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召靈

沒有去訓練室。畢竟那個地方過於人多眼雜。容天兒兀自抱着古箏,來到獨立的琴房裡。狹小的空間內,迴盪着微風的迴音,此時容天兒再度換上了那一身屬於她個人專屬的青色長裙,青色的裙襬在微風的拂動下翩然擺動。

這些天,爲了自己的一些事情,容天兒把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便一直擱置直到現在,如今,好不容易把演出結束了,容天兒也該回歸正軌,將方君乾的靈魂召回。

容天兒輕輕撫摸着古箏上的一處地方,她很清楚,這個地方之前被沾上了一滴淚珠。昨天因爲是急於彩排,所以容天兒來不及去思考這麼多。身爲天籟橋宿主的容天兒豈會沒有察覺?這滴淚珠,被賦予了濃烈的怨靈之息,這是方君乾的眼淚啊!而且在這之前,其實都有一次次的預兆。當時容天兒沒有察覺到,但是現在憑藉着天籟之靈,她終於能夠回憶起買一次預兆的現象。

方君乾的靈魂,其實一直都在容天兒附近,但如今方君乾的靈魂不僅僅是普通的靈魂,而是在時光洪流的宿命輪迴中飄蕩了數百年的怨靈,在這種情況下,就連閻王道主都無法尋覓出蹤跡,就別說純淨的天籟之靈了。容天兒現在才意識到,其實很多情況下都是有提示的,只不過當時的她還懵懵懂懂不知所謂。

自從她讀了傾亂後,與身具來的天籟之靈便開始感應到那股傾乾變故的靈力關聯,無數次午夜夢迴的驚醒,無數次熟悉對白在耳邊的迴盪,無數次爲了傾乾之戀而淚如雨下,都是預兆。

第一次見到方君乾的靈魂,是在袖手崖那裡,當時是通過相機,以楊毅純爲媒介看到的。一開始容天兒還不清楚爲何方君乾會出現在楊毅純身邊,現在想來只有一個解釋,便是楊毅純自身也是怨靈,不過與方君乾不同的是,楊毅純是有肉身寄宿的怨靈,只有接近楊毅純,才能使容天兒感應到他自身的存在。

楊毅純自身也是怨靈,容天兒能夠感應到的,她自然能夠感應到。就是那天晚上,方君乾託夢給容天兒,隨後又再度匆匆離去,夢中甚至還出現了一座莫名的橋樑。當容天兒醒來後,卻發現楊毅純行爲奇怪。

現在想來,一切都有關聯。那天晚上,楊毅純根本就不是在陽臺那裡納涼,而是去追尋方君乾的下落,致使方君乾只得與容天兒匆忙相見後旋即再度消失。因爲楊毅純很可能發現了方君乾的行蹤。

接下來的一個月,容天兒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奇怪的事情,結果這些事情就真的沒有發生。一直到了那次的楊家之行,容天兒見到了楊毅純的哥哥洛冷雨。洛冷雨跟他講述了天籟橋的事情。這讓容天兒想到了出現在她夢境中的橋樑,原本對此事一無所知的容天兒纔開始涉獵天籟橋的宿命輪迴。當她彈奏起那段《傾乾錄》時,那種模糊的感覺就越發清晰。

容天兒忘不了那次她看見楊毅純和洛冷雨的爭執,回來後容天兒問楊毅純怎麼啦,楊毅純卻不想說。之後楊毅純便是表現反常態,她喝酒,喝了好多酒。正所謂酒後吐真言,那天晚上,楊毅純說出了自己的真是身份,她竟然就是傾亂裡面的毅飛蓴,蓴陽公主!而且這個秘密,可能洛冷雨也知道。

洛冷雨到底是何來歷,容天兒心中也是有懷疑的。只不過他隱藏得很深,甚至比楊毅純還深,加上彼此間只是見過這麼一面,後來除了微信聊上那麼一兩句外便再也沒有見面,因此容天兒至今也沒能察覺其他異樣。

楊毅純就是毅飛蓴,得知這個消息,讓容天兒心裡受到不小的打擊。因爲這樣一來,就只能完美地解釋她身邊所發生的奇怪現象。首先是方君乾的出現,然後便是毅飛蓴,那麼肖傾宇呢?他現在又身陷何處?

天籟之靈在諸多諸多線索開始浮現在水面的時候被悄然喚醒,放不下心中那一個個未知的謎團,容天兒反客爲主,開始以主動者的身份來查探每一件事情。終於在袖手崖,容天兒以真誠之淚召喚出天籟橋,也尋得肖傾宇。隨後便穿越時光洪流到達傾亂時代,終於瞭解到了這場傾乾變故。這場傾乾變故原來和自己牽連甚深,因爲這次變故,容天兒的前塵回憶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悄然喚醒。

前塵往事,傾乾變故,這兩樁事情一下子涌進了容天兒腦海中,讓容天兒有點措手不及。韓喬宇是不是韓朗,容天兒已經不想去追問了,一切順其自然吧,之前因爲她個人私事耽擱了太多太多了,方君乾的靈魂她現在必須召回,讓一切迴歸正軌。

“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公子!”容天兒顫抖着聲音說道。心中萬分歉疚,一滴淚珠悄然劃過容天兒的俏臉,滴落在地,下一瞬,一陣陣滾動的氣流充斥着這間狹小的琴房,自容天兒體內一股股涌動的天籟之靈再度喚起,將這個空間的變化與外面的世界生生阻隔,這個秘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

與此同時,原本在行政樓那裡與韓明一起接待領導的韓喬宇面色卻是陡然一凝,他旋即回頭望向窗邊,遠處活動中心那邊,讓韓喬宇的心難以平靜,那是靈魂與靈魂之間的宿命羈絆,永恆不滅。頓時,他竟是感到隱隱的心痛。

“喬宇,現在和來賓們說一聲,去第一飯堂用餐吧!”韓明對着自己的兒子吩咐道。

“爸,你先去吧,我還有事,先出去一下!”不等韓明應許,韓喬宇便一頭衝出了辦公室!

