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西陵曄接了封家人的回了神殿,幾大家族的人還聚集在神殿周圍,可又懼於他們的修爲高深不敢冒然出手。
祝一夕沒有再和姚青黛同路,一個人心事重重地遊蕩在神殿的各處,似乎是想在這裡找到關於父母的一點點痕跡,可是,這座已經被別人佔去了十幾年,哪裡還能有什麼過去的痕跡。
“祝一夕,姚青黛說的話,也是我一直在告誡你的話,你到底聽進去沒有?”燕丘見周圍無人,出聲道砦。
“我都說了,我沒有喜歡聖尊師父,你們到底還要告誡什麼?”祝一夕道,她真的有表現的那麼明顯,明顯到讓他們看出來了,她愛慕的是聖尊師父。
若是他們看都出來了,那聖尊師父呢鰥?
“你能騙我們,可是你能騙得了你自己嗎?”燕丘有些惱怒。
祝一夕沒有說話,她從來沒想過騙自己,她很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她也很清楚她永遠也只能做他的徒弟,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放棄這份心意。
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對她說話的聲音,她都會牽動心絃,這種不能言說的愛慕,固然有心酸難過的時候,可是她覺得更多的是快樂和幸福。
“祝一夕,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燕丘見她又發愣不說話,怒聲吼道。
祝一夕揉了揉被震得有些發疼的耳朵,小聲嘀咕道,“聽到了,我爹我娘都沒你管得寬……”
“你要是自己有點腦子,你以爲我想管嗎?”燕丘吼道。
她對人太不設心防,可這世上許多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例外,她這樣的性子總歸是要吃虧的。
這原本也與他並無太大的干係,可這相處的日子長了,總會不自覺地擔心她哪裡吃了虧,受了什麼委屈。
“我要是有腦子,當初就不會被你坑了。”祝一夕哼道。
“當初是你年紀小,說你心智不成熟倒也說得過去,現在都過去幾年了,我都教你多少回了,你有回給我聽進去了,你存心是要氣死我啊。”燕丘雖只是個困在劍裡的劍靈,卻真隱約覺得自己被她給氣得頭疼了。
“燕丘你活得不累嗎,今天要防着那個,明天要猜那個人的心思,人生在世只要以誠待人,別人當然也會以誠待你,你就是……”祝一夕也知他是一片好心,可是他教的,她總是學不會的。
燕丘好不容易讓自己的火氣平息下來,喋喋不休地勸說道,“祝一夕,說你傻,你還真是傻得沒救,姚青黛跟着你們是爲了將來能知道龍三公主轉世的消息,花楚也是如此,姚青黛勸你是固然有同情你的意思,可更多的是什麼,是她不想將來的她的好姐妹回來了,還多了你這個情敵……”
“行行行,我傻,你聰明,你睿智無雙,天下無敵。”祝一夕被他說得煩了,連忙恭維道。
燕丘原本還要教訓她,卻出聲道,“西陵曄過來了。”
祝一夕轉過身,果真見西陵曄從拐角處過來了,舉步迎了上去,“有事嗎?”
西陵曄打了一番她的神色,道,“封家的人都安頓好了,可是外面那幾大家族的人都還不肯走,你若想要解決這裡的爭端,怕是不容易。s173言情小說吧”
一提起這事,祝一夕也跟着頭疼起來,一邊走一邊道,“這些人都爭得頭破血流了,巫族不管再由誰當大祭司,只要我們一走,爭鬥依然會在。”
“你既然知道,那還要管?”西陵曄問道。
這裡雖是她母親以前生活的地方,但與她卻並沒有太大的干係,這裡生活的人也跟她無關,他們爭鬥他們的,他們離開眼不見爲淨就行了,何必留在這裡趟這混水。
祝一夕打量着神殿內各種精美神秘的圖藤,道,“雖然這不是我長大的地方,但我身上畢竟也流着巫族人的血,這麼多人爭鬥殘殺,關乎人命,我不能當作沒看見。”
“那去跟華師兄他們一起商量一下吧,大家一起想想辦法。”西陵曄道。
祝一夕點了點頭,跟着她一起去了神殿的正殿,華世鈞幾人還有封乾都等在那裡。
“少主,你打算怎麼辦?”
