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五日後,馮遠攜了重禮前來葉府拜訪。
可是,太多的人住在葉府,必然會引來麻煩,於是在馮遠到達之前,祝一夕便先發了話。
“除了聖尊和霽兒,你們都去結界裡待着吧。蠹”
“憑什麼他除外?”燕丘冷冷瞪着無極聖尊,一臉地不服氣髹。
祝一夕掃了他和其它幾人一眼,“因爲你們沒幾個正常的。”
而且,個個說話動不動就帶刺,尤其是燕丘和陶醉,向來隨心隨意慣了,看不過去就說出來了,先前已經讓他們捅了漏子出來,現在還要先穩住馮遠這邊,斷不能讓他們留在這裡多嘴壞了大事。
之所以讓無極聖尊留在這裡,她和霽兒在葉府是馮家早就知道了,而聖尊作爲霽兒的生父出現在這裡是正常的,不然他們孤兒寡母的,馮遠那邊只怕對於葉翎的婚事會過於強硬的,所以讓無極聖尊留在這裡,也是讓馮家看看,葉府也不是無人。
再者,無極聖尊寡言少語,那麼就會少說少錯,不像那幾個,一看人哪裡不順眼,當即就能戳破說穿了,而且這麼些奇奇怪怪的人在葉府,實在一時難跟外人說得清楚。
“他不走,那我也不走了。”燕丘抱臂往樹幹一靠,根本沒有走的意思。
“燕大爺,燕祖宗,就這一會兒,你能別給我添亂嗎?”
“他走,我就走。”燕丘固執地說道,大有無極聖尊不走,他也不走的架式。
祝一夕揉了揉眉心,而後走近前去,到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方纔還堅決不肯走的燕丘,自己就乖乖離開,去了北苑的結界裡待着,直讓百草仙君幾個都難以置信。
“委屈你們過去待上一個時辰了。”
百草仙君奇怪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無極聖尊,她到底跟燕丘說了什麼,他這麼聽話地就走了。
然後,陶醉和花楚他們也都陸續自己過去了,只有飛林留了下來,“偌大個葉府,總不能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我留下吧。”
祝一夕想了想,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麼,便聽到了葉府的大門傳來敲門聲。
“我去開。”飛林說罷,出了南苑,前去接馮府的人進來。
無極聖尊則一再叮囑着霽兒,不可以使術法,不可以亂說話,馮遠雖只是個凡人,但倒也浸淫官場多年,心思多疑若是發現了什麼,必然對於葉翎的事不利。
“那我還是回房裡畫畫去吧。”小亓霽噘了噘嘴,嘀咕道。
無極聖尊想了想,牽了他回房裡去,將他安頓好了,飛林已經領着馮遠過來了,與祝一夕在園中碰了面。
“馮大人,哪敢勞你來登門拜訪,失禮了。”祝一夕客氣而有禮地笑語道。
馮遠打量了一番,這個葉西林口中的家姐,看起來倒是挺年輕的,只是那雙眼睛又透着看盡世事的滄桑,那是一雙不該在一個二十多歲女人身上的眼睛。
“葉姑娘客氣了,當初得蒙令弟相救,本官未能親自登門來道謝,一直心中過意不去,今日正好得了空,便想過來葉府拜訪。”
祝一夕淺然而笑,這都三年功夫了,你沒想過來親自上門道謝,現在這會兒倒是想起來要過來了。
“路見不平,那是他應當的,承蒙馮大人這些年在朝中照顧,讓才他在朝中諸事順遂。”
雖然,最終這門親事,他們是不會答應的,但現在還得給對方以希望,以免他太過提防葉翎,讓他在朝中處境艱難,畢竟等扳倒了他,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北周皇帝了,這就需要更周密的計劃去實施,也需要時間來安排。
她說着,客氣地引了對方在園中落坐,飛林很快送了茶水過來。
馮遠打量了一眼園子,見一白衣絕塵的年輕男子走來,忙起身道,“葉姑娘,這位是……”
馮家一直有人看着葉府,倒並未有聽說葉府還有其它人。
“我是她夫婿。”無極聖尊不等她說話,自己答道。
祝一夕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再向客人多解釋什麼,只是問了句,“霽兒呢?”
