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讓我放任你去上刀山,下火海?況離的事,你不用管,我會想辦法救他的。”曹炟有些賭氣地道。
尉遲靖冷笑,“你怎麼救?這是風水大陣,不是普通的戰場,你那些梅花衛隊,鐵面衛隊如果起作用,早就進去救人了能等到現在?”
“反正,朕不許你去!”曹炟還自稱朕,想要在尉遲靖面前擺出些威風來。
“你與我到底有什麼關係?我生也好,死也好與你何干?曹炟,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和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尉遲靖絲毫不懼弛。
在一起?這種事曹炟的確已經不太侈望了,但他嘴裡卻道:“你遲早是我的皇后。”
尉遲靖微怔了下,半晌才道:“誰稀罕當你的皇后。”
曹炟不再多說,只是走過來,伸臂將她擁住,“即使上天真的不讓我們在一起,也不能阻止我愛你。”
尉遲靖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嗄。
那是讓她心安的味道。
也有一種藥的味道,他的傷其實還沒有好,只是這幾日事情太多,導致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傷,仔細瞧他,其實已經瘦了很多,她知道,在她被地獄咒折磨的那幾天,其實曹炟也不曾好好休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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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明明知道不可以,還要這樣生死糾纏下去,恐怕對誰都沒有好處。
尉遲靖忽然默默地靠在他懷裡休憩了片刻。
曹炟也鬆了口氣,二人相偎着。
好半晌,聽得尉遲靖道:“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去的。”
曹炟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摟得更緊。
尉遲靖又繼續道:“我最近替你卜了一卦。”
“噢?”曹炟倒有些興趣,忽然又笑道:“別人都說你很厲害,卜卦很準確,人人都信你說的。但是我現在反而不信你了呢,只不知你卜出的這一卦又是什麼?”
“你不信我,又問我這一卦是什麼?豈不矛盾?既然不信,就沒有必要知道。”
在曹炟想來,這卦無非也就是用來說服他同意她的想法的,是以道:“既然如此,不說也罷。”
“你——”尉遲靖無語。
沉默地氣了半天,又說:“你爲什麼不信我了?”
曹炟笑了笑道:“因爲你卜的不準。你看,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倒是有幾次卜的正確的?那時候,你說我四哥是真龍天子,結果呢?他現在淪落至此,邾國也差點毀在他的手上。後來,你又算出夏炚是真龍之身,你肯定是這樣算出的,否則你爲何助他破安陽?還有,你即會卜算,怎地就沒有算出我還活着,居然跳城樓去殉情?你現在倒算出況離還活着,你讓我怎麼相信?”
他的一席話,果然把尉遲靖說的又羞又惱,猛地推開他,瞪着一雙美目看定他,想反駁,然而又覺得曹炟說的的確是事實。
不過她怎麼肯認輸呢?憋了半晌還是道:“主要是,我遇到的人都太壞了,你沒聽說過,人心難測這句話嗎?卜卦自然是遵循天地之規則,但是人心善變,特別是你們這羣人,根本就都沒有走在即定的軌道上,這倒不是我卜錯了,而是你們都走錯了。”
見她說的如此認真,又外強中乾的模樣,他終不忍她生氣,輕輕地颳了下她的鼻子,“這麼認真幹什麼?的確是人心難測,這點我懂。再說,你也沒有卜錯,我四哥到底還是當了幾年皇帝的,夏炚雖然不是邾國的君,但也是天燼的君王,而我在天燼大墓時,身邊有兩個老怪物,他們隨便做點手腳,也能讓你卜不出我的生死,就算是那無能的沖虛子,當年不是還給尹白玉改命,使你以爲他死了嗎?”
見尉遲靖還是有些難過的樣子,他又繼續道:“只是你的確生到了不好的世道,這裡高手衆多,會打亂你的卜卦,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尉遲靖擡頭,輕輕地壓住了他的脣,“莫要說了,你不必替我找藉口,其實我知道,占卜術是有規律的,比起人心變幻莫測,實在是不值得一提。但是,其實就算況離真的已經死了,我也還是要去倒陰陽八卦陣中去一趟的。”
“爲何?”曹炟不解。
“倒陰陽八卦陣中,還有未解之迷。只怕也是與陳留一族有關的,我既然身爲陳留一族現存的唯一後人,我想我有這個必要,去搞清楚一切。”
曹炟忽然道:“其實,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是嗎?”
