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猶如被一盆水澆下來,遍體生涼,那雙原本就恐懼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渾身哆嗦着,害怕得差點要窒息了,“你騙我?”
北堂德潤眼睛隱約帶上了幾分笑意,語氣幽幽的迴響着,“本王從來就沒有答應你什麼不是嗎?況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本王放你一條活路,你以爲在你說出了那麼多的秘密之後,墨親王會放過你嗎?”
紅玉面如死灰,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走了,跌坐在地上抱着頭哭了起來,一邊哭着一遍往後退去,“你們不要過來,不要殺我,不要!”
北堂德潤的臉上浮現着冰冷殘忍的微笑,衣袖飄飄,那藏在袖子裡的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去,呼嘯着劃破空氣,呲的一聲,刺入了紅玉的心臟。
痛苦的一聲悶哼,紅玉的瞳孔睜得很大,臉上的五官糾結的扭曲在一起,顯得猙獰而恐怖,咚的一聲倒在地上,顫抖着伸出手去,指着北堂德潤,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北堂德潤站起來走到紅玉面前,用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說道,“妄圖傷害流蘇和本王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例外。”
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低賤的丫鬟傷害他最心愛的女人。
“來人。”
北堂德潤在牀上坐下來,冷聲朝着外面吩咐道。
薔薇和丁香走了進來,目不斜視的跨過地上的屍體,向前走了幾步,“屬下在。”
“將這個女人的屍體拖下去焚燒了,另外傳消息出去,本王身中劇毒,昏迷不醒,下毒之人實在可惡,直接燒死。”
冷冰冰的聲音透着冰冷嗜血,幽幽的在室內縈繞着。
“是。”
丁香和薔薇將紅玉的屍體拖下去處理了,穆流蘇瞪着地上的屍體,眉頭都不皺一下,“她死在這裡了,怎麼住人哦。”
“有我在,沒事的,更何況這裡住不了多長時間了。”
北堂德潤滿不在乎的說道,眼神凜冽,渾身散發着冰冷嗜血的殺氣,“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要是有鬼,那些手上沾滿血腥的壞人早就死了,哪裡還能逍遙快活。”
穆流蘇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讓若蘭和若語進來將屋子打掃乾淨了,扶着北堂德潤在牀上躺下,“你睡一覺,晚上再把消息傳遞出去。”
她指的是北堂德潤雙腿能夠行走的消息,既然怎樣都處在危險之中,那麼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最重要。
穆流蘇給北堂德潤餵了一種能夠使人脈象變得非常紊亂的藥,沉着冷靜的迎來了一批又一批別有用心打探消息的人。
那些藥都是她根據洛神醫的孤本配出來的,除了洛神醫,沒有誰能夠探查得出來,那些太醫爲北堂德潤把脈之後,那忍不住搖了搖頭。
那麼微弱的氣息,那紊亂的脈象,還有烏青的臉色,微弱快要停止跳動的心跳,怎麼看敬親王爺都像活得不長了,沒有必要再留下來磨嘰了。
所有的太醫確診之後都放心的走了,紛紛回去給背後的主子報信,那些早就盼望着北堂德潤歸天的人高興得差點就敲鑼打鼓了。
這個礙眼的人終於要死了,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回來報仇了。
可是那些人還沒多長時間,等到晚上的時候,一個讓他們更加震驚的消息傳開了去,身中劇毒的王爺吐了一盆漆黑的血之後醒過來了,不僅醒過來了,而且竟然因禍得福,那賤婢下的毒藥和王爺之前所中的毒相剋,竟然將那之前的毒化解了,敬親王府的王爺在雙腿殘疾了十年之後又能夠站起來了。
這個消息,弄得那些盼望着北堂德潤死的人措手不及,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身在皇宮的北堂修,氣得怒極攻心,直接暈了過去,當夜便怒氣衝衝的派出了好多殺手,想要將北堂德潤斬殺。
可是北堂德潤在落花軒裡,根本就沒有出來,周圍衆多的高手將那建在湖上的小院圍得密不透風。派出去的殺手非但沒有把北堂德潤幹掉,反而被前太子留下來的那些侍衛一一誅殺,有去無回。
不管外面已經掀起了驚濤巨浪,落花軒裡卻是一片寧靜。
北堂德潤抱着穆流蘇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好覺,翌日就是皇上五十歲的壽辰了。
不管暗地裡有怎樣的風起雲涌,整個京城還是一片張燈結綵,熱鬧非凡的景象。
“流蘇,今年銀面公子也要來給皇上賀壽。”
北堂德潤看着鏡子裡妻子嬌美的容顏,忽然勾起脣角,輕聲的說道,絲毫不在意這句話該是怎樣震驚。
“銀面公子?”
