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昂並沒有立刻救醒項十七,而是去檢查另外那兩個中年修士。
那兩人都是築基後期,也是和項十七一樣,被禁錮了神識而昏迷過去,並沒有大礙。
接着,高昂又走到那四個已經半死不活的修士的身邊,蹲了下來好好檢查,但很快他又黯然的搖了搖頭。
那四人的血肉已經枯萎超過七成,高昂就算捨得將自己那顆小生生造化丹分出四份,也許可以幫他們重塑肉身,但他們的神魂和自主意識已經幾乎徹底消散,只剩下不到半成混亂之極的殘魂怨念,和當初的廖振光一模一樣,小生生造化丹也無能爲力了。
小生生造化丹要起作用,必須要神魂和自主意識基本還在,否則救回來的只是無意識無神魂的肉身,很快也要枯萎死去。
如果有真正的生生造化丹,或者所謂的仙丹和還魂仙術,也許可以救回他們。
高昂無奈放棄那四人,走回到項十七的身邊,開始小心翼翼的解除項十七的神識禁錮。
神識禁錮比心神禁制差了很多,並不太複雜,加上施法者已死,高昂很快就解除了項十七的神識禁錮。
至於那另外兩人,因爲還要帶韓重振和韓思真下來,現在還不方便解救他們。
一小會之後,項十七甦醒就過來,恢復了神智。
項十七看見高昂坐在自己的面前,忍不住苦笑:“高兄,又是你救了我一命。”
高昂對項十七的感觀不錯,所以也笑道:“是啊,項兄,我們也算有緣分了,我隨便跑到一個大坑裡面,也能夠恰巧遇到你。”
項十七卻是收斂了笑容,雙膝往地上一跪,就要向高昂磕頭,高昂可是防着項十七有這一出,及時伸手阻止了項十七,搖頭說道:“項兄,我們也算朋友了,不必如此。這是那幾人的儲物袋,你看看有沒有你的東西在裡面。”
“這些靈丹你先吃了打坐恢復。我還有兩個同伴在上面,我先去帶他們下來。還有,這個混蛋請你暫時不要管他,我去將他父親和女兒接下來再說。”
言罷將剛剛繳獲的儲物袋、一顆五階固神丹、三顆五階聚靈和一顆五階續脈回元丹飄給了項十七,接着佈置了一個七階中品凝練磐罡陣保護了這個洞府,然後飛了出去。
韓宜靜雖然還活着,但活得如此蹊蹺如此殘忍,他必須將韓重振和韓思真帶下來,讓他們親眼看看現場,否則根本說不清楚。
項十七看見高昂如此乾脆利落,再次苦笑一下,將幾個儲物袋放到一邊,吞了固神丹和聚靈丹,就盤膝打坐開始恢復。
不久之後,高昂就帶着韓重振和非常激動的韓思真回到了那個洞府之中。
韓重振看見韓宜靜臉上遺留着暴戾之色,雙眼緊閉,嘴角殘留着鮮血,躺在一個肉身半枯、脖子上還有一個血洞的人旁邊,馬上就非常痛苦的長長嘆了口氣,然後緩緩的閉上雙眼,兩滴老淚從眼角慢慢滑落。
韓思真則撲到韓宜靜的身邊,扶起韓宜靜,拭去韓宜靜嘴角邊的鮮血,焦急的呼喚:“父親,父親大人!您怎麼啦?您醒醒!您醒醒!”
高昂伸手迅速解開了韓宜靜的神識禁錮,然後走到一旁,也不說話。
但心念動間,釋放出幾十個風刃旋渦,柔化成爲一張柔軟的戰衣,悄無聲息的包裹住了韓思真。
韓宜靜很快就醒了過來,看見竟然是女兒在身邊,頓時大喜,但馬上又想起了剛纔的事情,四處一看,發現了四個同伴已死,被他們抓的項十七又完好無損的在一邊打坐,另外,父親和一個築基初期年期修士靜靜的站在面前,便是大驚,立刻將女兒拉到背後,同時施展了靈力甲,全神戒備的看着高昂。
高昂輕輕的嘆了口氣,也不廢話,直接說道:“韓宜靜,你父親和你女兒都來了,希望你將你做過的那些醜事老實交代,我看看能不能只廢了你的修爲,重重罰過你之後,饒過你的性命。”
韓宜靜驚疑不定的瞪着高昂:“剛纔就是你打暈了我,殺了我聖教的四個佈道使者?”
他實在是無法相信,高昂年紀輕輕的只有築基初期,竟然可以在幾息之間就滅殺了一個金丹後期和一個金丹初期。
“沒錯,就是我。”
高昂點了點頭:“韓宜靜,老實交代,你們是什麼邪教,竟然可以吸取鮮血和攝取神魂來修煉?你們在這裡到底殺了多少人?除了這三十幾個,還有多少!”
