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蘇貴妃要見本王妃和公主?”
穆流蘇探究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眼前陌生的宮女,平靜的說道,那臉上的表情卻是怎麼都不願意相信。
“是的,皇上和蘇貴妃在前面的翠微亭裡面等着王妃和公主,請兩位隨奴婢來。”
那宮女神色坦然,一點都不像是撒謊的模樣,不卑不亢也不缺乏恭敬的說道。
穆流蘇潛意識裡總是覺得有些懷疑,皇上和蘇貴妃找她們做什麼,時間還掐得那麼緊,怎麼都覺得像是有陰謀的味道。
她輕笑了起來,清新甜美的聲音在空氣中盪漾開來,“你是哪個宮裡的,怎麼看起來那麼面生?蘇貴妃宮裡的宮女本王妃都見過,皇上御前伺候的宮女也見得不少了,怎麼就是沒有見過你呢?”
“奴婢一早就在皇上宮裡做事,只是不是在御前,前兩天一位姐姐行事出了差錯,皇上纔將奴婢調到御前去的,王妃不認識奴婢再是正常不過了。”
那宮女眼睛裡的情緒沒有一絲波動,規規矩矩的答道,看不出任何破綻。
“既然皇上和蘇貴妃叫本王妃和公主到翠微亭去,可有什麼憑證?或許本妃這麼說有些無禮,可實在是姑娘此時出現有些不合常理,往日皇上召見都是李公公傳旨的,現在忽然換成了姑娘,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
穆流蘇敏銳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那個宮女,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可是這宮女渾然不覺一般,從懷裡透出金黃色的腰牌,在兩人的面前認認真真的呈現出來,“這個夠了嗎?皇上身體有些不適,李公公不能離開,所以命了奴婢前來,還請王妃和公主不要爲難奴婢,儘快跟奴婢走一趟。”
那金黃色的令牌穆流蘇見過,她勾着脣輕輕的笑了起來,“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我們豈有不從的道理,姑娘在前面帶路吧。”
明亮的眸光依舊瞪着面前的少女,盯着那纖細柔弱的背影,她握緊了拳頭,對着緊隨其後的若蘭遞了一個眼色,若蘭點點頭,悄悄的離開了宮女的隊伍,搬救兵去了。
“一會你要緊緊跟隨在我身後,不要亂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知道嗎?”
穆流蘇壓低聲音叮囑道。
對於這道聖旨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始終存有疑慮,可是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得前往,只不過一定要小心謹慎,絕對不能出了任何紕漏。
“我知道了。”
沁雨臉色異常沉重,點點頭應了下來,在丫鬟的簇擁之下朝着翠微亭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翠微亭建在一望無際的湖泊中心,只有一道木質的迴廊曲曲折折的通向前方。
湖裡種着一大片的荷花,碧綠的荷葉宛若圓盤一樣層層疊疊,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幽幽的清香,微風吹來,沁人心脾。
遠遠望過去,那翠微亭裡真的有好幾道人影立在那裡,其中背對着她們站着的是一道穿着紫色長袍的男子,身姿修長偉岸。
另一個則穿着緋紅色的紗裙,低着頭優雅的撥弄着茶杯。
似乎真的是皇上和蘇貴妃在此處喝茶,眼前的宮女所說的話並沒有騙人。
橋上隔了十幾丈遠的地方就有衆多的宮女太監安靜的站立着。
可是穆流蘇心裡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心間驅散不去,哪裡不對勁她沒有看出來,脊背像是有陰冷的風吹過,陣陣發涼,讓她忍不住激靈靈的顫抖了一下。
她陡的握住北堂沁雨的手,停住了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不能再冒險下去,哪怕翠微亭裡的人真的是皇上和蘇貴妃,她也不要再向前去了。
“沁雨,我們走。”
在距離翠微亭還有十幾丈遠的地方之後,穆流蘇果斷的說道,拽着北堂沁雨的手飛快的朝着來時的道路跑着。
那領路的宮女神色忽然劇變,扯着嗓子喊了起來,“人質逃跑,立即行動!”
