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就在北堂熙沉緊緊揪着的心將要放下來的時候,北堂修一句“不過”又將他的心提了起來。
他眼神有些發緊,堅毅冷硬的面容上異常平靜,看不出一丁點的緊張,直視着皇上,等待着那代表着轉折意義的兩個字。
“北堂沁雨不能嫁給銀面公子,她想要和親就只能嫁給耶律景煙,雅寧纔是最適合嫁給銀面公子的。”
北堂修銳利深邃的眸子裡閃爍着精光,不住的打着如意算盤,他不想讓北堂沁雨嫁這麼好的如意郎君的,即使他對雅寧也不是那麼上心,可是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與其將好處讓給別人,不可能留給自己的女兒。
“如果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點頭應允,這樣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北堂熙沉遮住了眸底深處複雜的光芒,平靜的說道,那棱角分明的脣卻斂去了下半句話,可是,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耶律景煙和銀面公子都已經見過雅寧和沁雨了,就算想要進行調包之計那也是不可能的,而據他所得到的消息,銀面公子絕對不可能娶雅寧。
“父皇,萬萬不可,銀面公子指明瞭想要娶沁雨爲妻,如果硬塞着雅寧給他,到時候得罪的不僅是醉城,就連整個北狄都得罪光了。熙沉皇兄的提出的方法不失爲一個好的辦法,可前提是絕對不能動一點歪心思,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北堂靜軒腦子飛快的轉動着,隨即意識到了整件事情的嚴重性,急切的說道,絕對不可能李代桃僵的,現在玄月至少在一個月之內經不起任何戰火,每走一步都必須要深思熟慮,否則等待着他們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這件事情朕會好好考慮的,你們先回去吧,靜軒,朕希望你行動越來越快些,儘快籌齊到最多的銀兩,熙沉你則密切注意丞相那邊的動靜,還有北堂德潤,有什麼異常的情況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向朕彙報。”
“兒臣遵命。”
北堂熙沉和北堂靜軒飛快的站起來,恭敬的應了一聲,轉過身退了出去。
“李公公,傳朕的旨意,宣北堂德潤進宮,朕有重要的事情要派他去做。”
北堂修的眼睛裡堆起了殘酷的冷笑,更加惡毒的計劃在心裡形成了,不論花費多大的代價,他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將北堂德潤除去,不然他心神難安。
“是。”
李公公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御書房,很快就走遠了。
敬親王府門口,穆流蘇踏下馬車的時候,秦如風猛的衝上來,攔在她的面前,臉上帶着眷戀,帶着愛而不得的仇恨,直直的瞪着她,好像紅杏出牆的妻子被丈夫抓住了一般。
“穆流蘇,爲什麼看到我就躲?難道我是洪水猛獸嗎?我就那麼被你不待見?”
那咬牙徹齒的聲音透着深深的無力,直直的瞪着穆流蘇,又愛又恨。
“請你讓開,這裡是敬親王府,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穆流蘇頭疼得要死,揉着突突跳的太陽穴,語氣淡漠疏離,沒有一絲溫度。
“我不讓開,我有話跟你說。”
秦如風像是鐵了心的攔在她的面前,怎麼動都不肯移開腳步,熱切的望着她,像是深情的丈夫,渾身散發出一種強烈的哀傷來。
“很抱歉,我沒有話要跟你說。”
穆流蘇冷冷的勾着脣,平靜無波的聲音在空氣中傳播開來,“我們進去。”
她飛快的移動腳步,打算從秦如風的面前繞開去,可是秦如風卻是鐵了心一般的攔住她,不肯讓她前行半分。
“我叫你讓開!你再不讓開我不客氣了。”
這人怎麼跟牛皮糖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氣得她肺裡都有怒火在熊熊燃燒着。
“不讓,流蘇我很想你,我已經後悔了,早就後悔了,我當初不應該對你這麼冷淡,不應該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我很想你,你回到我的身邊吧,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來人啊,將這人轟走。”
穆流蘇氣得簡直聽不下去了,不要臉的臭男人竟然還好意思來她面前裝深情,這隻會讓她想吐。
茉莉和幽蘭飛快的衝了上去,揪住秦如風的胳膊,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冷冰冰的說道,“秦公子請自重。”
秦如風身後的兩個侍衛見到自家主子受到如此對待,急忙飛快的衝出來,凶神惡煞的和兩個丫鬟交起手來,四道靈活的身影緊緊的糾纏在一起,打得難分難捨。
