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寰宇大帝——方君乾

是夜,寧靜祥和,萬籟俱靜,所有人都入眠。在某宿舍樓的一間宿舍內,容天兒和舍友們也都步入夢鄉。經過了一天的訓練,容天兒也甚是疲憊,睡得極爲死沉。

但是,睡得死沉並不是個好兆頭,至少對於容天兒來說。在這種情況下,容易做夢。

煙雨濛濛,霧氣繚繞,無法瞧清楚周遭的情景,然而,卻能夠嗅到一絲絲清冷的桃香。一襲青色長裙的容天兒置身於薄霧之間,雨水稀稀落落地輕打在她的身上,瑟瑟顫抖。這裡是?

忽而風起霧散,一株株粉色桃樹隱隱顯現,紅的出血,分外妖嬈。當她看見岩石頂出那一株高大的桃樹時,她猛地意識到,原來,這個地方,便是之前她來過的,這裡是……

“寰宇山~~”容天兒心中異常驚異,自己怎麼又來到此處?一聯想到當時來到這裡所見所聞,容天兒內心便油然而生出一股恐懼,但是更多的是好奇。就在容天兒試圖靠近那崖頂處的桃樹時,卻見一股股鮮紅的液體自桃樹中流淌而出,並伴隨着陣陣血腥的味道。

容天兒雙手直唔口鼻,儘量使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實話實說,她現在已然是不能言語。她內心的起伏驟然增大,驀然間,她的眼眶裡面已經充斥了晶瑩的淚水。當她想要看清楚眼前的這一幕時,卻早已淚眼朦朧。

一時間,容天兒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她雙手拂去了臉上的淚水,貝齒緊咬紅脣,將目光投向眼前這一幕場景。一道道細細的血線自崖頂處的桃樹那裡,順着岩石與土地蜿蜒而下,直到觸碰在容天兒的身底。血線染就着這遍地落英,但是容天兒心中很清楚,與其說是遍地落英,還不說是……亂世桃花!

容天兒雖然心中萬分恐慌,想要離開這裡。但是她此時的身體卻在另一種強烈的意識乞求下,生生地停在了那裡。

“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滴硃砂。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見你淚如雨下。”

“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見你淚如雨下!”容天兒喃喃自語,不斷重複着這段話。她記憶深處那段相關的記憶被再度喚醒。傾乾之戀,因爲她讀過,所以瞭解。因爲了解,所以心痛。因爲心痛,所以纔會在頃刻之間淚如雨下。雖然她知道,這只是一個故事,但是冥冥之中的牽引,逃不過的宿命羈絆,卻早已讓她深陷其中。她隱約感到,這也許不僅僅只是一個故事。

此時她的耳邊再度響起了那一段段熟悉的話語——

他擡頭,他回首,他白衣勝雪纖塵不染,他紅巾披頸倨傲似火。從此兩個人的命運便拴在了一起,註定了今生這悽愴的結局……

風,拽落一落落紅豔桃花……漫天落英中,兩個驚採絕豔的少年相互對視!

十七歲,兩人初遇在桃花下。

如果相遇是一場悲劇,

那麼前世,就已註定這悽愴的結局。

此情可待成追憶,

惟獨你——是我終結不變的宿命……

兩個絕世少年,一騎、一坐,一動、一靜。在那幕天席地的花雨下,美得宛如一幅傾盡天下的水墨畫……

容天兒一直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執念,讓兩個驚採絕豔的少年拋開世俗的一切鄙夷和謾罵,堅持走在了一起。即便是最後要天人永隔生離死別,即便是最後,上窮碧落下黃泉!

也許,容天兒不懂,畢竟她不是他們,但是她卻能夠讀懂他們。正是因爲讀懂他們,所以她纔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但是如今她所見所聞,又作何解釋?

末了,一襲清冷的春風拂向了容天兒,將容天兒的意識那抹拉回到此時此刻的寰宇山。這時,她只覺得頭腦一陣暈眩,即便如今鮮血染紅了她的青裙,染遍了她的全身,她仍然絲毫不動。她擡眸,卻隱隱約約得見自她身子底下,一層層石階若隱若現,向她前方一直延伸,似是一座橋樑一般。這座橋是?

還沒等容天兒晃過神來,這座橋便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容天兒想要站起身來四下尋找線索,然而當她站起身時,一陣暈眩再度向她襲來,她一個踉蹌,再度跪倒在地。她使勁搖了搖頭,試圖驅散暈眩和疲憊。

潛意識令她再度猛地擡起頭來,因爲在她前方,在崖頂處那株桃樹前,竟然又一次地浮現出那抹熟悉的身影。這個身影,不是別的,恰恰便是之前她在這裡看見的那抹身影。然而這次,容天兒終於得以瞧清楚那人的模樣。

因爲看過,所以懂得。那人穿着的,竟是玄黑描金龍袍,上面的金龍張牙舞爪似要破衣而出。這件龍袍,是無雙公子爲寰宇大帝親自設計的,容天兒絕對不會認錯。此人面容豐頤秀目,負手而立。只是原本應該隱隱顯露出縱橫捭闔睥睨天下,縱千萬人吾獨往矣的氣度風韻,在此時容天兒看來,濃密的發間竟然隱隱顯露出絲絲華髮,增添了一絲寂寥和蒼涼。

容天兒心中便是一陣悲涼,良久,四個憋了許久的字竟是帶着顫抖的語調悠然吐口而出:

“君乾陛下~~”

沒錯,不會錯的!但是爲何如今的方君乾,昔日響徹寰宇的寰宇大帝如今會在這裡出現呢?