穆流蘇忍不住驚呼一聲,眼睛裡的震驚是那麼的顯而易見。
銀面公子不就是北堂德潤嗎,如果銀面去了,那敬親王還怎麼出現?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要是弄不好要殺頭的。
“若語,若蘭,你們先下去吃點東西吧,一會還要進宮給皇上賀壽呢。”
穆流蘇看着自己烏黑柔軟的頭髮梳理得很好,忍住心底的驚濤駭浪,平靜的讓她們退出去。
“你不就是銀面公子嗎?要是銀面公子去了,那你怎麼辦?我怎麼辦?”
穆流蘇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能和我說說嗎?”
北堂德潤摟着妻子的肩膀,嘴角翹起一絲寵溺的弧度,“流蘇,今天去的銀面不是我,是我的屬下,我想讓他和沁雨聯姻,把沁雨帶出皇宮來。”
剷除了清平王和秦丞相之後,他們的計劃會加快,在那之前,他要把沁雨和皇奶奶弄出皇宮去,省得到時候北堂修那個不擇手段的男人拿她們威脅他妥協。
“可是沁雨願意嗎?”
穆流蘇微微眯起眼睛,輕聲的問道。
沁雨是活生生的人,有感覺有思想,不是死物,說聯姻就聯姻,她想看到沁雨得到幸福。
“這聯姻只是表面上的,我要將沁雨光明正大的從皇宮裡弄出來,遠離那些危險。當然了,如果沁雨喜歡上那個男人,我自然樂見其成,如果沁雨不喜歡,我不會讓屬下爲難她,等到事情解決之後,她還有重新尋找自己幸福的權力。”
北堂德潤耐心的跟流蘇解釋道。
沁雨是他的妹妹,他怎麼會那麼狠心將她推入火坑裡,他疼她還來不及呢。
“如果是這樣最好不過了。”
穆流蘇靠在北堂德潤的肩膀上,輕柔的聲音撞擊着他的胸口,“你和沁雨都受了太多的苦,希望這一次之後,再也沒有任何動盪不安了。”
“一定會的,很快的,最多還要一個月,都會結束的,流蘇你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夠成功。”
北堂德潤的眼神注視着前方,充滿了堅定,他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功的,對了,之前我畫出來的那些兵器你們造出來了沒有,有那些東西一定會如虎添翼,取勝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了。”
穆流蘇想起之前的那些兵器,忍不住問道。
“都已經打造出一部分來了,只是有些兵器士兵們還不會用,還要流蘇親自示範一遍才行。”
北堂德潤認真的說道。
的確那些兵器看起來殺傷力是比現在的兵器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對於沒有見過的東西總是讓人心存敬畏的。
“那等過段時間,我讓暗羽騎將兵器拿過來給你示範一下。”
“也好。”
北堂德潤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忽然繼續說道,“對了流蘇,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穆流蘇擡眸看着自己的丈夫,等待着他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今日銀面公子會摘下戴面具,那個人你之前見過,到時候見到他的時候你只要當做不認識就好了,不要露出震驚的神情。”
“我記住了,你放心吧,一定不會的。只是那個人是誰?”
穆流蘇眼睛裡浮現一抹疑惑,繼續問道。
“你給我打造輪椅的鐵匠鋪遇到的那個年輕男子。”
北堂德潤想起那麼久之前的一些事情,嘴角微微翹起來,一股柔情在心底蔓延着,他的流蘇。那麼早以前就已經對他很好了,他何其幸運。
“你是說鐵匠鋪真正的主人?”
