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愛的老婆給趕了出來，楚綸止摸摸鼻子，自己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婆控麼？看着玻璃反射出來的影子，嘆了一口氣，好吧，還是先清理一下自己，再去看母親和孩子們吧！
當楚綸止還原成原來的那個楚綸止，忽略掉眼睛中的血絲，形象還是很可觀的。
站定在潘筠的病房前，他思緒萬千，在母親倒下的那一瞬間，自己的確是心思顫動，那是自己的母親，一直希望得到母愛卻一次次被拒絕，那種傷痛在那一瞬間退換成無窮無盡的恐慌，自己不要就這樣失去她。
開門走了進去，楚綸止對着應聲看過來的父親笑了笑。
楚雲毅的表情既是意外，也是不意外，走過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輕輕說了一句，“快醒了……”就走了出去。
尼瑪，爲什麼大家現在都變得這樣善解人意呢？留下來緩解一下氣氛會怎麼樣啊？楚綸止心中在吶喊，可是也是不敢真的說出什麼，畢竟接下來自己是和潘筠順利和解還是又是一次熱臉貼上冷屁股，誰都不好說，他們留下來也可能看見笑話……
坐在父親之前坐的位置上，楚綸止看着還在睡夢中的母親，她的臉上也是遍佈手印，腮幫也凹陷進去，大概是因爲拔掉了牙齒的原因吧，想到這裡，剛被順平的脾氣又上來了，還是因爲那兩個混賬東西，母親才受了這份罪！
大抵是周圍的氣場變化了，潘筠慢悠悠從睡夢中清醒，一開始大概看見一個男人的輪廓，還以爲是楚雲毅，不禁有些心疼，“你還在啊？去休息吧，我沒事。”
楚綸止皺皺眉，她看清楚自己是誰了麼？
那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潘筠疑惑的眨了眨眼，終於視線清明瞭一些，看清楚了原來是楚綸止，不由得一怔，“阿……阿止？”
“看見我有這麼驚訝麼？還是你不希望看見我？”楚綸止沒好氣，什麼破反應嘛，能不這麼傷害人麼？看見自己需要這麼驚訝麼？又不是第一次見。
許是楚綸止自己都沒有發覺，他自己現在的心理活動很幼稚，很孩子氣。
“額，不……不是……”潘筠顯得有些侷促。
“哼”楚綸止冷哼一聲，不過卻沒有什麼生氣的跡象。
兩個人視線都不知道往哪裡挪，時不時在半空中撞上，又迅速移開，很默契的反應。
一室沉默……
“那個……”
“那個……”
兩個人異口同聲，視線再次撞上，不過潘筠卻是沒有移開，只是楚綸止躲閃了，躲閃之後才暗自懊惱，幹什麼躲啊？即使自己還有愧疚，可是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弄得自己跟小偷小摸似的。
“咳咳，你先說吧！”楚綸止倒是先發制人。
“嗯，那個，小禾還好吧？”潘筠也是皺着眉，許是感覺到了兒子的改變，可是自己卻不知道應該怎
樣去應對這種改變，習慣了橫眉瞪眼，一下子要去接受和風細雨就好像之前一直吃慣了甜甜的糯米粥，一下子要接受鹹鹹的皮蛋瘦肉粥，這……咳咳，就算是潘筠，也需要掂量掂量。
“嗯，還好。”楚綸止覺得自己的這個答案好熟悉啊。
“那寶寶呢？”潘筠事前也知道小禾和寶寶都很好，可是暫時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話題來聊了。
“嗯，還好。”這個遲疑了一下，不過倒是想起來自己的答案什麼時候出現過，原來之前在回答小禾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不過那時候兩個都是胡謅，因爲自己一個都沒有去看過，現在嘛，只有這個纔是胡謅，因爲小禾確實很好嘛，只剩下寶寶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去看。
“哦，都好，都好就好。”潘筠笑笑，“好好照顧小禾，這次她受的苦比較多。”如果是一般的家庭，現在肯定是母親拉着兒子的手，輕輕拍拍手背，情深意重的囑託，“兒啊，好好照顧你媳婦兒，她受苦了。”可是換到潘筠和楚綸止這裡，怎麼聽，都有一些像是下達命令一般，是領導在教育下級。
可是楚綸止卻感覺很正常，“嗯！”她說着，他就聽着，沒有人告訴過他，該怎樣和母親相處，他覺得現在這樣不吵不鬧已經算是極大的進步了。
接着，兩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楚綸止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潘筠則是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個大表叔那裡，你準備怎麼辦？”潘筠開口問道。
