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撲面而來,吹涼了她盤中剛剛特地熱好的糕點,也吹涼了她一顆雀躍的心。
這些天,她一直扳着手數着生辰到的日子,眼看着後天就要到了,他卻在這個時候走了,只是因爲龍三公主可能有危險的消息。
她知道他是該去的,她也知道他們曾有着千年情份,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只是不管聖尊師父與她如何約定,在龍三公主的事情前,他們的約定都是不值一提的菟。
飛林從屋裡出來,站在她身後許久,見她還是看着聖尊離開的方向,出聲勸道,“聖尊可能趕不及後天回來了,不過莊裡還有這麼多人,生辰還是會給你過的。”
“嗯。”祝一夕應了聲,轉身回了隔壁自己的房中逖。
生辰總會過的,可是她最希望在她身邊的人卻不在,她過得不快活。
飛林瞧着她閉上的房門,嘆了嘆氣離開,聖尊答應她的事從未有食言過,這些天她一直滿心歡喜地等着生辰,這會兒聖尊卻有事離開了,心裡失落不好受也是自然的。
祝一夕獨自回了房間,盯着那一盤糕點,怔怔地坐了許久,燕丘道,“不就是個無極聖尊,沒了他就不能活了,沒進玉闕宮之前你不是一樣活得活蹦亂的。”
她獨自發着呆,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他的話,一句話也不肯說。
“早就跟你說了,別對無極聖尊癡心妄想,你自己偏不聽我的。”燕丘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道。
祝一夕喃喃道,“確實,是我癡心妄想了。”
“現在龍三公主還沒有回來,這若她回來了,你說你自己還有立足之地,聰明識趣點的就好好當你的徒弟,學光了他的本事,將來成了仙,神域大把的神君仙君,你隨便挑,還能在他無極聖尊這顆她歪脖子樹上吊死了?”燕丘勸說道。
“聖尊師父不是歪脖子樹。”祝一夕糾正道,雖然此刻心裡是因爲聖尊師父離開而難過,但還是不允許有人底詆譭聖尊師父。
“管他什麼樹,反正不會是什麼好樹,你也就是被他那副聖潔的皮相給迷惑了,早點醒悟吧,看人要看心,別那麼膚淺。”燕丘道。
無極聖尊那張禍水臉,雖然總是冷冰冰,可是招蜂引蝶的本事根本不減半分。
祝一夕悶聲坐着,聽着他在那裡嘀咕,卻根本懶得開口說話。
這一坐便是好幾個時辰,花林本是約好跟她一起練的功的,見她久不出來,便尋到房間來了。
“祝姐姐,你怎麼了?”
祝一夕心情稍稍平復了些,語氣卻還是鬱悶,“我師父他走了,我生辰估計也回不來了。”
“這樣啊,不過還有我們嘛,今天看太子殿下在神秘兮兮地給你準備生辰禮物呢。”花楚笑着安撫她道。
祝一夕還是提不起精神來,“可是,只想聖尊師父陪我過。”
“今年不能一起過,還有明年後年,還有很多年的嘛,別難過了,咱們練功去吧。”花楚拉了拉她,催促道。
祝一夕深深吸了口氣,還是跟着她一起出門了,但坐在園中看花楚練功,明顯地心不在焉。
“祝一夕,你能不能給我有點出息。”燕丘看不過去,暴燥地數落道。
祝一夕百無聊賴地揪着地上的青草,低語道,“燕丘,我師父會不會哪天,也這麼走了,再也不要我了?”
她入師門才幾年功夫,比不得他與龍三公主那千年相識的情份,也比不得對方身份尊貴,這份心思也是不該有的心思,原想着自己只要能在師父身邊,便會心滿意足了,可是人心就是那麼貪婪,擁有了一點,就想擁有更多……
“他不要你怎麼了,多大點的兒,等我破了封印出來,把他踩在腳下,你就會知道無極聖尊也不過如此。”燕丘語氣狂傲,根本沒有將這譽滿三界的無極聖尊放在眼中。
若不是他被封起來了,哪有他無極聖尊在這三界獨佔盡了風頭。
祝一夕微微側頭瞥了一眼放在邊上的劍,低聲道,“你現在就是一把劍裡的劍靈,將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還想把聖尊師父踩在腳下,沒睡醒在說夢話嗎?”
