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她覺得很奇怪的是,若語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埋在玉藻宮裡面的人偶挖出來,藏到皇后的宮殿裡。
穆流蘇的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沉默了下去。
北堂德潤看着她的樣子,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柔聲說道,“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想那麼多了。”
“潤,我只是覺得奇怪,你難道不覺得有人在背後幫我們嗎?”
穆流蘇仰起頭來對上北堂德潤溫潤琥珀色的眸子,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慮。
那個人會是誰呢?他爲什麼又要幫助他們呢?
“你要是想知道,等會到家的時候問問若語就明白了。”
北堂德潤心底也有同樣的疑問,嘴角卻只是輕輕的翹起來,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點了點頭,眼睛深處閃過璀璨奇異的光芒,這件事情處處透着神秘,她的確是應該找若語問一問了。
馬車繼續飛快的向前奔跑着,在暗夜裡穿行,銀色的月光將影子拖得長長的,劃破了寂靜的深夜
。
穿行了好一段時間,終於回到了將軍府。
穆流蘇讓侍衛推着北堂德潤走進了清荷軒裡,安頓下來,才朝着門外輕輕喊了一聲,“若語,你進來。”
她想要知道究竟背後是誰在幫助他們,又是有着怎樣的目的。
“小姐。”
若語推門進來,站在距離穆流蘇不遠處的地方,輕聲的說道,眼眶裡有幾分激動。
“若語,這兩天把你留在宮裡照顧沁雨真是辛苦你了。”
穆流蘇指着旁邊的椅子讓若語坐下,臉上扶着溫和的笑容,真心實意的說道。
這個丫頭從小就照顧自己,一直盡心盡力,讓她真的很感動。
“小姐,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奴婢照顧小姐是應該的,你是小姐的主子啊,又對奴婢這麼好。”
若語輕聲的說道。即使她們小姐還在癡傻的時候,就已經把她們當成好姐妹了,她和若蘭吃的,用的,穿的,一直都很好,幾乎都和小姐的一模一樣。後來小姐不傻了,脾氣變得堅毅剛硬起來,還是對她們像親人一樣,她們真的窩心。
“恩,不說這些了,我今天晚上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穆流蘇的目光落在若語的身上,染上了幾分深邃,“你是怎麼知道玉藻宮裡被皇后的人埋藏了木偶小人的?”
巫蠱之術在古代可是禁術,人人聞之色變。若是真的將那巫蠱之術翻出來,那麼沁雨可能真的就完了。
“不是我,其實是蘇貴妃宮裡的丫鬟告訴我的。”
若語想了一下,老老實實的答道。
“蘇貴妃?”
穆流蘇眼瞳微微眯起,心裡閃過奇怪的念頭,又是蘇貴妃救了她們。可是之前她和蘇貴妃一點都不熟,基本上算是什麼交集都沒有,蘇貴妃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出手救她呢?
“是啊,蘇貴妃
。前天晚上人偶被埋下的時候,若語並不知道。後半夜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宮女闖到玉藻宮來告訴我,皇后在院子裡埋了巫蠱小人。若語原本不信,可是那丫鬟帶着我來到花園裡,在假山旁邊挖出了那個人偶,我當時嚇死了。急忙將那個人偶拿起來,打算燒掉的,可是想想又不甘心,爲什麼別人可以害公主,公主就要逆來順受呢?於是我打算趁着晚上的時候偷偷的將人偶埋到坤寧宮中,那個宮女就說願意幫我,我將信將疑之下也只好將人偶交給她了。結果我讓丁香跟蹤那宮女,發現她走進了蘇貴妃的宮殿,我才知道是蘇貴妃幫了我們。”
若語回憶着那天的事情,老老實實的答道。
“我知道了。”
穆流蘇眼睛裡還是有着幾分疑惑,這兩次出事都是蘇貴妃救了她,可是那蘇貴妃爲什麼要救她們呢?救她們的理由根本就不存在啊。
她想得腦袋都快要破了,腦袋裡一片漿糊,還是想不出來。
“算了,若語你先下去休息吧,這兩天你也累壞了。”
穆流蘇臉上充滿了疲憊,淡淡的說道。
等到若語退下之後,穆流蘇扶着北堂德潤躺下,翻來覆去的卻睡不着,老是想着剛纔的事情。
“潤,你說蘇貴妃爲什麼要幫助我們啊?一次也就算了,又來了第二次,我覺得頭好暈,什麼都想不出來。”
穆流蘇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臉上帶着迷惘的神情,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我先讓人去查一查吧。”
北堂德潤的心裡也有着幾分震驚,臉上卻維持着不動聲色,輕聲的說道。