就在這個空隙,穆流蘇健步如飛的走進了王府中,硃紅色的大門緩緩的關上,秦如風嘶聲力竭的吼叫聲傳了進來,“穆流蘇,回到我的身邊來,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眼前穆流蘇早已經不見了人影,他眼睛僵直,又是難受又是生氣,狠狠的跺着腳,不管不顧的大吼了起來,“我不嫌棄你,你回到我的身邊來,依舊是我的妻子。”
答應他的是一陣陣若有似無的冷笑聲,充滿了嘲諷。
茉莉和幽蘭也不再多做糾纏,飛快的閃開,衣袂擺動間已經飛快的遠離了正門口,只剩下秦如風和兩個隨從站在門口。
秦如風心底的火氣蹭蹭的冒起來,直直的瞪着緊閉的門,氣得臉色一片鐵青,額頭上青筋暴漲,眼睛裡通紅一片幾乎要滴出血來,死死的盯着面前那扇門,似乎想要在那扇門上面射出好幾個洞來爲止。
穆流蘇,我今天這麼好言好語的讓你回到我的身邊,你還是不屑一顧,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悔青了腸子,一定會的。
爹爹已經要圍剿皇宮,要將北堂修趕下皇位,到時候他們秦家將會登上一個顯赫的巔峰,而北堂德潤和穆煜雄將會成爲皇權爭鬥的犧牲品,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現在穆流蘇的態度那麼高傲,再過不久,他一定要讓她低下高貴的頭顱,跪倒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的原諒。
我給過你機會,你卻一次又一次的將我的尊嚴踐踏在腳下,穆流蘇,你真是好樣的。
秦如風眼神裡的傷痛慢慢的轉化成了刻骨銘心的仇恨,胸臆內的殺氣蔓延着,可以將人殺死。
“少爺,現在怎麼辦?”
隨從看着沉默了很久的自家主子,像是盛怒之中的獅子,全身凜冽的氣息差點將人嚇死了,可是就這麼站在別人家門口看起來真的很傻,難道還要繼續下去,很丟臉的。
所以雖然心裡害怕得要死,那隨從還是吞了吞口水,縮着脖子小聲問道。
“回去。”
冰冷殘酷的聲音有着濃濃的不甘,秦如風硬生生的將滔天的怒火給嚥了下去,通紅的眼睛瞪着那扇門,嘴角緊緊的抿着,穆流蘇,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的。
策馬狂奔,噠噠的馬蹄聲那麼響亮,像是帶着殺氣一般,身後揚起一陣陣塵土,嚇得路人紛紛逃竄着離開。
敬親王府內,穆流蘇同樣一臉怒容,自己粗魯的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的灌下去,那冰涼的水滾入喉嚨中,那熊熊燃燒的怒火才熄滅了下去。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纔會認識秦如風這樣不要臉的人,當初既然已經選擇喜歡別人,爲什麼就不堅定的喜歡下去,中途又反悔。
沒有誰願意站在原地,等着愛的人回心轉意,沒有誰能夠等得起,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時間就是那麼殘忍,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
穆流蘇坐在窗前,想着從百花閣裡看到的消息,憑藉着良好的記憶,將秦青江所有的爪牙,還有那些人各自負責什麼事情清清楚楚的寫在了紙上,等到北堂德潤一回來,她會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語興沖沖的跑回來了,“小姐,有好消息。”
那張天真的小臉笑開了一朵花,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飛快的衝進了院子裡,扯着嗓子高聲的叫了起來。
“什麼好消息那麼開心,你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
飛快的將所寫的紙條塞進懷裡之後,她打開門,看着氣喘吁吁衝進來的若語,淺笑着問道。
“王爺從宮裡傳消息回來了,皇上答應了沁雨公主和銀面公子的親事。”
即使已經氣喘如牛,白皙的小臉因爲跑得太過用力而繞過臉色紅得像玫瑰一樣,若語還是飛快的將得到的消息告訴了穆流蘇,然後纔不顧儀態的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咕嚕咕嚕的灌下去。
“小姐,沁雨公主要嫁給銀面公子了,真是天作之合啊,王爺一定高興壞了。”
若語自顧自的說着,眼睛裡有着欣慰的笑容。
那道尊貴無比的聖旨終於下下來了,穆流蘇心裡高興得很,原本就璀璨的眸子更是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太好了,只要沁雨一走,只要再讓皇奶奶到皇陵去祈福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是啊,王爺一定高興壞了。”
穆流蘇心裡充滿了期待,嘴角噙着淺淡的笑容,“王爺呢,還在宮裡嗎?”