穆流蘇實在是覺得這個世界太玄幻了,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北堂德潤的屬下,怪不得他寧願不收銀子,也要打造一輛一模一樣的輪椅,想必那個輪椅也是給北堂德潤的吧。
“就是他。”
北堂德潤笑了,宇文惜翰儀表堂堂,心智謀略,武功能力都極其出衆,若是能夠和沁雨喜結連理也是一件美事,只是不知道他們能否情投意合。
“你這人真是狡猾,我都被你溫潤如玉的表面給騙到了,沒想到你竟然隱藏得那麼深,到處都有你的人。”
穆流蘇嬌嗔的瞪了北堂德潤一眼,撒嬌的說道。
北堂德潤呵呵的笑着,將她摟在懷裡,等着天色漸漸暗下來之後,兩人肩並肩的走出了敬親王府,在那麼多家丁和丫鬟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坐着馬車朝着皇宮行駛去。
壽宴是在太和殿中舉行,殿內早就佈置得富麗堂皇。
大紅色的絲綢從屋頂垂掛下來,風兒吹進來,輕柔的擺動着,美得像是人間的仙境。
鮮花在角落裡盛開着,散發出清新的香氣,沁人心脾。殿內矮桌分別沿着兩列排着,桌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美酒和瓜果。
香爐裡燃着嫋嫋的煙,那香氣散發出來,讓人忍不住陶醉其中,原本緊張的心情都慢慢的舒緩下來了。
柔軟的波斯地毯鋪滿了整個殿內,踩上去不發出一點聲音。
太和殿內賓客如雲,朝中重臣,名媛貴婦,三個一羣,五個一夥聚在一起攀談着,時不時發出愉悅的笑聲,一派普天同慶的畫面。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肩並着肩走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而那些重臣,還有名媛貴婦們看到他們進來的時候,忽然都停下了交談,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探尋的,驚奇的,不屑的,懊惱的,應有盡有。
北堂修穿着一身淺紫色的錦袍,整個人顯得器宇軒昂,修長玉立,那俊美如玉的臉上掛着溫潤的微笑,鎮定自若的朝着衆人點頭,帶着穆流蘇在屬於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很多未婚的少女看到北堂德潤英俊瀟灑的模樣,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這個男人的腿能夠重新站起來,她們肯定點頭答應嫁給他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現在就算想要嫁給他也不能當尊貴的正室了,穆流蘇這個傻子怎麼就會有這樣的運氣呢,什麼好事都讓她給攤上了。
穆流蘇感受到那些少女又羨慕又嫉妒又懊惱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好笑,輕輕的扯了扯北堂德潤的袖子,壓低聲音說道,“看來你的魅力還真是不小呢,你看那些少女們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了。”
“她們的眼神關我什麼事?我只要流蘇眷戀愛慕的眼神就好了。”
北堂德潤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就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投注在那些少女的身上。
之前他的雙腿不能行走的時候,這些貴族少女眼睛幾乎是長在天上了,何曾用這樣熱切的目光看過他?現在他不稀罕,他只在乎流蘇。
“皇兄。”
北堂沁雨不知道從哪裡角落裡冒出來,坐在兄長的身邊,眼睛裡的激動還沒有消散去,“我昨天聽皇奶奶說你被丫鬟下毒,昏迷了半天,是不是真的?後來皇奶奶又說你晚上的時候醒過來了,因禍得福,腿部的毒素也被排除清楚了,你能夠重新站起來了,又能夠走路了是不是真的?”
“是啊,沁雨,皇兄的腿又能夠重新站起來了。”
北堂德潤看着妹妹,語氣不自覺的放柔軟了。
“太好了,沁雨還以爲皇兄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了呢,一定是爹孃在天顯靈了,我好開心啊。”
北堂沁雨因爲高興眼眶裡有眼淚不停的轉圈,說話一抽一抽的。
“別哭了,沁雨,今日是皇伯伯的壽辰,你在這裡哭不好看,快擦乾眼淚吧。你皇兄雙腿能夠站起來,你應該笑纔是。”
北堂沁雨掏出錦帕輕柔的擦拭着北堂沁雨眼角的淚水,微笑着說道。
“皇嫂我知道了,我不哭。”
北堂沁雨乖乖的笑着說道,只要皇兄好起來了,她當然不會哭了。
“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皇奶奶呢?”