“我覺得蘇貴妃看着你的眼神很親切,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只是我還是想不明白,她幫助我們到底是爲了什麼。我們的身上也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她犯不着那麼費盡心思的接近我們。”
穆流蘇的手在北堂德潤的胸口無意識的畫着圈,陷入了沉思中
。
北堂德潤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柔情蜜意,忍不住在妻子的臉上深深的印下一個吻,“好了,別想那麼多了,這些事情日後總會有結果的。在皇宮裡折騰了大半夜,你應該累了吧,早點休息,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就回王府去。”
皇上的壽辰就在三天之後,這幾天竟然沒有人夜闖王府盜走萬年長青圖,着實讓他有幾分意外。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明後天晚上是那幫蠢蠢欲動的人最後的機會了。
他必須有所行動了,將埋藏在王府深處的眼線一一拔起。
想到流蘇受到的屈辱,他心底的恨意就像瘋狂生長的雜草一樣,怎麼都停不下來,還有父親的血海深仇,應該要報了。
這個壽辰,應該就是最好的機會了吧,那麼就先從清平王開始吧,然後是秦青江,北堂修,他們欠父親的,他從這個壽辰開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討回來,不用再等下去了。
這些年痛苦的忍耐,辛苦的培植自己的力量,終於要開始發揮作用了。
北堂修,三天以後,不超過一個月的時間,你的人生將會慢慢的從輝煌跌入地獄。
“恩,我都聽你的。潤,快點睡吧,你都忙碌了很久了,眼眶都是一片烏青的,我好心疼。”
穆流蘇的手輕輕的撫摸着北堂德潤的眼眶下面,語氣有些顫抖,輕輕的勸解道。
“恩。”
北堂德潤抱着她,閉上了眼睛。一連幾天的勞累奔波,讓他睏意襲來,很快就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有金色的陽光灑進來,窗外的鳥兒唧唧喳喳的。
穆流蘇輕輕的往裡邊挪動了一下,感受着北堂德潤溫暖清淺的氣息,心底忽然變得很安寧,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心永遠都不會那麼慌亂。
她稍微動一下,北堂德潤立刻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那比女人還要濃密捲翹的睫毛眨了眨,睜開了琥珀色的眼睛,華光璀璨,攝人心魂,一點都不像是睡着了很久的樣子
。
“你醒啦?”
穆流蘇微微一笑,溫柔體貼的拿着乾淨的衣服替他穿上,又攙扶着他來到梳妝檯前,拿起梳子給他將柔軟黑亮的長髮束起,鏡子裡俊美如玉的男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臉上掛着寵溺的笑容,柔情脈脈的流淌着,看得她心底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來。
“潤,等中午吃過午飯之後,我們就和爹爹告別回王府去吧。”
穆流蘇知道北堂德潤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輕聲的說道。
“恩,我都聽你的,只要你開心。”
北堂德潤溫和的說道,看着妻子在梳妝檯前坐下,纖長瑩潤的手輕輕的撥弄着長髮,十指靈活翻飛,將那些頭髮纏繞着,很快就挽了漂亮的花苞頭,別上髮簪,顯得俏皮可愛。
“沒見你梳過這樣的髮型,很漂亮。”
北堂德潤看着她露出光潔柔軟的額頭,清爽大方,美麗不可方物,情不自禁的稱讚道。
穆流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太複雜的髮式我不會弄,先弄成這樣了,好看就行了,我帶你去吃早飯去。”
她看着鏡子裡淺笑盈盈的自己,有一瞬間的怔愣,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還有爸媽疼愛的年代。
清爽的髮型,波光瀲灩的眼睛,幾乎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臉,若不是身上柔軟的綢緞衣服,那廣袖飄飄的式樣提醒了她,她還以爲自己回到了夢寐以求的故鄉。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在她的屍體葬身海底的時候,她就永遠都回不了那個地方了。
她的眉忽然緊緊的蹙了起來,眼睛裡浮現着強烈的痛苦,一股悲傷和絕望涌上心頭,她再也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到之前那個熟悉的家了。
“流蘇,你怎麼了?”