祝一夕撓了撓頭,暗自朝燕丘求救,可是對方還在生她的氣,根本不搭理她。
“這個……暫時還沒有想到,不過大家一起想想,總有辦法的。”
“不然,讓
封大哥當這大祭司吧。”花楚提議道,封乾看來不是什麼心思險惡之人,由他來當這大祭司對於巫族來說,應當是好事。
“你嫌他命太長,就讓他當。”姚青黛哼道。
封乾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姚姑娘說得對,這位置我做不得,幾大家族和長老不會服氣的,先前的嶽翎長老因着有兩位護法在身邊,族中人敬她怕她,當然不民造次,我雖通術法,但在族中修爲並不算高,難以服衆的。”
“封大哥當不成,當道讓外面那些壞老頭子來當?”花楚問道。
“當然也不能是他們。”祝一夕嘆了嘆氣,說道。
“那總不可能祝姐姐你自己留在這裡吧,我們還要回去的。”
“所以,現在得想個辦法,讓這些人不能再爭搶,我們又能離開。”祝一夕說罷,鬱悶地坐下來,雙手撐着頭一副苦惱的樣子。
幾人都沉默地思量着該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半晌也沒有人想出可行之路。
燕丘看不下去了,哼道,“這麼簡單的事,還用得着想嗎?”
祝一夕微微皺了皺眉,暗自問道:什麼意思?”
“這些巫族人現在爭的是什麼?”
“巫族祭司之位啊。”
“如果沒有了這祭司之位,他們還爭什麼?”
祝一夕怔然了片刻,暗自追問道:你是說,廢掉祭司之位。
“他們覬覦的無非就是祭司之位,以及可以從這神殿之中,以魂爲祭得到異乎常人的靈力,只要沒有這些了,他們自然就不會爭了。”燕丘語氣裡頗是鄙夷,這麼簡單得都不用想的問題,一羣人還在這愁眉苦臉半天想不出來。
祝一夕微微點了點頭,仔細一想他所說的,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雖然這神殿的祭壇,讓命格相符的人以魂爲祭,可以換來超於常人的力量,但代價也太慘重,母親若不是這大祭司,興許就不會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只要沒有了這祭司之位,沒有這種讓獲得力量的神殿,這些巫族中人自然就會安心生活下去,不再這般你爭我搶了。
不得不說,燕丘確實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辦法。
姚青黛見她眉目間似有喜悅,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想到辦法了。”祝一夕笑了笑,說道,“只要把這神殿毀了,不再有什麼祭司之位,事情自然就解決了。”
幾人看着她,一陣沉默。
“你突然聰明讓我有點不敢相信了。”姚青黛道。
祝一夕摸了摸耳朵,有些心虛,但又不能泄露燕丘的存在,於是道,“追根究底一切都是因這神殿和祭司之位而起,只要沒有了這神殿,沒有人能從這裡獲得異於常人的力量,自然也就沒有理再爭鬥下去了。”
“對哦,他們爭的東西都沒有了,肯定就不會再爭了。”花楚喜出望外地說道。
祝一夕望向封乾,抿了抿脣,說道,“封大哥,只是要委屈你們封家了,是你把我們帶到我裡來的,若是我們這麼做了的話,那些人一定會怪罪到你們頭上,不如就放開這裡,換個地方重新開始,若是無處可去,你去陵州也可以,我們會讓人在那裡給你安排好。”
封乾釋然一笑,道,“即便不是毀了神殿,這裡我們封家也無立足之地了,原本也是打算離開這裡重新開始生活的。”
這座神殿在巫族矗立數百年了,雖然就要這麼毀了,有些心裡不是滋味,但這地方再留着,族中的爭鬥就不會罷休,而且那祖巫之力定還會惹來外界覬覦,這樣處置倒也好。
祝一夕點了點頭,朝華世鈞和花楚說道,“你們先送封家的人離開吧,等他們離開了巫族的地界,我們再動手。”
華世鈞上前道,“我們即刻帶他們走,咱們在外面會合,一切小心。”