“我關心皇兄的腿傷,所以就來了,我知會過皇奶奶的,皇嫂不必擔心。”
北堂沁雨柔聲勸慰道,“皇嫂,我先去告訴皇奶奶了,一會見。”
穆流蘇笑着點點頭,囑咐着,“去吧,小心點。”
她笑容還沒有完全褪去,目光看到太和殿的門口,北堂玄奕和北堂運堯,秦如風,康唯德走了進來,直直的朝着他們的方向過來了。
她扯了扯北堂德潤的袖子,北堂德潤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了恭敬的表情,飛快的站起來,帶着穆流蘇迎了上去,對着北堂玄奕笑着行禮道,“臣弟(流蘇)見過太子殿下。”
完了又對着旁邊的三個人微笑着打招呼。
“二皇弟快快請起,皇兄聽說皇弟的腿疾好了,能夠重新站起來了,原本心下還是有些疑慮的,可如今看到皇弟真的能夠行走了,爲兄也替二皇弟感到高興啊。這麼多年的折磨終於熬到頭了,恭喜你了。”
“謝太子皇兄吉言。”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畢恭畢敬的應道。
“是啊,皇兄,做弟弟的在這裡恭喜你苦盡甘來。”
北堂運堯大咧咧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陰陽怪氣的說道。
“謝皇弟的祝福了。”
北堂德潤面色鎮定的說道,一一應下了這些人嘴裡的好意。
秦如風的目光一直落在穆流蘇的身上,裡面透着濃濃的恨意,又夾雜着幾分不甘心,通紅得可以滴出血來。
這個女人總是待在敬親王府裡,就算難得出門也和北堂德潤寸步不離的守在一起,身邊那麼多侍衛和高手保護着,就算他想要動手,卻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看着她越來越自信,越來越美麗,就像一顆耀眼的明珠,不由自主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蝕骨的悔恨就在他的心裡蔓延着,差點灼傷了他的心。
穆流蘇原本應該是他的妻子啊,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裝傻欺騙他,讓他厭惡她,討厭她,親自將她推離他的身邊。
秦如風心思翻轉着,苦澀的味道涌上心頭,不甘心在血液裡瘋狂的叫囂着,不行的,這個女人應該是他的,她怎麼可以嫁給北堂德潤,總有一天他會將她給搶回來。
穆流蘇被他火辣辣的視線瞪着,心裡的怒火一下子涌上來了,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眸子裡全是厭惡,不着痕跡的握住丈夫的手,連看都懶得再看秦如風一眼。
他做出這個樣子給誰看?當初他怎麼對待她的,現在又一副好像她欠了他很多的樣子,真夠不要臉的。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北堂德潤低頭柔聲問道,眼睛裡繾綣的深情濃得化不開。
穆流蘇搖了搖頭,更加靠在他的身後去,眼神若有似無的飄向了秦如風的方向。
“秦公子,你嚇着內子了。”
北堂德潤眉頭皺了起來,將穆流蘇擋在身後,眼底有了幾分不悅,平靜的注視着秦如風,語氣裡面多了幾分責備。
秦如風心底的怒火蹭蹭的涌上來了,“敬親王不要忘記了,她原本應該是我的妻子纔對。她以前愛我愛得要死要活,爲了我一句話刀山火海在所不辭,你覺得她會害怕嗎?”
“今日是皇伯伯的壽辰,難道秦公子是來搗亂的嗎?本王不管你們有怎樣的過去,總之在你們婚約解除的那一刻,你們早就成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流蘇現在是本王的妻子,是皇上下了聖旨恩賜的妻子。秦公子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是不將皇上的話放在眼裡嗎?”
北堂德潤冷笑一聲,咄咄逼人的說道。
秦如風怒火更加涌上來了,真想一拳打爛北堂德潤的臉,他剛想毫不客氣的反脣相譏,北堂玄奕凌厲的眼光掃過去,就算有滿腔的怒火,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裡。
“還不快道歉?”
北堂玄奕瞪着秦如風,沉聲說道。
“對不起。”
秦如風恨恨的瞪了穆流蘇一眼,胸口堵得慌,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
“這樣的話本王不想再聽到第二遍,流蘇是我的妻子,和你一點瓜葛都沒有,你最好記清楚這一點。和你的那些牽扯,是我妻子最不願意提及的往事。”
北堂德潤冷冷的說道,握緊了穆流蘇的手,朝着北堂玄奕鞠了一躬,“太子皇兄,今天的事情真的有些抱歉,臣弟的態度有些不好,可是事關妻子的聲譽,臣弟不得不採取強硬的態度,還請太子皇兄見諒。”
“皇兄明白,流蘇能夠得到二皇弟如此悉心愛戴,是她的福氣。不說這麼多了,一會父皇和母后應該開了,皇弟你的腿傷剛好,不適宜長久站着,還是坐下來吧。”
北堂玄奕幽深的眸子閃了閃,眼底有狠戾的寒芒一閃而過,明明恨得要死,臉上卻做出一個和善的樣子。
“那臣弟和流蘇先退下了。”
北堂德潤帶着穆流蘇重新在屬於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秦如風從他們的面前經過的時候,不甘心的眼神依舊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着。
穆流蘇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他,除了嫌惡再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沒事吧。”
北堂德潤看着她心情低落了下去,不由得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細細的摩挲着。
“我很生氣,很討厭,那個人怎麼陰魂不散。”
穆流蘇氣呼呼的說道,明明是他先前恨不得將她弄死,現在又來苦苦糾纏,裝出一副癡情的樣子,憑什麼?