北堂德潤從鏡子裡看着妻子眼中的惆悵,思念還有隱忍的痛苦,心隱隱的抽痛着,擔憂的問道。
穆流蘇一個激靈陡的驚醒過來,飛快的將滿腔的痛苦斂去,嘴角翹起甜美的笑容,“沒怎麼,我讓丫鬟端熱水來洗漱
。”
在北堂德潤焦急的目光中,她忍着心底強烈的悲傷,打開門,若蘭和若語已經端着熱水在門口等着了。
“把熱水端進來吧。”
穆流蘇輕聲的對若蘭和若語說道,又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擰乾了毛巾,輕柔細緻的幫他洗臉,看着他漱口完畢,自己捧着熱水撲在臉上,將心底無限翻滾的希望給壓了回去,算了,不要想了,那些事情就當做前程舊事都沒有發生過吧,她只希望爸爸媽媽能夠健康平安,不要再爲她感到痛苦難過。
洗漱完畢之後,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食不知味的用過了早飯,回來收拾東西,準備回王府。
北堂德潤飽含着複雜的目光一直若有似無的落在穆流蘇的身上,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夫君,“潤,你有什麼事情嗎?你已經看了我一個早上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憂傷什麼?流蘇,我是你的夫君,我不希望你有難過的事情一直埋藏在心底,我希望你能開心幸福。你這樣,我很擔心。”
低沉的聲音裡透着濃得化不開的擔心,輕輕的扣動着穆流蘇的心絃,她感動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潤,我真的沒有什麼事情瞞着你,只是想念那些永遠都見不到的親人了,好想好想。”
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聲音裡充滿了思念,終其一生,她再也不可能再回到原來那個世界,高興的在爸媽的身邊撒嬌,再也不能肆無忌憚的想笑就裂開嘴大笑,難過就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
這個地方不允許,她也沒有驕縱的資格,在這個朝代,驕縱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是說娘嗎?”
北堂德潤看着她充滿想念又憂傷的眸子,忍不住想要將她抱在懷裡,給她足夠的溫暖,讓她不再孤單。
“是。”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胡亂的應着。
“流蘇,娘在天上也希望你開心快樂,別再難過了,你還有爹,還有我
。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永遠也不離開你。”
穆流蘇的眼睛裡有細碎的浮光,暖流順着血液流遍了全身,將她那冰冷孤單的憂愁驅走了,她感動的說道,“我知道,潤,有你我再也不會感到孤單了。”
或許她不應該去想她失去了什麼,而是去想想她得到了什麼,就不會覺得那麼難過了。她獲得了重生,她擁有親情,並且獲得了愛情,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呢?
遠在二十一世紀的爸爸媽媽要是知道她在這邊活得很開心,他們也會很欣慰的。
“你能這樣想就好了,流蘇,你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會讓你幸福快樂。”再也不會受到別人的威脅,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恩,等到收拾好東西的時候,我們去和爹爹告別吧。”
穆流蘇雙手摟着北堂德潤的腰,低低的說道。
她不能這麼任性,受到一點點的傷害就跑回家,就永遠逃避,那是弱者纔會做的事情,她不能害怕,要知難而進。
下定了決心,她渾身又充滿了力氣。
門口忽然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穆流蘇急忙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平靜的說道,“誰啊?”
“小姐,將軍請您和王爺到書房去,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若蘭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穆流蘇稍微提高了聲音應道,回過頭來看着北堂德潤,輕聲的說道,“潤,爹爹找我們呢,我們快點過去吧,正好和爹爹道別了。”
“是啊,那我們現在就去吧,流蘇,你去讓丫鬟們進來把我弄到輪椅上去,不要總是你一個人忙着,太累了,我會心疼的。”
北堂德潤臉上帶着一片認真,輕聲的說道。
“沒關係,我能行
。”
穆流蘇笑着回絕了北堂德潤的請求,親自扶着他到輪椅上,這才讓侍衛推着他,徑直朝着書房走去。
距離書房幾丈遠的地方,穆流蘇讓侍衛停了下來,“你們就現在這裡歇會吧,本妃帶着王爺進去就行了。”
她看着戒備森嚴的書房,推着北堂德潤走了過去,叩響了書房的門。
穆煜雄打開了門,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嚴肅,“進來吧。”
他們走進去之後,書房的門關了起來,穆流蘇看着父親莊嚴肅穆的神色,忍不住問道,“爹,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臉色這麼難看?”