尉遲靖微怔了下,“爲何如此說?”
“大月氏蘭妃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曹炟只說了這一句,尉遲靖卻知道,以他的能力,只怕已經知道了全部的前因後果。大月氏要爲蘭妃討回公道,而尉遲靖將這個重責大任又自己承接了過來,說到底她想自己解決這件事,其實也是爲了能與曹炟之間尋找一個更好的解決方法而已,因爲大月氏的加入,必定使一場私仇,變成國怨,介時受傷的無非又是百姓而已。
曹炟忽然道:“靖兒,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讓你放棄,但是——”他忽然將她再次的擁入懷裡,“靖兒,不管真相如何,我願意承認所有的罪責,而且以現在的情況看,陳留一族遇害,與我父皇脫不了干係,我願意承擔這些,靖兒,你想要什麼樣的一個結果,我都給你,哪怕是你讓我死,但請求你,不要再去動那個倒陰陽八卦陣,朕預感那裡頭沒有什麼好東西,你莫要去冒險,讓朕自私一回好嗎?”
他的話讓尉遲靖的心銳痛,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來,卻是低着頭,不肯被曹炟發現到她的淚。
曹炟一時亦是難以控制情緒,只覺得,若能抱着她,就這樣天荒地老,時間停止至此,也是好的。
他真是,一步都不敢再往前探,只覺得前面就是二人的萬丈深淵,前面就是二人的海角天涯,前面就是永遠的分離,再也觸不到彼此的溫度。
也不知道如此相擁了多久,卻聽得尉遲靖道:“傻瓜。”說着要將他推開,他卻抱得更緊,也不反駁。
她又道:“你是一個帝王,你可以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爲我陳留一族的冤案做個了結,可是你能放棄你的百姓嗎?尹鉉目的不明,你當真能放得下嗎?”
曹炟像是沒有聽見般,不理會她。
她又道:“再說,你以爲你這樣很偉大嗎?萬一,萬一真相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呢?萬一,我與你之間,並沒有仇怨,但你卻因爲我的家族血仇揹負罪責,這又算是什麼呢?我們的愛情不但葬送於此,就算在陳留一族的靈前,我沒有找到真正的真相和兇手,卻找了你這個替死鬼,我又如何能告慰他們的亡靈?”
曹炟聽到“萬一真相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呢?萬一,我與你之間,並沒有仇怨——”的時候,心頭忽然燃起一陣希望,繼爾卻又想,不會再有別的真相了。
定是先皇爲了壓制那個什麼祭司桑日娜娜,而犧牲了陳留一族。
這實在也沒有什麼好查的了。
尉遲靖擡頭見他閉着眼睛,一臉死灰的模樣,不由噗嗤地笑出了聲,狠狠地咬了下他的下巴,“你以爲,我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就會讓你替死嗎?那樣的話,我也活不下去了,既然我們都活不下去,何不再拼一把。你不是說,我卜卦不準,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希望奇蹟的發生啊,或許我們的命運再次脫軌,然後反而會有一個好的結果呢?”
曹炟聽了,心果然怦然一跳。
誰不期待好的結果呢?
他終於放開了她,怔怔地體味下巴上的疼痛。
卻聽得尉遲靖又道:“你即知大月氏蘭妃的前因後果,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回來報仇的,你爲何還要對我這樣好?止住陳留一族的糾葛,又不是隻有一條路,若是那日,我死於地獄咒,便也毫無痕跡的結束了這件事。”
曹炟卻道:“你剛纔咬我。”
尉遲靖聽得莫名其妙,卻是很承認地點點頭。
曹炟道:“我要還給你。”
說着忽然捧起尉遲靖的小臉,如同一團烈火般撲將上去,尉遲靖只覺得剎那間腦海一片空白,如被電擊般啪啪閃亮,而他熱烈的吻,落在她的眼簾上,脣上,鼻子上,嘴巴上,他似乎想將她含在嘴裡,吃了她。
她竟然也不想反抗,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有種控制不住的情緒在激盪,血液如同着了火。
她驚嚇於自己體內變化,不由地顫抖起來,眉睫卻是微微垂下,企圖躲到哪裡去,曹炟不給她躲避的機會,一伸臂,大氅便脫了下來鋪在地上,他將她抱上去,伸手去解開了她的衣領,尉遲靖驚嚇地抱住了他的手,好半晌才道;“皇上,你,你幹什麼——”
“我在回答你的問題,你不是不知道爲什麼嗎?”