“對於不喜歡的人你就當做看不到好了,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穆流蘇點點頭,忽然覺得有兩道仇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猛的擡起頭來,卻見那些名媛興高采烈的聚在一起交流着得意的事,根本就沒有看她。
她有些啞然失笑,覺得自己多心了。
天色又黯淡了幾分,太和殿內的燈籠將偌大的宮殿照得跟白晝一樣明亮,所有的賓客陸陸續續的來了,穆流蘇看到了走在人羣最後的穆煜雄,他的身邊跟着穆流星。
穆煜雄和穆流星飛快的走來,在他們旁邊的那張矮桌邊上坐下。
“爹。”
穆流蘇輕輕的喚了一聲,聲音裡多了幾分依賴。
“流蘇,一會乖乖的待在這裡不要亂跑了。不管去哪裡身邊一定要有丫鬟陪着你,一定不能自己亂跑,聽到沒?”
穆煜雄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女兒,上次她在宮裡吃過一次悶虧之後,她一進宮他就會下意識的緊張,生怕她會出什麼事。
“我不會亂跑的,爹你放心吧。”
穆流蘇揚起脣輕輕笑了起來,乖巧的答道。
經歷了那一次之後,她哪裡還有這麼大意,不管如何,她不會讓同樣的錯誤再次發生在她的身上。
穆流星一直冷漠的看着前方,似乎穆流蘇只是一塊石頭,根本激不起她的一點反應。
穆煜雄一直關切的囑咐她零零碎碎的事情,一直到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來,“皇上駕到——”
所有的人都站起來,走到太和殿中央跪下去,莊嚴肅穆的迎接君主的到來,太和殿內安靜得就連淺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北堂修穿着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頭上戴着紫金旒冠,那珠子遮住了他銳利威嚴的臉,緩緩走來,威嚴大氣。
他的身邊是穿着大紅色鳳袍的皇后,緊隨其後的是幾位得寵的妃子,太后也在宮女的攙扶下出席了今晚的盛宴。
“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祝皇上萬壽無疆!”
響亮的山呼聲響徹了整個宮殿,震耳欲聾。
北堂修心情似乎真的很好,眼角眉梢都帶着幾分笑意,爽朗的聲音縈繞在大殿內,“衆卿平身,賜座。”
“謝皇上。”
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安靜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北堂修呵呵的笑了起來,“今日君臣同樂,各位愛卿請隨意,不必太過拘禮了。”
“是,皇上。”
皇上都發話了,衆人哪裡有敢說不的理由,恭敬的應道。
北堂修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抹陰霾,隨即又恢復了淺笑,“敬親王何在?”
“微臣在。”
北堂德潤站起來,腳步還有些僵硬,走到大殿正中央跪下,眼神清明,語氣懇切。
“朕聽說昨夜敬親王府出事了,有刁奴在你的膳食裡下了毒藥,害得你昏迷不醒可有這回事?”