“清平王和秦丞相聯手起來了,想要對付我們穆家和敬親王府,你們以後做事情小心點,不要讓他們抓住把柄了,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們正在蒐集我們的罪證是不是?”
穆流蘇冷笑一聲,安凌逸和秦青江這兩隻老狐狸,竟然想要對他們動手,真是找死。
“總之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現在皇上對你們這麼敏感,行走不能錯一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穆煜雄沉着聲音說道,眼睛裡有幾分怒火閃過,安凌逸那個虛僞狡詐的小人,竟然藉着呂慧心的死彈劾他,幸好皇上無動於衷。
不過他知道,呂慧心的死,讓清平王府和定國將軍府表面的和平已經打破了僵局,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爹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很小心的行事的。”
穆煜雄點點頭,“你們知道就好,王爺你那幅萬年長青圖還是快點獻給皇上比較好,那張圖留在你手上一天,危險就多一天。”
“等到皇上的壽辰的時候,我會把那幅圖獻給皇上,之前我都已經和皇上許諾過的,爹不必擔心。”
北堂德潤臉上也浮現出了認真的神情,緩緩的答道。
“恩,保護好那幅圖了,不要讓人換成假的了
。”
穆煜雄小心的吩咐了一句,畢竟心懷叵測的人那麼多,稍微不慎就有可能着了別人的道了,他總是要擔心一些的。
北堂德潤只是聽話的點點頭。
“今天找你們來,除了囑咐你們這些事情以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關於王爺的。”
穆煜雄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臉上,有些孤注一擲的味道,“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在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疑惑的目光中,穆煜雄走到書架後面,推開了一排書架,蹲下來挪動了一塊用大理石鋪就的地板,露出了一條密道來。
“爹,這是?”
“別問那麼多了,流蘇你在前面點着火把,讓爹揹着王爺,那個人很重要。”
穆煜雄也不想解釋那麼多,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蹲下,也不管北堂德潤溫言勸阻,只是揹着他往沿着層層的階梯走進了密道里,藉着火把昏黃的光,手指按在牆上那一塊凸起的石頭上,被挪到一邊的大理石發出沉悶的聲音,緩緩的合上了。
三個人沿着暗黑的密道往前走,走了很遠的一段距離,終於走到了密道的盡頭。
穆流蘇輕輕的推開阻擋在密道出口的木板,才發現這是京城郊外一片茂密的樹林,她忍不住回過頭去看着自己的父親,輕聲的喚道,“爹。”
“先出去吧。”
穆煜雄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揹着北堂德潤走出了密道,不遠處出現了一座獨立的小木屋,門口緊閉着。
“流蘇,將密道的門堵上。”
穆煜雄沉聲對女兒說道,穆流蘇手腳麻利的將那木板蓋在密道的出口,又拿着枯木枝條蓋上。
“到小木屋裡去。”
穆煜雄對上女兒疑惑的神情,平靜的說道。
三個人走進了小木屋裡,背對着他們的人緩緩的轉過頭來,那熟悉的臉讓穆流蘇忍不住驚呼了起來,“怎麼會是你?”
那修長玉立的男子,面容俊美,嘴脣緊緊的抿在一起,眼睛裡有着悲憫的光芒,看着神色震驚的女人,好看的眉微微一挑,“是我
。”
“睿王殿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穆流蘇平靜下來,輕聲的問道,她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四周,最後落在了父親的身上。
“不用找了,要見你們的人是我。”
北堂熙沉在最後一張椅子上坐下,複雜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心裡閃過幽幽的嘆息,真是造化弄人啊。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流蘇忍不住扯着父親的袖子,壓低聲音問道。
“你們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們的,今天把你們請到這裡來,是想要避開父皇的耳目,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
北堂熙沉看着北堂德潤,緩緩的從身後掏出一個木匣子,露出了各種各樣珍貴的藥材,“皇兄,這是做弟弟的送給你的禮物。”
“雲顛之巔的烈焰火蓮,天山之上三百年才能結出的血人蔘,南海蛟龍的龍心,靈鷲山長在聖湖底部的萬年靈芝,這是,傳說中已經消失的不死之泉的泉水。”
穆流蘇盯着那些藥材,眼眶微紅,淚水忍不住掉落了下來,抱着北堂德潤的脖子嚶嚶的哭了起來。
“流蘇,怎麼了?”
