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衛徹帶兵一萬火速接管荊州。
因荊州一直隸屬長寧管轄,縱然是董躍叛亂後,全權接收荊州軍政大權,期間也並未對該地百姓造成影響。
便是如此刻般,城內依舊繁華,百姓安居樂業,絲毫未因政權變動而產生動盪。
某時
有兩人已在此城內一十七條主幹道上逛了不下十遍,每天重複的對話如下
“你說他是不是真的跑了?”
“不會吧”
“那爲什麼還不出來抓你?”
“因爲他懼怕雁姑娘的絕世神功”
“……”
這日傍晚,兩人依舊優哉遊哉的在城內轉悠,在夕斜的餘暉投城城牆之下,忽見一素衣女子身形鬼祟的偷偷從巷子一側往城門外走去。
雁丘霍然一驚,壓低聲道
“那女子好生眼熟?”
鳳蕭點頭一笑“是,看來今日還算有所收穫。”
“不過她如何會在此處?”
鳳蕭道“也許事情並未如表面上看着那樣簡單。”
兩人皆不再言語,躲到巷中陰影裡,四目無聲盯着那女子,只見她從袖口裡拿出路引關諜,遞與那守城官兵。
那守城仔細打量幾下,方纔放她出城。
兩人四目相對,一人狡黠一笑,一人淡漠不語,卻很有默契的悄悄跟隨在那女子身後。
此人正是秦府裡的雁丘前姐夫的小妾——蘇櫻。
天色已漸暗,蘇櫻腳程極快,不出半刻鐘功夫,便到了城外一處農莊。
彼時
某處樹上,露出一個腦袋
“這女人到底什麼來路?腿那麼短還跑那麼快?七轉八彎就溜進去了,跟都跟不上。”
一人懶洋洋的斜斜靠於樹幹上,隨手拿起一片樹葉把玩,聽着身旁女人惡毒的評論着人家。
“身形消瘦,行動靈敏,善隱蔽,極有可能是三十年前已遭滅族的魈人族。”
“魈人族?!”
“不錯”
“魈人族?”
“是”
雁丘一臉懵逼喃喃道“俺前世讀山海經時,到是見過山魈這東西,不想怎麼還有這麼個族羣,難道一不小心到了傳說中的玄幻大陸?”
鳳蕭斜斜的看了一眼如八爪魚一般抱在樹上沒有任何形象比她口中的猴子也優雅不到哪裡去的人
“這長寧原屬於三十年前屬閔南國,後太祖皇帝擴張疆域,於三十年前便吞併閔南……”
“那這閔南是不是除了這魈人族,還有大鯀族,鮫族,人魚族,窮奇族……”
她雙眼放光,唾沫橫飛的胡扯亂彈,鳳蕭哪裡知道這女子前世是個工作狂,但凡對滲入歷史縫隙的東西宛如看見美色,黃金一般狂熱,此刻正用一種這女人八成是個傻子的眼神看着雁叫獸。
最後受不了她的聒噪“你這幾年是吃什麼長大的,爲何連我西樑國史都不清楚?雁相當年可是名滿天下的才子,殿試三甲之首,爲何他女兒連西樑人人皆知的歷史也一蓋不通。”
雁丘也不惱,向來求知慾爆棚的她這些刺撓算得了什麼,她狗腿一般的上前摘了兩片葉子,作勢要給鳳公子打扇。
鳳蕭忍俊不禁,虛踢她一腳“閔南是九洲大陸上最早也是最原始的國家,但南荒之地的閔洲原不屬於這片大陸,據說是遠古開天闢地之後,從極南之地漂流過來的,因幾次火山熔岩裂變,將兩片原本分離的大陸連在一起。”
雁丘暗自點點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想來那塊地區應該屬於地殼運動後大陸漂移而來,後地理位置處於環某大洋地震帶,或者像環喜馬拉雅山環太平洋地震帶之類的。
地殼運動對板塊造成擠壓,所以會經常有火山活動,火山岩漿迸發後冷卻,最後粘合成一體。想着自己前世,經常去雲貴川一帶,那些經板塊動盪而發掘出的古代墓葬與千百年前的化石更是不在少數,只是這裡與自己前世的大陸會有某種聯繫嗎?若真有聯繫說不定能從這裡找到回家的路呢?找到回家的路,就不用在這裡受着沒有wifi,沒有手機,沒有淘寶,沒有姨媽巾的生活了?她越想越興奮,越想越開心,越想越有動力,覺得自己真不是白來一趟,覺得自己這虧吃的真值!
鳳蕭眼風一掃,見一臉悵惘神色曖昧神情猥瑣的雁姑娘,正若有所思,脣角斜斜上揚,想着這姑娘八成又在神遊太虛了。他輕咳一聲,雁姑娘立馬心有領會,將葉子一扔,開始給鳳公子捏腿。
“您繼續,繼續……”
“而南閔,便是在上古時期便有的國家,因長期居於山林,九洲大陸上的人對其所知,少之又少,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九國之間相互廝殺,其夜秦,北涼,中川,大興,四國皆大征戰中湮沒,九洲大陸便只剩下了五國,西樑,北燕,東渝,閔南與塔爾。而閔南地處南國煙瘴之地,且以巫蠱通靈之術震懾九洲,故其餘五國對其忌憚異常,這種異常氣氛持續到了三十年前,其四國於中山會晤,決定聯手出兵攻打閔南……”
雁丘眯着眼睛,呆呆的望着,細碎的陽光自樹葉間灑下,於她微卷的睫毛上投下斑駁光影,少女如玉肌膚上起了點淡淡的粉紅,像早春的櫻花於清晨的露中悄悄打開的花苞,細膩的蕊心花粉盈盈如雪。
鳳蕭一瞬間有些失神,他彷彿看見時光匆匆於指尖流走,於歲月盡頭看到了他們的十年後。
初春午後的暖陽下,他坐在搖椅上,給他講述着他所知道的歷史人文,講述着他年少時於書中看到的奇聞怪談,分享着他內心深處不爲人知的經歷。偶有輕風拂過新抽芽的楊樹與梧桐,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新泥,這般時光靜好,縱是走過的那些深宮詭譎,陰域森森的宮牆故事,也於此刻變得柔軟了些。
他微笑間擡手撫去落於她頭頂的一支新葉,宛如除夕那晚替她摘下落於發間的那片殘梅……
雁丘見他不言,擡眸,見他正盯着自己出神,細碎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不及那人容色絢爛奪目,他修長如玉的手還停在自己發間,彷彿這般溫情脈脈的時光裡溫度也升了些,她恍惚聽見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哪裡吹來的風,帶着遠在遠方的雲,帶着風中淡淡的桃李香,帶着眉黛河蒸騰而起的水汽,帶着十里蘆花漫天飛絮……突然間那風疾如利劍,片片帶着冷森森的寒意,兩人身體一震,登時飛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