“我不知道,應該還在查案子吧。”
若語小聲的說道,眼睛裡面還是有着掩飾不住的興奮。
“等到王爺回來跟我說一聲,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我累了,先睡一覺。”
穆流蘇讓若語退了出去,自己繼續忙碌着剛纔的事情,沒過多久,篤篤的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有些急切。
“進來。”
薔薇冷沉着一張臉站在穆流蘇的面前,“王妃,三小姐那邊有動作了,奴婢讓人緊緊的盯着她,然後看到她給墨親王送了一封信。”
“信被你們攔截下來了嗎?”
穆流蘇眉頭皺了起來,冷聲說道。
她就知道穆流星沒有那麼老實,一定會有動作發生的。
“奴婢用迷藥將送信之人弄得神志不清,截下那封信,又模仿她的筆跡寫了一封,讓人將信送到敬親王府了。”
薔薇將信遞到穆流蘇的面前,眼睛裡充滿了認真,“王妃,從信裡面的內容來看,三小姐是想要加害將軍。”
一定不能讓三小姐的計謀得逞了。
穆流蘇將整封信從頭到尾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心越來越冷,眼神像淬了毒的利箭,嗜血凜冽,“你回去告訴我爹爹,穆流星和北堂靜軒暗地裡有着不可見人的勾結,在他啓程去北境的道路上會設下層層埋伏,讓他一定要小心,不要中了他們的圈套了。”
“是。”
薔薇面色凝重的應了一聲,馬不停蹄的往定國將軍府裡面趕去。
穆流蘇依靠在牆上,忽然勾着脣冷冷的笑了起來,因愛不得而生恨,竟然不惜將生她養她那麼多年的父親都要除去,穆流星的心腸比任何人都要狠啊。
即使爹爹從來沒有像疼愛她那樣疼愛穆流星,可是她從小也是錦衣玉食的長大,自己有的她也全部都有,也從來都沒有受到虐待,她現在竟然想要將爹爹除去,果真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不過穆流星選擇了和北堂靜軒站在一起,她的結局註定了只有死亡。
那雙凜冽森寒的眸子裡冒着絲絲的涼氣,讓空氣內的溫度都降低了好幾分。
她就那樣維持着一個姿勢站了很久,直到臥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北堂德潤心事重重的走進來纔回過神來。
“潤,你回來了。”
她將那些冰冷的表情給斂去,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迎了上去挽住夫君的手臂,輕聲的說道。
“流蘇給我倒杯茶喝。”
穆流蘇感受到他那低落的情緒,臉上的笑容退去,親自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手中,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
看着他將茶喝完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北堂修又出了難題給你了。”
“國庫的銀兩被搬空了,他要我在半個月之內籌齊兩千萬兩白銀。”
北堂德潤幽深的眸子深處佈滿了陰霾,嘴角卻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他倒是想得美。
“是不是如果籌不齊銀兩又要砍掉你的頭?”
想都不用想穆流蘇已經知道了北堂修下一句話想要說什麼,怒氣頓時涌上來讓她想要殺人,這人竟然處心積慮到這種程度了,卑鄙無恥不要臉。
北堂德潤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有絲絲的寒氣冒出來,分外嚇人,“我不會幫他籌這些銀兩的。”
國庫裡面的銀子就是被他搬空的,他怎麼可能還會幫助北堂修將銀子給填回去。
“可是如果你一點動作都沒有,只怕他更會找藉口刁難。”
穆流蘇擔憂的說道,“十五天的時間來得及嗎?如果來得及,我們就不要幫他籌齊銀兩了。”
“來得及,反正沁雨已經能夠和宇文惜翰和親了,日期都已經定下來,就在後天,沁雨就要跟隨着宇文惜翰回到醉城去,到時候再讓皇奶奶離開皇宮,就可以直接gong打皇宮了。”
“這麼快?”