北堂德潤看着妻子哭成淚人的模樣,心緊緊的揪在一起。
“潤,你的腿能夠治好了,真的能夠治好了,我好開心。”
穆流蘇眼眶通紅,又哭又笑,她還以爲再也等不到這一天了,沒想到上天給他送來了這麼多的驚喜。
北堂德潤聽到穆流蘇的話,眸子深處陡的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的是真的嗎流蘇,我的腿真的能治好嗎?”
“真的能,這些藥都是將你腿部的毒素全部排出體內的靈藥,你的腿能治好了
。”
穆流蘇激動得又笑又哭,她好開心啊,真的很開心。
北堂熙沉看着面前抱在一起痛哭的兩人,一股鈍疼在心底蔓延開來,那張稍微冷硬的臉上卻浮起了一絲笑容,“皇兄,這是我爲你搜集到的藥材,希望對你的雙腿有幫助。”
“你爲什麼要幫助我?這些珍貴的藥材,你確定就這樣給我用了?”
北堂德潤從最初的激動中慢慢的冷靜了下去,敏捷的理智再次回到自己的腦海中,看着這個很喜歡賭博,每次賭每次都輸的男人,不敢相信般的確認道。
“這些藥材可遇不可求,尤其是不死之泉的泉水,生長在冰天雪地之中,想要取到那裡的泉水要穿過一片死亡之地,迄今爲止,進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睿王爺,你確定真的要將這些東西送給潤嗎?爲什麼?”
穆流蘇內心裡當然是極度渴望這些藥材的,可是她不知道北堂熙沉爲何要將這些送給他們,內心的疑慮越來越大。
“這是母妃的心願,她想看到你的腿快點好起來,能夠像從前一樣意氣風發,能夠瀟灑肆意的活出自己的人生。”
北堂熙沉望着那兩雙還帶有疑慮的眼睛,心裡微微有些挫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些藥材從你摔下馬背的那一年開始,母妃就已經讓蘇家去尋找了,花費了十年的時間,用了不計其數的人力物力,終於將所有的靈藥都準備好了。你不要懷疑我們的心意,要是想害你,這十年的時間以母妃的手段,早就能夠害你一百次一千次了。相反的,若是沒有母妃在暗中維護,你在開府搬出皇宮的時候的那一年,恐怕已經死了。”
有些秘密,即使隱藏在心底很多年了,他也不能說。
母妃這些年承受的痛苦他知道,可是母妃不願意說的時候,他這個做兒子的當然也不會說。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眼神落在北堂熙沉的臉上,後者眼睛裡流露出一股深深的落寞,還有一種蕭索寂寥。
“流蘇,王爺,睿王絕對不會有任何惡意的,你們放心收下吧,治好王爺的腿傷最好
。”
一直沉默不出聲的穆煜雄忽然輕聲的說道,似乎一點都不懷疑北堂熙沉的誠意。
“母妃說了,用這些靈藥之後,皇兄腿部的毒素只能藉助鍼灸的力量排出來,皇嫂務必要告訴大夫。”
北堂熙沉轉過身來補充道。
“鍼灸?”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浮起了幾分疑惑,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鍼灸這樣的治療方法呢。
“這是醫學名詞,我會跟師伯好好商量的。”
穆流蘇心裡樂開了花,不管怎麼樣,北堂德潤的腿能夠治好了,比什麼都強,她總算熬到頭了。
“洛神醫我已經去請了,一會就能到這裡來了,不管是王府還是將軍府,都存在着太多的意外,皇兄的腿還是在這裡治好了再回去吧。小木屋後面就有溫泉,等到身體的毒素全部都排出去之後,在裡面泡上一天一夜,皇兄的腿應該能夠走路了。”
北堂熙沉的臉上一片真誠,認真的說道。
“一天一夜,豈不是很長的時間?”