穆流蘇和北堂沁雨還沒有跑很遠,那通往外面道路的橋忽然劇烈的震動了一下,她們前面的木橋棧道竟然硬生生的斷成兩截,阻斷了她們前行的步伐。
“準備備戰!”
不能再跑了,她值得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沉聲喝道,眼睛裡有凜冽嗜血的寒芒閃過,渾身被一層冰冷的氣息包圍着,握着北堂沁雨的手飛快的放開,早就藏在袖子裡的毒藥滑了出來,她再次握住北堂沁雨的手,將那些毒藥送到她的手中,壓低聲音冷冷的說道,“一會他們靠近你你就拿毒藥灑他們,不用害怕,也不要有惻隱之心,否則我們可能就會死在他們手上了。”
北堂沁雨脊背僵硬得厲害,拿着右手握住了左手,緊緊的靠在穆流蘇的身邊,神色清冷得嚇人,“皇嫂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我半分的。”
薔薇丁香等所有的丫鬟站在穆流蘇和北堂沁雨的面前,瞪着凶神惡煞向她們走來的人,才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是北堂修和蘇貴妃,所有的臉都是陌生的,那眼睛有強烈的殺氣涌動着。
就算腦子再笨也知道中計了,皇上根本就沒有要見她們,而是有人想要將她們置之於死地。
“敬親王妃,沁雨公主,很抱歉了。”
那假傳聖旨的宮女笑得溫柔恬靜,不卑不亢的道歉道,可是眼睛裡卻有着濃濃的譏誚,一點歉意都沒有。
“你背後的主子是誰?誰讓你假傳聖旨的。”
穆流蘇嘴角輕輕一勾,有淡淡的笑容劃過,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只是渾身冰冷的殺氣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很抱歉,這點奴婢現在不能告訴你們,若是有機會,奴婢在給你們燒紙錢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你就那麼有信心能夠將我們置之於死地嗎?”
穆流蘇明媚的眼波流轉間,美豔不可方物的笑容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那些虎視眈眈的殺手就攔在她們面前,藏在袖子裡明晃晃的匕首顯露出來,在陽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寒芒來。
“奴婢自然知道敬親王妃出手非同一般,多少殺手伏擊殺你都被你安然無恙的逃過了。能不能成現在奴婢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一會就知道了。”
那宮女笑靨如花,如同泉水般叮咚的聲音好像在說着今天的天氣一樣平常,而不是一場蓄意的謀殺。
前面是身懷武功絕技的殺手,身後是沒有退路的斷橋,她們好像陷入了一場進退維谷之中,十分的危險。
“若是敬親王妃和沁雨公主想要死得好看一些,你們可以選擇自我了斷,也省得到最後全屍都不能留一條。”
那宮女好心提醒道,嬌滴滴怯生生的語氣,梨花帶雨般的,楚楚可憐。
“你背後的主子是皇后吧?或者說是丞相大人,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
穆流蘇死死的盯着那宮女的眼睛,出其不意的問道,果然敏銳的從那宮女的眸子中捕捉到一抹不可置信,雖然很快,可是她也是得到了。
是了,背後的主子是皇后一族才解釋得通,不然他們怎麼會費那麼多的精力將她和沁雨騙到這裡來。皇后恨毒了她可以解釋,可就連沁雨都不肯放過,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們不願意讓沁雨嫁給宇文惜翰,纔會瘋狂的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她們除去。