“你這孩子!”韓明氣得發火,但是卻又不得不笑着應付接下來的場面。

韓喬宇連電梯都來不及等,拼命狂奔出行政樓,趕往活動中心的方向。從方陣表演結束後,當他看見容天兒匆匆離去的時候,若不是因爲自己老爸的阻止,他早就想追上去了。現下這種痛心的感覺愈發明顯,韓喬宇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在活動中心附近的婉蘭體育館樓上,楊毅純和洛冷雨兩人正並肩站在一起,視線都不約而同聚集在活動中心四樓的琴房處。洛冷雨說道:“這麼說,天兒就是天籟橋宿主了!”

“是的,但願她能夠召回方君乾的靈魂吧!”

“蓴陽,你現在心裡已經完全放開了嗎?”洛冷雨忐忑地問道。

“不清楚,但是,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吧?”楊毅純苦笑道,語氣是那麼悲涼。

“蓴陽,你難道一定要把自己逼入絕境才肯罷休嗎?聽我的一句勸,放下執念吧!”洛冷雨輕輕抓住楊毅純的肩膀,面色微微一驚,宛若稍有不測,她便會離他而去似的。

此時,樓下一個奔跑的身影,闖入了他們兩人的視線,洛冷雨定眼一瞧,原來是韓喬宇,此刻他正往活動中心的方向趕,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韓喬宇,韓朗,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什麼?”洛冷雨臉色驟然慘白。

對此,楊毅純也只是對洛冷雨悽然笑道:“洛大哥,不,應該是林大哥,這個世上,又豈止是蓴陽未曾放下執念呢?”

洛冷雨悄然放下了緊緊抓住楊毅純的手,悽愴的眼神望着那抹奔跑的身影,還有琴房那扇窗戶,久久不動!

琴房內,容天兒終於把古箏放置好,心道:“君乾陛下,你若能夠感受到天兒的召喚,那就請回來吧!”

當時一曲《傾盡天下》,尋得了無雙公子,現在就如法炮製被!撫琴彈奏,一曲《傾乾錄》緩緩流瀉而出。

昔日金殿 紅巾寞

傾乾錄 千古傳奇 與君說

碧血桃花 白影落

小樓坐 雲淡風輕 依如昨

九層寶塔 觥籌錯

江山握 不見伊人 伴君側

傾乾天下 盛世拓

滄海淚 定國五冊 成遺墨

轉軸撥絃,曲調驟升,高亢而悲切,一滴滴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樣,自容天兒眼眶內流淌而出。容天兒擡起眼眸,傾乾之戀歷歷在目,這段塵封了數百年的傾乾記憶,終於在容天兒的演奏下,再度被喚起。琴房外,韓喬宇終於趕到了這裡,此時他早已氣喘吁吁,但是視線卻一直在那間琴房的門上停留,透過門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見那抹青色身影如今正在撫琴歌唱。他可以感受到那天籟之靈給予他的牽引,是一種難以擺脫而他又不願意割捨的牽扯,是一個前世羈絆的執念。

這是《傾乾錄》嗎?爲何容天兒也和傾乾之戀牽連甚深?韓喬宇就這樣定定地站立在那裡,望着容天兒,這一望,彷彿便是永恆。

千軍鐵馬金戈 萬丈烽火

八方硝煙連天 運籌帷幄(誓死與君佐)

劍鋒爍英姿闊 男兒本色(盡顯男兒本色)

攜手共看 天地遼闊

姻緣橋邊 紅線諾

桃枝約 滿腹相思 散阡陌

華髮早生 流年過

煙花盡 絕世雙驕 後世說

萬里江山如畫 繁華幾何

一場人生如棋 陰陽相隔(卻陰陽相隔)

袖手崖誓共歿 還君一諾(吾當生死契闊)

黃泉碧落 吟離歌

且待來世 與君和

歌詞完畢,但是曲調仍然繼續,久久不停。此時,一陣陰風驟然襲來,那是一股幽暗的怨靈在撕裂空間的阻礙,隱隱現身。容天兒再度淚如雨下,她哽咽道:

“寰宇大帝,那沒有無雙公子的歲月裡,十數年絕望的思念,十數年,痛如十指穿心的生無可戀。”

“你與無雙公子的這段傾世之戀,傾盡天下,世人只配仰望,涉足無顏!”

“陛下,天兒懇求陛下現身吧,陛下這數百年的時光輾轉,就讓天兒爲你終結,讓天兒結束這場傾乾變故,讓一切返回正軌!”

容天兒並不知曉,此刻琴房內的一切變化,竟然是被韓喬宇盡收眼底。他難以置信,容天兒竟然有這般能力,爲什麼,當他看見容天兒此時顫抖的背影時,他的心,就猶如凌遲一般,甚爲痛心呢?

琴房內,一抹身影若隱若現,似是難以突破空間限制一般,容天兒見罷,心神一動,拿起準備已好的刀片,往手指尖一劃,一滴血液隨即噴出。接下來,只聽見容天兒充滿威嚴的命令:

“容天兒,以天籟之靈,以天籟橋宿主的名義,召寰宇大帝方君乾之靈,讓一切歷史返回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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