“我,我現在知道了,你莫要如此,我真的知道了……”她哀求地看着曹炟,曹炟卻還是繼續吻了上去,尉遲靖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其實二人曾經也有這樣接過吻,但不知道爲什麼,感覺這次特別不一樣,尉遲靖知道,今日一定會發生一些特殊的事情。
然而,曹炟卻又忽然停止了動作,也在她的身側躺了下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喃喃耳語,“冷嗎?”
尉遲靖睜開了眼睛,只見頭頂天空一半綻藍,一半被黑雲覆蓋,深秋的風辭得荒草簇簇地響,入目皆是蕭瑟之象。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看出了一種波瀾壯闊的美,而且也的確覺得不那麼冷了。
曹炟的目光卻只落在她的臉上。
半晌,才聽得尉遲靖道:“不冷,你爲什麼忽然——”她其實想問的是,他爲什麼要停下來,她本來覺得今日一定會發生點什麼的。但是終究羞於說出這話來,好在曹炟馬上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他輕輕地吻了下她的耳朵和臉頰,“只是覺得,應該更公平些,將來,等到我們可以在一起的時候,在一個不一定華美,卻一定要溫暖的房間裡,可以全幅身心,沒有負擔的情況下,你纔會感到真正的幸福,而現在——”
尉遲靖卻道:“我本,早已經是你的女人。”
曹炟的臉騰地紅了起
來,二人當然還記得那一次的意外,他強要了她。雖然他並不是故意的。
“以後,我不會再犯那種錯誤。”曹炟道。
尉遲靖沒有再多說別的,只是側過身,將身體窩在他的懷裡,“可是,我想要。”
曹炟的心怦然而跳,將她的小臉捧在手心裡,看了半晌,只見她因爲提出這樣的要求,而臉色紅怦怦的,一雙眸子似乎不知道往哪藏,那模樣就好像嬌羞的小兔子般,令人不得不愛。
曹炟再次吻上她的脣,這次卻是溫柔得很……
曹炟在這方面極霸道,卻又極盡溫柔,漸漸地,尉遲靖只覺得身體如火般,再度燃燒起來,沒有上次那般突如其來,卻是勢漸大,令人不能自己,整個身體如在雲端,感覺到自己被他捧在手掌裡珍視而親吻的愛戀,意亂情迷之際,果然是一點兒一點兒不冷了,牙齒緊咬着脣,在一陣陣的顫慄之中,幾乎昏厥過去,又似乎被揉碎,與他合二爲一。
蒼穹中,黑的白的雲霧滾滾。
深林中,樹木簇簇。
似乎聽到遠處溪水潺潺,似乎聽到小鳥啾啾。
良久之後,天地間的落葉之上,黑色的大氅之上,兩個純淨的人兒,如嬰孩般彼此擁抱,身上只蓋着層薄薄的衣裳。
……一切那麼安靜,又那麼嘈雜。
……
後來,尉遲靖想了想,爲什麼要在那個時候,想要把自己給他?她想來想去,只想到了一個答案,任何的國仇家恨,都阻擋不了她愛他。
即使她應該恨他,但那又怎樣,或許有一日,兩人終是拼到必須有一死。
但在此之前,沒有理由阻止這愛情,也不想去阻止。
愛與恨,或許本來就可能同行。
……
雖然曹炟不同意,但是安歌還是開始策劃再次進入倒陰陽八卦陣的事情。
與此同時,在劉凌兒的要求下,曹炟宣佈了劉成風爲“高士”,並且令其信徒重修大墓,以正視聽。但是卻明言,拜月教因爲教規問題導致教內之人良莠不齊,因此拜月教如今仍然不能重新興起。
曹炟這一舉,令曹煜陷入被動,本來想借劉成風之事,將拜月教理新興起的主意遭遇到破壞,一時間很是鬱悶。
劉凌兒則直接向曹煜提出,重興拜月教。
曹炟並沒有立刻拒絕她,只是說:“當時,你救了陳留公主,朕答應你的不過是爲你父親正名,並未牽扯到拜月教是否能正當興起,如今你提出這個要求,卻又要拿什麼來換呢?”