“別廢話那麼多了,殺了她們。”
那宮女臉上有了一絲害怕,不願意再多說什麼,尖細的聲音咆哮了起來,那些早就準備好的殺手提着長劍匕首飛快的衝了上來。
頓時刀光劍影在這狹窄的小橋上不停的閃爍,有漫天的殺氣縈繞開來,兵器撞擊發出明亮的劍花。
那宮女手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把弓,將箭搭在弓上,瞄準了穆流蘇,眼中有嗜血凜冽的殺氣閃過,咻的一下朝着她射了過來。
穆流蘇飛快的抱着北堂沁雨在地上滾了兩圈,往前面滾了一些距離,堪堪躲過了那尖利的箭。
可是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更加密集的箭又射了過來,她抱着沁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往前衝着,周圍那些殺手圍攻花護使,看到她們衝上前去,像是兇猛的毒蛇一樣涌了上來,凶神惡煞的朝着他們砍來。
穆流蘇和北堂沁雨急忙將手中的毒藥灑出去,一面躲着敵人的刀光劍影,看着不少殺手被毒藥侵蝕,長劍叮的一聲落在地上,痛苦的蜷縮掙扎着,有不少人從橋上掉進了湖裡。
周圍還是有不少殺手朝着她們狂奔過來,那長劍從空氣裡劃過,發出尖銳的聲音,嚇得人心驚膽戰。
“殺了她們——”
那宮女尖利的聲音帶着殘忍的毀滅,惡狠狠的命令道。
更加多的殺手圍攻了上來,十幾只長劍朝着兩人的身上招呼,穆流蘇和北堂沁雨儘管不住的扔着毒藥,還是阻擋不住那些殺手瘋狂的進攻。
穆流蘇全神貫注的殺敵,北堂沁雨的神經也高度緊繃着,不住的朝着進攻的敵人灑毒藥,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遠處一把飛刀劃破空氣,徑直刺向她的太陽穴。
“沁雨小心!”
穆流蘇心臟就要停止了跳動,驚恐的大聲喊了起來,身子一偏,抱着北堂沁雨躲開那鋒利的飛刀,可是卻因爲這稍微的分神,兩個殺手尖利的刀刺入她的身體,擦着心臟邊緣而過。
尖銳的疼痛感襲來,噗的一聲,鮮紅的血將她藍色的衣裙都染溼了,她身子有些搖晃,腦袋眩暈的站不穩,差點摔倒下去。
“皇嫂。”
北堂沁雨急得都快要哭起來,一面阻擋着那些敵人瘋狂的刺殺,心裡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疼得鮮血淋漓,失控的大聲吼了起來。
那些殺手抓緊機會,鋒利的劍狠狠的刺過來,往她的心臟刺去。
穆流蘇仇恨的怒火在心底熊熊的燃燒着,再也顧不得其他,忍着身體上劇烈的疼痛,藉助腰部的力量往旁邊躲避着,眼睛通紅,陡的放開了北堂沁雨,拼盡全力的和殺手瘋狂的廝殺在一起。
毒藥,毒針,匕首,只要能用得上的手段,她統統都用上了,像嗜血的野獸,在死亡的面前,沒有仁慈,只知道瘋狂的進攻,她要殺人,要把那些殺手統統殺死,她絕對不能死在這個斷橋上。
她靈活的身軀,瘋狂的穿梭着,一刀砍在殺手的頭上,削鐵如泥的匕首毫不猶豫的砍下殺手的腦袋。
修長筆直的雙腿騰空躍起,惡狠狠的踹在另一個殺手的身上,看着那殺手踉蹌着往後退了幾步,她一躍向前,匕首毫不猶豫的刺在那人的心臟,血肉橫飛,生命頓時銷聲匿跡。
她的身上也不知道捱了殺手多少刀了,疼得全身都麻木了,可是她顧不得那麼多,只是瘋狂的砍人,白色的匕首已經被鮮血染紅,藍色的衣裙再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還是惡狠狠的砍着。
那不要命的架勢,讓假傳聖旨的宮女臉色都變了,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不可置信,還有波濤詭譎的恐懼差點要將她淹沒了,看着越來越多的殺手倒下去,可是穆流蘇和北堂沁雨還是沒有死,她情緒激動,狀若癲狂,“用盡全力,殺了她們,趕快殺了她們!”
