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懈情自然不會束手待斃,在懷奇先生受創的同時,他已釋放出虛空裂隙,先一步遁走。
葉信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懷奇先生身上,無暇他顧,而明佛等人並沒有出手阻攔,一方面是礙於舊情,另一方面是因爲出手也是沒有多少意義的,不可能攔得住百丈懈情。
虛空之力,是這幾位大劫者和虛空行走的獨特法門,就算天域諸神降臨,他們也有機會逃之夭夭。
在葉信的不斷挑撥下,他們對天域生出了疑心,大天劫明明輸了一陣,躲在劫宮深處,他們卻從沒有去拜見,好像忘記了大天劫的存在一樣,敢表現得如此明顯,正因爲自己擁有連天域諸神都不具備的虛空之力,縱使大難臨頭,他們還是有機會自保的,如果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完全沒機會反抗,縱使葉信口燦蓮花的本事再厲害,他們也不會與葉信走得太近。
百丈懈情和懷奇先生先後消失,困住神夜的光罩立即變得暗淡下來,神夜順勢揮動秩序之鏈,那八隻玉蟾都被震得拔地而起,在空中翻滾着落向各方。
接着神夜的秩序之鏈再次揮動,把一隻只玉蟾都捲了過去,他一邊端詳着玉蟾一邊說道:“你不會就讓他這麼走了吧?”
神夜這段時間一直和葉信在一起,非常清楚葉信的進境,那一刀的刀勢葉信並沒有放盡,似乎是手下留情了。
“他走不了。”葉信深吸一口氣:“但現在不是時候。”
明佛等人交換着眼色,並且揣摩着葉信的用意,除了神夜不想管那麼多,只想報仇,其他修士都對懷奇先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但興趣點不一樣,明佛等人想知道的是懷奇先生的法門,而葉信想知道的是懷奇先生的背景,能從神庭掌控中逃走的漏網之魚,好像不止懷奇先生一個!
神夜皺了皺眉,他有些不太高興,但又知道葉信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頓了頓,低聲說道:“這也是上古神兵,好像沒什麼問題了,誰都可以淬鍊。”
“給我看看。”葉信走了幾步,接過一隻玉蟾,把神念壓入玉蟾深處。
這還是懷奇先生的法器,雖然落得天各一方,但玉蟾內充斥着懷奇先生在淬鍊中留下的神念,而且極爲強大,葉信略微試探了一下,如果想抹去懷奇先生的神念,恐怕需要兩、三天,一共八隻玉蟾,半個月就過去了,他可沒時間浪費。
葉信把玉蟾交給神夜,輕聲說道:“幾位前輩可知道那懷奇先生的來歷?”
“見倒是見過,但交情不深。”御無極說道:“在我年輕的時候,他已經是名滿天路了,不過爲人很低調,輕易不會惹出事端,所以也不會太讓我們注意。”
“我留意過他一段時間,始終沒什麼發現。”明佛說道。
“前輩可是察覺到了什麼?”葉信問道。
“懷奇先生曾經是魏逍遙的座上客。”明佛說道:“後來魏逍遙閉死關再不管俗事,轉眼已是幾百年不見人影了。”
“就因爲這一點?”葉信感覺明佛還是沒把話說明白。
“星主有所不知。”明佛說道:“懷奇先生曾經輔佐過五界天的雷妖,結果雷妖最後不知所蹤,然後懷奇先生又到了清霄天輔佐魏逍遙,魏逍遙開始閉關,接着懷奇先生進了原來的東皇天,東皇明明正在巔峰,卻把位置讓給了銀鳶,與懷奇先生飄然遠走,呵呵呵……說這裡面沒有鬼,你們信麼?”
“對啊!”御無極身形一震,之前他並沒有把懷奇先生放在眼裡,一個散修而已,現在聽到明佛把一件件事情串聯到一起,發現其中不對,怎麼每一個和懷奇先生接觸過的巔峰大能都消失了?!