北堂修的語氣裡面充滿了關切,朗聲問道。
“回皇上話,的確是有這回事。”
北堂德潤恭恭敬敬的說道,站得筆直。
“幸好沒事,還因禍得福,讓你的雙腿能夠站起來了,朕很欣慰。你爹孃在天之靈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爽朗愉悅的聲音那麼清晰的在殿內迴盪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真不敢相信那個雙腿已經廢了十年的太子又重新站起來了。
北堂德潤只是微微低垂着頭,嘴角噙着淺淡的笑容,恭順的聽着北堂修的話。
“朕和太后都很爲你感到高興,你好好的養身體。好了,回去坐下吧。”
“是。”
北堂德潤彎着腰退了下來,安靜的在穆流蘇的身邊坐下,看着衆多的宮女端着香氣四溢的佳餚穿梭在人羣中,但笑不語。
“壽宴開始——”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下一刻,悅耳動聽的絲竹聲響了起來,一大羣舞姬魚貫而入,伴隨着奏樂聲翩翩起舞,整個太和殿變成了歡歌笑語的海洋。
絕美的舞姿,醇香的美酒,精緻可口的飯菜,簡直是像天堂一般奢華魅力。
一曲終了,舞姬們退了下去,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再次扯着嗓子高聲喊了起來,“歡迎隱羅國,樓然國,南越國,北狄國使臣入場。”
那話音落下來,來給北堂修和手的各國使臣整齊的進入太和殿中,明亮的祝福聲響徹整個大殿,“祝玄月國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各國使臣請起。”
北堂修笑得很開心,爽朗的玄月國語氣慷慨大方,帶着上位者所特有的威嚴。
“樓然國代表我國皇上祝玄月國帝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希望樓然國和玄月國世代友好。”
樓然國的太子率先走出隊伍兩步,大聲的說道,“這是我國皇上送給玄月皇上的壽禮。”
他朝着身後揮了揮手,樓然國的侍衛擡着一個大大的箱子走上前來,打開,金色的光暈照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這是?”
“這是我樓然國的國寶,由一百零八位高僧親手打造而成的金色菩提樹,吸收天地之靈氣精華,能夠祈禱風調雨順,保佑江山社稷萬古長青下去。”
“好,好,樓然國使臣費心了。”
北堂修笑了起來,很是高興的說道。
樓然國的太子退下去之後,隱羅國的太子走上前來,真誠的表達了君主的祝福之後,拿出了隱羅國的國寶,能夠解百毒的聖藥長生果,據說將那果實吃下去之後就能夠長生不老,萬壽無疆。
南越國和北狄也奉上了自己國家的寶物,表達了自己真誠的祝願之後,在屬於自己國家的位置上坐下。
原以爲宴會繼續舉行,太監尖細的嗓音繼續尖叫了起來,“銀面公子給皇上賀壽——”
話音剛落,所有的人都沸騰起來了,似乎都沒有想到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從來不會加入爭端的銀面公子竟然來給玄月國的皇上賀壽了。
人人的心裡都有按捺不住的好奇,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銀面公子的真面目。
明亮的燭光拖出長長的影子,一道英俊偉岸的身影緩緩的走來,在衆多侍衛的簇擁下走進了太和殿中,那俊美如玉的小半張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明明優雅至極,卻又透出幾分淡漠疏離來,讓人想要靠近卻又靠近不得。
那隱藏在銀色面具後面的眼睛,璀璨得像天上的星辰,攝魂奪目。
他嘴脣輕啓,有硬朗的聲音從脣邊溢了出來,“醉城城主銀面參見玄月國皇上,祝玄月皇上萬壽無疆,祝玄月國繁榮昌盛,千秋萬代的傳承下去。”
因爲銀面公子的到來,北堂修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那威嚴的臉笑開了一朵花,飛快的說道,“銀面公子太客氣了,快快請起。朕能夠得到銀面公子的祝福,實在是莫大的榮光。”
“在下給玄月國皇上的賀禮有些特別,實在不宜送到殿上來,還請皇上派人到外面去清點。”
銀面站在正殿中央,完美的下顎微微翹起好看的弧度,語氣清朗,不卑不亢的說道。
“哦?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銀面公子送給朕的賀禮是什麼?”
聽他這麼說,北堂修頓時來了興趣,笑呵呵的問道。
“醉城的汗血寶馬一百匹。”
簡單的話語落下,那些有見識的朝中大臣臉色都變了,發出一聲聲的倒抽之氣,一百匹汗血寶馬。
那汗血寶馬尊貴罕見,一匹就已經價值連城了,現在銀面公子竟然給玄月國獻出一百匹汗血寶馬,這人該是有多麼雄厚的財力才能辦得到的事情啊,簡直太讓人驚歎了。
就連北堂修這種見慣了風浪的人,此刻眼睛裡也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銀面竟然這麼慷慨大方,究竟是爲了什麼?