穆流蘇嚇了一跳,“難道不用下聘禮,擇良辰吉日,準備嫁妝才讓她大婚的嗎?”
速度那麼快會不會引起懷疑啊?
“宇文惜翰說他已經沒有父母了,恰好沁雨也沒有父母,而他對沁雨又是一見鍾情,想要儘快的把她娶回家去,所以就沒有按照常規的儀式來走了。這樣也好,沁雨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心裡也能夠安心一些。”
北堂德潤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睛裡面有着隱隱的激動,等了這麼久,這一天總算要到來了。
“使臣離開就是後天早上的事情,那壽宴上派刺客刺殺皇上和使臣的幕後兇手是不是應該揪出來了?如果再查不到真兇,北堂修又要藉機發難了。”
穆流蘇嗤笑了一下,語氣裡面的嘲諷是那麼的明顯。
“今天晚上兇手就可以出來了,明天北堂修一定能夠給使臣一些交代的,除此之外,我也要讓清平王將當年的秘密給挖出來,至少要找出更加清晰明確的線索,順藤摸瓜,將爹被害的真相一一還原出來,讓所有的壞人都要爲當年的事情付出代價。”
北堂德潤握緊了拳頭,聲音很輕卻很鏗鏘有力,不容更改。
“那些兵力都調遣清楚了嗎?在動手之前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最好將所有可能的情況都預測一遍,杜絕最細小的可能導致失敗的因素。”
“我會的,你放心吧。對了,我下午的時候還要去查案子,你在家要小心一些,不管什麼消息傳來,都要冷靜,等我回來。”
“我知道了,我不會擅自行動的。”
穆流蘇有些好笑的看着俊美如玉的男人,心裡暖暖的,很柔軟。
“都已經到晌午時分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們先去吃飯。”
北堂德潤望着妻子瘦削的臉頰有些心疼,或許是憂慮過甚,她一直那麼瘦,看得他忍不住從心底升起了憐惜之情,不自覺的想要將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吃過了午飯之後,北堂德潤陪着穆流蘇在花園裡散步,走到荷花池邊的時候,卻發現迴廊的另一頭,亭子中間坐着一個人,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沉靜的目光直直的朝着他們看。
“你怎麼來了?”
北堂德潤握着穆流蘇的手飛快的走進涼亭裡,吃驚的問道。
他竟然就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敬親王府裡,竟然也沒有驚動府內的侍衛,武功應該是怎樣的高深莫測啊。
“我已經甩開了所有的侍衛還有跟蹤的人,不會有人發現我來這裡的,你就放心吧。”
北堂熙沉用沒有一點起伏的聲音淡淡的說道。
“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是,皇上讓北堂靜軒從文武百官那裡吐出銀兩填充國庫,你要小心一些,還有沁雨的親事,北堂雅寧一定會使出手段阻止這場婚事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北堂德潤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波動,聲音裡卻染上了一絲暖意。
“秦青江最近的動作很頻繁,南疆的兵馬有調動的痕跡,朝中很多的官員也都站在他的那邊了,恐怕皇宮的平靜維持不了多久了,你要是也有那樣的心思,最好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到秦青江那批人先動之後,你再衝出來,以擁君護駕的名義進宮。”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那是你的父親,難道你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嗎?你到底有怎樣的目的,或者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北堂德潤探尋的目光落在北堂熙沉的身上,想要從他的身上看出點什麼來,可是後者卻像是一個謎,什麼都查不到。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能說的只是,我絕對不會害你,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這樣了,你好自爲之,再見。”