韓宜靜咬了咬牙,說道:“前輩,我們不過就是抓一些沒有用的年老築基修士來修煉而已,和我們獵殺妖獸一樣,並不是什麼大事,您又何必抓住這點小事不放?他們都已經沒有晉級的希望,遲死早死都一樣啊。”
“你!”
高昂頓時被氣得就想一刀將韓宜靜殺了!但看了看一臉悽然的韓思真,心中一軟,並沒有立刻動手。
此時,已經氣得的嘴脣發抖,很久說不出話來的韓重振突然大喝一聲:“孽障!你該死!”
接着擡腳就要衝過去揍韓宜靜,但高昂早有防備,伸手抓住了韓重振,再次對韓宜靜說道:“韓宜靜,你女兒爲了救你,不惜捨棄自己的一生,連自己都要賣了,而你呢?竟然是非不分,竟然喪盡天良的吸人血攝人魂來修煉!你對得起你女兒嗎?啊?!”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老實交代你所做的醜事惡事!老實交代你修煉的是什麼邪功,老實交代你們是什麼邪教的,在哪裡還有同伴!否則,即使你女兒怨我恨我一輩子,我都會殺了你,甚至折磨你的神魂,逼你將事情說出來。”
“交代個屁!”
韓宜靜卻是突然雙眼詭異的變得猩紅,大聲吼叫起來:“狗屁的是非不分!狗屁的醜事惡事!老子這是爲了修煉而已!修煉大過天!我們可以隨意獵殺妖獸來換取資源修煉,殺幾個修士來修煉又怎麼啦?啊?”
“那些高門大派的修士欺壓剝削我們,甚至隨意掠奪殺害我們這些可憐的散修來幫助他們修煉就可以,老子殺區區幾個沒用的傢伙來修煉就不可以?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狗屁!”
“你以爲老子想這樣啊?啊?!那些高門大派子弟生下來就有足夠的資源,足夠的庇護,確保他們可以順利修煉順利築基,而我們這些散修就要從小苦苦掙扎,爲每一塊靈石拼死拼活?!你告訴老子,這是爲什麼?啊?!”
“老子苦苦拼了三十多年,受盡屈辱的熬了三十多年,直到四十三歲才攢夠靈石購買築基丹勉強築基!老子如果還像以前那樣,老老實實的活下去,人畜無害的,老子這輩子就只有築基初期了,一點希望都沒有!”
“但老子不甘心!老子不甘心就這樣窩囊的老死!老子再也不想天天像縮頭烏龜一樣,看見誰都要低頭哈腰!再也不想受盡了欺辱還笑臉討好跪地求饒!老子也要成爲高高在上的強者!將曾經欺負過老子的人通通踩在腳下!碾死他們!不!吸光他們的血和魂魄,幫助老子踏上人道巔峰!”
“老子告訴你!這個世界就是人吃人的世界!沒有什麼狗屁的是非!沒有什麼狗屁的醜事惡事!只有誰強誰弱!”
“只要修煉有成,最終成爲高高在上的強者,無論做了什麼事情都是對的!說什麼都是真理!無論之前做了多少醜事惡事,都可以掩蓋下去,誰都不敢提起!”
“強者到哪裡都會受盡敬仰,到哪裡都可以隨心所欲,爲所欲爲!老子蠢了四十多年,受盡無數的苦,不久前才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高昂任由韓宜靜歇斯底里的狂叫也不阻止,只是非常無奈的微微搖了搖頭。
事實上,他雖然恨不得一刀殺了韓宜靜了事,但也不得不說,韓宜靜從一個老實人變成一個吸血魔鬼,雖然再多的藉口也洗白不了他的罪孽,但也許他自己並不需要負起全部的責任。
韓重振已經氣得嘴脣發紫,雙腳哆嗦,老淚滾滾而下,嘴裡喃喃自語道:“我真造孽啊,怎麼就教出這麼一個兒子來啊……”哭着哭着就軟倒在地。
韓思真則一臉恐懼之中帶着迷茫,無助的看着韓宜靜,緊緊的咬着牙,眼眶慢慢的紅了。
就在此時,項十七忽然對高昂傳音說道:“高兄,殺了他吧,他才加入那個邪教不久,知道的不多,留着並沒有什麼用。”
高昂微微點頭,但並沒有急於動手,而是看着韓思真問道:“思真,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他知道自己這樣逼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有點過於狠心甚至殘忍,但他也沒有辦法,他現在不狠心殘忍一點,將來他就可能要更加狠心殘忍的對待韓思真。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個殘忍的世界,在某些事情上狠心一點,甚至殘忍一點,未必是壞事,而不該放任的時候卻選擇放任,往往纔是真正的殘忍。
韓思真看了看高昂,又轉頭看了看還在大喊大叫的父親,心中的恐懼和痛苦終於壓抑不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