楚綸止眯眯眼，“他有他該去的地方，弄成現在這樣，他應該付出代價。”
“嗯……”潘筠不置可否，卻還是凝神半天之後補充道，“其實很多時候，不一定得要禁錮或者正面的折磨才能讓一個人煎熬，無盡的恐懼或許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不愧是當媽的，不愧是執掌楚氏這麼多年的女強人，潘筠的話簡直就是一語中的啊！楚綸止心中微微一轉，便知道潘筠話中的意思了，很難得的接道，“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潘筠笑笑，不是因爲兒子的領悟能力，更多的可能是兒子的態度，她能感覺到其中一點點的親密和信任。
“謝謝！”楚綸止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潘筠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他。
“謝謝，最後護住小禾。”他現在似乎都能夠看見最後她抱着小禾，忍受那些保鏢的拳打腳踢就是沒有鬆手，讓小禾沒有再多一些傷害，醫生說過，如果再經歷一些波動，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甚至連大人也有危險。
“傻孩子，小禾是我的兒媳婦兒，肚子裡是我的孫子孫女，我怎麼可能棄她於不顧呢？”潘筠倒是繼續在笑，只不過弧度不大，可能臉上還會牽動着疼吧。
楚綸止定定看着潘筠，“之前那麼些年，對不起。”
這下，潘筠徹底僵住了，眼淚瞬間就滑落下來，並不是因爲這一句勞什子對不起，而是她知道，兒子這是和自己和解了，他決定放下過去了，不再計較自己對他的冷漠無情。
“身爲兒子，卻一直在跟您作對，甚至都沒有好好叫您一聲，我很抱歉。”楚綸止沒有伸出手去幫潘筠擦掉眼角的淚水，只是手指動了動，畢竟要一下子跳躍到那一步還是需要很多沉澱的。
不過即使兒子沒有給自己擦掉眼淚，於潘筠也夠了，“阿止，媽媽也對不起你”話剛說出來，淚水涌得更兇了，本來有些沙啞的聲音更加鼻音濃重，甚至因爲拔掉了牙齒，所以說出的話讓人傾耳仔細去聽才聽得清楚。
楚綸止苦澀的在笑，是不是早些年這樣，每個人退一步，也不至於一直這樣水火不容啊，潘筠對自己是沒有盡到母親應該做的，可是自己也一直沒有勇氣去承擔一個兒子該做的，她失職了，自己難道只能用偏激去指出她的不對麼？如果自己早一些低頭，是不是早就能和她和睦相處了？
“媽媽那些年醉心於名利，忽略了你和爸爸，到現在也不知道作爲一個母親應該怎樣去做……”潘筠顫顫的呼吸着，“你小時候揪着我的衣角央我去家長會，央我陪你去動物園，我明明可以的，卻一把推開了你，拉遠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是我搗毀了你心中母親的形象，才讓你對女人沒有安全感，才讓你和小禾經歷了不少風波，對不起，阿止”說到最後，潘筠已經泣不成聲了。
“媽”楚綸止也不是矯情的人，既然都說開了，叫一聲遲早都會叫出口的稱呼也不難。
潘筠癡癡的將目光投向楚綸止，淚眼婆娑中，昔日那個奶聲奶氣叫自己媽媽的孩子已經長成現在這樣意氣風發，奶聲奶氣變成了朗聲清冽，二十多年了，自己從那時候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沒有聽見自己兒子這樣稱呼自己了，往昔的記憶好像一下子都涌了上來，“阿止……”
“媽”楚綸止覺得每叫一遍，心絃就會被觸動一下，自己的記憶中沒有叫過的稱呼，或者已經遺忘叫沒叫過的稱呼，現在叫起來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反而覺得好像很早就應該這樣叫，一直就應該這樣叫，而不是隻有在正式場合之上的官方稱呼“母親”！
“哎”潘筠覺得即使臉上因爲動情牽動傷口很疼，可是還是忍不住一直在答應，“哎，哎，阿止……”因爲這一聲聲“媽”太珍貴了，足以讓自己用後半輩子所有的心血去珍惜。
抽出面紙，楚綸止輕輕擦拭着潘筠臉上的淚水，可是淚水卻沾溼了紙巾，還有可恨的手指印，那不是簡單的擦拭就能夠掩飾的，它們實實在在鞭笞着自己的心，原來自己一直愛着母親，只是太過於偏激，所以一直努力遮掩……
時光帶走的只是過去，掩埋不了血緣帶給彼此的悸動，也許我們並不曾遺忘那些美好的字眼，支持過於沉迷一時的霧霾……
（本章完）