話音剛落,北堂熙沉竟然足尖點在水面上,如同燕子般那麼輕盈,轉瞬之間已經翻過高高的圍牆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相信他。”
一直看着湖面,直到那人消失不見了之後,穆流蘇忽然開口說道。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可是她就是願意相信北堂熙沉,她的心一向很敏感,若是對她有害的人靠近她的身邊,她很容易就覺得不舒服,可是北堂熙沉靠近她的時候,她就沒有過那種感覺。
“希望他真的不會有害人的目的。”
北堂德潤嘴脣動了一下,聲音有些複雜。
“對了,潤,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你跟我來。”
想到從百花樓裡得到的消息,穆流蘇又激動了起來,徑直拉着北堂德潤回到了臥房裡,將她之前寫好的關於秦青江所犯的那些罪,還有在他勢力掌控之下的官員,及其他們的主要職責的密密麻麻的紙張遞給北堂德潤看。
“我想這些對你應該是有幫助的。”
她注視着北堂德潤的神情變得有些激動,心情也跟着飛揚了起來,緩緩的說道。
“這對我來說真是太有用了,流蘇謝謝你。”
有了這些鐵證如山的罪證,想要絆倒秦青江就容易得多了,今天晚上先將清平王除去,斬斷北堂修的一隻翅膀,到時候再除去秦青江,就算北堂修再怎麼張狂,也只是一隻被人拔掉牙的老虎,兇猛卻又咬不到人。
“那就好,你還有事情需要忙,那你就先去忙吧,我就在家裡哪裡也不去。”
穆流蘇含着淺笑輕聲說道,“對了,給皇上籌齊餉銀就算你不想要做,可是還是要做些表面功夫,不能讓北堂修起了疑心。”
“等到今天晚上將刺客的案子結了之後,我就會來好好考慮那件事情該怎麼做,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點燃火摺子,將那些紙張全部燒去,“流蘇,這些留在手上實在是太過危險了,還是燒燬了比較好。”
“我知道,反正這些也不是原稿,等到需要用的時候,我會將那些最有力的證據拿出來,到時候北堂修肯定會勃然大怒,比我們更加恨秦青江,到時候看鷸蚌相爭吧,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再出手。”
穆流蘇清脆的聲音帶着無窮的力量,充滿信心。
“我先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北堂德潤眸子裡溢滿了濃濃的深情,忍不住抱着她在脣上落下火辣辣的吻,“等我回來。”
“好。”
穆流蘇溫順的靠在他的懷裡,臉頰之上浮起了陣陣紅暈,輕聲的應道。
北堂德潤放開她,戀戀不捨的看了她一眼,飛快的推開門走了出去,背影頎長有力,像蒼翠挺立的青松。
她就靠在門口,望着前方,一直到北堂德潤消失不見了身影,才捂着紅腫的脣,折身關上了房門,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想着應該怎樣能以最快的速度弄到銀子。
想來想去也只能從商業上下重本了,不說一下子籌齊幾千萬兩銀子,至少要弄出幾百萬兩銀子纔不至於那麼難看,要讓暗地裡監視着他們的人知道北堂德潤並沒有閒着,而是真的努力的爲籌齊銀兩而奔波着,在沒有起事之前,不要引起北堂修更多的懷疑。
她腦子裡面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於是想也不想,飛快的從牀上彈起來,提起筆刷刷的在紙上寫下了商業計劃書。
她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吞併京城秦家所有的商鋪,籌齊最多的銀兩,但不是爲了北堂修,而是爲了他們自己。
穆流蘇就坐在窗前奮筆疾書了很久,終於洋洋灑灑的將計劃寫完了,立刻讓人按照計劃上的方法去執行,才重新躺回到牀上,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內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也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北堂德潤出去之後還沒有回來。
她摸索着下牀,點燈,屋內立刻被昏黃的燈光包圍着。
“若語,若蘭進來。”
兩個丫鬟聽到她的呼喚聲之後第一時間走進了屋裡,熟練的幫她梳頭髮,換上乾淨的衣裳,又打來了熱水伺候她洗漱。
“我睡着的時候王爺回來過沒有?”
“還沒有。”
若語據實回答道。
“怎麼忙了那麼久,還不回來吃晚飯?”
