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葉信已慢慢轉過頭,看向那攻擊他的年輕人,片刻,他突然笑了。
葉信的起點與大部分修士是不一樣的,他雖然是罪犯,但很快就成爲了天罪營的核心,算的是大局,謀的是大勢,敢惹他的人,通常都有能力置他於死地,而沒有能力對他構成威脅的,根本沒辦法越過葉信的衆多親信,直接與葉信對抗。
在葉信的記憶裡,他從沒遭受過這種草率的攻擊,這一瞬間,眼前的年輕人與步入證道世之前時那個襲擊他的年輕人,影像重疊到了一起,他們同樣的驕傲,同樣的意氣風發、目無餘子。
葉信探出手,一柄青色長刀突然出現在他掌心中,似乎是受到了葉信元力的催動,殺神刀剛剛出世,便發出如龍吟般悠長的嘯聲,接着滾滾煞氣直衝上雲霄。
剛剛葉信是一個人,現在葉信依然是一個人,但在那幾個大妖眼中,殺神刀散發出的煞氣中好似有千軍萬馬在奔馳、在咆哮,而葉信的身影也恍若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葉信在浮塵世的最後一戰,雙方戰死沙場的生命已有幾十萬,河水、平原都被鮮血染成紅色,葉信是裹挾着無盡的煞氣走進了證道世,而且他從沒敗得如此慘過,他的朋友、兄弟一個都找不到了,只剩他孑然一身,如果真的有深仇大恨,他也認了,只能怪自己警惕性不高,結果遭受突然襲擊,可明明從沒打過交道,又都屬星門躍升上界的修士,完全沒理由攻擊他,他壓在心底的仇恨與怒火已如汪洋大海。
現在,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到了那年輕人,報仇雪恨,就從現在開始!
在葉信釋放出煞氣的那一刻,熊妖與那年輕人都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幾步,他們一下子全都明白了,清瞳絕對不是想貪奪證道飛舟,而是知難而退。
“尊駕且住!我們剛纔有一些小誤會!”那熊妖急忙開口叫道。
“誤會?你們殺了我,是我該死,殺不了我,就是誤會?”葉信再次露出笑容,下一刻,他的刀光陡然綻放。
葉信的刀光,亮到了極致,連太陽都在刀光的掩映下變得暗淡了,不要說被刀光鎖定的那個熊妖和年輕人,就連空中的月也不由自主陡然升高,雖然距離很遠,但在刀光出現的瞬間,她有一種錯覺,如果不升得高一些,連她也同樣會被斬落。
一臉絕望的魯藥師呆住了,也停止了掙扎,任由月把他帶往高空。
那年輕人發出怒吼聲,手腕一動,萬千道散發着寒光的鱗片在他身前凝成了一道足有十餘米高的鏡牆。
在白虎山主座下,他與清瞳齊名的,清瞳是最強的茅,他就是最強的盾,手中的法寶是淬鍊過的本命鱗片,鱗片雖小,但擁有驚人的防禦能力,燕無雙的霹靂火那麼兇猛,也無法攻破他的防線。
轟……刀光斬落在鏡牆上,看起來堅韌無比的鏡牆瞬間崩塌,而那年輕人口中噴吐出鮮血,身形向後倒撞出去。
那熊妖見事情已無法善了,身形全力躍起,他準備趁着葉信出刀的間隙展開反擊。
看着從空中卷落的掌勁,感受着如山嶽般的壓力,葉信露出冷笑,他的殺神刀攻破那面鏡牆之後,並沒有收刀,接着向上捲起,貪狼戰決,倒卷山河!
轟……刀光與掌勁相撞擊,空中陡然炸開了一團血霧,那熊妖倒飛出去,哀嚎着跌向遠方,他的一隻胳膊已不翼而飛。
葉信跨出一步,瞬斬!刀光再次斬向了那年輕人。
那年輕人的戰力只在小乘境初階,而葉信雖然是小乘境中階,但他的實際戰力卻是要翻上很多倍的!