不多久一會兒,華世鈞和花楚帶了封家的人離開,祝一夕幾人在神殿中待了一天一夜,等到黎明之時,幾人一起步出了神殿。
金色的宮殿在晨光中甚是耀眼奪止,富麗堂皇堪比王族宮室,卻又透着巫族的神秘之美。
祝一夕掃了一眼還守在神殿周圍的幾大家族的人,道,“我知道,你們都想成爲這座神殿的新主人,我的母親也曾是它
的主人,可是他已經過世了,按理說我該回來承繼這一切,成爲這裡的新主人,可是我無意回來,也不願與你們爭搶什麼。”
“那你還霸佔着這裡,到底想幹什麼?”孫長老怒然質問道。
按理說,她是應該成爲新的大祭司,但是這族中誰不想成爲這裡的新主人,只是以前歷代祭司都是通過占卜命令,無人敢違逆,直到嶽翎大祭司自己祭上了這個位置,族中之人便也都盯上了這個位子,不甘心再由占卜來決定這個祭司之位。”
“從今天起,這座巫族神殿將不復存在,更不會再有什麼巫族大祭司凌駕於你們之上。”祝一夕說罷,一擡手一道巨大的旋風帶着如鋒刃的刀刃,不過轉眼之間就將這座屹立了數百年的神殿卷得支離破碎,最後地成爲一片廢墟。
幾大家族的人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少人紛紛詛咒她,咒罵她,甚至想衝過來阻止她,可都被姚青黛給制住了。
祝一夕沒有解釋爭辯什麼,默然地看着這座母親曾生活過的宮殿倒塌,擡手在廢墟之中佈下結界,以防再有人來重建或者接近那神壇。
“完事了就走吧。”姚青黛看她已經作完了,不耐煩地催促道。
這夥人鬼哭狼嚎,震得她耳朵都快聾了,不過一個祭司之位有什麼好爭搶的,一個個不想着好好活,非得爭那個讓人短命的位置。
祝一夕掃了一眼巫族衆人,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以後,你們就好好生活吧。”
可是,迴應他的還是衆人歇斯底里地咒罵和憤怒,他毀掉了這裡,也毀掉了他們苦苦爭奪的東西。
“走吧,你該做的已經做了。”西陵曄上前道。
祝一夕側頭看了他一眼,兩人迎着初升的朝陽御劍乘風而去……
幾人將封家的人送到了西陵的邊境,她將先前從江流煙那裡得來的銀兩贈給了封家的人,看着他們進了西陵國界,方纔起程回先前落腳的山莊,等着自己將要到來的十九歲生辰。
這眼看着日子就到了,她更是一天春風得意笑容滿面的,除去練功的時間,多數就賴在無極聖尊那裡了。
下午帶了花楚去了集市買好東西回來,第一時間就先挑了些送去無極聖尊房裡,知道這個時候是聖尊午休時間,便準備輕手輕腳地放過去就走,哪知到了門外卻呼到裡面的說話聲。
“聖尊,仙鶴童子帶來消息,魔族中人似乎已經發現了龍三公主的藏身之地。”是飛林的聲音。
亓琞沉吟了片刻,道,“本尊離開幾日,這裡你照應着吧。”
可是話音一落,卻察覺到了門外有人,不用想這莊來會往他這裡跑的,也只有祝一夕。
他打開門,果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手裡捧着一盤糕點。
“聖尊師父,你要走嗎,你不給我過生辰了嗎?”祝一夕微紅着眼眶看着他,聲音微微哽咽,“聖尊師父,可不可以不要走。”
亓琞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師父有事,必須要出去一趟,生辰回來再給你補上。”
說罷,他匆匆御風而去,消失遙遠天際。
祝一夕怔怔地站在那裡,看着從自己視線中消失的身影,她總以爲龍三公主回來的日子還遠,她這樣獨佔着聖尊師父的日子還長。
可是,她不知道,那個人一直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她只要一個消息,甚至一句話,就可以輕易將她的聖尊師父從她身邊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