那一聲令下,原本就殺氣騰騰的殺手們更是痛下狠手。
穆流蘇狠狠的將一個殺手踹倒在地上,一刀割斷喉嚨之後,回過頭去看到北堂沁雨被兩個刺客騰空衝過去,長劍用力的落下,往她的頭上落去,她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幾乎停止了流動,想也不想,足尖點地,用最快的速度狂奔過去,一邊將匕首甩出去,叮的一聲打落那殺手的長劍,與此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拖着北堂沁雨的手,將她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小心!”
她臉色變得蒼白,驚魂未定的說道,全身的殺氣嗜血幽冷,“將這些殺手全部都殺了,一個不留!”
那凜冽嗜血的聲音猛的盪漾開來,殺氣森森,像來自地獄的惡魔,透着絕望腐朽的冷意,“殺了他們!”
敵我雙方打得你死我活,刀光劍影之中,充斥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可是誰也沒有顧及這些,如果不能將對方殺死,那麼等待着他們的將會是死亡。
連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了,那點血腥之氣又算得了什麼呢?
穆流蘇砍人砍得手臂發麻,身體的力氣漸漸的流失,很累,累得她都快要倒下了,可是她還是苦苦的支撐着。
另一邊,薔薇她們也殺了很多的殺手,橋上的屍體已經堆得厚厚的一層,廝殺還在進行着,雙方都殺紅了眼睛,不把對方殺死絕對不善罷甘休。
“皇嫂,我好累啊。”
北堂沁雨只是會簡單的拳腳功夫,在僵持了半個時辰之後,腿腳發軟臉色通紅,疲憊的和穆流蘇背靠背,喘着粗氣說道。
而且毒藥也沒有多少了,可是殺手還有那麼多,她真擔心會死在這裡。
原先假扮成伺候皇上貴妃的太監和宮女沿着小橋一直延伸到了翠微亭了有十丈的距離,那麼多的殺手可想而知。
穆流蘇不僅力氣流失得很快,她甚至感覺到血液裡的血也流失得很快,疼痛又難受的感覺讓她想要眩暈,每個毛孔都疼痛得厲害,意識也漸漸的模糊,她死死的咬着脣,用最堅強的意志支撐着,冷聲說道,“不累,沁雨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們要把殺手都殺死,不然今天我們一定會死在這裡的。那長長的斷橋她們註定跨越不過去,那麼只有迎頭奮力反擊,將所有的殺手都殺死纔有可能贏得一線生機。”
北堂沁雨一面揮灑着毒藥,心揪得緊緊的,漫天的恐懼包圍着她,差點要將她湮滅了,她好害怕今天死在這裡。
她想要活着走出皇宮,再也不待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她要開始絢爛的生活。
密密麻麻的殺手將她們圍得密不透風,她心情難受得快要窒息了,想要哭卻連哭的功夫都沒有,只能一面躲避着殺手瘋狂的進攻,一邊不停的灑着毒藥,看着地上越來越多的殺手倒下去,她的雙手都麻木了。
皇兄,你在哪裡啊?我和皇嫂就快要死了,你來救救我們啊。
她在心底默默的喊着,眼神悲傷而絕望。
皇嫂和她還那麼年輕,如花一般的年紀,她們都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不能就這麼死了。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禱告,就在她快要支撐不過去的時候,忽然從四面八方有密密麻麻的弓箭飛過來,只聽見一陣陣驚恐又痛苦的哀嚎聲,竟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所有的殺手都被弓箭刺穿身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最後只剩下那發號施令的宮女,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北堂沁雨和穆流蘇都沒死,那她要怎麼交代。
她想要逃跑,可是雙腿卻定在地上動彈不得,臉上出現了一層灰敗的顏色,就算她能夠從這裡安然逃脫,等待着她的也將會是死路一條。
她退無可退!
想到這裡,她忽然發了瘋似的衝過來,帶着魚死網破的決絕,帶着必死的決心撞向穆流蘇和北堂沁雨,往湖上撞過去。
“我要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