穆流蘇喃喃自語,她還想着等到北堂德潤得空的時候,能夠和她一起進宮去看北堂沁雨呢,後天她就要隨着宇文惜翰到醉城去了,至少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面,在分別之前她想要看看她,周圍多安排一些人保護她,讓她不要受到傷害,尤其是來自北堂雅寧的傷害。
她心裡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北堂雅寧絕對不會安分守己的嫁給耶律景煙的,只怕她會打沁雨的主意。
“若蘭你去弄點熱乎的飯菜來,我餓了。”
穆流蘇心裡雖然想着很多事情,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半分,溫和的說道。
若蘭和若語急忙退了下去準備飯菜去了,再次回來的時候滿臉疲憊的北堂德潤走了進來,“流蘇,我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穆流蘇匆匆的吃了兩口飯,“是不是今天晚上要抓兇手?什麼事情?”
能讓北堂德潤開口要她幫忙的事情真的太少了,她不由得有些意外。
“你先吃飯,一會我細細跟你說。”
北堂德潤緊抿,心緊緊的揪在一起,或許今天晚上就能夠知道當初爹爲什麼會死了,究竟是誰害死他了。
“你也沒吃飯吧,坐下來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不要餓壞了身體。”
穆流蘇急忙給北堂德潤成了一碗飯,看着他按照平常的飯量吃了不少飯菜,自己也吃了一些東西,才放下筷子。
“什麼事情。”
“我記得你手上有能夠讓人失去一段記憶的藥是不是?”
北堂德潤直奔主題,“今天晚上我要和康唯德一起提審清平王,我想要將當年的事情給查清楚,你將那些藥給我好嗎?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關係到究竟有誰牽扯到謀害他父親的事情中,分別擔任了怎樣的角色。
“有是有,不過用起來很麻煩,你用不好的。不然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
穆流蘇澄澈的眸子裡有堅定的光芒,認真的說道。
“很危險,你留在王府裡等我回來不好嗎?”
北堂德潤還是心疼她,不想把她牽扯到危險之中,頓時有些猶豫不決。
“可是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很重要,那些藥剛剛提煉出來,甚至都還沒有投入使用過,用量是多少,怎麼使用你都不明白,會害死人的。我不能眼睜睜的將你投入危險之中,我陪着你好嗎?”
穆流蘇仰頭看着眼前俊美如同天神的男人,堅定的拉着他的手,“我們的命運早就連在一起了,就讓我們一起去面,你活着,我會陪着你一起活着,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會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
北堂德潤有些動容,心好像被一雙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溫暖感動得讓他想要落淚。
“那好,等到天色再暗沉一些,我們就要到大牢裡去提審清平王,你跟着我一起去。”
穆流蘇臉上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我現在就去找藥品,然後易容打扮一下,很快的,你等着我。”
她飛快的從抽屜裡拿出好幾種藥粉放在口袋裡,這些藥粉單獨放置時就是普通的粉,一點危害都沒有,可是隻要按照一定的分量比例混合在一起,就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不同的比例藥效還不一樣,這就是她不敢輕易的給北堂德潤的原因,稍微不慎那些讓人失去記憶的藥就會變成致命的毒藥,讓人再也睜不開眼睛。
將藥按照比例配置好之後,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懷裡,從衣櫃裡找出一身侍衛的衣服換上,又在臉上貼了renpi面具,遮住了原本的容顏,然後才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璀璨的眸光浮起了細碎的光暈,“我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北堂德潤卻拉着她在牀沿邊上坐下,轉過看了一眼沙漏上指示的時間,平靜的說道,“時間還沒到,再等一個時辰吧。”
他這兩天給康唯德提供了好多證據,一部分真,一部分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弄得後者腦袋都暈乎了,竟然分不清楚究竟哪是真哪是假了。
現在的局面是由他一手掌控動向,他想要怎樣的結果就能出示怎樣的結果。
更何況他手上有安月之親手準備的證據,那些以假亂真的證據,扣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只要明日康唯德將這些罪證上交,等待着清平王的只有死路一條。
而他今天要從清平王的口中將爹爹遇害的真相還原,不能就這麼算了。
“流蘇,行事小心些,不能讓康唯德對你有所懷疑。”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穆流蘇緊抿着脣,異常認真的說道。她絕對不會給北堂德潤惹麻煩的。
時間飛快的流逝,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北堂德潤沉着臉對她說了一句走吧,兩人飛快的走出了聽雪苑,坐着馬車趕往大牢的方向。
監獄裡,康唯德早就已經在門口等着了,看到北堂德潤進來的時候,他沉聲說道,“怎麼纔來,我等了你很久了。”
“一些重要的事情耽誤了,進去吧。”
“還有什麼事情比這件事情更重要,明天就是最後的截止日期了,要是再找不出幕後兇手就等着腦袋搬家吧。”
康唯德被這件案子弄得焦頭爛額,還是找不出兇手他火氣自然很大,說話的語氣衝得要死。
北堂德潤扯着脣無聲的笑了起來,平靜的說道,“現在查到的證據不是都指向清平王了嗎?今天晚上提審清平王之後,一切結果都真相大白了,你害怕什麼?”