“聖尊師父,聖尊師父,祝一夕!”燕丘暴怒,他可以容忍她處處維護無極聖尊,可不能容忍她說他燕丘不如無極聖尊,“你別忘了,你現在這條小命是誰給你的。”
“行行
tang行,你最厲害,聖尊師父也沒有你厲害。”祝一夕知道自己惹毛了他,連忙說好話求饒道。
一個被封在劍裡劍靈,比人還要麻煩難伺侯,近乎變態的潔癖,近乎變態的狂傲,什麼人什麼事也不放在眼裡,總一副三界六道,老子第一的脾氣。
她若不是耐心好,早就受不了他了。
“我現只是這一部分神識被困在劍裡,等我衝破了封印,什麼無極聖尊,魔尊帝鴻,全都得給我靠邊站。”燕丘傲然說道。
“是,就你最厲害,誰都不是你的對手。”祝一夕敷衍地應喝道。
不過,他是不是真的比聖尊師父厲害,她不知道。
可是,神域中人那麼忌憚他的存在,想來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畢竟能有本事當年將神域鬧了個天翻地覆,又豈會是吃素的。
這麼個讓神域上來頭疼的麻煩,將來真讓他出來了,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可她卻又不得不放他。
燕丘說話,說着說着發現她又在走神,怒吼道,“祝一夕,你耳朵聾了?”
祝一夕頭疼地皺了皺眉頭,無奈應道,“聽着呢,你說得那麼起勁,我怎麼好打斷。”
燕丘正要再說什麼,發現西陵曄朝這邊來了,連忙催促道,“西陵太子來了,快點,快過去。”
“過去幹嘛?”祝一夕問道,西陵曄來了,他這麼高興是什麼意思。
“叫你去就去,快點。”燕丘沉聲催促道。
祝一夕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果真看到西陵曄朝這邊走過來了,一邊慢吞吞往過走,一邊低聲道,“燕丘,我突然發現,每次西陵曄一出來,我都在莫名興奮。”
“我當然興奮,快過去。”燕丘道。
祝一夕停下腳步,恍然大悟又震驚地道,“燕丘,你是斷袖嗎?”
最近她發現,每次西陵曄一在附近,燕丘就要催着要她過去,那聲音高興的跟什麼似的,雖然有聽說過男人之間有斷袖之癖的,沒想到這倒讓他破到個活的了,西陵曄是漢人和異族混血,雖沒有聖尊師父那般風華絕代,但在凡人之中也是俊美過人的,燕丘看上了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只是,這斷袖的事實嘛,她還需要點時間來接受。
“你說什麼,什麼叫斷袖?”燕丘奇怪地問道,她方纔口氣那麼怪異,他不得不多問一句。
“斷袖啊,就是男人喜歡男人,你每次一到西陵曄出現,就樂開了花兒似的,你不是喜歡他嗎?”祝一夕揶揄笑語道。
“祝一夕,你想死了是不是,我那是……”燕丘說着,又止了後面的話,他若是說明了他是想撮合她跟西陵曄,以後她一定會有多遠躲多遠,於是悲壯地說道,“好吧,我斷袖。”
爲了讓她不被無極聖尊迷惑,他也真是操碎了心。
祝一夕原本忍耐的笑意再也憋不住了,頓時狂笑,險些沒倒地打了滾。
西陵曄看到突然抽風一樣狂笑着的人,皺着眉頭走近前來,將人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祝一夕,你笑什麼?”
祝一夕原本笑得意收了些,可是一看到西陵曄的臉,再一想到方纔燕丘承認的事,轉過身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你讓我……讓我笑會兒。”
燕丘在劍裡忍耐着沒飛出來打她一頓,聽着她的狂笑聲,忍得着實辛苦。
西陵曄無語地瞅着莫名其妙樂得停不下來的人,等她見見平復了才道,“笑完了?”
祝一夕好不容易憋住,瞅着他臉上還有些繃不住,“笑完了,我正好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想問問你。”
“什麼問題?”西陵曄道。
祝一夕左右看了看,拉着他到了離她花楚練功遠一點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氣,一本正經地問道,“太子殿下,你……怎麼看斷袖之癖?”
話音一落,只覺得手中的劍鞘震了震,於是暗自安慰道:燕丘,你別緊張,我給你慢慢打聽。
“我緊張什麼,祝一夕你再說,信信我割了你的舌頭。”燕丘一字一句都似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莫名帶着一股殺氣。
祝一夕卻只當他是緊張,還好心繼續安慰道:喜歡一個人有什麼丟人的,雖然是個男人,但只要有希望,
我還是會幫你的,勇敢一點。
燕丘直氣得恨不得立即飛出鞘,一劍抹了她的脖子,以免自己被她氣死。
西陵曄怪異地看着她,“什麼意思?”
