罪惡。
“潤。”
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北堂德潤擡起頭,哀怨的看着她,那明亮的眸子深處充滿了控訴,她忍不住一陣陣頭皮發麻。
“你生氣了嗎?”
她在牀沿邊坐下,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的忐忑,緊緊的握住北堂德潤的手,掌心裡冰涼一片。
北堂德潤伸出手來抱住了她的腰,喃喃的說道,“一睜開眼睛看不到你,我還以爲你丟下我了。流蘇,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你從我的身邊溜走了一樣。”
“都是我的錯,讓你失望了,真的很抱歉。”
穆流蘇心裡的愧疚像洶涌的洪水幾乎要將她湮滅了,酸酸澀澀的,糾結成一團亂麻,反身抱住他,“我讓你傷心了,對不起。”
“流蘇,你一定不要離開我的身邊,一定要永遠陪着我好不好?”
北堂德潤像無助的孩子,聲音裡充滿了惶然。睜開眼睛的那一霎那,那種溺水之人絕望無助的感覺涌上心頭,父親沉睡的臉,孃親滿身是血的樣子又浮現在他的眼前,壓迫着他,幾乎要擊潰他敏銳的神經。
“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你放心吧。”
穆流蘇輕輕的拍着他的肩膀,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小聲的勸慰着。
北堂德潤冰冷僵硬的身體漸漸的柔軟下來,又恢復成往日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精緻典雅的貴氣。
“我們回家吧。”
穆流蘇將心底的那股愧疚和煩躁壓下去,含笑看着她的丈夫,柔聲說道。
她忽然對父親有一種心虛的感覺,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裡。她不是穆煜雄那個單純的女兒了,她冷血,不肯吃半點虧,設計了穆流霜,欺騙了疼她至極的爹爹。
她不敢想象,若是爹爹知道她所做的這些事情之後,該會有多麼失望。
“我還不想回去,你帶我在花園裡逛一圈吧,我想聽你講你小時候的事情。”
北堂德潤期待的看着她,認真的說道。
穆流蘇不忍拒絕她,推着他在整個將軍府裡逛了一圈,又和爹爹吃過晚飯之後,才離開了將軍府,踏上了回程的馬車。
“流蘇,你有心事。”
北堂德潤看着她眉頭緊鎖的樣子,淡淡的陳述着一個事實。
“穆流霜的婚事告吹了,我爹知道了她和秦如風相互勾結想要陷害我的事情,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將她發配到家廟裡去,她後半輩子就只能在那裡度過了。”
穆流蘇幽幽的說道,竟然沒有想象中的幸災樂禍,只是心裡覺得沉甸甸的。
“你在同情穆流霜嗎?”
北堂德潤看着她憂愁的樣子,臉色複雜的問道。
“不是,她落得那個下場是咎由自取,我只是害怕爹爹失望,是我親手將穆流霜送到秦如風的牀上的,我怕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會恨我。”
穆流蘇悵然的說道。
她不在乎穆流霜的下場到底有多淒涼,我在乎的是爹爹,那個真心的疼愛她,將她視爲掌上明珠的爹爹。
“流蘇別這樣,就算沒有你,穆流霜那樣的人下場也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的。別多想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想這些也沒有用。”
北堂德潤輕柔的安慰着她,眼睛裡卻一片冰冷。
穆流霜這樣已經算是便宜她了,敢算計他的女人,按照他的做法,直接拉到軍營裡去充當軍妓。
“恩,不去想那些事情了,我們回家。”
穆流蘇又恢復了淺笑盈盈,柔嫩纖長的手把玩着北堂德潤的手,一遍一遍的在他的掌心裡寫着他的名字。
絲絲的涼意滲透進他的肌膚,北堂德潤凝視着她完美的側臉,心裡柔軟得不像話,忍不住捧着她的臉,深情的吻了下去。
鋪天蓋地的吻讓穆流蘇的身子軟成一灘水,倒在北堂德潤的懷裡,眼睛亮晶晶的,兩頰染上了嫣紅的桃花,讓人怦然心動。
“流蘇,我愛你。”
北堂德潤不再隱忍,滿腔的愛意凝聚成三個字,撞擊着穆流蘇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