他的震驚只是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忽然呵呵笑了起來,“銀面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筆,讓朕心裡惶惶不可終日呢。”
雖然是笑着,那雙幽深的眸子卻閃過奇異的光芒,他真的動心了,要知道那樣的寶馬日行千里,耐力持久,在戰場上可是珍貴至極的工具,玄月國要是有了這麼多的寶馬,無疑對兵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在下這次前來給皇上賀壽,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銀面頓了頓,目光落在太后身邊安靜坐着的北堂沁雨的身上,幽深的眸子裡涌起了幾分柔和,嘴角翹起完美的弧度。
北堂修讓身邊的太監總管出去接手銀面的賀禮,得到確定那些馬都是一等一的汗血寶馬,他的心情飛揚了起來,眉宇之間流露出止不住的高興。
“不知道銀面公子還有什麼事情?”
銀面輕輕的笑了起來,清潤的聲音幽幽的在室內迴盪着,目光鎖定了北堂沁雨,“在下想要和玄月國結爲秦晉之好。”
那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玄月國所有的朝中重臣,名媛貴婦都炸開了鍋,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銀面公子的嘴裡吐出來的。
北堂修顯然也很震驚,不過他震驚之餘心底又多了幾分激動,他極力的壓抑眸子裡的興奮,故作平靜的說道,“哦?不知道銀面公子想要求娶的是哪位公主?”
如今皇室裡面就只有兩位公主,除了他的女兒北堂雅寧,就只有前太子餘下的北堂沁雨。
出於父母的私心,北堂修肯定希望銀面想要求娶的是雅寧,畢竟醉城距離玄月國的國都就半天的距離,哪怕是女兒出閣了,要是受到什麼委屈,他還能夠爲女兒做主。
“皇上,北狄國也願意和玄月國和親,讓兩國和平共處,共同發展。”
北狄的使臣忽然站起來,朗聲打斷了北堂修和銀面公子的對話,“皇上,在下北狄國的三皇子耶律,我想要求娶貴國的雅寧公主爲大閼氏,以平息玄月和北狄之間的戰火,讓邊境的人民能夠休養生息,不再飽受戰火的洗禮。”
坐在皇后身邊的北堂雅寧身子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眼睛裡的抗拒之心是那麼明顯,“我不——”
這樣的字眼幾乎要破口而出,被皇后飛快的捂住了嘴,凌厲的瞪着她,壓低聲音說道,“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你不想毀了你自己。先看看你父皇怎麼說,母后也不會讓你嫁到那個地方去的,先忍着點。”
她的女兒怎麼可以嫁到北狄那個不毛之地去,那麼嬌貴的女兒,從小就沒有吃一點苦,到那個惡劣的北狄國她肯定會活不下去的。更何況北狄那個荒蠻之地還有着變態的規矩,夫君要是死了,那個女人就要嫁給夫君的弟弟。
她怎麼可能讓雅寧去受那個苦?
“那麼銀面公子呢?”
北堂修但笑不語,將目光轉移到銀面的身上,不動聲色的問道。
就算不怎麼待見雅寧,要將她去北狄和親,他這個做父親的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的,如果讓沁雨去和親那還差不多。
銀面在北堂修直直的目光中,從容不迫的說道,“我想要求娶的人是沁雨公主,和耶律王子的心上人並不是同一個人,皇上你放心吧。”
北堂修的臉色有一絲龜裂,手背上的青筋暴漲,心裡堵得難受,爲什麼銀面選擇的不是雅寧,如果是雅寧,他現在不會這麼頭疼了,偏偏是沁雨,怎麼會是沁雨呢?
北堂雅寧早就聽說了銀面這麼響噹噹的人物,之前愛慕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不肯離開,此時見銀面竟然捨棄她選擇了北堂沁雨,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嫵媚的眼睛裡噴涌着熊熊的怒火,直勾勾的瞪着後者,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她怎麼敢搶她看上的男人,北堂沁雨算什麼東西?
北堂雅寧氣得五臟六腑都快要爆炸了,靠近北堂沁雨的身邊,壓低聲音惡狠狠的威脅道,“你要是敢勾引銀面,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看上的男人怎麼能容許別人染指,尤其是她時時刻刻恨得想要掐死的北堂沁雨。
北堂沁雨腦袋嗡嗡的,一片空白,在聽到北堂雅寧氣急敗壞的威脅之後,怒火也是蹭蹭的往上涌,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你要是不威脅我我還沒有這個想法,可是現在,銀面公子我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