“要是他不承認呢?”
康唯德可沒有那麼樂觀,眉頭緊緊的蹙着,反問道。
“鐵證如山,他就是不認也不行啊,我們從他家裡搜出那麼多通敵叛國的證據,難道那些證據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今天晚上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讓他對自己的罪行簽字畫押,一切塵埃落定就行了。至於他承不承認,根本就不重要,那麼重要的壽宴,他身爲負責皇宮安全的官員,如果沒有他的肆意縱容,難道那些刺客真的是長了翅膀的飛了進來?康大人,你不會這麼天真無邪吧?”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聽着也很行得通,可是似乎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很不對勁。
“難不成康大人想要這件案子懸在那裡,讓你我的腦袋被皇上砍去?你就那麼視死如歸,那麼大公無私?”
北堂德潤似笑非笑的看着康唯德,原本已經要吐出口的疑慮被他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是啊,如果再找不出兇手,那麼等待着他的將會是死路一條,他還年輕,還不想死呢。
“這些證據你拿好了,一會提審清平王的時候要用得到呢。”
丰神俊朗的敬親王指了指身後的侍衛手裡捧着的證據,好心的提醒道。
地牢裡陰森森的,隨處散發着腐朽冰冷的氣息,走廊裡黑漆漆的,偶爾出現在牆上的一閃一閃的火苗非但沒有帶來多少光明,反而更加襯托得整個走廊裡充滿了詭異之氣。
關在地牢裡的罪犯看到有人進來,紛紛從鐵窗裡伸出手來,痛苦的哀嚎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一雙雙手骨瘦嶙峋,髒兮兮的,更加讓人絕望。
一行人沿着過道走了很久,轉過曲曲折折的迴廊,只見牢房越來越空蕩,最後進入了一個秘密的空間,被關了好幾天的清平王鬍子拉碴,頭髮凌亂,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到北堂德潤和康唯德進來的時候,飛快的從草堆上爬起來,“王爺,康大人,你們是來放我出去的嗎?是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幕後黑手是誰?”
牢房的門被獄卒打開,“你先下去吧,一會叫你的時候再過來。”
康唯德面無表情的讓獄卒下去,自己坐在牢房裡的椅子上,直直的盯着狼狽不已的清平王,眼神複雜,愛莫能助。
“王爺,這邊還有個位子,你腿疾剛剛好,還是坐下來比較好。”
北堂德潤不置可否的坐下來,欣賞似的看着清平王狼狽不堪的模樣,有些想笑,也沒有任何掩飾就扯着脣輕輕的笑了起來。
明明是清風朗月般的笑容,不知道爲何,清平王的心卻慢慢的沉下去,一直沉到了谷底。
“我們是已經將案子查清楚了,我怎麼都想不到,很多事情真的不能光用肉眼去看,若不是細細的用心去體會,我還不知道原來刺殺皇上的幕後黑手竟然那麼的狡猾,不惜以苦肉計來委屈自己,只可惜了,就算再怎麼狡猾,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清平王爺,你說是嗎?”
康唯德的聲音不急不緩的在地牢裡響了起來,清楚的傳進了安凌逸的耳朵裡,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了,他就連說話都變得結巴了起來,“你在說什麼?該不會是懷疑我纔是那個幕後黑手,是我派那麼多的刺客刺殺皇上和各國使臣吧?”
怎麼可能這麼扯,誰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他啊,真是荒謬。
“既然清平王爺已經承認了,那就請在這些罪狀之上簽字畫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