葉信的元府中蘊有神能,他的骨骼已洗盡凡髓,更重要的是,葉信在浮塵世就領悟了聖訣。
這是泥生都沒有想到的,以至於戰後他相當長一段時間陷入了癲狂之境,不要說浮塵世,在證道世能勘透聖訣的修士,亦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而這些歷經千錘百煉最精英的強者,到了長生世幾乎都能締造出自己的霸業,甚至能入主天路,而葉信比他們還要強。
只是第一擊,那年輕人的本命法寶已遭受重創,妖族修行,總會淬鍊自己的妖骨,製成法寶,這種法寶的威力要比其他族的法寶都強一些,可法寶一旦受創,他們自身的傷勢也會更加嚴重。
眼看着刀光向自己斬落,那年輕人想起身躲避,不過他的元脈已近乎崩裂了,沒辦法動彈,連遁入地下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等死,接着他發出充滿仇恨的怒吼聲:“清瞳,你好狠……”
血光迸射,那年輕人由上而下,被葉信的刀光劈開,接着葉信縱身而起,飛掠向那個熊妖。
那熊妖也擋不住葉信一刀,知道自己絕對不是葉信的對手,腳尖剛剛落地,便沉入地下。
只是,葉信的速度太快了,他的奔雷擊甚至比閃電還要凌厲,那熊妖大半個身體沉入地下,奔雷擊的寒光已從他的鼻樑見貫入進去,護體元氣形同虛設,沒起到任何作用,熊妖碩大的腦袋承受不住巨力的衝擊,轟地一聲炸成了血霧。
葉信持刀而立,緩緩轉身,看向清瞳。
清瞳向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我可是什麼都沒做哦,早就答應把證道飛舟給你了。”
那胖子額頭已佈滿了冷汗,剛纔他已準備出手了,結果是清瞳攔住了他,否則現在葉信的刀光應該已斬向他了。
高空中的魯藥師喃喃自語着:“主上……居然這麼厲害?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爲什麼不告訴我?眼看着我出醜麼?要不然你怎麼會拜主上爲師?!”
“我不知道……”月苦笑道:“我只是感覺師尊對我有一點憐憫之心,而我又不知道以後該怎麼活下去,只是想……只是想找個依靠。”
“你這一次可是真賺大發了……”魯藥師恨得連連頓足,只是他身在高空,根本踩不到地面,那姿勢看起來像抽筋了一樣。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倒轉時光,然後也拜葉信爲師,可想想自己的一大把年紀,又覺得可能性不大。
葉信眼神從清瞳身上移開,轉向那個胖子,他當然感應到了從胖子身上傳來的元力波動,只是對方最後並沒有出手。
那胖子急忙低下頭,不敢與葉信對視,他的指尖與小腿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
葉信邁步向證道飛舟走去,這種法寶他非常喜歡,也肯定會有大用,早一點拆解天瑞院的禁制,煉化證道飛舟纔是正理,其他都是小事情。
清瞳輕輕籲出一口氣,見葉信重新把注意力轉到了證道飛舟上,試探着向前走了幾步,見葉信沒有任何反應,便緩步走到一簇草叢旁,探手摸向一隻閃爍着寒光的鱗片。
“那是我的。”葉信突然說道,他的視線並沒有從證道飛舟上移開,好似腦後長了眼睛一樣。
“哥哥,你怎麼一點道理都不講呀?”清瞳嬌聲說道:“這傢伙雖然不識好歹、自尋死路,但不管怎麼說也是我的同伴,如果不把他的遺物帶回去,我在主上那邊沒辦法交代的。”
“是我的。”葉信說道。
清瞳氣餒了,她的眼珠轉了轉,又悄悄的向着另一邊走去,熊妖的手臂被斬落,儘管受損非常嚴重,但也是難得的本命法寶。
這一次清瞳的動作放得更慢了,滿心希望葉信沉浸在思考之中,沒有察覺她的意圖。
走到熊妖的手臂旁,清瞳仔細的盯着葉信,等了片刻,見葉信沒有反應,才俯下身,誰知她剛剛一動,葉信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那也是我的。”
“你這個人也太壞了嘛!不想給我爲什麼不早說?!”清瞳氣急敗壞的叫道:“害得人家一直提心吊膽的!”
葉信沒理會清瞳,繼續探查着證道飛舟的秘密,清瞳滿臉無奈,轉身走到那胖子身邊,擡腳就在那胖子屁股上踢了一腳:“你象根木頭一樣在這裡杵着幹嘛?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那胖子如夢初醒,快步向燕無雙等天瑞院修士們的屍體走去,清瞳用眼角瞥着葉信,見葉信這一次沒有反應了,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清瞳只擔心葉信是那種仗着強勢、爲所欲爲的人,那她就沒辦法了,只能行險一搏,現在看葉信是有原則的,這樣她就知道怎麼樣應對了。
那胖子把戰場打掃了一遍,屁顛屁顛的跑回到清瞳身邊,此刻他對清瞳的敬仰之心當如滔滔江水,一發而不可收拾,還是老大厲害,還沒動手就知道對方是不是能惹得起的,讓他逃得一劫。
清瞳擡頭看看天色,隨後對葉信說道:“喂,壞蛋,你最好快一些,天瑞院那邊應該已經知道證道飛舟出事了,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拼了命的往這邊趕呢,如果被他們圍住,你再厲害也不行!”
葉信看了清瞳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