“我和逍遙兄的關係有些特殊。”明佛說道:“雖然有時候也合作過,但彼此都有爭鋒鬥勝之心,逍遙兄莫名失蹤,我是不敢輕忽的,所以一定要搞清楚逍遙兄是得了什麼際遇,還是遇到了別的變故,也就是在那時候,我留意到了懷奇先生。”
“然後呢?”葉信說道。
“此人行蹤格外神秘,而且生性機警,只許他找人,不許人找他。”明佛說道:“當時我把自己的疑慮告訴了黃老,可結果黃老都把人追丟了,後來此人躲了差不多有幾十年,最近纔剛剛露頭。”
“我以爲我的對手只在神庭和……想不到又出現了一批。”葉信發出嘆息聲,他及時醒悟,沒有把‘天域’二字說出來,總得要照顧明佛等人的感受。
“那懷奇先生與神庭應該是敵對的,或許能和我們相互呼應。”霄太突然說道。
“不要抱有奢望了。”葉信搖了搖頭:“如果能合作,他不會在最後關頭依然選擇對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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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懈情出現在一座莊院中,他立即合攏了虛空裂隙,隨後向前茫然的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石凳,呆呆的看着園中的花草。
完了……他的人生就在剛纔經歷了一次斷崖式的下跌,雖然他的戰力並沒有遭受損失,雖然他的大劫幡還在,但他已經站在了諸位大劫者的敵對立場上,尤其是往死裡得罪了葉信和神夜,使得自己的未來變得黯淡無光。
劫宮中各界大劫者和虛空行走都不允許培養自己的私人勢力,現在的明佛是個例外,他入主劫宮的時間並不長,按照規矩,還有幾年的時間逐漸撤出明界,如果還和明界拉扯不清,大天劫就會讓明佛交出大劫幡了。
做爲老一輩的大劫者,百丈懈情身邊只有兩個修士,東宮獵和箭臺無業,此刻看着安靜的園林,他心中感受分外的孤寂。
就在這時,一道虛空裂隙在前方不遠處出現,百丈懈情大驚失色,立即跳起身,這是有人來追殺他了麼?做爲堂堂的大劫者,一直是他去追殺別人的,現在要被人追殺,命途之詭異多變,真是悲涼!
箭臺無業的身形從虛空中走出來,百丈懈情的臉孔驟然變得扭曲了,用淒厲的聲音喝道:“你……”
“見過門師。”箭臺無業畢恭畢敬的向着百丈懈情施了一禮。
“‘師’字可不敢當!”百丈懈情慘笑道:“葉信呢?!”
“只有我一個。”箭臺無業說道。
百丈懈情完全不信,他等待着周圍的氣息變化,但等了片刻,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的臉色一點點轉冷:“只有你一個,也敢來見我?!”
他和懷奇先生策劃謀害神夜是非常機密的,別看他的修心殿佔地很大,可以進入並且自由活動的修士只有兩個,東宮獵和箭臺無業,葉信和諸位大劫者突然出現,肯定是身邊出了叛徒,東宮獵去了銀皇天找銀鳶,叛徒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無業有今日之造化,全賴門師提攜。”箭臺無業緩緩說道:“別人不會在這時候來見門師,無業卻是不能不來的。”
“來得好!接我一拳!!”百丈懈情陡然發出怒吼聲,接着一道拳勁如閃電般轟向了箭臺無業的身影。
箭臺無業看着拳鋒卷至,竟然不閃不避,也沒有動用聖體,眼睜睜看着拳勁擊中了自己的胸膛。
轟……箭臺無業悶哼一聲,身形向後倒飛出去,直接把院牆撞了個大洞,又翻滾着飛出十餘米遠,砸落在地,他口中不停噴吐着鮮血,似乎想掙扎着爬起身,卻再次撲倒,嘗試了幾次,才踉踉蹌蹌的站起來,他的胸膛出現了明顯的凹坑。
在毫不設防的情況下中了百丈懈情的一拳,基本是致命的,幸虧箭臺無業是妖族,肉身強橫,而且不久之前勘破了半神之境,實力暴增,可饒是如此,現在也只剩半條命了。
百丈懈情飛掠而至,他的拳頭本已爆起青筋,可看到箭臺無業的慘狀,莫名想起近千年亦師亦友的感情,第二拳說什麼也轟不出去了,他再次發出怒吼聲:“箭臺無業!天下人人都可以出賣我!唯獨你不能!你不能啊!!!”
“咳……”箭臺無業吐出一口鮮血,隨後吃力的說道:“門師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已中了那懷奇先生的鬼伎倆,所以纔會動用這種得不償失的昏招……”
百丈懈情突然變得呆若木雞,他一直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勁,神夜的本命法寶確實讓人眼饞,可誰不想要?當初不止是他,明佛等人都流露出了貪慾!
不過,在心裡想一想與付諸行動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明佛等人都可以把貪慾輕輕放下,他的修爲心境並不差,爲什麼會變得那般瘋魔?!
身在其境時,他怎麼都想不通,現在或許是因爲周圍一片安靜,或許是因爲遠離了懷奇先生,他的神智變得清醒了,聽到箭臺無業的話,立即反應過來。
“無業沒辦法……咳咳……”箭臺無業又吐出了一口鮮血:“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門師墮入萬劫不復之境,一定要爲門師謀求一條生路啊……”
“什麼生路?”百丈懈情又一愣。
“無業告訴葉星主,是門師令我過去的……”箭臺無業說道。
百丈懈情不是傻瓜,立即明白了箭臺無業的用意,他的喉頭艱難的哽動了一下:“無業,何必這樣?你爲什麼不當面提醒我?!”
“那懷奇先生神通廣大、奇寶無數,而門師已經中了圈套,我怕提醒不成,反而害了門師。”箭臺無業說道:“所以無業只能順勢而爲,不過……這要讓門師陷入險境了,但無業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險境?你是說……”百丈懈情雙瞳釋放出銳芒。
“懷奇先生一定會來找門師的,千萬不要大意,謹防那懷奇先生的心術!“箭臺無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