“呃,是我有個朋友,他是個男的,可是他喜歡上了另一個男的,但是因爲某種原因,又不能表白說清楚,也怕對方不會接受,你覺得……要是他說出自己心意的話,那人會接受嗎?”祝一夕儘量問得婉轉,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面色。
“喜歡誰是別人的自由,與我們何干,若真是有緣份,真心喜歡,自然一切都不是問題。”西陵曄道。
祝一夕聽了,甚是滿意欣喜,“太子殿下你真是心胸寬廣。”
說罷,又暗自朝燕丘道:看來,你還是有希望的,雖然你還在只是個劍靈,但我會想辦法好好讓你們培養培養感情的。
燕丘沒有出聲,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燕丘,你怎麼了,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祝一夕小聲囁嚅道。
燕丘一直讓自己忍耐着,雖然被誤會取笑,只要這樣能讓她和西陵曄多點時間培養感情,總算也是值得的。
可是,他這麼想,祝一夕卻是一主要幫他和西陵曄來培養感情。
“太子殿下,我還想請你幫個忙。”祝一夕朝西陵曄道。
“你說。”
祝一夕將手中的劍舉到他面前,說道,“我的劍有點髒了,你幫我擦一擦吧。”
西陵曄看了看她手中的劍,又擡眼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何會突然提出這麼怪意的要求。
“你怎麼沒長手?”
“你就幫幫忙嘛,只是擦擦劍而已。”
西陵曄擰着眉頭瞅着她,總覺得她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可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但她少有來請他幫忙的時候,於是也就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了。
“我去給你拿帕子。”她說罷小跑着離開了,走了一段路又跑回來,將劍放到他手裡,“先幫我拿着。”
然後,一溜小跑着回了房間,拿了乾淨的帕子和專門給燕丘擦劍的摻了香料的油。
西陵曄直愣愣地瞅着她拿來的東西,聽着她講道,“先拿這塊帕子用這油擦一遍,然後這塊帕子擦第二遍,再這塊錦帕擦第三遍。”
“這把劍這麼金貴?”西陵曄怪異地看了看手中的劍,又看了看她,這劍與普通的佩劍並沒有什麼區別。
平日裡總見自己擦劍,還時不時地給這把劍換劍鞘,他就覺得怪異了,今天莫名其妙地又要他來幫着擦劍,到底搞什麼鬼。
“別問那麼多了,快擦吧。”祝一夕說着,將帕子遞給了她。
西陵曄狐疑地接過帕子,按着她的指示蘸了油幫她擦拭着劍身,一擡頭瞧着坐在石桌對面的人一臉笑眯眯地瞅着她,怎麼看怎麼詭異。
“祝一夕,你是不是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沒有啊。”祝一夕搖頭。
“那你受什麼刺激了,剛纔莫名其妙地大笑也就算了,現在……讓我給你擦劍?”西陵曄俊眉緊皺,怎麼都覺得她這會兒看着自己眼神,肉麻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幫幫忙又不會少塊肉,那裡還沒有擦乾淨,再擦擦。”祝一夕伸手指了指,糾正道。
西陵曄問不出緣由,低下眼簾又擦拭了一遍她指的地方。
祝一夕兩手撐着臉,笑眯眯地瞅着西陵曄手裡的劍,朝着燕丘小聲問:燕丘,你喜歡的人給你擦劍,幸福不幸福?
“我幸福得直想剁了你。”燕丘寒意森森地道。
“好啦,我知道我有些自作主張,驚喜來得太快,你一時間沒有心裡準備,慢慢習慣就好了。”祝一夕趁着西陵曄沒注意,小聲朝他道。
“我習慣你個仙人闆闆!”
於是,從這天起,祝一夕每天都會各種藉口讓西陵曄幫她擦劍,有時候還跟他出去在附近散步,就算練劍的時候也是跟他交換了各自的配劍。
姚青黛也漸漸發現了不對勁,站在樹下瞧着怪異的兩人,“祝一夕受什麼刺激了?”
“除了聖尊走了,好像也沒
有別的什麼吧。”花楚嘀咕道。
“那她怎麼突然就跟西陵曄這麼親熱了,莫不是真的想通了,準備要跟西陵曄成親。”姚青黛道。
這幾天她不僅有事沒事去找西陵曄,就算在一起,目光都沒離過西陵曄,還笑得……那麼肉麻。
飛林站在不遠處,自然也將這些一字不落地聽了去,難不成聖尊離開,她就打算轉向西陵曄這個未婚夫了。
明明以前,見了西陵太子都恨不得躲起來的,最近幾天簡直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粘在一起。
聖尊回來若是看到,只怕……又得頭疼了——題外話——我的章節數,真是亂得不忍直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