“傾宇,傾宇!”方君乾頹然倒地,面色慘白,氣息非常微弱。他的行徑不對勁,寰宇大帝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傾宇?難道是因爲無雙公子肖傾宇嗎?

容天兒不知哪來的力氣和決心,她豁然起身,一步一步來到了方君乾的面前。

“君乾陛下,君乾陛下!”容天兒本想扶住他的,可是當她伸出雙手想要觸碰方君乾的時候,卻是猛地一穿而過。這不是原本的方君乾本人,只是一抹靈魂!容天兒下意識得出了這個結論。雖然她不清楚自己爲何會有這樣的結論,但是潛意識裡卻是這樣指引她的。

此時,方君乾擡起頭來,他那雙目空洞茫然,卻是凝視着容天兒,嘴裡喃喃的:“幫我,幫我!”

“陛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當容天兒想要詢問方君乾具體情況時,卻見周圍霧氣越發沉重,漸漸淹沒了周圍漫天桃花,也逐漸朝着容天兒這邊擴散,最後,竟然連方君乾的靈魂也硬生生地吞噬在內,直至消失在容天兒的視線之內。

“陛下,陛下!”容天兒不斷揮袖,驅趕着周圍的霧氣,然而這一切都是無事無補。最後就是連容天兒自己,也是淹沒在了着繚繞的霧氣之中。

原本沉睡的容天兒雙眼一睜,猛地坐起身來。她不斷地喘着氣,此時汗水已經浸透了她全身。容天兒口乾舌燥,有因爲太熱了,也無法再度入睡。於是她不得不下了牀喝一些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使自己靜下心來。

容天兒儘量使自己的頭腦放空,好理清頭腦裡面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首先是自己看了傾亂後,頭腦裡產生的一些熟悉的對白,然後便是在寰宇山那裡看見方君乾的身影,今晚在夢境之中又是確確實實看見了方君乾本人。

可是傾亂不是隻是一本書嗎?雖然容天兒自己也從來沒有隻是把它當成一個故事來看待,畢竟裡面的愛情刻骨銘心,感天動地,傾盡天下!可是最近的重重遭遇,卻讓容天兒無法將傾亂只是當成一本書來看待。

容天兒此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放置在她桌面上的傾亂這本書,她伸出手將其拿起來,緊緊抱住。這難道不僅僅只是一個故事?想起之前在寰宇山那裡的情景,桃花滿天,落英繽紛,那個情形,不就是和書中所描述的一致嗎?那個地方,是傾乾二人定情的地方,亦是肖傾宇身死,方君乾殉情的地方。

這個地方,容天兒永遠都忘不了的。每每讀到此處,容天兒都心酸不忍。情到深處,也就是如此罷了!

處於崖頂處的那株桃樹,矗立在芳草如茵的青崖頂,它比起其它的桃樹,要顯得壯碩古老,這不是一株普普通通的桃樹,像是經歷了數百個歲月一樣。書中所描述的,便是這個情景。此時容天兒心中已然可以下定論,那個寰宇山,其實就是……

袖手崖!

容天兒此時心情是萬分激動,她怎麼這麼遲鈍呢?她早該想到這一點啊。寰宇山,寰宇山,寰宇,寰宇!不是袖手崖,又是哪裡?袖手崖,真真切切存在,那這樣不就說明了傾乾的故事,也是……真實存在的咯?

那既然如此,又怎麼會和自己扯上關係?難道就只是因爲自己讀過,所以懂得。因爲懂得,所以她纔會感受到袖手崖的存在,看到方君乾的危難?

正當容天兒因爲自己所猜測的結果而心情沉重之時,忽然聽見陽臺門被打開了,着實把容天兒嚇了一跳。此時她連忙會過頭去,發現竟然是楊毅純!她什麼時候起牀跑去陽臺的?在自己起牀之前嗎?應該是這樣的,難怪她不知道。

“毅純!”容天兒小心翼翼地叫道。

只見楊毅純神色恍惚地走了進來,當她看見容天兒時,起先是愣了一下,不過旋即用小到不能幾乎只能聽到空氣流動的聲調說道:“你也起來了,我剛剛睡不着,所以一直在陽臺納涼,你也睡不着嗎?”

“額,是啊,”原來也是睡不着失眠的主兒啊。“不過現在我要去睡咯,晚安啦!”

“我也是,我先睡咯!”楊毅純說完便兀自回到自己的牀上。容天兒看着楊毅純的背影,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可是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容天兒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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