穆流蘇皺起了眉頭,將軍府裡還有一個心懷叵測的穆流星在作怪,要是從書房消失一天一夜,一定會引起她的懷疑的,指不定會將消息傳到太子或者皇上的耳朵裡去。
“沒關係,流蘇,我願意。”
北堂德潤的臉色有些紅,嘴脣微微動了一下,認真的說道。
只要他的腿能夠站起來,他對於將北堂修從皇位上拉下來又多了幾分把握,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北堂熙沉會不會恨他?
“洛神醫來了。”
北堂熙沉側耳聽着空氣中傳來的細碎的聲音,平靜的說道。
果然,很快的,洛神醫就衝破了層層陣法,闖進了小木屋中,站定
。
“師父。”
北堂熙沉恭敬的衝着洛蘇陽喊了一聲,讓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又被震驚了一次,沒想到北堂熙沉竟然是洛蘇陽的徒弟,真是太讓人震驚了。
“師伯。”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喊了一聲,心裡止不住的激動,要是他的腿能夠站起來,他的人生就完整了,再也沒有殘缺了。
“恩,熙沉,你去入口處守着,擅自闖入者,殺無赦。”
洛蘇陽的聲音越來越沉,說到最後的時候,陡的變得異常冰冷嗜血,沒有一絲溫度。
“師父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的守護好皇兄的。”
北堂熙沉眼睛裡一片認真,鄭重其事的說道。他怎麼可能讓皇兄出事,絕對不行。
洛蘇陽頓了頓,猶豫着怎麼開口。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叫穆煜雄離開,驅趕當朝赫赫有名的將軍實在是一件失禮之極的事情。
“沒關係,老夫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打擾各位了。流蘇,你好好照顧王爺,希望今天之後,王爺的腿能夠站起來。”
穆煜雄雙手抱拳,作出了告辭的動作,轉身走出去。
“爹你等等。”
穆流蘇急切的喊了一聲,飛快的跑了出去。
“流蘇,還有什麼事情?”
穆煜雄望着女兒的眼神那麼溫暖那麼慈愛,心裡涌起陣陣感嘆,要是王爺真的能夠站起來了,以後女兒也就真的幸福了吧。
他好慶幸,女兒能夠及時的抓住了幸福。
穆流蘇拉着父親走出了小木屋,認真的說道,“爹,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看着流星,她現在和太子,和清平王府,甚至是刑部尚書的人走得很近,我擔心我們一天一夜不回去,她會猜出什麼蛛絲馬跡來,惹出什麼亂子,你好好看着她,這兩天不要讓她走出院子半步,還有她的那些丫鬟
。”
“她休想要弄出什麼幺蛾子來,流蘇你放心吧,絕對不會的,我不會讓她阻擋了我們的路。”
穆煜雄臉色變得陰沉,咬牙徹齒的說道。
果然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吃裡扒外的東西,她休想給將軍府帶來什麼災難來。
“謝謝爹爹願意幫我的忙,那爹你先回去吧,別讓別人懷疑了。”
穆流蘇撒嬌的靠在穆煜雄的肩膀上,輕輕的蹭了蹭,關切的說道。
“恩,你也小心,明天晚上爹來接你。”
穆煜雄雖然心疼女兒在野外,可是畢竟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心裡再不捨,也只能狠狠心咬牙離開了。
“爹,你小心點。”
穆流蘇看着父親走進了密道里,眼睛有些溼潤,緩緩的轉過身來,走進了小木屋裡。
“流蘇,你拿着這些藥材去煎藥,喂潤兒喝下去,我去準備藥浴。”
洛蘇陽看着她走進來,有條不紊的吩咐道。
“是。”
穆流蘇打起全部的精神走進了廚房裡,拿着火摺子生火,將那些比黃金還要貴重的藥材小心翼翼的放進砂鍋裡,添滿水,專心致志的煎藥,不敢離開半分。
她知道,這是北堂德潤治好腿疾的唯一機會,她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
忐忑不安的心,隨着火苗跳動着,穆流蘇僵硬着身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慢慢的添火,由大火煎熬慢慢的變成小火細熬,半個時辰之後,濃郁的藥味在小小的廚房裡蔓延開來,她激動得血液都要沸騰了
。
不知道什麼時候,洛蘇陽走了進來,目光落在冒着濃郁藥香的砂鍋上,沉着的說道,“停火,可以了。”