劉凌兒神色不變,問道:“皇上想讓民女拿什麼換?”
曹炟道:“還記得拜月教初興之時,是因爲教衆求雨得願,教主劉成風更是爲民請命,教內所斂所有的銀子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爲不少的地方修橋鋪路,百姓記恩,自然拜月教興起,然而,這兩年拜月教卻並沒有再行此善舉,並且教義不明,又沒有再行立功,又如何能夠真正的正名?”
劉凌兒暗想,這兩年變成如此這般模樣,還不是因爲你這個狗皇帝趕盡殺絕,毀我教壇!
但是劉凌兒也清楚,皇帝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劉成風記恩,當年敬恆皇帝對拜月教相當的好,是以敬恆皇帝落難後,劉成風自然率陣投靠了落難皇帝,此舉看似義氣,於政治上而言,卻着實是個大錯誤,只是劉凌兒卻無力更改此狀,支持曹煜,不但是其父劉成風之遺願,更是拜月教近年來的大計,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劉凌兒眼睛轆轤地轉,好半晌,忽然明瞭了什麼,道:“民女明白了,皇上是想讓我相助於尉遲靖,進入倒陰陽八卦陣?”
“不但是如此,朕還要你,無論如何保住她的性命。若她死了,你與你父親所有的願望都會落空,你明白嗎?”曹炟其實知道,自己的確阻止不了尉遲靖,能做的只是希望她的安全能夠有保障。
劉凌兒恨恨地盯着眼前的皇帝,忽然道:“你害我父親,害我拜月教淪落至此,如今卻讓我去保護你心愛的女人!皇上,你未免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如今我父之名已正,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拜月教的興起是遲早的事情,既使我什麼都不做,也會達成自己的願意,所以皇上的要求,民女不能答應。”
劉凌兒說完,居然就拜別了。
回到房間裡,就發現曹煜坐在椅子上,冷麪對着她。
她微微一怔,向他福了一禮,“四公子。”
“聽說剛纔,你拒絕了皇帝的要求?”曹煜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是的。”劉凌兒答道。
“爲何?”曹煜似乎真的有些不解。
“那倒陰陽八卦陣極爲兇險,我進入後很可能根本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如何能夠保住尉遲靖的性命?再說,皇上是我的仇人,是他迫死了我的父親,我今次來是爲他報仇並且完原他的意願重興拜月教,我爲什麼反而要三番五次的去救他的女人?總之,我不會答應的。”
劉凌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曹煜道:“你必須答應,如果你想報仇,想恢復聖教,就必須答應他。”
“爲何?”劉凌兒不解,“如今我父已經正名,拜月教信衆定會恢復到以前,我們根本什麼都不必做!”
“凌兒,你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拜月教之所以是曾經的聖教,乃是因爲朝廷有頒下文牒,聖教教主實際上是有二品官職在身,只不過稱法不一樣罷了。有了這層關係,才能在各郡州、縣等地,得到官府的認可,設立教壇,新收信徒。若是沒有這張文喋,你以爲各郡各州府是擺設嗎?任何沒有文喋的教類都會被視爲邪教,而不必經過皇帝同意直接進行打擊打壓。
拜月教能夠在那樣興盛的時候,忽然敗落,便是因爲那一次拜月節,我們行動失敗,導致曹炟收去了此文牒。這可是朝廷的規制,而非民|意可改變,所以你想要堂堂正正光大邪教,必須答應他的所有條件,讓他恢復拜月教的文牒。”
劉凌兒聽了他的話才恍然大悟,只是這些事,她的父親劉成風卻並沒有與他提過,因爲拜月教從來教主都是男的,而她只是個神女。
一般情況下,神女一生不能出嫁,只服務於拜月教,卻是聽從於教主命令,必要時,將犧牲自己的性命,爲拜月教服務甚至是一次普通的祭獻,也有可能要了神女的命。
她雖然是劉成風的女兒,劉成風在此之前,卻從未想過讓她過多涉入教主事宜,只是劉成風死後,她做爲唯一遺女,這才漸漸地將這重責大任接了過來。
如今聽曹煜這麼一解釋,果然是她什麼都不懂,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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