“他在房間練字。”無極聖尊說着,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馮遠打量了一番無極聖尊,暗自有些忐忑,他也算是過了大半輩子的人了,年歲於這兩人而言也算是長輩了,可在他們面前卻總覺得自己渺小不值一提。
他也說不出爲何會有這種感覺,起碼他活了這麼幾十年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明明在他面前都含笑從容,卻又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超然,好似這世間一切在他們眼中都渺小不值一提,即便是在宮中面聖之時,他也從不曾有過這番心情。
他般想着,不由多打量了幾眼坐在對面的兩人,女子雖算不得傾城絕色,可卻自有一股從容貴氣,而身側的男子卻更是生得驚豔衆生,舉手投足間的尊貴氣質,即便北周那些王公貴族也難以企及。
“馮大人,請用茶。”祝一夕出聲道,對於常人打量無極聖尊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他生得那樣一張臉,不管哪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會不禁多看上幾眼。
大約,燕丘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當初自己也是太過年少,才被美色所迷。
馮遠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眉梢微揚,雖品不出是什麼名茶,可茶香卻甚是他從未嘗過的,即便幾番在宮中品茶也不曾喝過這樣的。
“這茶,倒甚爲不同。”
祝一夕淺然笑了笑,她對這些並沒有那麼講究,亓琞喜用茶,飛林自然備下的都是少有的奇珍。
“閒來無事,自己種的幾株茶樹罷了。”
雖說一再注意了,這會兒纔想起來,還是有些事沒有交待到,他們在馮遠眼中也只是平頭百姓,可這府裡一向的吃穿用度比人家宮裡的皇帝還要精緻,這若再讓馮遠給瞧出什麼來,可就說不清楚了。
這幸好,燕丘他們幾個還不曾在這裡,不然她實在難以一一朝人家解釋誰是誰。
“馮大人過府,不知有何事?”無極聖尊道。
看得出來,她是擔心馮遠在這裡發現什麼,不如早些說正事,說完了好打發走,以免她一直提心吊膽的。
“也沒什麼大事,一來是上門謝葉大人當年的救命之恩,二來……是爲一件私事。”馮元說着,打量了一番夫妻二人的神色,方纔說道,“聽說,令弟還不曾婚佩,所以老夫想爲葉大人當一回月老,牽個線。”
一開始,他並沒有說是要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葉西林,而是在試探對方的意思,畢竟若是直接說白了,對方一口拒絕,他馮家的面子上也過不去。
祝一夕側目看了看無極聖尊,方纔笑語道,“說起來,他也確實該到成家的年紀了,只不過我平日帶着孩子不怎麼出去走動,對京都也不太熟,也不曾爲他相中合適的姑娘,不知馮大人要說的,是哪家的姑娘?”
馮遠見對方也確實是有意要爲葉西林操辦婚事,這才安了心,開口道,“實不相瞞,我要說的正是小女,三年前葉大人到馮府之時與小女見過,前些日上朝與葉大人一起出宮在皇城遇上,看着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所以便有了此意。”
祝一夕自是對對方的目的心知肚明的,但卻還是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無極聖尊坐在邊上瞧着她睜眼說瞎話的樣子,也只是溫柔含笑,時不時還默契地補上兩句。
“是叫依依的那個?”
“葉姑娘知道?”
祝一夕微微笑了笑,道,“聽弟弟提過,所以聽馮大人說起女兒,自然也就想到了依依小姐身上。”
馮遠聽罷,笑意更深,現在看來這婚事還是有很大希望能成的,這若談成了,也就能了他心頭一樁大事了。
葉西林既然在家人面前提起過依依,那麼也就是不是全然沒有情意,而他這姐姐姐夫似乎也是挺滿意的。
“確實是小女依依,她也剛好到了婚配的年紀,葉大人對老夫有救命之恩,又是少有的才俊,所以老夫便想問問葉姑娘的意思,若是能促成這樁親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馮遠笑着說道。
祝一夕聽罷,看了看無極聖尊低聲商議了幾句什麼,方纔說道,“這婚事,我們自是再滿意不過的了,只是馮大人有所不知,我們父母過世了,如今還未過守孝期,所以這婚事……還得再緩緩。”
馮遠一聽微微沉默了一陣,“是老夫唐突了。”
這婚事,他自是希望越早訂下來越好,以免夜長夢多,可是葉家若還在守孝,他也不能太過急於求成。
“馮大人有這份心,我們感激不盡,若是可以的話,可否等到明年春天,家弟過了守孝期再商定這婚事。”祝一夕試探着說道,她要拖延這婚事,但又要讓馮遠相信,這樁婚事他們是同意的。
“葉姑娘是有意同意這門親事了?”馮遠捋了捋花白鬍須,笑語道。
雖說還得等上大半年的功夫,不過看葉家的態度,是極滿意這樁婚事的。
“滿意,當然滿意,若是得空我還想見見依依小姐,既然將來要成一家人,多來往一些也是好的。”祝一夕笑語道。
馮遠也滿意的笑了笑,道,“這自然可以,只是小女一向在家被老夫和她母親寵着,若是將來見到葉姑娘有唐突之處,還望你包容。”
“馮大人客氣了,馮小姐是大家閨秀,千金之軀,還望她不要嫌棄我們葉家小門小戶的纔好。”祝一夕說道。
馮遠見祝一夕這麼好說話,心頭的大石也就放下了,想來這門親事成了,女兒到葉家也受不了什麼委屈。
既然事情談成了,他看了看天色,起身道,“葉姑娘,天色也不早了,老夫還有公務在身便不久留了,改日安排小女與你見面,你們女兒在一起總會說得來些。”
祝一夕客氣地笑了笑,起身一路相送,出了葉府大門,看着對方上了馬車,才收起一臉堆着的笑。
“你這說瞎話的本事,這麼些年倒還是一點不減。”
以往她明明早就見過燕丘,卻還在他面前掩得滴水不漏的,何況現在一個馮遠,還不得被她哄得團團轉了。
“要不是你們壞了事,我至於要這樣?”祝一夕扭頭瞪了對方一眼,冷哼道。
現在馮遠應該相信他們是有意要與馮家結親的,只要先穩住了他這邊,其它的事不定還能借他之手來完成。
“我錯了。”無極聖尊忙又一次朝她認了錯,當時只是想教訓秦太師一家,沒想到他和燕丘鬧出來的事兒堆在一塊兒,就直接鬧大了。
祝一夕看了看他,無奈嘆了嘆氣,舉步進門。
“你那會兒跟燕丘說了什麼?”無極聖尊跟着他進門,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