穆流蘇急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洗了手,用打溼的毛巾包着砂鍋的手柄,屏氣凝神,萬分小心的將煎好的藥倒進碗裡,小心的吹了吹,直到不那麼燙了,她端着碗走得很輕,不讓碗裡的藥灑出來半分,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輕聲的說道,“潤,先把藥喝了,一會還要給你做藥浴。”
北堂德潤配合的端着藥碗,將所有的藥喝得乾乾淨淨,安靜的聽從洛蘇陽和穆流蘇的指揮。
即使知道一會藥浴他會承受着水深火熱的痛苦,可是他卻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因爲這是最後一次,承受這最後一次的痛苦,他以後又能站起來了,他再也不用像個廢物一樣坐在輪椅上。
“現在開始進行藥浴排毒,這一次的藥濃度比之前的要濃很多,會很痛苦,你多忍着一點。”
洛蘇陽平靜的說道,攙扶着他走進了了偏房裡,那裡面,浴桶裡面冒着蒸騰的熱氣,濃郁的藥味薰得人昏昏欲睡,讓人很不舒服。
穆流蘇強忍着身體上的不適,將北堂德潤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扶着他坐在浴桶裡,藥浴的水咕嚕咕嚕的冒着氣泡,看得她心驚膽戰,也沒有辦法,只得狠狠心,不去想她的丈夫是不是很痛苦。
她全神貫注的站在洛蘇陽的身邊,看着洛蘇陽飛快的出手點住了北堂德潤身上的穴道,用內力逼着北堂德潤的毒素集中在大腿上。
北堂德潤忍受着劇烈的痛苦,俊美的五官緊緊的扭曲在一起,額頭上青筋暴漲,豆大的汗水流了下來,他的頭頂上冒出了陣陣的熱氣,那氣竟然是黑色的。
穆流蘇的眼神直直的落在浴桶中赤裸的男人身上,不停的試探着浴桶裡面水的溫度,在水溫快要涼的時候,立刻往裡面加藥浴的水。
洛蘇陽的掌風揮灑間衣袂飄飄,帶着凌厲的味道,每一掌都虎虎生風,北堂德潤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肌膚變得滾燙了起來,嘴脣微微動了一下,噗地一聲,吐出了幾口暗黑的血來。
看得穆流蘇的心一陣陣抽痛,然而在沒有洛蘇陽開口命令,她只能站在一旁,不停的往浴桶裡添熱水,添藥物,看着他在極致的痛苦裡煎熬,她心疼得想哭
。
洛蘇陽不停的往他的身體內輸送着真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毒素集中在一起,氣氛凝重而緊張,忽然他重重的一掌拍在北堂德潤的後背上。
“噗——”
痛苦的悶哼聲響了起來,北堂德潤再也支撐不住,再次吐出大口濃黑的血來,身子一頓,斜靠在浴桶邊上失去了知覺。
“流蘇,將潤兒抱出來,立刻施針,不能再讓毒素從雙腿處擴散了去。”
洛蘇陽踉蹌着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全是疲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艱難的命令道。
穆流蘇低低的應了一聲,那嬌小柔弱的身軀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巨大的力量,硬是一個人將陷入昏迷不醒中的北堂德潤給抱了出來,放在了隔壁乾燥的小牀上。
她指尖冰涼,微微有些顫抖,打開洛蘇陽帶來的藥箱,動作敏捷而迅速的拿出那套她專門讓人制作的銀針,轉過頭去問道,“師伯,是你來用鍼灸還是我來?”
洛蘇陽身體的力氣流失得很乾淨,他跌坐在地上,“你來施針。”
鍼灸解毒這麼神奇的解毒方法是她教他的,她的手段更加爐火純青,當然是她來做了,毋庸置疑。
“是。”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全神貫注的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給北堂德潤解毒上,手中的銀針一根根的飛出去,準確的落在他的穴位上,出手又快又準,沒有絲毫的猶豫。
那銀針下面,都能夠讓她清晰的看到血管裡面的毒素順着雙腿往腳底部流,暗黑的毒,像蠕動的蛇,緩緩的流向腳後跟。
穆流蘇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全神貫注的看着所有的毒素都聚集到了腳後跟,那雙腿紫黑的肌膚慢慢的變白,她咬着嘴脣,從藥箱掏出了手術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又用酒精消毒,小心翼翼的在北堂德潤的腳上挖了兩道細小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